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點——被殺啊!」
「不曉得呀……多半是男的吧。因他可以揮動那把重劍的關係。」
在樓梯上面窺望一下,見風低吼著倒刮,知道多半出到外面去。
「上面誰也不在呀。」
「好像成了電影主角似的。」石津心情大好。
跟著,用清晰的女聲唱出的「夏日惜別的玫瑰」傳了出來。
她凝目聚神,但已甚麼都看不見。
沿著走廊走到深處,是螺旋梯的盡頭——出到甚麼地方去呢?
「不是沒道理……」晴美邊下樓邊喃喃自語。
男人嚇得把頭往左右扭動。由於他戴著鐵面罩的關係,大概視野很窄吧。
「好大的劍啊。」
全都毫無掩蓋地靠在牆上。
走廊上到處有真正的燭台,蠟燭的火光隨風旌搖。在視野的邊端捉住自己的影子也在晃動時,不禁嚇自己一跳。
晴美仰望那座聳立在夜空裡的石塔。它的樓頂部份並排著為了與敵人戰鬥而設的窗,其他地方幾乎沒有窗戶。裡頭是個黑暗世界嗎?從前的人困在這個石壁中想甚麼?
「喂,危險哦,不要玩啦。」片山臉青青地說。
「拒絕的人,可能被認為是兇手吧。應該不會不來的。」
「沒錯。」晴美一躍而起。為了這個時候的到來,她把襯衣、牛仔褲擺在旁邊。
可是,目前的瞭望樓完全沒使用……
「甚麼呢?」英哉在精緻的血紅色玻璃杯裡斟滿葡萄酒。
有人擋在她的前面。
「哥!」她喊。
——有個女人,住在那塔上。她被幽禁著,還是隱居在那裡?
陽台上,被石津、片山、晴美三個站滿了。
「喂,怎麼啦?」兩個都是睡衣打扮。「福爾摩斯怎地吵吵鬧鬧的——」
總之,唯一可以肯定的是,會有甚麼發生。
晴美以飛奔的速度衝下螺旋梯。
抑或只是錯覺。
宛如搗年糕的臼似的木台上,扎著一把寬刃的斧頭。
片山和石津直眨著眼。
「可是——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確實在這裡——」晴美環視四周。
「嗯,我要用這把劍來判兇手的罪。」英哉說。「智美非常喜歡中世紀的東西。因此,我也必須以中世紀的形式來復仇。」
「福爾摩斯,來!」
「請。」
「石津,真的沒人在?」晴美呆住了。
「假如不來的話?」
「請坦白告知。」晴美「咕」地把酒一飲而盡。「好酒——兇手是誰,你知道了嗎?」
「這是——真東西?」片山問。
「交給我辦!」石津話一說完,就往樓梯奔去。
然後,石津打了個老大的噴嚏。
當然晴美知道,那些事並非不可能,可是英哉本人長期居住在這種遠離人煙的山中城堡內,他會不會有點顛狂?外表正常的殺人犯,晴美早已司空見慣(!)。
石津好奇地伸手向長劍,問:「可以拿拿看嗎?」
然後——一瞬而已,白色身影在窗中晃了一下。
「那可不行。復仇——」
「怎麼回事?」片山呆若木雞的。
歌聲又乘風而傳至。那是高調的女高音,聲音像流水般慢慢追隨旋律而去——究竟是誰在唱?
對方的劍擊中剛才晴美所站的地方,發出尖銳的「噹」一聲響。
然後——窗口的燈光突然消失。
片山盯住英哉的臉。
被幽禁在古塔裡的白衣女子——似乎太戲劇化了些……
牠長長地叫了一聲「喵」。
「可是——捉到了嗎?」
「啊!」晴美說。
片山的話叫晴美啞然。
可是,豎耳靜聽時,卻只有風聲呼呼在響。難道聽錯了?可又如此清晰……
男人沉重的腳步聲慢慢上來了——那個木無表情的鐵面罩,出現在陽台上。
「好好好,知道了!」
出現在陽台的男人握好劍,緩緩地高高掄起……
「這也是用來砍頭的。把頭擺在這裡,用這斧頭一下子斬掉。」
正確地說不能稱面具m.hetubook.com.com。那是從頭套下的鐵面罩。眼睛部份有細細的裂縫,鼻子部份就像鳥喙般尖尖地突起三角形。手工相當拙劣,反而令人懼怕。
歌聲又停了。可是不能再說是心理作用。風聲豈能如此清晰地唱「夏日惜別的玫瑰」?是有人在唱著的。
片山慌忙追在石津背後——晴美按住胸口,邊喘邊跑——不可能的事,她東歪西倒地跟著片山上樓梯。
片山不知說甚麼好。他想,當妻子遇害時,這人已經把命豁出去了。
「斬首用的哦。」
福爾摩斯抬頭看英哉。剛才牠一直閉起眼睛,好像睡著似的。
如果突然說出來,她怕被人取笑說「是否做夢」?
