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打電話回去她都這麼說也很奇怪,卻又不敢說「你撒謊」。即使她撒謊,西垣也沒資格批評她。
「嗯……據說可能是被強盜所殺……可是好可怕。他全身是血……想到他孤零零地死去……」
「明白。二十分鐘就到。你要去什麼地方?」
「正美——節哀。」夕里子抱住正美,「母親還好吧?」
夕里子掛斷手機,迅速更衣。
「不行!不要回頭!」
「照子?」
照子——照子。
「你等我——懂嗎?」
「最恨他的,應該是關本老師吧。不過,老師不可能殺人。她在住院中,那裏等於是監禁狀態哦。」
照子突然吞吞吐吐。
「嗯……她說不想來這裏——雖然她說『那種人怎樣都無所謂了』,但她一定是一個人在哭泣。」
「就這樣子,不要回頭——我好想你……」
「看起來像是故意的。」夕里子說。
「辛苦啦。」
「不用了……」
西垣笑著,依她所言閉起眼睛。
「公司,在加班。」
「辦公室裏的桌子抽屜被翻動過。」
「哪位?」
「——國友先生吧。」一名年輕刑警走過來。「我是N警署的近藤。」
「喂——是我。」西垣說,「我再處理一些工作才回去。」
「好吧。」
「照子!我不再離開你!」他喊。
通話切斷,聽見嘟嘟聲,西垣突然覺得很寂寞。
近藤催促著,三人走向茶水供應室。
全|裸的照子站在眼前。
一切都是我的錯。
夕里子慢慢坐直,說:
「無論怎麼洗,沾在衣服上的血都不能完全洗掉的——我們盡可能在廣大的範圍https://m•hetubook.com.com內,通緝穿著大衣搭出租車之類的男人。」
「好的。正美回來了嗎?」
是的——我只是愛一個人,那有什麼不對?
「現場呢?」
「你是……照子?」
而且,在學校的家長觀摩課那天,西垣準備跟女兒的班主任老師私奔。那件事在全班同學和眾多父母面前揭發出來,女兒受到多大的傷害……
遠處傳來關門聲,這才停手。
「剛剛——有事?」
「等一等,好像有人來了。」西垣說。
「嗯……」
是西垣正美。夕里子坐起身子。
「你別管——閉起眼睛。」
誰打來的?完全沒有印象的號碼。
夕里子把正美留在那裏,走向近藤和國友所在之處。
「就是這裏。」
「我成全你。」
夕里子思索了一陣。
「明天有記者招待會。」
「利刀割破動脈,血噴出來——飛濺到天花板哪。」近藤刑警說。
升降機大堂沒有人影。
照子的聲音繞到西垣的正面去了。
「對,我是這樣聽說的。」
「冷靜點,詳細告訴我。」
西垣握著手機衝出去。
「喂?哪位?」
回家後,幾乎沒有交談一句話就上床睡覺的事也不稀奇。妻子和他已分房而睡。
他環視辦公室。
「——來,擁抱我。」照子微笑。
「怎麼回事?」夕里子瞠目。
西垣忠夫站起來,伸個大懶腰,嘆一口氣。
「——喂,國友哥?」
西垣回想起照子在自己懷中激喘的火熱肌膚,感覺到自己裏面的「男性氣概」燃燒起來。
「正美?怎麼了?」
的確,好些抽屜被拉開,裏頭的物件散在地上。
「你以www.hetubook•com.com
為我住院了?」
「啊?」西垣回頭望一望升降機大堂,「照子……是你嗎?你在公司裏?」
然後寫個「我出去一趟,別擔心」的字條,擺在廚房的桌上。
會不會打錯了?
「不要回頭!」
「什麼呢?」
「啊?」
「永遠?」
同事們都不理解,到底怎麼回事——他們不知道他女兒學校所發生的事。
「目前沒有。」
「嗯,可是……」
「閉起眼睛。」
「你和太太女兒住在一起?」
「大致上。」
「夕里子——怎麼了?」
「好高興。」照子說,「不過……」
地面淹水了。
「那還好。」正美用手帕擦眼淚。
「擺在冰箱裏了。」
「你……有跟太太上床嗎?」
凌晨二時。
「對呀,有誰從升降機走出來了。」
「外面。不過,距離你好遠。」
「況且——老師的狀態不普通。」夕里子說,「國友哥,男孩在公園遇害的事件,有沒有線索?」
誰也不在——換作以前,他是屬於早回家的一個。
「聽說是強盜做的?」
「是呀。以老師的立場來說,不能給你高分。」
「——可以了,張開眼睛。」
「正美——我也去。」夕里子走下床。
走出升降機時,立刻發現了正美。
「大概很不自然吧。」
「也不是的……」
「你還記得我呀。」
國友知道,夕里子不是憑一時高興而提出那種要求。
「自那以後?沒有那回事。就如我剛才說的,她連話也不跟我說了。」
「你來接我。」
夕里子他們走進辦公室。
「現在?」
「已經忘記我了?」
「可能性是有的。」國友說,「西垣先生和-圖-書是你所說的……」
「浴室裏放了熱水。」
怎的聽見嚶嚶抽泣的聲音。
「等我一下。」
「在公司裏被殺?」
「多半是……爸爸一個人留下來加班。」
「不可能處得好,她幾乎不肯跟我說話。」
西垣掏出自己的手機,打回家。
當他再面向電腦之際,手機響了。
「是嗎?」
「不,出血那麼多,大概因刺中心臟,幾乎即刻死亡吧。」
然而到了最近,每星期總有兩三次是他「最後鎖門才回家」的。
「那個公園,就在關本老師住院的醫院附近。」
「那也是用利刀吧。」
「你躲起來了?」
「我在聽著。」西垣說,「但你……」
「什麼事?你說吧。」
「對。」
「照子——現在你在哪兒?」
她手裏的利刃貼住西垣的脖子,隨著「我愛你……」這句話,刀尖深深地扎了進去。
「夕里子……抱歉,這個時間。」
「真的?」
他對妻子女兒說了太多的謊。即使已經結束的事,卻也不能既往不咎,一切一筆勾銷。
「當然——不過,是很大膽的兇手。」
「兇手應該濺到相當多噴出的血才是。」近藤說,「好像有血的腳印,後來用布之類的擦過,不太明顯了。」
「求求你。」西垣說,「我知道自己很自私,只顧自己方便。只要你肯原諒我……」
「嗯。」
「憎恨他的人是……」
「爸爸……被殺了。」
兩個人一起笑,是闊別多久的事?
