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去找找看。」片山一邊摩挲著腦袋一邊說。「兩個人分頭找太危險啦,一起走好了。萬一擊暈我的傢伙還在附近的話——」
片山頓了一會兒。
「我有甚麼地方——不妥嗎?」麗莎有點擔憂地說。
「卡布翠娜。」
這是觀光聖地,不可能有這些妖魔鬼怪出現!
很奇妙,居然記得自己是被人擊暈的。
「真的?」麗莎高興地羞紅了臉。
晴美等人在麻理的帶領下,出去參觀貝多芬的故居了。本來片山也可以去的,但他有點疲倦,而且瞎睏,於是謝絕參加。
如果事先不知道的人,也許連拍照留念的興趣也沒有。
有人跟在片山後面,同樣在周圍轉了一圈。片山察覺到輕微的跫音,以為柳美知子來了,於是轉過身來。
「被人綁架了?」
可是,三十分鐘以內,晴美他們一定趕不回來。因為貝多芬一年到頭搬家,他的故居有好幾處,走馬看燈式的跑一趟也需大半天。
片山悚然一驚。眼前乃是吸血鬼電影中出現的納骨堂氣氛。
「浪費您的時間,抱歉。」
「裡面有護照。」
片山的心情沉重起來,當然他很擔心水科禮子的安危,但一想到不知晴美會說甚麼時……
「是誰擊暈你的?」麗莎問。
腳畔的陰暗處,掉了一個女性手袋。
那是怎麼回事?不可能是阿林帶去的,可是裡面沒有其他人,換句話說……
胡說八道!片山罵自己。
「然後發現我暈倒了?」
「殺死人的疲倦啊!」
然而聲音雖小,卻有真實的迴響。
「不。假如這樣做的話,我希望你自己去。因我不是這裡的刑警。」
「我倒無所謂……」
在外國的酒店一個人獨處時,突然電話響起,乃是一件恐怖的事,尤其對片山這樣完全不懂外國話的人而言更甚。
畢竟有刑警本色,曾經聽過一次的聲音,總是記得一點。不過,聽不出到底是誰的聲音,則是片山不能稱為一流刑警的原因。
後來聽麻理說明了,金壺裡面裝著歷代皇帝的心臟。
「沒有的事。」片山說。「非常和-圖-書適合你。」
可愛的一件洋裝,改變了髮型,那個用槍挾持片山、完全男性化打扮的麗莎不見了。
片山在棺木的周圍轉了一圈。
至於福爾摩斯……牠跟平常一樣喵喵叫。
短短的通道兩邊,有些舖鐵絲網的架子,並排著斗大的金屬壺。
「沒事的,我會很小心。」麗莎說。
這樣的壯觀,令人想到她生前的權勢非同小可。
電話一直響個不停,無奈,片山只好爬起來。
「告訴我?」
看來不管是聖士提反抑或卡布翠娜,都很喜歡在地下陳設各種名堂的東西吸引人。
「我想不是有意跌掉的。」
對了!在那次忙亂之中忘得一乾二淨了。當時,第三號房的掛架上,掛著一件皮草長大衣!
「打開來看看好了。」
片山向兼子道謝之後,走出帝國酒店。
地下的墳場不過如此,也即是說,柳美知子還沒來。
「沒看見。我聽說你離開酒店來了這兒,這才跟來的。」
走向櫃台時,片山不由心驚膽跳。每到這種時候,他就不由自主地膽怯畏縮了。
片山的眼睛又開又閉了兩三次。
「你本來約好跟這個人見面?」麗莎問。
麗莎的臉陰鬱下來。片山後悔不應該這樣說。
驀地赫然一驚。酒店的人不懂日語啊!把日語寫的教堂名稱出示給他們看也是徒然。卡布翠娜的德語發音怎麼說?
