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殺意的風

迫口的表情陰險起來。
片山覺得室內的空氣好像顫抖了一下。剛才應該先說出來的……
「在二樓哦。」
「我的確是在父母的悉心照顧下長大的。」她寫道。「受男人欺騙的事,我以為只有小說裡才會發生,從不相信現實中有這種事。我以為世界上不可能有那種人。只要真誠相待,一定得到相同的回報……我真傻,居然受騙了,甚至自己殺死自己。我也知道這樣子做不會使那男的痛苦,只會使父母傷心。當然我是悲哀而死的,我不想在朋友面前出現。因為我和澤田守的事,學校的人全都知道,雖然不曉得他是誰。都告訴我,這樣早談戀愛不好,可是我反抗了,一意孤行,甘心追隨他。好羞恥啊!」
「各位久等了。」
福爾摩斯跟在她後面走了出去。
傳來叩門聲。剛才那張寫滿字句的紙颯然飄起,然後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捏小,逐漸銷毀殆盡……
「晴美小姐,鎮定些!」石津探頭進來說。
「——騙子!」公子說。
當然,片山聽說了那個名字,卻不能做什麼。男人和女人的故事,總有不能與外人道的因由……
「我騙了誰?」
「我來做。」公子說。
「我愛你。不是演戲的台詞。真心話。我從未在戲集裡念過這句台詞。」
「那傢伙?」
「拜託拜託。電視攝影機照到時,請你放手吧!」
「我可不信咧!假如真有鬼魂作怪這回事,首先第一個遭殃的一定是我,對不對?」
「趕過來啦。」柳澤說。「迫口坐哪兒?」
「好吧,隨你喜歡。」
「老師!」亞季瞪大眼睛。
迫口向公子走過去。就在這時,福爾摩斯從椅子上倏地縱身躍下,猛速撲向迫口,迫口大吃一驚,停下腳步。
過了一會,鉛筆又慢慢浮動起來。
「我只是說出事實,因為你是騙子!」
向井道謝一聲,有點拘束地坐在地毯上。
「喂喂,節目中請不要吵https://www.hetubook.com.com架。」昌沼說。「我可以去叫他來了吧!」
靜默片望。片山有點擔心自己說了多餘的話。
「不要這樣說。」片山平靜地說。「假如你懂得太多,沒有夢想,恐怕到了六十歲也不會談戀愛了。你如此相信人一點也沒有錯。不是你傻瓜,只是那個男人不好,是他不對。可惜現在你再回頭也活不成了……」
「還可以加多一個嗎?」一個聲音說。
「好像別的老師不認真似的。」片山笑道。
「你說向井老師?他回去了。」亞季回答。「他說必須回家預備明天的教材——老師是難得認真的人哪!」
「你?沒問題嗎?」
公子感覺到工籐是從遙遠的地方走來似的。身體動彈不得。
「片山先生,你喜歡怎樣的女孩子?」
這個房間突然鬧哄哄地騷動起來。
「我說騙子。」公子第一次轉臉直視迫口。
「迫口吉郎嘍。一提到他就生氣!」
「真的嗎?」亞季低聲說。
好幾小時以前,公子在寓所裡被他用暴力侵犯之後,變成另外一個人似的。
迫口說著,抬眼望望天花板,伸個大懶腰。
福爾摩斯「喵」了一聲表示答覆,大家都笑了。
「哼!」迫口站起來。「隨你胡說,小心後果!」
片山驀地覺得,那道門可能再也打不開了。
「你說我?」
「這是我親手做的曲奇餅!」亞季捧著一個盛了餅乾的大盤子出現。「片山先生,請享用!」
「好好給我記住!」迫口扔下一句悻悻然走了出去。
福爾摩斯彎起背部、齜牙咧嘴,盯住迫口。
「啊,讓我收拾一下食物。」片山慌忙把三明治的碟子和咖啡杯拿出來。
「你是——獨生女吧!?」
「那就糟了。總之,必須有人擔任司儀——」昌沼說。
「我可以叫他們進來了嗎?」柳澤探臉進來。
看到記事簿上出現這個名和圖書字,片山不由停下吃三明治的手。
「除了你還有誰?」
很靜。然後鉛筆無聲無息地動了。
