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春

「每個人都曾經跟父母衝突過吧!」
「那你……一個人?」
「我現在住在父親那裡。」
片山臉都青了。
「水沼呀。他僱用甚麼人跟蹤我了。」
「我在這裡。」從床上傳來的聲音。
「你聽我說——」
那輛車是失車。然而,倘若車中女屍是別人的話,夏子消失在何方?那個線索一直掌握不到……
由於燈熄了,看不清楚。
「為甚麼?」
「你……在床上?」
「頂快的嘛——」
「從我第一次遇見你開始,我就有了預感。」
片山坐起來,喊:「是誰?」
「七年前的事……說起來,小和美也七歲了吧?」片山說。
「他?」
結果,搜查工作毫無進展。車上發現的屍首到底是不是夏子,依然無法判定,用車把夏子載走的男人也仍不知道是誰。
「不,不是的。只是我不受女性歡迎……怎麼說呢?一想到遲早失戀遭遺棄——」
「剛才是甚麼?」
「你——」
「我甚麼也沒穿。」
「不要緊吧?我要開燈了。」
房間很暗,彼此看不清楚對方的臉。
聽你這麼說,我也睏啦,片山想:不行!好好振作,不能睡!
冬美笑起來。
「嗯,我知道。」
「嗯,自那以後,我和水沼已經分居了。」
「我——現在躺在床上。」
冬美從床上走下來,黑暗中浮現一個模糊的白色胴體輪廓。
「但你沒穿長褲,我在床上。即使你說甚麼也沒有,誰相信?」
就在這時,傳來叩門聲。
上面用紅字大大地寫著。
「你來溫暖我吧!」
「我在分居中。」
「嘩!不行啊!」片山從沙發站起來。
「那麼,現在當作已經離了婚也可以。」
阿嬸手裡拿著一張白紙。
「哦。」
「我喜歡你,片山先生。」
打開門一看和-圖-書,站在眼前的不是男服務生。
已經接近晚飯時間了。片山也餓了,可是這副打扮,不能去餐廳。
片山摸索著走動,碰到桌子,一起跌個人仰馬翻。
在黑暗中躲來躲去的,結果甚麼也說了出來。
兩人並肩而坐。
他也不想開燈。怎麼說,上面雖是襯衫領帶,下面卻只有內褲一條。他的長褲和冬美的裙子,一起交給酒店的洗衣服務,請求用「超特急」的速度洗掉油漆去了。
「我在想,也許你知道內情。」片山這樣說。「我問過令尊,他也只是表示猜不著。」
「她把片山先生的照片拿給我看。我嚇了一跳。」
「其實兒島女士誤解了。」
就在這時,傳來一陣呱嗒呱嗒的腳步聲。
「春子姐姐是個悠閒的人。」冬美的聲音令人感覺到笑意。
「是的。她和丈夫也相處不好。換作是我,早就分手了。」冬美說。「對不起,我們在談著母親的事的。」
「有件事,想問一問。」片山說。
「可不是嗎?……剛剛突然想到的。她不顧母親的反對而結婚,而且不到兩年就知道,對方果然是母親所說的是個窩囊的男人。假如不是生了小和美的話,可能他們分開了啦!」
「我現在去開門。總之,你上床去,乖孩子。」
從後面追趕上來的,是個素昧平生的阿嬸。
片山坐在半空,然後精采地跌個四腳朝天。
「對於那件事,令先堂說了甚麼?」
「但你竟然知道我——」
「春子姐姐可能也很恨母親。」冬美說。
「她說得那麼多?」片山很氣。「不過——卻是事實。」
「嗯,也許是的。」
「對不起,這是小孩子做的。請原諒!」
總而言之,她現在還是水沼冬美。不能貿貿然說出水沼的事。
「那https://m.hetubook•com•com是——」
「目前是裝飾用的副社長。也許我看得太悲觀,他是自作自受。」
「你不喜歡女人?」
「片山先生——麻煩了你是嗎?」冬美突然說。
「我竟不曉得你是兒島姑媽的朋友。」
「你聽說了?我一見血就鬧貧血,又有女性恐懼症——」
「所以不行啊!」
「可以了吧?那麼——」
「承蒙這樣說……」片山嘆息。「啊,那邊有空位。坐一坐好嗎?」
「我不好意思去拜訪你們。因為仍然找不到線索……」
眼前啪地一陣閃光,片山眼花了。男人一轉眼就消失了蹤影。
「我不覺得不自在。而且我回答說,我想見見片山先生。」
「嗄?」片山尖聲叫。「你不冷嗎?」
「兒島女士說得不錯,片山先生果然是這種人。」
「她丈夫是入贅女婿吧!」
「捉住別個男人的妻子,怎會是『乖孩子』?」冬美不服氣地。「那我上床了。」
「沒關係。」
「剛才我聽小孩說了,趕快跑過來……誰知還是來不及。」
「甚麼呢?」
片山只好承認,冬美所說的肯定沒錯。
「糟透了。」
由於冬美默不作聲,於是片山補充一句:「不必勉強的好。」
片山悄悄打開浴室的門,窺望房間。
「在這裡!」
「一定是。他把你和我拍在一張照片裡了。」
「我不曉得她有沒有直接說,但在她眼中,經常帶有『瞧!是不是我對了。』的眼神。在某種意義上,那樣子比當面責備更加使人受傷。」
這時,距離笠倉夏子失蹤已三個月。
「對。」
「噢。」冬美似乎很失望地說。「太快了吧!」
「可是——為了甚麼?」
「沒關係。」片山說。「我們是朋友嘛——又沒有不道德。」
沒法和_圖_書子,片山在腰間圍上浴巾,坐在椅子上。
五光十色在眼前亂舞。片山關起門來,甩甩頭,摸索著開了燈。
「啊,是的。」
