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話 成績冊

「你可以轉身啦!」
「因我認為那樣做妳會比較容易說話。」片山說。「妳幹嘛要按那家人的門鈴?」
放暑假的關係吧?整間意粉店全是女孩子。對片山而言,這個場所令他頗不自在。
「喂,妳——」
「床墊的凹陷方式不一樣。」
可是——當然,總不能不回去。
「妳家小姐——是不是叫麗香?她放暑假了吧!」
必須拒絕才行,幸代想。
「妳為甚麼——」
「是不是被人拋下了?」
「是的。外子實在有點神經質。」
片山啞然。
「嗯……他如此勤奮工作,必須感謝才是。」幸代擠出個有點勉強的笑容。「——呃,這一餐——」
她是一名十七八歲左右,貌似高中生的女孩,予人堅強但笑臉溫文的印象。
不能說不行。永江百合香把手袋留在椅子上,走開了。
「不要緊的。反正做外勤的都要跑來跑去的。又不是五點準時要回到。花不了太多時間的,何況府上並不太遠。」
「奇怪……」
聽見這麼一說,幸代終於回過頭去。
那是甚麼?
「妳不是玉木兄的太太嗎?」
溫和的笑顏,丈夫有多久沒向自己露出這種笑顏了。
「玉木兄是個大忙人嘛!」
「這裡的意粉很好吃,對不?」永江百合香說。
還好?夫妻對談?差點忘了世上還有這一回事。
「根本想不通——於是外子說噁心,叫我把床罩啦、床單等全都換新的。」
「村田先生——不行的!」
絕對不能說不遠。她和村田並不太熟,不該接受好意到那個地步的,她想。
當他掏出手帕來抹汗時,冷不防背部被和*圖*書一件硬物貼緊。
縱然有人這樣喊,但世界上還有許多的「太太」。
「而且,聽說那個賊被殺了。真的嗎?」
「你耳聾嗎?」
「妳說甚麼?」
「畜牲!」
「啊!相當有料嘛!」永江百合香大感興趣。「那位太太呀,並不快樂,怪可憐的。因此,對那種男人的誘惑也招架不住……不過,應該沒事了。」
片山也想還她一點顏色看看。
幸代期艾地說:「嗯……還好……」
「那你為何乖乖舉手呢?」
「哎,玉木兄好福氣。有妳這麼一位好太太。」村田說。
「十七。」
是冰咖啡。車上有冷氣,但家裡熱得像蒸籠似的,需要一段時間,空調才能發揮效能。
說著,村田已掏出銀包來了。
「你的意思是說,我怎知道他想施暴?那還用說?不自然嘛。工作途中,把她送到家門口,而且還厚臉皮地進屋裡去了。不可能沒有居心的。」
「別說話。太太只要躺著不動就行了。」
「我家呀,回到家也是冷冷的。我和內子幾乎沒話好說。妳家不一樣,對不?」
片山吃完意粉,叫了咖啡,然後等對方回來……
「他有女人哦。從好幾年前開始就有了。」
「這是因為你跟住玉木幸代的緣故。」
「好生羨慕玉木兄。不,不是恭維,他有如此一位出色的嬌妻。」
「你先報上名來。」
「那麼,查一查玉木成男身邊的事物吧!」
「不能告訴妳的。」
「村田先生——我——」
幸代急急整理好衣服,站起來和_圖_書,走去盥洗台。弄好凌亂的頭髮,出去玄關。
「好像是。」
「好。」他點點頭。
「不,我知道是手指。」片山說。
味道確實不錯。可是,這不是一個可以慢慢吃意粉的地方。
「果然是太太——我是村田。有一次很晚打攪府上的,記得我嗎?」
片山禁不住罵一句,周圍的女孩目不轉睛地看他。
「我嗎?開玩笑吧。瞧我蓬頭垢臉的。」幸代笑了。
「嗯哼——貨真價實的刑警呢。你幹嘛跟蹤那位太太?」
「職業關係,我常在外面吃飯。」村田親切地說。「對了。我聽玉木兄說了。聽說府上進賊了?真是災難啊!」
「那就頭痛了。妳的事——」
幸代吃完麵條,喝了冰麥茶,嘆一口氣。
「好,我奉陪。」少女說。
總而言之,片山最怕這種女孩。大概因她和妹妹晴美相似之處的關係。
「妳是甚麼人?」
「刑警?幹嘛刑警要跟住我?」
這個地方,若不大大聲說話就聽不見。
「不行!你想幹甚麼?」
村田的確很親切,但他之所以送自己回到家裡,畢竟不正常。自己應該察覺才是。
幸代打開玄關的門。
「——對不起!」
「為何跟蹤我?你是色魔?」
「讓我去一去洗手間。其後慢慢聊,好嗎?」
「真是太勞煩你了。」
「我的事不重要。」少女說。「哎,你在查辦那宗闖空宅殺人事件是不是?」
「那……謝了。」
看見村田的鞋子不在,她鬆一口氣。究竟他有甚麼企圖?