今田公子窺探了迫口的臉色,發覺他坐立不安。
「剛才的發言必須守祕哦!」亞季說。「不然送你一個吻!」
「攝錄過程已經開始啦。」昌沼說。「我會在走廊外面看電視監視器。先請迫口君擔任司儀說點話吧!」
「我知道。」公子點點頭。
「她是可憐的少女。」公子巡視室內一趟,說道。「她被男人騙了,自殺而死。她的父母也追隨其後一同自盡了,不是嗎?」
「為何對外捏造消息說我的男友是工籐?只要知道是你公司施壓力,是你用下流的手段造成的,恐怕會成為轟動的話題吧!」
「我坐地毯。」公子說。「我不忍心坐那位可憐少女坐過的椅子。」
當時,片山和亞季並肩坐在床邊。迫口進來的瞬間,片山驀地嚇了一跳,覺得空氣「好冷」。
「你必須停止這份工作。再不立刻停止的話,你就永遠脫不了身了!」工籐的手緊緊搭在公子的肩膀上。「我也停止不幹了。咱們兩個從頭來過!」
迫口似乎不明白公子說什麼,東張西望地看了一會。然後問,「剛才你說了什麼?」
迫口不知何故,變得神經過敏。
公子根本不看他一眼。
片山一邊分辨味道或冷熱!
「喔,手藝不錯嘛。」
反正自己坐哪兒都礙手礙腳的啦,片山想。
「哥哥個子太大,礙手礙腳的。不如徵求她的意見,讓你坐在床上好了。」
「哇!」
「這隻貓幹嘛!喂,跑開別干擾我!」
片山發覺整個空間漲滿緊張感。到底為什麼?
「畢竟耿耿於懷。」向井走進來。「我坐哪兒都無所謂。」
「拜託了。」昌沼說。「錄影工作過後才整理,隨機應變吧!——燈光!」
也許她不想提,甚至不願意回憶往事。
「我坐在片山先生旁邊!」
「你是一頭好花貓。」和-圖-書公子輕輕撫摸福爾摩斯的頭。「不像人類這樣每天帶著虛榮心和仇恨生活多好……」
「不,不是風。」片山說。
「公子,你坐那張椅子。」
「無所謂,哪兒都行。」
接著,那支鉛筆以驚人的姿勢激烈的搖動,似乎要把那個名字從紙上削去。啪一聲,筆芯折斷了。
「什麼?」
「對不起,我這樣狼吞虎嚥的吃東西。」片山說。
「我已經有情人了。叫做工籐。知不知道?實際上,這件事爆了出來,困擾的是你哪,不是嗎?」
「我沒接到這個通告。」迫口說。「只是請我坐在這兒罷了。不是嗎?」
「晴美小姐,對不起,請你坐地毯……對了,小貓咪怎麼啦?」昌沼說。
「我出去了,請多多指教!」昌沼說。
「攝影機對著我吧!」迫口在扶椅上坐下來,盤起二條腿。「從前面斜斜的角度照過來。這是最受女孩子歡迎的姿態。」
「是麼?好,只要向外公佈你是我的女人,週刊雜誌一定很高興。休想還有地方讓你混下去!」
「今晚的工作就是了。我知道,你跑去找社長,表示你不一定會出鏡。」公子抿緊嘴唇,笑一笑。「擺架子,自以為了不起!你以為強來,女人就得跟你走?」
「聽說你是自殺少女的老師。你很適合出現在這裡。」昌沼說。
房間關起來後,攝影機上面的紅燈亮了。
為什麼?氣溫彷彿突然下降許多似的。
「到底需要多少時間準備嘛?幽靈也不耐煩啦!」
「哪兒都可以。坐在地毯上面也行。」
「澤田守……是不是把你拋棄的男人?」
燈亮了。不太寬敞的房同立刻變得燈光燦爛。
縱使迫口笑臉以待,公子依然坐著不動,雙手放在膝上,視線往下低垂。
「片山先生,你有愛人嗎?」
「坐那張扶椅吧!」迫口走進房間來。
二人一直保持沉默,隔離坐在沙發上。情形有點怪異。
「怎可以說得那麼難聽?和圖書
「已經開始了。」
剩下工籐一個人,一直凝視公子留下的空間,兩掌緊握,然後走出客廳。
福爾摩斯放鬆身體的緊張,溫柔地對公子喵了聲。
「這傢伙……」
「我想應該開始了……可以嗎?」昌沼問。
公子走進來。福爾摩斯跟在後面。
「你們兄妹感情真好。」
「饒了我吧!」片山仰天嘆息。
片山如釋重負,站起來,打開房門。
「好傢伙!」
片山頓時臉都青了。畢竟對方是幽靈啊!