「這次來旅行的人,都是你挑選的嗎?」
「嘿,這把短劍!好漂亮的裝飾——來吧!嘿!」
「開燈吧。」英哉說。「電的接線很費心哦。因為這是石壁,不讓電線露出表面乃是最麻煩的事。」
難道全被幹掉了?
「不要!」晴美轉身奔上樓梯。
英哉的語調堅決不能動搖。片山和晴美對望一眼。看來,他們無法改變這男人的決心。
晴美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上陽台。
那不是慘叫,而是類似長長的嘆息。如此悲哀的聲音,晴美從未聽過。
頭上出奇地平靜。
就像有個人——不,機械人站在那裡一樣。中世紀的鎧甲。然後是長度一點五米左右,重甸甸的劍。
「不要……」
「那你來看看吧!」
單憑石津一個人,絕不可能空手和劍搏鬥。
現在!晴美不會放過機會。
往上走著走著,冷不防,出到了外面。
片山排至最後,表示可信賴程度之低。
血色從她臉上褪去。從這裡已無處可去。
英哉手拿酒杯站起來。然後,再把一根柴加進暖爐裡,說:
劍劃空而過。晴美為閃避而絆倒。劍從頭上掠過,猛烈打中牆壁。火花四起,石塊飛濺到晴美的臉上。
這裡恰好等於是居館hetubook.com.com
和那個眺望樓的大塔之間的交界線。
下完樓梯的晴美,嚇得霍然止步。
一切都不清不楚的。英哉的話可真?他說智美遇害時,連這個圭子也來了歐洲。
浮現在朦朧照明中的是——那個死刑執行人的面罩。
「劍、槍……也有鎧甲咧。」
「所謂斬首——」
「甚麼?」石津的臉色一變。
「石津呢?」
「真兇心裡有數吧。大概知道你察覺了。」
「對方拿著好大的劍啊!趕快阻止石津!」
「福爾摩斯!石津!哥哥!」
那裡是從屋頂突出來的陽台,三個人站在一起就動不了那般小。從欄桿往下俯望,可以一眼望盡中庭。
「你是誰?」
「那傢伙是誰?」
晴美拾級而上時,背後的蠟燭被風吹熄了。
「在上面呀——像陽台的地方。」
不知堅持了多久?晴美放棄了,聳聳肩,從陽台開始下樓梯。
風從四面八方吹來,把頭髮吹亂了。
「為了甚麼目的而收集的?」晴美問。
對方一言不發。晴美見到那人慢慢掄起手中那把又重又長的劍。
「是誰?你幹甚麼?我叫人囉!」
她不顧一切地從那人的身邊衝過去。
那個預感宛若蜘蛛網般佈滿了這個城堡的每個角落……
「殺人哪!甚麼人來呀!」晴美拚命跑。她出到陽台上。
獨有石津一人,渾然不覺當場的氣氛,就如中世紀的浪漫騎士般把短劍揮來揮去。
梶本端酒給片山他們。片山怕喝了酒不能說話,所以沒喝。
外面的風吹進冷颼颼的走廊,厚重的窗簾在搖動著。
晴美凝目去看。窗口有人影在動。
「中世紀的法律簡單明快。殺人者人皆殺之,以眼還眼,以牙還牙——這城堡乃是我的時光隧道。進來這裡的人,等於踏入中世紀的時代一樣……」
衝出走廊時,片山和石津正跑過來。
晴美問:「這個像面具的是甚麼?」
「這是死刑執行人戴的面罩哦。他們相信在斬首的瞬間和罪人的眼睛相望時,會有災難到來,為了避開那個才戴上的。」
這件事,先和哥哥商量之後,才想怎麼辦好了,晴美想。
那裡開了一個入口。有房間。
「我知道哇。」晴美說。「可他真的在這裡哦,然後不知消失在哪兒啦。」
「戴面罩的男人呀,那還用說!」
