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幕後騎士

「怎麼呢?」
「死了。」神山低聲說。「人和馬都……不,安井是昏迷,被送去醫院,聽說很長時間一直都是那樣。大概過了半年吧,聽說他死了。」
「記得嗎?我聽到村上升太太的話說……」
神山往前走。
「我可不介意。」晴美說出不負責任的話。
宏子的話叫晴美困惑不已。
的確,在學生時代,有一種做什麼都要比別人優勝的「萬能人」。
「喵!!」
「怎麼呢?『福爾摩斯』,你想說什麼?」晴美問。
「可是……」
「三萬?」神山瞠目。
終於,對方的話筒拿了起來。
「不要……」神山差點哭起來。
「五六百萬?」
晴美和片山刑警對望一眼。
「你說沒關係……怎麼回事?」
「白天打了好幾次電話,可是你公司的女孩老說你出去了,聯絡不到。」
「貨車怎麼啦?」
車站前的公共電話,儘管是電話亭的形式,但這裡是比市區的氣溫低三度的郊外車站。
大概因為她是純真的小孩的緣故吧。
拖拖拉拉的,趕不上巴士車就糟了。神山趕快振作精神,加快腳步。
站在那裡的,當然不是馬。
「不太清楚。」片山刑警聳聳肩。「倘若你也遇害的話,我們會好好找到兇手的,請安心成佛吧。」
「知道啦,快點讓我吃茶泡飯吧。」片山刑警嘆息。
「噢,很冷吧!看你臉色都發白了。進來吧,你竟跑這麼遠來……一個人來的嗎?」
「嗯。」
「井川啊!昨天的晚報刊登出來了。」
儘管如此,見面時他總穿得「很體面」,出手闊綽。對於在半年前終於當上「主任」的神山來說,那是他怎樣也無法理解的。
「我們查過了,那宗意外的記錄。名叫安井的騎手,確實因病情危急而入院,不過,並沒有死亡的記錄。」
「怎麼,是你呀。」對方彷彿鬆一口氣。「這個時間了,我還以為是誰。」
接著,那影子發出尖高的叫聲。
「哎喲。」石津敲敲腰部。「一直蹲著,腰骨痛死啦。」
「如果電話不通,原因在我在這裡。再見啦。」
我是四十歲的男子漢啦。
「肯定嗎?」片山刑警提醒一句。
神山愣愣地在望著片山刑警和-圖-書他們。
晴美急忙帶宏子進屋,讓她坐近矮桌暖爐。
「前一晚,加瀨偷偷地潛進去給馬注射了。然後……當天比賽開始,到途中,馬以驚人的速度往前行,然後行向最高的障礙物……撞上去了。」
聽神山一說,加瀨畢竟也嚇了一大跳,但他用滿不在乎的語調說:「呵!這種事會繼續的,不用放在心上。」
跟那種傢伙商量也於事無補,可是……神山走到外面。風帶著強烈的寒意迎面撲來,連眼皮都快凍僵了。
「不可能的!」
「不可能的!」神山止步。
「喵。」「福爾摩斯」也表示有同感之意。
神山垂頭喪氣。
「是,蕎麥店。」愛理不理的聲音。
大概響了將近一分鐘吧。
「福爾摩斯」早已先得到一塊魚乾,一下子就吃光了。
然後……在前面的路上,看到一道模糊的光線。
「是的。我最喜歡動物了。對於使動物遭遇不幸的人,我要收一百倍的費用。」
「千真萬確!不……不曉得他本人怎麼說。因他是個油嘴滑舌的人。不過……」
「她一定很擔心了。」
「那為什麼奇怪?」
總之,晴美也終於振作起來,為遲歸的片山刑警和石津,以及「福爾摩斯」預備了宵夜……「難道那叫安井的真的還沒死,向這四個人報復不成?」晴美一邊替他們端飯一邊說。
「我一個人。」宏子回答。「我找了好久,迷路了。」
片山刑警點點頭。
「利用馬來復仇,好羅曼蒂克啊!」晴美一副陶醉的樣子。「假如哥哥遇害的話,我會和『福爾摩斯』一起替你報仇的。」
「喂,等等!」
「『福爾摩斯』好像知道你會來似的。」晴美說,宏子點點頭。
「發生什麼事?」
「算了吧。喂,我要掛斷啦。萬一債主打電話來就麻煩了。」
「我去看一下。」晴美站起來。
這時,「福爾摩斯」看著門那裡,叫了一聲「喵」。
「嗯……」神山點點頭。「不過,我們沒想到會變成那樣,覺得很內疚,所以決定取消賭注,把下注的錢退回去。」
女侍應說。
「加瀨。」神山說。「開m.hetubook.com.com始這種談話的,每次都是加瀨。」
「牠是不是想搬新家?」
「藥?」