傳來升降機的門打開的聲音。
即使回家,三人也不再談笑風生。妻子、女兒都把西垣隔離了。
「通緝了嗎?」國友問。
「夕里子。」她跑過來。
「照子!」他大聲喊——
照子和-圖-書
笑了,西垣跟著她笑。
結果,西垣並沒有捨棄家人,然而班主任關本照子意圖自殺,雖然獲救了,他卻失去了正氣,面子上實在過不去。
這時,照子在背後說:
永遠不能再說的一句話,他說出了口。
可是內容改變了。
「是?——也許吧。不光是我,你也受了苦啊。」
「拜託了——那我先走了。」同事說。
西垣之所以多了加班的次數,就是那個緣故。
「去殺人現場。」夕里子說。
「原來如此。」
「為什麼?」
「一生。」
西垣繼續盯著電腦的畫面。
屍體倒在牆邊。
「可以幫我預備飯食嗎?」
「其後,你和太太……處得好嗎?」
西垣保持沉默。
「知道。」妻子信代說。
「好厲害的血啊。」國友皺眉頭。
外表看來,家庭一切恢復原樣,又是父親、母親、女兒,一家三口的生活。
她那繞去背後的右手,靜靜地伸向西垣的背。
「現在你在哪兒?」照子問。
「永遠。」
「即是做成是強盜的謀殺?」
「仔細一看,到處都有血跡。看樣子,兇手用過這裏的熱水洗掉了身上的濺血。」
「一生?」
「是我的錯,沒辦法。」西垣說。
夕里子把正美帶到稍遠的地方去。
「喂?你在聽嗎?」
「嗯,我再處理一些工作。」西垣回答,然後補充說,「我會好好上鎖的。」
大概死的時候踉蹌走動過吧,天花板和牆壁都有血水飛濺。
「謝謝你。」
「爸爸死得很痛苦嗎?」正美淚流滿面。
西垣心頭一震,想到「不可能」。
「哎,雖然覺得沒什麼,但我想去老師的醫院看看——行不行?」
國友那淡淡的說法,使得正美稍微www.hetubook.com.com平靜下來。
照子說話的口氣非常冷靜,西垣一點也不懷疑她的話是不是真的。
「是。」他接聽,「——喂?」
夕里子搖一搖頭。
「我的身體已復原,昨天出院了。明白嗎?當然還要治療,只要定時檢查就行了。」
「現在……我在爸爸的公司。爸爸一直沒回來,可是我和媽媽都沒在意。然後,警察署的人打電話來……」
「久違了,想見見你。」關本照子說。
疲倦地睡著了的夕里子,當床邊的手機響起時,她馬上驚醒過來。
「我也是……」
——信代每次都這樣說,然後掛線。
背後有聲音說。
偵查人員在忙碌地跑動。
「浴室裏放了熱水。」
「好忙啊。」
「好久不見。」傳來女聲。
「對,準備跟我的班主任私奔的人。」
「怎麼辦?」
「你……」
「他被刺了幾十下。」
張開眼睛的西垣倒抽一口涼氣。
是誰呢?這個時間……
「好可憐,你只不過是愛我而已。」
「我想見你——想擁抱你。」
傳來衣服摩擦的聲音。
照子忍俊不禁。
「好吧——那麼,先送你的朋友回家,然後去那裏,還是明天才去?」
她有點遲疑,如果漠視不理,她覺得過意不去。
「不是的,只是——不想回家。」
「還不回家?」
「肯定是強盜所為嗎?」夕里子問。
「照子……」
「對。你從辦公室出來吧,我在那兒等你。」
這樣,終於可以獨處了。
「我這就去。」
「是嗎?——那就好。我真的……做了對不起你的事。」西垣由衷地說,「不過——還好,你復原了——有點奇怪的說法。」
「誰呀……」她揉著眼睛,伸手拿起手機。「——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