「以這個年齡來和*圖*書說,想法很像大人呢!」
看看信箱,甚麼也沒有。幸代不解地側側頭,關好門。
「嗯。這麼多行李,那兒也去不了啦。」
是不是溜走了?
「咦,怎麼知道的?」
「那真可怕呀!」
「我不能饒恕男人的橫暴。」永江百合香說。
「太太。」
玉木幸代不認為是喊自己。
片山出示身份證。
「嗯……為何跑去我們家呢?我家又沒甚麼大不了的東西。」幸代苦笑。
「太太。」
「我用我的車送妳回家好了。」
「太太。」村田說。
突然,村田捉住幸代的手。然後用意想不到的力度把她拉過去。不知何時,幸代已在村田的懷中。
「今天她去我娘家過夜。其實很想帶她去甚麼地方走走的。」
「是嗎?那麼,我也甚麼都不說!」
幸代拿咖啡給村田。
「他們夫婦相處得不好的事,我們也觀察出來了。」
對,我只要躺著不動……不是我的錯。只是村田替我脫去衣服而已……
是丈夫的同事。終於記起了。
「哈哈,也不是沒道理。」
「我是刑警哦。」
「你以為這是鎗?」
「不要!」
「可是,你在工作中——」
「太太!」
「妳十七?十八?」
片山眨眨眼。
「啊,你好。外子承蒙照顧了。」
片山率直地舉起雙手。
「妳和那家人有些甚麼關係?」
幸代慌忙蹲下去,這回是從別的紙袋滾跌出來。幸代和村田同時一個掉一個撿的,展開有趣的場面。
這種狀態下打招呼相當不容易。正覺不好時,紙袋中的包裹飛了出去。
我——我在做著甚麼?
「太太很有魅力呢hetubook.com.com。」
「當然了。」
幸代全身冒汗,雖然空調尚未十分發揮效能,她卻感覺到寒意。
(多謝款待!)
出到外面時,強烈的陽光仿若在燃燒肌膚。從這裡搭電車,再換巴士……提著這些行李到家時,大概汗流浹背了。
隔了一會,傳來咭咭咭的笑聲。
片山加快腳步,拐了個彎看看。
「噢?」
「真好吃。」幸代很感激。「你竟曉得有這種店呀。」
「那裡的男主人?」
「於是出來買了?」村田笑了。
「你走!請你回去!」
「哎唷!」
「是嗎?」幸代含混地笑。
「那就好了。」村田愉快地說。「妳會直接回去嗎?」
「不是。只是……嚇了一跳。妳說那叫村田的男人想對玉木幸代那個……」
「糟糕——對不起!」
明明沒有其他旁道——她到哪兒去了?
「村田先生——」
「沒有的事,請讓我付。」
幸代很困惑。
然後,村田說:「我不該喊住妳的。」為了表示歉意,村田把幸代帶到後巷的一間小麵店去。
不管是誰弄響門鈴都好,它把幸代的理智拉回。
叮咚叮咚叮咚。
幸代喊著說,並用力把敞開的胸前衣服合攏。
「知道了。」片山點頭。
十五分鐘、二十分鐘過去了,永江百合香沒回來。
在久違地上百貨公司買東西回家的路上,幸代兩手提著好幾個大大的紙袋。
假如門鈴沒響的話……
「我不會做那種事的。」片山提出抗議。「好吧。總之,天氣太熱了,找個涼爽的地點聊一聊如何?」
「拘捕我嗎?不妨替我扣上手銬帶走。不過,對任何拷問我都不會屈服和圖書的。」
「太太!」
「永江——知道嗎?」
「永井?」
片山把手放下。少女豎起一根無名指。
「很快就會分曉的。」她說。
「因我猜到裡頭會發生甚麼。」
「好像復活似的。大熱天拿著一大堆東西走,累死啦!」
「我叫永江百合香。」
回過神來的同時,幸代用力把男人的身體推開。
村田帶著僵硬的表情出去了。
片山啞然。
幸代被壓倒在沙發上,村田的脣壓下來。她覺得呼吸困難,不知這是因為全身承受村田的重量所致,抑或從自己內心湧起的慾望的關係。
「就是嘛。」
「哪裡哪裡,我本無意進到屋裡的。」村田微笑。
玄關有人來了。必須去應門。
「舉起手來。」女聲說。「亂動的話,我扣板機啦。」
「嗯……」
叮咚叮咚叮咚。門鈴重複地響個不停。
「嗄?」
可是,到處不見那女孩的影子。
限時專送嗎?抑或送上門的包裹服務?
「那男人想向那家太太施暴,我阻止了。」
也許她們想小小聲說,可是嘲笑的聲音卻清清楚楚地傳入了片山耳中……
可是——沒有任何人站在那裡。
幸代察覺村田的視線一直黏住似地在自己身上打轉,不由燥熱起來。
永江百合香的臉上浮起神祕兮兮的笑。
幸代也決定大方的接受請客。
這樣問人,大概不是有傻瓜回答說「是」吧,片山想。
「只為了叫他付賬呀。」
片山拿起她的手袋,打開裡頭看看,——裡頭幾乎是空的,只放著一張便條紙。
「多謝您。」
「裡頭會發生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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