況且還有別的相親伴侶四處漫步,彼此在意對方卻裝作漠不關心,真累——
「注意!油漆未乾!」
晴美今天好像出了門。叫人代送衣服來的話,福爾摩斯幫不上忙。
「她以為你——」
「你指夏子姐姐的事吧。」冬美說:「沒法子。我知道你已全力以赴。」
片山啞然。
「片山先生。」冬美的聲音。
「你大姐春子小姐呢?」
片山不曉得應該說甚麼好。
「甚麼事?」片山說。
「原來如此。」
當然,那樣成不成為殺人動機則是疑問。
片山和冬美面面相覷——嚇得不敢馬上站起來。
「她以為我是獨身的。」
「他不行嗎?」
片山又撞到沙發或椅子,跌跌撞撞的,終於來到門邊。嗚呼……
「令尊怎樣了?」片山問。
「家父嗎?他沒事。因他十分堅強。」
「哪裡哪裡……」
「那那那是你——對你丈夫的無意識報復——嘩!」
「可是,當時他受到相當衝擊——」
冬美捧腹大笑。那是十足孩子氣的笑……
「因為你已經結婚了嘛!」
「不要緊!不要開燈!」片山發出「悲痛」的叫聲。
片山覺得有點難受。
「嗯。夏子小姐為何……殺了母親?她最終不是甚麼也不說嗎?」
「請問——你在說甚麼?」
「片山先生……」冬美似乎欲言又止。
一名穿西裝的男人,舉起小型相機。
「衣服洗好送來了。」隔著房門的答覆。
「嗯。婚禮過後,我在大堂裡,她來找我搭訕。又說『有這麼一個人,你看怎樣?』」
「甚麼事?」
「噢!」她一看見片山他們就喊。
「我知道https://m.hetubook.com.com。說不定你有你的想法,我想。」
阿嬸戰戰兢兢地把手上的白紙展示給片山他們看。
冬美的表情竟是一片開朗。
「不是直接認識的。不久前,我大學時代的好友在兒島女士的介紹下結婚,在婚禮時見面的。」
「沒有的事……對了,恕我唐突——你要和你先生分手了嗎?」
「先母的事嗎?」
「那麼——剛才那個是偵探?」
說完,不情不願地回到床上。
稀罕地空出一張長凳。實際上,所有長凳都被相親的「熱辣辣」情侶佔據了。
「噢,嚇我一跳。」冬美從床上坐起來。她用毛毯蓋住胸前,香肩裸|露、發出光滑的潤光。
「剛才……你不是說有事要問我嗎?」
「我們都是成年男女了。這樣子同在一個房間……而且,我結過婚了。」
「夏子小姐是否有跟母親衝突過?」
冬美走上前來,片山慌忙躲開。
「姑媽做得出的事。」片山苦笑。「她不是壞人。總之,她以替我找到老婆為義務——不,當作使命。請原諒她。」
「嚇你一跳,對不起。」冬美笑態可掬地說。
「這個本來貼在長凳上……小孩子撕了下來。真是萬分對不起……」
「不管預不預感、不行就是不行。我是個沒用的男人,呆板無聊——」
「先母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冬美說。「我想她是個好母親,同時也是嚴厲的人。」
「還有一小時三十分啊!糟透了。」
「甚麼事?」
「我有這個意思。」冬美說。「總之,我們不能相處下去了。」
「嗯,夏子姐姐是家父最疼愛的。大概現在還使他心痛。不過,他不會表現出來。」
「是嗎?」片山點點頭。「好像有點奇妙似的。」
「更加不行了。」
「離婚時有利於他呀。那是我偷情的證據。」
www•hetubook.com.com嗯。先母被殺時,春子姐姐快臨盆了……我們都很擔心。」冬美突然說。「抱歉,我不應該用這種語氣說話。」
「是嗎?」
「據說無論怎麼趕,也要三個鐘頭。」冬美說。
「呃……也許你不太想說。」片山有點遲疑。「關於你母親的事。」
「誤解?」
「瞧,我不是說了嗎?現在還來得及。趕快離開這兒吧!」
「已經太遲了。」
「加上懼高症、低血壓。很快睡著,很難睡醒。」
「不過,夏子姐姐並沒有特別與母親衝突過。反而是秋代姐姐經常反抗,整天玩樂。」
片山愈發莫名其妙。
「我們甚麼也沒做呀!」
「我又不是叫你跟我結婚。」
「嗯。片山先生,你沒事吧?」
片山抱頭想坐下來——可是剛才躲來躲去之間,沙發的位置移動了。
由於沒其他地方好去,於是兩人在酒店的庭院裡散步……這樣子簡直就是「相親」了。
「先母反對春子姐姐和真一姐夫的婚事。家母的眼光是正確的。家父倒是期望自己的事業後繼有人。結果……」
傳來窸窣聲,知道冬美坐起來了。片山焦急起來。
確實,到了那時候,一個人會憎恨說對了的人,而不是為自己的無知覺得羞愧。雖然這樣不合情理,但沒法子。
裝飾用的副社長?不過,萬一笠倉伴人有所不測的話,他不就是「貨真價實」的社長了麼?片山想。
片山負責查辦與小田布子被殺案牽連的事件,兩邊都毫無進展。當然他沒把那件事告訴冬美,不管怎樣,還不是逮捕水沼悠治的適當時候。
「我——快睡著啦!」冬美說。
「是他。」冬美說。
「你想問甚麼?」
「沒事。可是,真糟糕!」
一個男孩出現,指指片山他們。
「當時我……才十七歲。」
「好哇!我會叫醒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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