「那麼,你們賭什麼?」
剛才那些話,片山刑警已聽新井和代說過了。雖然沒說得太詳盡,但內容概要大致上相同。
「那就走吧。」片山刑警催石津一聲,站起來。
「是不是馬?」
「嗯……」神山低下頭去。
是個小女孩——村上升的女兒宏子。
白牆壁上顯然出影子。巨形動物的影子。
早已打烊了的油站的白牆壁上,有影子在晃動。
「好像是……。」石津說。
他還是臉青青的,不過像已鬆一口氣的樣子。
「那麼安井呢?」
片山刑警在離開咖啡室之前,驀地回頭說:「對了,神山先生,告訴你一件事好嗎?」
「不,沒啥大不了。」加瀨用平日輕鬆的調子說。「只是不得不為公司著想一下。我借了很多錢,被債主追債,剛剛才從辦公室回來。」
「但他全身被毆打過哦。你不覺得很像村上升的死因嗎?」
「是個名叫安井的人。」神山說。
而且,他並沒有帶太多的錢。
附近有一間即將打烊的咖啡室,他們強行走了進去。
茶太熱,片山刑警燙得翻白眼。
片山刑警不禁微笑。
換句話說,他是被嚇呆了。
那是搬屋公司的廣告,上面有貨車的圖畫。
「貓咪。」宏子伸手出去時,「福爾摩斯」走上前去,用臉摩擦她的手。
「賭安井輸。」神山說。「加瀨說沒問題才賭的。但看了前一天的試賽後,大家臉都發青了,因為安井壓倒性的強過對方。當我們不知如何是好時,加瀨神祕地笑著說:『我有良藥』……」
「那不是謀殺嗎?你們知不知道?」
「對呀。不過,馬會乘普通的貨車嗎?」
「可不是。」
「安井在大學是風頭人物。」神山說。「長相英俊、聰明,很受女孩歡迎……在我們眼中……我、村上、井川和加瀨幾個盡做壞事的夥伴眼中,他是最討厭的傢伙。」
神山的臉泛紅,然後像不吐不快似地說:「加瀨那傢伙聽說安井死的時候,他還掉了眼淚給我們看……是他一個人獨吞了啊!」
「當然,事情已經過了二十https://www.hetubook•com•com年,不能再問罪了。不過,你們做了非常過分的事。」
「我很在意呀!不會是安井那傢伙——」
「那不曉得。目前正在調查著。怎麼說,已是很久以前的事啦。不過,假如他還活著的話,一定很恨你們吧。」
「當然。我沒說謊呀!」
「非常抱歉。」
開門後,晴美不禁「啊」了一聲。
「你又不是小孩子!怕什麼?!」
「唉,真沒出息。」片山刑警啼笑皆非地說。「喂,石津,可以啦。」
「哦……你媽媽知不知道?」
「是不是問村上升或井川了。」
「安井又是馬術部的。」神山接下去說。「家族是名門,騎的是好馬,大學的馬術障礙賽也都是得冠軍。」
「我懂。」
「福爾摩斯」也不認輸,在如此寒冷中「出差」的緣故,大概要求額外的服務也是合理的,於是牠得到一碗熱牛奶,正在低頭舐著。
「讓她擔心一下也好。」
「喂!我是神山呀!不要掛斷。」神山急急地說。
「刑警先生。」神山起身說道。「村上升和井川遇害,跟那件事有什麼關係?因為安井和他的愛馬都死了呀。」
「救……救命呀!……」
神山瞪大了眼睛。
看樣子,除了片山兄妹以外,還有人讀懂「福爾摩斯」的「信息」。
還來得及趕上最後一班巴士,但必須走一公里才能走到有巴士站的大馬路。這是一條幾乎沒有人跡的寂寞街道。
片山刑警等人離開後,神山愣愣地坐了一會,終於踉蹌地站起來。
「對不起!」神山不由得縮一縮身。「不過……加瀨說沒問題。他說只是使馬的能力稍弱而已……」
「懂啦。貨車!」片山刑警放下飯碗。
「媽的!」神山放下話筒,輕輕拍了一下已經禿了的額頭。
「福爾摩斯」登登登走過來。
電話亭裡面也和冰箱沒有多大分別,只是沒風而已。
神山瞪大了眼。
「當然。怎能讓這種人替我們結賬。」石津掏出錢包,又問:「片山兄那一份也要我結嗎?」
「有人來了。」
當然,他們不是在外面談話。
神山十分沮喪。
「那你瞞著她出來的?」
「其後的事別擔心。晴美小姐的事我一定會……」https://m•hetubook•com•com石津打蛇隨棍上,被片山刑警一瞪眼,連忙禁口。
「三萬。」
「對呀。」她說。「這貓咪告訴我的,牠說到我家來一趟。」
「那是我不好啦!」加瀨愉快地笑了。「剛好現在這時候不太想接電話。」
