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貓與刑事

「不,不必客氣。」
「算了吧。她也講得沒錯。」
「我在懷疑,外子會不會在外面有女人!」
「他說有甚麼機密任務。可是,我以前在警界服務過,才不相信這種電影才有的台詞呢!」
「我。」麻子滿不在乎地說。富田好像撒手不管了,正在撫弄手上的玻璃杯。
為了參加葬禮,他把福爾摩斯交給雪子託管。怎麼辦?已經這麼晚了。請她照顧一晚吧!可是那間宿舍禁止養貓狗呀,若不帶回家,晴美會嘮叨了……迫不得已,片山只好到回羽衣大學。他在女子宿舍的傳達室一跟小峰打照面,小峰便說:「警察先生,你是來接寶貝貓的吧!牠在我這兒!」
「你是在奇怪,今天舉行葬禮,而我上午去教體育,現在又沒跟去火葬場,還這樣自顧自的喝酒吧!」
「是啊……林兄還在裡面哪。」
晃子以前是一名女警。
「換句話說,他待人很冷淡?」
「你說當家,表示這家財產的繼承人是富田先生?」
由於黑色的裝束,使她蒼白的臉看來更白,細長的眼不帶一絲感情。片山因此聯想到變魔法的巫婆。
「對。你在這兒等,待會我也要跟遺族談談。」
「早上應該告訴你的,好像沒機會,所以未提起。」
「有甚麼關係?你已是這裡的當家了,根本不必顧慮別人的看法。」
「請坐。想喝點甚麼?」
仔細一看,福爾摩斯就在小峰背後的椅子上躺著假寐。
穿黑西裝黑領帶的三田村見到片山走過來。
「呃……那麼,請問是否有人憎恨森崎……」
「是呀。m.hetubook.com.com我又不是非去不可!」
「不要緊。那位女學生情人呢?」
富田露出淘氣的笑容。「我就是啊。」見到片山瞪大眼睛,他又說:「我是森崎的弟弟森崎和生。」
「好。林兄,你好像很疲倦。沒事吧!」
白木棺抬出來時,片山嚴肅地低下頭。葬列離開後,片山在想不知該到哪兒等時,聽到後面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原來是那位體育老師富田。也是黑西裝黑領帶,前後判若兩人,居然很有紳士風範。
「辛苦啦。明天麻煩你再跑一趟,我另外有事。」
「天亮才回家?」
富田嘆一口氣。「家兄原本研究西洋的中世紀歷史。我怕跟他走同一條路又會嚐到挫折感,於是改唸英國文學,總算有點成績,在一間私立大學當副教授。可是同時得悉家兄受聘到羽衣女子大學當教授,居然也是英國文學教授!到了這個地步,我再也忍不住對他的憤恨!恰好那時我要跟內人結婚,我便把心一橫,捨棄森崎的姓,改跟妻姓富田。家兄知道我對他動怒,十分驚訝。對他來說,發揮他多方面的才華是順理成章的事。但我一知道他也在教英國文學,立刻覺得灰心喪氣。反正怎樣努力也比不上他,於是不能專心研究,時常不講課,又跟大學的同事吵架,結果失去工作。怎麼辦呢?正當我走投無路時,家兄邀我來羽衣女子大學!」
「唔……」片山側側頭。「好像十分疲倦的樣子。」
「咦,你不是林太太嗎?」
下午三點多,片山來到世田hetubook•com•com谷的一個高級住宅區。他回到羽衣女子大學宿舍時,一名刑警向他轉告三田村的傳言,內容是說下午在森崎家舉行告別儀式,叫他馬上去。
「是嗎?真的沒有?」
「其實,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談談。」
「她呢?那位雪子小姐呢?」
「我想大概不會有吧。」
「家兄也沒法子呀!」富田微笑一下。「當時沒有別的空缺。他大概記得從前我在運動方面跟他比過高下吧!在女子大學教體育,不是太難的事。我總得混口飯吃呀!所以答應了。假如我說沒有屈辱感,那是違心之論。」
「那麼請到裡面去吧!」
「那我先走了。」片山離開警察廳。剛過七點,他在陰暗的街道上踽踽而行。突然聽到有人喊他。回頭一望,有個身材嬌小、三十開外的女子笑盈盈地站在那裡。
「我想見見喪家的成員。」片山說。
片山怔住了。「不,不是問你,而是這家的遺族。」
「繼承財產的只有我先生一個人。他們的父母早已過世,大伯一直獨身,也沒有其他兄弟。還有呢?」
「據我所知,應該不會的。」
「是的。」
「家兄一直是模範生、英雄人物。」富田好像逼不得已的開口。「我也不算差勁,然而跟他一比,總是差他一截。家兄不管做甚麼都比我強,逐漸我就認命了,反正永遠比不過他。」
「唔……有關貪污的問題,有問富田嗎?」
片山常到林家去玩,跟林晃子也很熟。她永遠開朗的笑,像孩子一樣的性格,跟年齡頗不相稱。
「在某種意義下和-圖-書正是。」富田點頭。「這點在他來說是無可奈何的事,那是家兄天生的性格。」
「好久不見。」
「弟弟?那麼富田是……」
「麻子,你別出聲好不好?」
「沒關係的,進來吧!」
「是。」
「嗯,正是如此。」麻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彷彿在誇耀似的回答。
「你看,連你也沒把握是不是?一定是的。這是女人的直覺。」晃子露出堅毅的神情。「片山先生,我只能靠你了。請你幫我留意他的情形,一有甚麼馬上通知我。」
片山點點頭。「我想光是那個弟婦就會殺森崎了。」
「你想問些甚麼?」
「對不起,來遲了。」
片山重新端詳富田的臉。這麼一說,確實他的輪廓很像森崎,也許他留鬍子的關係,乍見完全不同,若是除掉鬍子,可說長得跟森崎一模一樣!
