第四章 「狸貓」的電話

可是……也許是巧合。一定是!
「相當可愛咧,聽去過的傢伙說。」
「國友兄。」被高見澤刑警喊住的國友,停止穿大衣袖子的動作。
「請多保重。」
鄰床的女病人喊:「那位是你哥哥?」
「不是太失禮了嗎?打電話來,又不講名字,叫人怎樣知道你是誰?」
「嗯。不會損失的啦!」
請別做危險的事。為了我,真的不要插手危險的事……
「喂——哪一位?」
「其實他叫田淵。六十多歲了,兩三年前是一個很精明的扒手。」
「什麼?」
他立刻站起來,輕握妹妹的手。
「哥!」
「不可以這樣,你要好好地聽別人的忠告。」
順平急急走了出去。
「下個星期啦!」
「是?那我也搬家算了。我再來。」
「救他的是國友兄吧。」
大沼大搖大擺地到外面,等候手下把車駛過來。
大沼的眼睛停留在擦肩而過的護士身上。
「嗯。」夕里子停止收拾飯桌的動作。
他一件一件地拿出來,因沒地方擺放的緣故,便把東西擺在床上。
「是。」
「累死了!喂,打電話看看,明美在不在。」他吩咐手下,「必須有女人抱在懷裡才能除去疲倦。」
「失陪了。」夕里子氣得想摔電話。
「你要說的是自然治癒力吧。」邦子修正他,「不過……」
「是嗎?那我去她那裡一趟才回家。你去我媽那兒報告一下吧。」
手下馬上打手提電話給那女人。
「十二點或一點左右,我還沒睡。」
「我在節食呀。」邦子反駁,「這件外套是不是有點老成?」
「對對,真名叫做『金田』,我也忘掉了。」對方大笑。
「是不是她在等著?不會花太多時間的。在我家不方便,到公園的老地方,可以嗎?」
「你笑了,看來精神不錯。」順平開心地說。
「比我們家溫暖多了。」
和_圖_書「你是誰?為何我的事——」
「夕里子小姐。」
「已經沒事啦!」夕里子呼一口氣,「吃飽了!」
「沒什麼事。」
「大概是吧。」夕里子聳聳肩。
「什麼以前,我才十八歲啊!」
「多吃一點,營養好一點,為了我。」這個——難道是姊姊所講的那個男人?
夕里子把碗碟放進洗碗槽後,對綾子說:「我要打個電話給國友。」
房門打開,見到兄長抱著大大的包裹進來時,邦子嚇了一跳。
「噢,錢的問題?別擔心。我剛找到好差事了。」
走了一會,他不吐不快地說:「那麼老了,早點死掉的好。」
「不過,你們都很懂事,應該沒問題的。」平野說。
跟在後面的手下全都咧嘴而笑。
「不,什麼也沒聽說——對了,晚上有時間的話,我過去看看。因為夕里子有任何事都不會講出來的。」
「她那邊我不跟你一起去比較好吧。」
大沼面向醫院的大門,驀地停步,「那不是河內嗎?」
可是——對哥哥來說,「好差事」就是「賺錢的差事」,即是「危險的差事」。
哥哥少有地穿著光鮮的蘇格蘭絨外套,長褲和鞋子也是新的。他從哪裡得來那麼多錢?哥哥,拜託,不要為我而做勉強的事。
「不好!哥哥連蘿蔔也不會切的。」
「是病人嘛,即使可愛也沒用,萬一被她傳染就不好玩了。」
「晚上冷不冷?」
邦子沒有問下去。因她非常明白哥哥的心情,他在為自己打氣。
「啊,我知道了。」國友笑著接過話筒。「喂?」
高見澤的嘲諷,國友裝做沒聽見,快步走出搜查第一科。
「嗯。對不起,太大聲了。」
「你和*圖*書要我怎樣做?」夕里子盡量保持平靜。她怕如果激動的話,對方可能惱羞成怒。
「你好。家父是否有什麼……」
「喂,去查一下,河內的妹妹得了什麼病,病到什麼程度。」
「拜託啦!我這邊很好,別擔心。」
「你說什麼?」
古怪的聲音。好像透過什麼儀器加工過的聲音。
剛才的電話,對方說了什麼?
