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傢伙。」恭二也笑了,「你在觀眾席上聽嗎?」
「真不輕鬆。」令那說,「當刑警的,隨時會被叫去辦案,對嗎?」
「不過嘛,直到現在……」村井皺起眉頭,「木下綾芽小姐還沒到。」
「當一切都順利時,總會遭受意外的。所謂好事多磨呀。」
幾名看似音樂系大學生的時髦女孩,正在看著夾在節目表的「演出者變更啟事」談話。
村井面帶微笑,事實上內心捏了一把冷汗。
「後台……大概在彩排室,跟木下綾芽排演著吧。怎麼了?」
歷經辛苦,夕里子終於穿過人潮過去了。
「喝點什麼?今天的香檳是免費的。」
「我去拜託他一下。」
為了肚裡的骨肉——我不得不保護這孩子,還有恭二。
這種事……對如此親切的夕里子是多麼殘忍啊。
大堂裡,到處都是為了喝免費香檳而站著談話的人群。
在這種「名牌演奏會」再彈一曲是少有的事。對別的演出者雖然稍欠公平,但相信村井一定可以妥善處理吧!
「哪兒都行,今天的演出者很多就是了。」
然而老師的詛咒企圖干擾我們的幸福——必須做點什麼……
「有的有的。」
「您說什麼?」村井不由得反問。
「多謝!」恭二接過鑰匙。
普通的音樂會,都在開演前的三十分鐘開場,今天是「大除夕演奏會」,盛裝而來的客人很多,故在一小時前就要開場了。
「嗯?」
恭二和令那並肩坐在大堂的沙發上。
可是,夕里子已經走到衣帽間去了。
「是呀——那我問問村井先生,請他幫我找個位子好了。」
「唔——快開場了吧。」
「我沒替換的衣服。」
肩膀被拍了一下。回頭一看,夕里子站在那裡。
「是的,已經排長龍了……」
正當她匆匆走向後台時,被大堂裡的女人叫住:「對不起。」
「我等人,在外面站了一會。」夕里子說,「國友,我在這兒!」
「那個人?」
見到剛才在大堂講恭二壞話的女孩們,也站起來拼命鼓掌,令那有說不出和-圖-書的幸福感。
那名女占卜師所說的話,在令那的腦海中不停地盤桓。對,深野須美子老師的詛咒並沒有消失。
令那一笑,離開座位,出到大堂。
令那覺得體內一直緊繃著的情緒一下子消失無蹤。
「哪裡哪裡,我自己什麼都不會,只能出點錢而已。」八城說,「改天再聊。」
令那說出內情,村井面露難色。
恭二被四度叫回舞台後,掌聲終於平息。
「咦?令那,你也出來啦?」
「對對對。不是很轟動嗎?這個人就是她當時的弟子了。」
「抱歉!臨出門時小傢伙不太舒服。」她用響亮的聲音說。「我馬上預備。事先都練習好了。」
夕里子也驚訝地望著她——沉默地遠遠而站的棚田忍。
跟你所愛的對象交換某種貼身之物……貼身之物。
「好棒啊,高田先生。」老練的女小提琴家路過時向他說。
「恭二……」
「你沒事吧?」不知何時,恭二站在眼前。
「辛苦啦。」村井走過來。「最後全體要一起出舞台謝幕。你不換件衣服會感冒哦。」
「可是……」
好不容易得到雙親的寬恕,肚子裡的孩子也應平安幸福地來到人間……
「嗨!最近忙些什麼?」話題又轉到完全不同的方向去了。
「阿忍小姐的父親?」
令那一時之間無法從原地移動。
「聽說他們是戀人?」
「放心好了。」村井從口袋掏出一把酒店的鑰匙。「這是隔樓K酒店的房間。裡頭有一套替換的禮服。」
「好的。」令那答應之後,推開通往後台的門。
「他是綾芽小姐的資助人,還有,他也是今晚音樂會的主要贊助人。」
「那隻手套怎麼啦?」治子問。
「你們是獨特的一對啊。」令那笑說。
「對不起……借過一下。」
「由她伴奏。」八城回過頭去,「綾芽指定要她。行吧?」
「她的演出是在後半場——」說到一半,「嗨,說曹操,曹操就到。」