他很快就找到森崎的家。不愧是大資產家,他的宅邸極其豪華,外表絕不庸俗。黑色的磚牆,北歐式的木皮建築,顯得高雅美觀。
驚奇過後,片山開始沉思。富田立刻察覺到了。
「喂,福爾摩斯!」
福爾摩斯開眼見到片山,伸個大懶腰跳下來。片山又把牠扛在肩上走出宿舍。
富田制止她。她狠狠地說:「為甚麼?」
「線索愈來愈多了。」林皺起眉頭。「先是賣淫集團,其次是被害者在調查的貪污關係人,現在是親弟弟。照一般情形看,這個弟弟最可疑了。動機是一大筆財產,以及長年蓄積的屈辱感……從機會的觀點看,他們夫婦跟他同住大學宿舍,不在現場證明屬於他們夫婦,等於m.hetubook.com.com沒有。」
進到寬敞的客廳,富田慢條斯理的坐在沙發上。
「來當一名體育教師!」麻子不屑地說。
「這麼說,是否有過甚麼不愉快?」片山問。
這麼一逼,軟弱的片山頓時失去自信。
「奇怪,有那麼一間大房子,幹嘛還要住宿舍?」
「知道。」
「片山先生,外子最近是否有點奇怪?」
「待會就去火葬場嗎?」
「不,沒甚麼,只是例行問話而已,譬如怎麼處理遺產的繼承問題等等。」片山嚇得縮縮身子。
「片山先生,這是內人麻子。」介紹過後,富田苦著臉說:「我以為你會去,所以我才……」
「我問過了。森崎是覺得住在校內比較方便研究工作。富田是因為捨棄了姓森崎,不好意思回去。因此房子裡只住著一對遠房親戚,是老夫婦。富田說他打算以後搬回去住。」
「我在婚後改跟妻子的姓。」
「今天辛苦你啦,小夥伴!」福爾摩斯聽他這麼說,答了一聲「喵」。
「還是別問的好。如果他本身有牽連,等於打草驚蛇。從旁調查看看,若是肯定的話,再請刑事主任轉給我們辦吧!」
告別式已經結束,門前排著一列以靈柩車為首的私家車,一群穿喪服的參列者正在等候棺柩被移出來。
富田不理片山的驚訝,快步走到酒櫃前,從並排陳列的洋酒中取出一瓶,倒了一杯,一口喝盡,然後舒一口氣說:「唉,葬禮真是累人。你是片山先生對嗎?」
「我告訴她了。她說參加葬禮也見不到他了,所以……」
「沒有。只是外子不肯恨他,所以由我代替他恨。www.hetubook.com.com
「麻子!」富田瞪目而視。「你沒去火葬場?」
「何必講得那麼動聽?」門口出現一名四十歲左右的瘦女人,全身裹在黑裙子裡。
「拜託你了。」
「目前所辦的案子,應該不會那麼晚吧!」
「她有事外出,把牠託放在此。趕快把牠帶走吧,我最怕小動物了!」
「有。」
「是又怎樣?我沒甚麼好怕的,你也一樣,因為大伯已經過世了!」麻子冷不防地在片山身邊坐下。「刑警先生,你想調查甚麼?」
「是誰?」
「我沒事。不必擔心。」林在椅上伸懶腰。
「林兄有女人?不可能的!」片山大吃一驚。「我相信他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是嗎?那我就自己來了!」
「我知道。」
「可是太冒昧了吧……」片山有些遲疑。富田一把拉他過去。
「這位是刑警先生哪!」
為何我不能拒絕別人的請求呢?跟林晃子分手後,片山不禁嘆息。天生優柔寡斷,莫可奈何。不是「夫妻吵架,狗都不理」嗎?狗……貓!對了,把福爾摩斯忘得一乾二淨了!
「當然啦。他每天將近天亮才回家。」
「沒有。」
林太太的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深沉,片山有點困惑。在附近一家咖啡室坐定後,晃子這樣開始。
「我確實這樣想。」
片山覺得糊裡糊塗的。她是在說「謎語」嗎?
「這真令人驚奇。」
「我也不是不難過。家兄是個傑出的人,我由衷欽佩他的知性和機智。可是……怎麼說呢?他常對人保持距離,包括對我這個弟弟也是如此。對他而言,待人關係就是對人觀察、評價、分類和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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