「可是,從這裡逃走可不容易哦。」
「我花了好幾年時間,從各城堡收集回來的。」英哉說。
英哉的話,不能照單全收。是的。也許應該質疑才對。
「你覺得自己可能被殺吧。」片山說。「換句話說,你把他們叫來,是為了給兇手下手的機會……然後從中找出真兇,是不是這樣的想法?」
「不可能的事!」
「會不會是做夢?不,我收回!」見晴美作狀想撓他,片山連忙改口。「對了,你在這個地方幹甚麼?」
迅速穿好衣服,出到走廊。
「福爾摩斯說危險哦。」晴美作翻譯(?),英哉輕笑。十分愉快的笑。
「住手!甚麼人——救命啊!」
燈亮後,片山悚然一驚。
「嘎!」福爾摩斯的叫聲插入二人之間。
然後,這次毫無疑問地、清清楚楚地聽見了那個歌聲。
「那個呀,」晴美抬眼望那座如今一點光線也沒有的黑塔。「我是來聽歌的。」
男人戴好面罩,兩手握劍,上樓梯來了。劍鋒碰到牆壁。火花四濺。
「嗯,我是一口氣跑上來的……」
兩幢建築物相連著,卻都沒有出入口。要到瞭望樓去的話,必須先下去,出到外面,然後把梯子之類的靠在正中央的入口爬上去。
然後——晴美瞠目。
總之,去了再說。
突然,歌聲中斷了,這回聽見類似揪緊胸口的哀傷悲鳴。
來自哪個方向?晴美邁步向前。
「當然。實際上全都是使用過的東西。」
總之,肯定m.hetubook.com.com
有人在那裡沒錯。
「——給你們看一些有趣的東西。」英哉說。「請到這邊來。」
「對了,可以請教一件事嗎?」晴美說。
片山不由下意識地伸手摸摸脖頸。
大家放下玻璃杯站起來。只有石津覺得可惜似地把酒一口氣乾了,嗆得喘不過氣來。
「恐怕知道吧。」
福爾摩斯一直坐在發出鈍光的鎧甲前面一動也不動……
即是說,一同來旅行的某人殺了智美。這種想法並不造成任何衝擊。令她不安的是,今後將會發生甚麼。
「我不知道。只是覺得,目前在這裡留宿的一夥人中,肯定有兇手在內。」
「在這兒。」片山倏地探臉出來。
如果沒看錯的話,是個穿白衣的女子——晴美認為不會看錯。她彷彿看到她的黑髮,以及飄動的白色裙襬。
「石津——哥哥——沒事吧?」
黑暗的房間裡,只有一盞小長夜燈發出微光——由谷圭子在隔鄰的牀上發出平靜的呼吸聲。
眺望樓的最高一個窗有燈光閃動。沒錯!窗子照出黃色的光。
有相當深度的房間,像個小博物館,左右兩邊擺滿各種物品。
「死刑執行人在斬首時用的東西。大概是個有氣力的大漢吧。」
晴美坐起身來。
英哉走到房間深處掛花氈的牆邊,用手把它推到一邊。
聽見了——千真萬確的。
「那個——戴面罩的男人——在樓梯——」晴美也氣喘不休的。
「怎樣呢?」英哉採取謎樣的說法。「總之,讓我事先請求,假如我被殺的話,希望你們親手找到兇手,如何?」
可是,晴美的直覺——她最信任的東西——告訴她,英哉的話好像是真的。
晴美邊跑邊叫。男人不慌不忙地握劍追來。
「啊……」
——有人。
「捉誰?」
「外表看來,好聰明的貓哪。」
「嘩,這個好重咧。」石津兩手握劍,「嘿」聲揮舞起來。
「是我邀請的哦。」
傳來圭子的呼吸聲。晴美再躺下,蓋上毛氈。風又轉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