「原來是狗啊!」夕里子禁不住笑了。
「別擔心。意外罷了。m•hetubook.com.com
」
「榮幸之至。」
「可以。有點寬鬆的關係。」
「哦!自殺的那個女人呀。」
「對。後來他搞上了另一個年輕的女弟子,跟她私奔啦。」
「就是嘛——這個高田恭二呀,就是那個人囉。」
「拭目以待吧。」治子嘆息,「我出去伸伸腰。」
「嗨,令那。」
「你來啦。」汗流浹背的恭二走過來。
「村井先生……」
「辛苦了。」站在附近的夕里子走過來,目送女高音歌手的背影。「那位小姐家中有小孩?」
「是的。」
「那麼,我們期待休息過後的第一首曲子吧!」治子向夕里子她們打過招呼後說:「來,帶我回座位去。」
「好失望啊!我想看的是安部呀。」
……
令那問父親:
「好啊!」喝彩聲此起彼伏。
「不好意思。」
「就是他。」夕里子微笑著,把國友介紹給令那。
「對。突然被人傳呼去辦案。」國友向令那致意,「我去弄弄頭髮。外面風好大。」他走進化妝室了。
「不是!一樓吧!」
令那和雙親並肩坐在招待席上。當然是村井的特別安排。
「不,還有五分鐘左右。」
這樣的大除夕音樂演奏會,洋裝、和服競相爭艷,使得音樂大堂空前地五彩繽紛。
令那小聲對旁邊的母親說:「我去後台看看。」
「抱歉。其實……」那女子彷彿有點為難似的回望大堂的入口方向。
恭二站起來,朝向鴉雀無聲的觀眾席行一個禮。
「不是的。她說的『小傢伙』,乃是家裡養的約克夏梗狗。」
「不可能。」夕里子說。
「很合身。你穿得很好看。」
距離K酒店不過數十米。兩人手牽著手往前奔。
令那的手悄悄貼近下腹。
「那麼,趕快貼出去吧。」
「休息過後,第一個出場的就是高田恭二先生。」夕里子說,「幸好趕上了。」
「你好……跟綾芽小姐一起嗎?」
在大堂外面孤寂地迎風而立的那位父親,殘留在令那的眼裡……
兩人去到大堂的入口附近,找到站在「接待和_圖_書
處」桌子旁邊的村井。
「啊……刑警先生呀,夕里子的男朋友。」
令那裝成走向接待處的樣子,悄悄把夕里子的手套放進自己的手袋中。
「是不是醫生叫你少喝酒?改喝橙汁如何?」
「好像是她的父親。」
母親治子先找到了令那。
「她去了哪兒呢?」
「爸爸說怕媽迷路,叫我出來找一找。」
「褲子前面——」
說畢,八城回到阿忍所在之處,摟著她的肩膀邁步走開了。
雖然,「迷路」是誇張了點,但母親治子有些地方的確是善忘。
「這種人居然也被請來出席這種演奏會呀。」
「噢,對了——棚田忍小姐在哪兒?」令那問。
木下綾芽一身皮裘大衣打扮走進來。
「啊?」
「好吧——我來轉告。交給我辦。」
實際上早已消失了,可是所有聽眾彷彿「還聽見」似的渾然忘我。
再者,爸爸不會要音樂家做情婦吧。令那想這樣說,畢竟打住了……
你們不知道。你們什麼都不知道。
這時令那發現,夕里子的一隻手套,從她大衣的口袋中掉了下來。大概塞得不夠深入吧。
「啊,這是——」令那遲疑了。
「多謝。」
「嘿,平安歸來啦。」山根定一笑說,「這位八城先生,是日本樂壇的恩人。」
夕里子穿上大衣和戴上手套。
為了聽音樂,以及單純地因著「難得做好的禮服要爭取機會穿」的理由而來的客人魚貫進場。
「走進裡頭就好熱了。」夕里子脫下手套,塞進大衣口袋裡,「我交去衣帽間保管。」
「請多多指教。」
他們穿過大堂,出到外面。
「嗯……」她驀地抬起臉孔。「已經開場了?」
回到舞台後,恭二開始靜靜地彈奏舒曼那有名的「幻想曲」。
他走開時,馬上有幾個人上前跟他打招呼。
「這場休息之後就到他了。」山根定一看著節目表說。
當令那回到母親那裡時,夕里子和國友也回來了。
「知道她的名字吧?」
這副德性,難怪爸爸擔心她變迷途羔羊!