「是。」石津手提著重重的燈站起來。
「本來……沒有那種意圖的。」神山揩拭額頭的汗水。
「奇怪了。」片山刑警搖搖頭。「好像村上升先生也是這樣說過的。」
如此天寒地凍,他卻在冒汗。
「想想那匹馬吧。即使它想吃茶泡飯也吃不了啦。」
「喵。」
「是你提議的嗎?」
「那麼說……安井還活著?」
「你還是老樣子。」神山苦笑了。「那你連井山死去的事也不知道囉。」
神山埋怨一番後,渾身冷得哆嗦。
「賭注?啊,你是說賭安井輸的錢呀。」
「她說『馬怎樣了』是不是?你還在意那種事。」加瀨大笑。
「呀!」喊了一聲,神山當場坐倒在地。
「別擔心啦!頭髮會掉光的。」加瀨這樣說。「拜拜。」然後掛斷電話。
「不過,……不如等四個都殺死才去找如何?」
「福爾摩斯」登登登地走開了,接著叼了一張報紙的廣告單回來。
「晚上好。」宏子鞠了個躬。
片山刑警點點頭。
「喂,加瀨……」
「有個馬術競技會,大學間對壘的……安井是冠軍人選,於是,學生們之間下賭注。」
「也許更多。將近二十年前的五六百萬是一筆大數目哦。」
「真的?」
「沒關係。」
「你是神山先生吧。」片山刑警出示警察證。「有點事向你請教。」
「真是太過分了!」晴美勃然大怒。
片山刑警從牆壁後面跑出來。
「然後呢?」
片山刑警和晴美對望一眼。
「怎麼會呢?」
「你沒有資格指責他吧!」片山刑警冷冷地說。
咯、咯、咯……
「我的多少?」他問女侍應。
在店內女孩困惑的視線中,石津叫了一份特大的熱狗。
「別裝蒜了,你們應該贏了的。」
「那可不行。」
「是誰呢?」神山吃了一驚。他是個膽小的人。
大學畢業後,加瀨進入商行做事,但正經的工作不合他的個性,做了幾年就辭職。經營藝能公司和圖書,那是虛有其名的公司,光是神山所知道的,便已「破產」了五六次。
「在比賽的前一天,替那匹馬注射藥物的意思。」
不可能……在這種地方遇上打劫吧?
「不能的。必須是專用的貨車,這可是追查的線索。」
「石津,你要結賬哦。」
「喵噢。」「福爾摩斯」在叫。同是動物,也許它在表示哀悼之意。
「那麼,你們做過什麼?」片山刑警問。「看樣子,你們做了一些令安井和馬憎恨的事吧。」
「怎麼啦?」晴美看著那張廣告單。「是搬屋的宣傳單哪。」
「別說難聽的話!」片山刑警皺起眉頭。
儘管如此,神山無法制止雙腿發抖。
他想喊,但喊不出聲。
從未聽過馬要吃茶泡飯的。
「咦?」
「是事實。當時有人把錢拿走的事,現在還有人記得,我還可以找到幾個證人。」
「唔……死了就是死了,原因要多少有多少哇。」
「然後?」片山刑警喝了一口熱咖啡。「那叫安井的怎麼啦?」
「根據當時的謠言,賭安井輸的團體,起碼進賬五六百萬。」
「井川死了?不是村上升嗎?」
「……總之,目前完全掌握不到他在哪裡、做些什麼。他本來就離開老家的,加上父母雙亡,房子也給別人了。」
「那個可能性很大。不是嚇唬哦。」
「當時的賭注怎樣?」片山刑警問。神山有點發怔。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用前肢敲了一下廣告單上的貨車繪圖。
原來因他從低位置打燈光射在「福爾摩斯」身上,在牆壁上照出大大的影子所致。
「不知道。」
「請問……村上升和井川是真的被馬所殺的嗎?」他戰戰兢兢地問。
「喵。」「福爾摩斯」也贊成。
「用什麼辦法帶馬去那種商業區呢?兇手肯定是用貨車載馬去的。」
然後……聲音傳來。馬蹄聲。
「其實,剛才的話我偶爾聽村上先生的朋友說過,所以調查了一下。」片山刑警說。「當時有許多學生加入賭博,然後,儘管發生了意外,那筆賭注並沒有被取消。」
「太過分了!」石津有些發怒。「你們有沒有愛護動物的良心嗎?」
換句話說——我和晴美在精神上也是小孩……片山刑警不由得認真地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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