「十八歲呀……像不像河內?」
涼颼颼的日子。大沼怕冷,今天就跟明美在床上混一天好了。
「差不多啦!於是他洗手不幹,而且報恩。不時把好的情報告訴我,是個豪爽的老人家。」國友說,「不過,在那個世界裡,他等於是『叛徒』。他做的是豁命的危險事情啊!」
這時,電話響了。夕里子接聽。
不曉得那句話出自怎樣的念頭,綾子卻在表明身為長女的擔心。
對——是自己親愛的同胞哥哥。
話到脣邊停住,她怕說了出來哥會生氣。
「嗨。夕里子小姐?我是平野。」父親的部下。那天送她到成田機場的。
「有是有的。幾點?」
「嘿,可愛的妞兒。」看來他把醫院搞錯是酒吧。
父親的委託,也真夠細心的。
「對了——今晚有沒有空?」
「不,他在我們聯絡不到的地方。只是部長叫我不時打電話來問你們的情形。」
「晚飯吃飽了嗎?」他說。彷彿知道她剛剛吃過飯的樣子。
「噢。」
夕里子悚然一驚。第一次覺得,這不是普通的惡作劇電話。
「晚飯吃飽了嗎?」
「夕里子,考試呢?」
「可是有一次,他在電車裡扒來的皮包裡有大麻。因此被襲擊,在危險的關頭獲救。」
大沼思索了一陣。
「好吧。」順平依她所言,把東西放回紙袋內。「你瘦了。以前臉蛋兒是圓嘟嘟的。」
「多半是。」國友點頭,「他說在公園見面,可見對方m.hetubook.com.com也相當謹慎——哎,高見澤,一起來好嗎?」
「你說的『豆田』……是那個小流氓嗎?」
「那個……」高見澤歪歪脖子,「怎樣聽都只聽見是『狸貓』。」
國友正要走時,高見澤說:「說起電話,上次不是有個怪電話打去佐佐本家嗎?其後有什麼沒有?」
「會有事發生嗎?」
哎,不管平野如何「打雜」,他也不可能解決殺人事件的。
「是嗎?」順平笑了,「總之,早日恢復天姿國色吧。」
「明美小姐在公寓裡。」手下報告。
那傢伙鮮有地穿著整齊。難道給他找到什麼賺錢的差事?
國友掛斷電話。
「我去燒熱水。」珠美跑出去,「我也會好好洗碗的。」
「好極了。我從明天起去大阪兩天。我會住在大阪的N酒店,有事可以聯絡我。」
「知道。」到接待處詢問的手下跑回來,「他妹妹入院了。」
「噢,對不起,勞煩你了。」
「不行。燒熱水不花幾分鐘吧?」夕里子頂撞她一句。
「是呀!」
「我愛他。」夕里子堅決地說,「無論發生什麼事都愛他。」
不過,大沼不會對別人說恭維的話。在病房裡聽那位老人家說起以前的風光事跡時,他覺得像被拷問般難過。
「好差事?」
「電話?誰打來的?」
「呃……還不知道要不要動手術。」他用輕鬆的語調說,「反正我習慣用刀,到時我來幫你切好了。」
「我愛你——相信我。」
夕里子掛線後,電話馬上又響起。
「嗯,可以呀。」
「十一點左右,我去打電話。」
「什麼考試?」
「沒有的事。他是很好的人咧,不是嗎?」
「嗯。」大沼掏出香煙,手下立刻替他點火。
「好懂事的人。」對方笑,「不過,我知道的,你很快就會愛上我。」
「知道。需要什麼費用嗎?」
大沼代表母親,和圖書前來探訪以前在組織裡很有權勢的頭目。
「忘了他吧,他不適合你的。」
「嗯。他有個十八歲的妹妹,為了還債,在我們地盤的店裡工作。」
「嗨,風流男子,好嗎?」傳來一聲親切的問候。
「你離遠點監視好了,他不喜歡有別人在。」
「嗯。那麼,今晚見。」
