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那幢公寓可真夠氣派，至今難忘哪！」根本的眼神突然變得十分渺茫。「在一張可以容納三四個成人一起睡的大床上，女的穿著睡袍死在那裡。敞開胸脯，乳|房之間中彈……並無大量出血，見到屍體時不覺得悽慘，反而予人雕刻或圖畫的印象。還有一點，至今依然搞不懂。」
「問候誰？」
「她的父母或是朋友……」
「啊，我……我是片山。昨天真是多謝……」
「現在大概在打噴嚏了！」
「有！」片山慌忙跳起來衝過去。刑警主任栗原警長抬起一張含笑的臉。小個子的栗原渾身圓滾滾的，加上娃娃臉，看不出是警方人員，然而德高望重，深受部下尊崇。
「是的。正在查實對證的階段，沒我的事了。」
「是的。四十三萬七千元，付了現款就走了。」晴美站在幸子的辦公桌前。「是否應該不接受比較好？」
「根本兄！」片山問：「你還記得被殺女人的名字嗎？」
片山回到座位上，突然回過頭來問栗原：「主任！我的辭職表到底怎樣了？」
「已經有眉目了嗎？」
「是嗎？已經不能再收了，教室容納不下啦。到此為止截止報名吧！」
就在那時，從電梯出來一個滿臉親切笑容的男人。
「可不是嗎？美人多薄命！我家黃臉婆就幸福多了！」根本笑著把煙蒂揉熄。「可是，片山，幹嘛問起這件事？」
「把資料找出來，好好檢討一下。交給你辦啦！」
「不，彼此彼此。你特地跑來看妹妹，而我喋喋不休的，真對不起。」
「嗨！啊，哥哥！」晴美噗哧一笑。說曹操，曹操就到！「嗯？沒甚麼啊！那件事怎麼樣？」
「當然有啦。那是我負責的案子啊！」根本刑警一邊點ｈｅtuｂｏｏｋ.ｃｏｍ•cｏｍ香煙一邊說。「已經有兩年多了吧……」
片山乾咳一聲。「多謝關照。但是此案原本是由根本辦的，他對事情的來龍去脈比較清楚……」
「啊，大町老師，早！」
「不曉得。也許她的父母賣掉了吧！不過，那個單位發生過命案，大概很難找到買家吧！」
栗原露出不太明白的表情說道：「啊，那個呀！不知怎樣啦？你交了嗎？嗯，上面還在保留著吧！」
「這麼年輕，就買下那麼貴的公寓？」
「這個……世上有各種各樣的怪人。到目前為止都沒甚麼問題，也不怎樣吧！」
「對。有聽過嗎？」
片山答道：「老大吩咐我再調查Ｓ公寓謀殺案！」
「沒關係。不過，事情也真奇怪哪！」
「大町老師，這是聽講生名單。有三位新報名的。」說完，晴美把名單的複印本遞過去。
「不能決定誰是兇手？」
話沒說完，電話打了個大噴嚏，響了起來。
「對不起，請你叫醫生來！老師暈倒了！」
「甚麼事？」晴美問。
「沒有哇……幹嘛？」
「家兄聽了一定會暈倒！」晴美回到櫃臺。
「這個命案？」
「是嗎？」片山喃喃自語：「我的辭職表也進入迷宮了！」
「事情有點複雜，晚上再慢慢說明。還有，假如那女的今天來上課，立刻通知我，知道嗎？」
「叫我是嗎？」
倒是幸子十分老練的提議：「那麼，就在樓下的『卡達哥咖啡室』如何？今晚七點左右，怎樣？」
「現在還說不上清楚……」片山把事情梗概說一遍。
「是嗎？」晴美鬆一口氣。「那就好。過後我有點在意……」
相良年約五十，是個內向耿直的中年人。雖然稱不上風流和圖書
倜儻，然而沒有中年男人的發福。前半部的頭頂牛山濯濯，開始發亮了。為人處事平穩細心，晴美對他有相當好感。即使是在比他年幼的幸子手下工作，他從來不顯露卑躬屈節或厭煩的態度，十分難得。
「目黑的Ｓ公寓？」
「片山！」聲音來自刑事主任的位子。
「啊……這個……那個……午餐的事……」
「是的。」
「好，謝謝，對不起！」片山又道歉一番，這才放下聽筒，喘一口氣，抹掉額上的汗。他沒想到她會答應。
「你一直臉青青的，而且拼命向人道歉哪！」
晴美把金崎澤子的事告訴了幸子，但是沒把電話是胡謅的事講出來。她希望沒事發生……可是，剛才哥哥的電話說是「有點複雜」，又令她耿耿於懷。
「烹飪的材料送來了嗎？」
「豈有此理！」片山心想，不管對方美到甚麼程度，他可不願意跟死人打交道！
「呃……」
「哦，這樣的事算甚麼！」幸子笑道。「你有個好哥哥哪！」
「他呀，才不行哩！做人糊裡糊塗。我在擔心有一天我不在他身邊怎辦，不敢嫁人哪！」
「知道！」片山只有點頭允諾。
他又困惑了。應該請她到哪兒吃飯？事先沒想過！
昨天那個婦人會不會來？晴美不以為然。即使她報名了全部課程，卻不可能全部出席。可能壓根兒就不打算來。可是，又為甚麼報名呢？
「對啦，哥哥不知對所長說了沒有……」正當她在喃喃自語時，一名青年從教室慌慌張張的跑出來。他是大町的助手之一。
「是！」
「是的。對不起！」
可是，那個電話號碼，怎麼會是搜查一課的呢？
他的答案使根本嚇得直眨眼。
似乎印象十分深刻！根本緩緩地和_圖_書搖頭，整個人陷入回憶的樣子。對片山而言，那宗命案究竟跟昨天去找晴美的神秘婦人有何關連，完全沒有頭緒。說不定從一開始就無關。僅是那個婦人所住的公寓，曾經發生過命案而已。