當然,對方是幽靈,照理不會發怒才對。
「澤田守。」
迫口伸出手來。福爾摩斯用前肢拂開他的手。迫口慌忙縮手。
「不會生氣的。不過她會揍我一頓。」
「我一個也不請那個傢伙吃!」亞季說。
「愛人?做我這份工的人很難哪。況且還有那麼一個霸道的妹妹。」
「這是女孩子的房間,畢竟適合女孩子主持。況且,我想還是讓女孩子來說明這個房間的由來比較恰當。」
二人在客廳裡,等候柳澤的通知。
工籐走進來,毫不遲疑地向公子直挺挺地走過來。他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凝視她。
還有另一個等候出鏡的對了,是福爾摩斯。
「好。」亞季點點頭。「交換條件是吻你一下。」
「這樣全體到齊了吧!」晴美說。
「有風進來嗎?」亞季說。
「工籐!」公子一把抱住工籐,突然離開,喊著說,「已經遲了!」然後奔出客廳。
假如福爾摩斯伸出爪的話,肯定抓傷迫口。
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後,片山可以感受到「空氣」的存在。
亞季哧之以鼻。「不可一世!」
「哥哥。」晴美走過來。「你坐那兒?」
「可是,好像覺得冷颼颼的。」
「我才不在乎!」
就在同時,客廳的門開,柳澤出現了。
「等一下。」片山走向書桌。他覺得留著久米谷淑惠寫的筆記不太好。可是,筆記簿已經乾乾淨淨了。剛才寫的東西全都被她收進抽屜裡的https://m.hetubook.com•com樣子。
噠一聲,鉛筆倒在桌上。
「我馬上去。」
工籐緊緊擁抱公子。公子覺得一陣虛脫,癱瘓在他的臂彎裡。然後用力把他推開。「工籐——」
「公子!」
亞季飛奔過來,一把捉住片山的腕臂不放。
「假如我不是幽靈——我會擁抱你,吻你一下。」
「你不怕她聽到會生氣?」
「工籐!你怎會在這裡?」
牠躺在可以看見二人的位置,睜大眼睛守候。
「對……誰也不知道的事。」
「沒什麼。」公子搖搖頭。「他神魂不定罷了!一定是膽小鬼!」
柳澤出去後,公子對福爾摩斯說,「謝謝你。」
「是的。一個人倒不覺得寂寞。但是假如我有姐妹的話,也許情形會不大相同。」
「來了!」昌沼站在房門說。「迫口君來啦。今田公子呢?」
片山苦笑一下,說:「從第一眼就合得來的類型……噢,已經是時間了。我得吃快一點!」
「是嗎?那就拜託了。」
好像她笑了。片山彷彿感覺到房內起了一陣風。
「唔,確實如此。」
「工籐……」
「唉。」迫口大嘆一口氣。「怎不說話嘛!你可以生氣。可是你需要我呀。只要乖乖聽我的話,我一定設法捧紅你。就像今晚的節目吧,是我向電視台提議跟你一起搭檔的。你知不知道?瞧你生氣的樣子,一點也不可愛!」
「那位老師呢?」片山問。
「發生什麼事?」柳澤進來問。
「哎,房間是在——」柳澤的話還沒說完,迫口已經走上去了。
「哈哈……」迫口裝模作樣地笑道。「你相信嗎?幽靈啦、復仇啦、鬼上身之類的。」
女孩子?大體上都難以對付,包括幽靈!
公子抱起福爾摩斯,臉龐靠近牠柔軟的皮毛,嘆一口氣說。「我要工作了。」
福爾摩斯驀地張牙舞爪蹲在地上。迫口退後兩三步。
公子站起來的同時,看到客廳門口出現一位不速之客,不由睜大眼睛。
「拜託了,可以上去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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