「我和你不同,我又沒有念高中的女朋友。」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對方變成調侃的語調,「是他可能遭遇危險而已,各種意義的危險。」
「是啦是啦!」夕里子聽過就算數,「今天輪到珠美負責燒浴室的熱水。」
「病人乖乖睡覺。」順平笑說,「噢,我該走了。」
「我的工作是『打雜』的,一年到頭在外面跑。如果你聯絡公司的話,他們知道我在哪裡的。」
對方的語調平穩,但可以聽得出有隱藏的強烈的妒意。夕里子激怒了他。
「哥……我那麼糟糕?」邦子認真地問。
「嗯。看完電視才燒可以嗎?」
「喂,去查查看,那傢伙來這兒幹什麼。」他吩咐另一名手下。
「盡說討人厭的話!」夕里子瞪她。
「那是什麼意思?喂喂……掛線了。」夕里子嘆息,放下話筒。
「有什麼古怪的事沒有?」
河內順平跟平時不一樣,穿著光鮮地從醫院走了出去。
「嗯。你什麼也不用操心,睡覺好了。想想看,小病是福哦。吃好東西,睡好覺就可以了。」
「好,那就十二點吧。我也想早點睡。」
「有些東西要放進冰箱,不然會壞掉。」邦子說,「先放回袋子裡,待會兒我會拜託護士的。」
「誰說的——總之,只要養好身體,靠那種什麼——注意力嗎?就能痊癒的。多吃些有營養的食物就行了。」
「什麼叫『狸貓』?」高見澤說。
「以前在我手下的『豆田』被捕了。沒做什麼大不了的事,跟警員打架罷了。可和_圖_書以幫忙說說情嗎?」
「嗯。」
「知道。」
「什麼意思嘛。」國友笑說。
剎那間,邦子以為哥哥金盆洗手了,但不可能。向組織借的錢不是小數目。
「什麼?」河內順平在妹妹的床邊坐下。「來,我買了好多東西哦!飯糰、麵包、牛奶、乳酸飲品,還有……叫什麼?運動飲料。」
即使是恭維的話,邦子也覺得高興。
「期末考試。不是快到了嗎?」
「啊?二姊摔倒了?」珠美說,「少有的事,體育館的地板居然沒損毀呀!」
對方又說:「我也知道你的『他』的事。」
「我試試看。」
「哦。好好用功哦,不要讓父親傷心。」
車子停靠過來。是輛很大的房車,進出醫院的人都瞪大眼睛注視。
「好。謝謝。」
「走吧。」大沼悠然地坐上車——充滿備受注目的快|感。對他而言,在黑社會混的生活跟藝人的風光無甚分別。
「總之……小心的好。」邦子另有深意地說。
大沼吐出一口煙。
「是嗎?我已經二十七歲了,總不能永遠扮年輕。」
「嗯。」
然後急急拎起話筒……
可是——在猜不出對方是誰的情況下,夕里子完全束手無策。
「哎,託福,連睡覺的時間也沒有。」國友在高見澤的桌邊坐下,「怎麼啦?腰痛?」
明美是大沼其中的一個女人。由於他自己把所有女人都稱作「明美」的關係,到底要到哪個「明美」處,必須花費一番心思才猜得到。
「妹妹?」
他深深鞠躬,然後走到走廊。
「哎——我會從床上掉下去的。」邦子笑說。
綾子和珠美瞪大眼睛望著夕里子。
「這麼冷的天氣?」國友認真起來,「知道,我會早到的。」
「不要緊吧?」綾子邊吃飯邊說,「要不要照X光?」
「夕里子……是那個人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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