片山從一個好像入口的門進去裡面,細長型的走廊伸展,一名肥肥胖胖的太太笑瞇瞇地看著他。
片山來到櫃台旁邊,正在躊躇不知如何開口時,聽到有人用日語喊他。
可是沒有打錯,因為女聲說。
「一個人嗎?」兼子問。
「晴美?」
「不,不要緊的。」
片山從樓梯走下去。
一般的吸血鬼,通常一天黑就跑出來……
「從你妹妹那聽來的。」
整裝完畢,拿著記事本走出房間,一邊看著字條一邊乘電梯下樓。
片山吃了一驚。不錯!這個聲音就是她……
「嗯。看來她不是掉了皮包,而是……」
「你是——麗莎啊!」
片山說著,打開和_圖_書護照來看,不由睜大眼睛。
「我好高興。」麗莎小聲地說。
「咦?」片山驀地察覺,「你怎知道我的名字?」
繞著瑪麗亞.特麗莎的棺木轉了一圈後,回到起初所在的地方。
片山一個人躺在房間的床上,時間將近下午三點。
片山鬆一口氣,也許是向他道歉打錯電話。
「年輕的日本女性。」
當然片山沒有殺人,而是遇到兇殺案,所以疲倦而已。
「卡布翠娜教堂,只要問問酒店的人就懂了……」
「嗯。大家都跑去參觀貝多芬的故居了。」
兼子笑一笑。「好的。好像是奧地利女皇帝瑪麗亞.特麗莎的置棺處吧!」
置棺處?似乎不太吉祥。片山想。
他不是怕一個人去。而是感覺到,假如麻理同行的話,柳美知子可能會有不同的反應。
卡布翠娜教堂不像聖士提反教堂,並非宏偉的大建築物,乃是精巧雅緻的小教堂。
晴美這小妮子……她的義理人情有她的一套!
晴美嘲笑他:「你已經老啦。」
誰呢?彷彿在哪兒聽過的聲音。
總之,片山很想睡覺。歐洲之旅很不習慣,疲倦是累積下來的。
片山以為自己做夢。
進到裡邊時,竟又出到寬敞的場所。
在片山眼中看來,德國人、法國人、美國人的樣子都差不多。對她們而言,也許東方人也大同小異吧!
「怎麼會呢?你不是有哥哥在嗎?」
她的聲音說出自己是誰。
倒在床上時,片山如此喃喃自語。旁人聽了也許嚇了一跳。
「多謝你的讚賞。」兼子高興地說。「不過,這是岡田夫人的所有物。晚上有時相當寒冷!」
「是的。」
麗莎……看起來簡直是另外一個人。
「片山先生。」麗莎的聲音突然低沉下來。「你會把我押送去警局嗎?」
「嗯。對不起。」
「啊,老師!」
「可能是的。」
片山付了錢,走進裡頭去。地下?
十分鐘啊!片山不由嘆息。
片山輕輕拿起話筒,甚麼也不說,靜靜等對方開口。
「那麼,你看到我進來,然後跟著?」
跟片山https://m•hetubook•com•com擦肩而過時,少女們瞄他一眼,然後彼此低聲細語。大概在猜「他是日本人,抑或中國人」吧!
見是安西兼子,片山忙不迭地打招呼。
少女嘿嘿一笑,問:「你忘掉了?」
「你是柳美知子——不,水科禮子小姐吧!即是自稱柳美知子的水科禮子小姐……」
途中有一道通往地下的樓梯,兩名像是美國人的少女走著上來。
片山站在瑪麗亞的棺柩前,用力甩甩頭。
「卡布——」
「不是的。我想我比你遲十分鐘進來。」
「這麼重要的證件——」
「我是——」對方遲疑片刻。「那天在聖士提反教堂遇見的人。」
「開玩笑罷了。」麗莎笑了。「我幫你找找著。」
「你醒啦?」
石津笑嘻嘻地保證:「有我在,不必擔心晴美小姐的事。」
可是……下面很軟。奇怪,地面怎會如此鬆鬆軟軟呢?而且有相當溫暖的感覺。
片山拿到明亮的地方,打開手袋窺望內部。
「面對馬克多廣場的教堂,只要問問酒店的人就知道的。」
柳美知子在電話中說得不錯,幾乎不見人影,連她自己也不知躲在何方。
「啊,好。」
鈴聲安靜下來。沉默一會,電話又繼續響了。
算了,接電話再說。
「不,沒有的事。」片山作出反射性的答覆,慌忙否認。
片山伸個大懶腰,現在反而十分愛睏了。
放下話筒,片山陷入沉思。
「卡布翠娜教堂嗎?地下層?」
「不,沒甚麼。我想這是非常名貴的大衣。」
甚麼沉重的物體往他的後腦撞上來。當然物體不會自己任意飛來,而是有人毆擊片山。
對。我是遊客。非常冷靜地觀察之餘,所謂棺材,不過是普通的箱子罷了。唯一的不同點是,棺材裡面裝了屍體而已……這是大不相同之處。
「這件衣服,還是晴美姐姐送給我的。」
著名的瑪麗亞.特麗莎,即法王路易十六世的王妃瑪麗.安多亞妮的母親,她的棺柩大得令人瞠目。
「我跟某位小姐約好在這裡碰面的。」片山說。「可能她還在這www•hetubook.com•com
附近。」
「這件大衣有甚麼不妥當?」安西兼子問。
「謝謝你。」
「算了。剛才有沒有看見甚麼人走出去?」
假如對方嘩啦嘩啦地說德語,自己應該怎樣回答?