「什麼事……」
儘管如此www.hetubook.com.com
,令那的心彷彿被什麼憋得緊緊的……
「沒問題。拉鏈拉上了。」令那嫣然一笑。
「啊,八城先生。」村井見到悠然走過來的八城卓郎,小小聲對夕里子說。
「辛苦大家了。」八城卓郎說。
並不淨是阿諛吧!
村井送二人出去。
「不了。光喝一杯就停不了。」山根定一咧嘴而笑。
這時,她們看到相識的朋友。
「幸好趕得及鋼琴的調音工作。」恭二說,「我不再在意鋼琴的位置了。」
老師的詛咒使鋼琴倒下,殺死恭二——必須沒法守護恭二才行。
當她分開人潮在尋找母親的途中,聽見聲音說:「你看到了嗎?」
「嗯,我知道。只是擔心。」
「啊?」
「活動自如嗎?手可以提起來嗎?」
「他是大人物。我和他的層次不同。」山根說。
「嗯,當然有留下令那小姐的位子——拿著這張票好了。」
「是?好像有點難為情。」
「可以留在後台嗎?」
大堂裡,擠滿了盛裝打扮的名門閨秀。要在其中找到母親並非易事。
「你說安部先生的事?通告說是急病,怎麼回事?」
「那種東西,扔掉就好了。」
她連忙掏出手帕來擦恭二的額頭。
「噢,我是他的朋友。」
「要是那樣,活著也沒意思了。」山根誇張地說,「你去帶媽媽回來吧。她可能迷路了。」
「你是——高田先生的……」
當她走出音樂大堂時,聽見迎接下一位演奏者的掌聲在背後響起。
「嗯,拋下恩師逃走的那人——叫深野什麼的?深野須美子——對了,就是那個名字。」
「那麼,替我貼出去。上面寫『通告:伴奏琴師更換』。」
「嗯,還好啦……」夕里子聳聳肩,「不過,假如他不是刑警的話,我也不會認識他。」
「喲,太小看我了。大堂又沒大到像個市鎮。」治子正經八百地說,「對了——我的位子在哪兒?二樓?」
不過,即使那些只知道蕭邦的「別離曲」和「小狗華爾茲」的客人,都知道這是一場「了不起的演奏」,否則就稱不上「大和-圖-書除夕演奏會」了。
恰好五時正,正面的門大開,賓客的身影立刻掩蓋了整個大堂……
「是嗎?」
其中一個人站起來,其他人也陸陸續續站起來,為這場「了不起的演奏」鼓掌。
「沒什麼。撿到的。」
「下次一起合奏如何?」
「有沒有白紙?」八城說。
上面印著「安部克已因折斷了手腕,改由高田恭二取代演出」的文字。
「對了,你看怎樣?合身嗎?」
「阿忍小姐?」令那見到那名站在大堂入口的中年男子。「是那個人嗎?」
最後的和音響徹整個大堂,它的餘音尚在空中盪漾。
從未想過,自己的爸媽會對恭二的演奏『拭目以待』——光是這樣已像做夢一樣。
「九點以前回來就行了。可以吧?」
「不,那人說非要見見棚田忍小姐不可。」
詛咒只能轉移到你所愛的人身上。
令那和治子回到座位時,但見父親正在跟八城卓郎聊天。
稍後才還給她吧——令那這樣想。
「咦?你要出去外面?」
村井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可是——
「可能有人在找呀。」令那說。「我送去失物認領處。媽留在這兒。」
「不會錯了。阿忍小姐已成為八城先生的其中一個『她』。」村井嘆息,「沒有人能抵抗八城先生——喂,緊急通知!」
由於事出突然,恭二穿的禮服是昨天在百貨公司匆匆忙忙修改的。
「喲,好多汗。相當緊張吧?」
「嗯……」
把你的東西跟那人的貼身之物交換。把自己的血滲透在對方交給你的東西裡。一邊把自己的血滴上去,一邊誦唱:「詛咒啊,離我而去吧!」
接著——仿如按了開關似的,狂熱的掌聲淹沒了整個音樂廳。
「他又不能進去裡面……可以請你幫忙傳達一聲嗎?」
「綾芽的伴奏,不是委託了獨奏的鋼琴師嗎?讓我換人。」
雖然無法消滅詛咒,卻可使它轉移哦。
「可不是?什麼取代安部先生,開玩笑!」
被人踩到就不好了。令那急急把它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