「她的朋友……」
「有個獨居的女人被殺了。女的不過二十五六歲，住的是相當高級的公寓。」
「那是甚麼案子？」
「當然是接給所長啦！」
「哦。那麼，昨晚那個電話是令妹打來的囉！」
「幾乎沒有朋友。這點真是不可思議。她是個絕世美人，否則不會有男人買下那麼豪華的公寓給她住啦！但她的確沒有朋友。也許人緣不好吧！」
「真的。我們想盡辦法調查過，壓根兒沒法子！到底是誰買下公寓給她住，是誰養她的，以至遇害之前，那個穿運動上衣牛仔褲去找她的年輕人是誰，完全不清楚！」
「連門兒都沒有！他有膽去交女朋友我就高興啦！」
「令兄有女朋友了吧！」
「是嗎？對不起，那麼……」片山習慣了凡事道歉。
「送來了。您的助手們剛到……」
「拜託啦！」大町溫和地微笑著，走向烹飪教室。晴美看看時鐘。九點半。十點開始上課，大概暫時不會有人來吧！
「不……昨晚偶而見到那幢公寓，覺得彷彿在哪兒聽過的樣子。」
「對。案子一度進入迷宮，這樣一來又有進展了。說不定輕而易舉的就能破案呢！」
「當然背後有資助人啦。兇手好像是她的資助人，不然就是女的情夫！」
「我會轉告所長的。」
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早上。有人因徹夜工作而擦著睡意惺忪的眼睛。有人在繃著臉沉思。有人在忙碌的拼命撥電話……坐在片山鄰座的根本，乃是三十七八歲的中年刑和_圖_書
警，長相莊重威嚴。
「不是那麼說。重新調查舊案時，通常新的看法會有意想不到的新發現。請你無論如何拔刀相助！」
由於片山沉默太久，幸子說聲「多謝關照」，正要收線時，片山慌忙衝口而出：「請……請你吃個晚飯如何？」說完血液全衝到臉上。他知道對方一定拒絕的。
根本搖搖頭。「她在北海道的短期大學畢業後，一個人隻身上東京來。父母深信女兒找到好差事，女兒也按月寄兩萬元回家，表面上使家人相信她在做事。她父母是在女兒被殺以後才知道真相的。」
「怎麼樣？」鄰座的根本問。
「早。今天天氣不錯，有點熱起來了！」
「是嗎？那麼，請你負責挖挖這宗案子看看吧！」
「對。常見的那種三角形！」
「就因這個緣故被人殺害？未免太可憐了！」
「結果誰是……」
「不想幹？總比處理新的兇殺案來得簡單輕鬆吧！」
「知道。對了，所長！昨天的午餐真是謝了。家兄說他覺得很過意不去！」
「根本沒有眉目。她的資助人或情夫究竟是誰，我們找不到！」
「你指甚麼？」
「對方主動申請報名的，我們不能拒絕。不必擔心。」
「接給誰？」
大町原是Ｋ酒店的主廚，現在在電視台主持「大町烹飪教室」的定期節目。為人溫柔一如海綿蛋糕，笑容比蜜還甜，頗受太太族歡迎。也許工作上專以太太小姐為對象的關係，用詞造句十分女性化。晴美對他感覺有點別扭，可是大町開的班在中心裡頭，卻是數一數二的吃香。
「那幢公寓的房子後來怎樣了？」
晴美不理，馬上按了「通話保留」的鈕，然後接去竹森幸子的桌子。「所長，對不起，家兄的電話來了，說要向你道和*圖*書謝。」說完伸伸舌頭。
「不，只是跟人有個約會而已！」
電話接通時，傳來「我是竹森」的熟悉聲音，使片山的身體像鐘擺似的顫動不已。
根本聳聳肩。「不知道。案子變成迷宮了。」
「那麼晚上見！」
片山想說請你吃個晚飯還禮，卻又不知如何措詞。他怕講得不夠誠意，又怕語氣太過強硬……
「喂！片山！」鄰座的根本喊他。「是不是向人借了錢？」
「有甚麼問題的話，告訴我或相良吧！」幸子把金崎澤子的報名表還給晴美時說。
「是，好的。」
「喂，等一等！我……」
「他長得十分英俊瀟灑呀！」
「哦，那好。」大町正要走進教室時，晴美叫住他。
栗原沉思片刻，說道：「你現在是不是在處理世田谷雜貨商命案？」
「嗯。我聽根本說了，你對目黑Ｓ公寓的案子是否捉到甚麼眉目？」
「不可能吧！」片山睜大眼睛。
「哦，叫做金崎澤子吧，應該沒錯！」
「金崎澤子……」竹森幸子看著報名表。「她真的報讀了所有課程？」
「把這件事普通處理吧！相良兄！」幸子對鄰座的人說：「你覺得怎樣？」
「好吧，我會留意……等一等，我替你接。」
「金崎澤子呀！」
「她的死相啊！一點兒也無痛苦的樣子，彷如沉睡一般。怎麼說呢？就好像十分安詳的表情……那女人是個謎。到了最後甚麼都是謎……」
「我已告訴舍妹，那個自稱金崎澤子的女子一出現，馬上聯絡！」
根本不懷好意地笑道：「那真令人羨慕！見到她時，記得代我問候！」
先去走一趟吧！片山一邊嘆息一邊想。
「三角關係？」
出乎意料之外，對方傳來吃吃笑音：「謝謝。只要你不覺得麻煩，我倒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