「不行,你不能動。」
我總是慢了幾拍,凡事都是——片山想。
裡面的房間乃是棺材室,分不清是誰的棺。
心情不愉快得很。
「喂!」女人的聲音,而且是日語!
「你——跟蹤我?」
「嗯——我就是。」片山說。「哪一位?」
「請問片山義太郎先生在不在?」
「對。那個地方很少人去。我等你,三十分鐘以後見。」
它並沒有棺木的形狀,正確地說,外形像一座巨大的紀念牌,只是裡頭收容著女皇帝的遺體而已。
「沒法子,只好一個人去啦!」
「好意外。」片山坦白地說。
柳美知子有甚麼事找他?
她的說法像是豁出去似的,聽起來十分悲哀。
「對。我嚇了一跳,趕快跑過來看你。」
空氣冷颼颼的,也許在地下的緣故。
看到一名女孩子的臉。她是誰?
片山的解釋總是十分複雜。
這才發現那位穿著可愛洋裝的少女坐在冷冰冰的地上,讓片山的頭擺在她的腿上。
「我想這樣應該清楚了,走路過去並不太遠!」
一般上,每件皮草大衣都很相似。加上當時裡面幽暗,無法判定是甚麼色調。
黑棺在兩邊排列整齊,四周幽暗,寒風襲人,不是一個令人覺得舒服的地方。
他想好好睡一大覺,然而躺下來後一直睡不著。
「現在呀——」現在沒有甚麼預定節目,「可是。在甚麼地方碰面?」
「這樣的事也是有的。」片山附和著。「對不起,我想——」
「那麼就在卡布翠娜教堂地下吧!好不好?」
「你還是躺著不要動的好——」
「喲,像我這樣的人——」麗莎笑起來,「被人殺了,橫死街頭也不會有人為我哭泣的。」
片山不喜歡在這種地方等人,但是沒法子啊!
「是嗎?」兼子微笑。「像我這樣一年來幾次維也納的人,還沒去過呢!」
片山鞠了一個躬hetubook.com•com,不經意地投目在兼子手腕上掛著的皮草大衣。
「不,我不應該說這些無聊的話。」片山忍住頭痛站起來。
「卡布——甚麼來著?」片山慌忙準備筆記。
「啊……謝謝……」片山稍微抬起頭來,不意一陣痛楚襲來。「好痛……」
「我幫你找找看,她是怎樣的人?」
「哥哥是哥哥,我是我。」麗莎似乎是說給自己聽的。「憑我的力量,根本無法幫助他。」
「哎唷——」片山腳絆到甚麼。「這是甚麼?好像是皮包。」
片山不習慣說阿諛話,不由舌頭糾纏一塊。因為他分辨不出皮革的好壞。
「不知道。後面突如其來的一擊。」片山環顧四周。「我暈了多久?」
「甚麼事呢?」
原來是岡田夫人的大衣啊!片山也搞不清楚,到底這件大衣,是否是當時掛在第三號廂房的那一件。
「振作些……喂,振作一點!」女人的聲音。
恰好這時電話鈴聲大作,更加使他心情惡劣。
「好極了。我以為你死掉了!」少女說。
「情人?」
片山覺得眼前有人拉起窗帘似的暗下來,一陣遲鈍的暈厥感,使他失去知覺,摔倒在冰冷的地上。
「我想一下子而已。」
照片上的人物是水科禮子。
「不,沒事的。」片山坐起來,嘆一口氣,重新注視這位少女。「你是——我在哪兒見過你,不是嗎?」
「是的。現在能不能碰個面?」
兼子替他問了,再把櫃台的說明譯成日文,記錄在紙條上。這樣也會迷路的話,片山覺得對不起天地良心了。
「刑警先生!」
「他們幾時回來呀!」片山可憐兮兮地想。
她的說法還保留那個野少女的味道。
「我不曉得怎樣去這間卡布翠娜教堂,請您代我問問櫃台的人好嗎?」
「誰的呢?」麗莎說。
棺材上毫無任何裝飾,接近普通一般的箱子,但有豪華的雕刻和浮雕,光看外表差別的確頗大。
為了弔悼死者,將其心臟取出、另外放起來的奇想,恐怕日本人難以理解。
搭錯線了吧!一定是的。片山想。
「可是,萬一你有甚麼意外就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