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何……他們好不容易才獲救的。」
江梨子抱緊立石。
「見到那種笨手笨腳的人時,我有親切感。」
「她說她叫倉田奈|美。」
片山讓江梨子從巡邏車下來,摘下她的手銬。
「好長的一夜。總編他們也要回去了。」
「大家久候啦。哈啾!」
平栗向片山他們致意後,車子開動了。
「再一次拿起筆來畫漫畫吧!」片山說。
「你……沒睡?」
「警方也知道了。」
在阿部和令子各自用相機和錄影機拍攝期間,江梨子坐上了巡邏車。
「拍戲時畢竟誇張了些。」
「媽!幹嘛那種打扮?」
片山稍微窺探一下手袋的內容,再重新打量床上的屍體。
「我沒事——一點點感冒就倒下的話,怎能當漫畫家?」
可是,當事人說是她「做」的。
片山和石津目瞪口呆時,千惠嚇得飛奔過來。
——有點古怪。
「底片用完了!對不起,請繼續留在這兒,直到我裝好菲林為止!」
「片山兄!早餐吃甚麼?」
「這是她的手袋。」千惠把紅色的手袋交給片山。
立石江梨子赤|裸著身子,單單圍著浴巾走了出來。
「這個家,暫時要由你來擔當啦。」
令子把車開過來,平栗和阿部坐上去。
「我一下子老啦。」
「對。」
傳來喚聲。回頭一看,千惠站在那裡。
片山沉默地聆聽著。現在,立石為了超越他即將面對的試煉,而在重新認識自己。
「為了貫徹自殺的意念吧。」
巡邏車倒退回來,江梨子從車窗探臉出來說:
「對呀。大家都有不同的苦衷嘛。」
「我會盡力而為。」
「巡邏車來啦。」
有田令子走出來。
傳來沙啞的叫聲,從公寓跑出來的是——立石三嗣。
「哥哥。」
「片山先生。」
「唷,我去沐浴,難道穿上套裝不成?」
「我的爸爸是漫畫家!」
「阿部兄,沒那個必要。」平栗阻止他。「千惠小姐在哦。」
片山呆然注視那https://www•hetubook.com.com少女的屍體。
「我嘗試了解自己。一名不受歡迎的漫畫家——我知道自己不夠努力。可是,當鮫田稱呼我『老師』的時候……」立石嘆息。「我的心弦為之震動。我覺得自己『跟那些不入流的傢伙是不同的』。」
片山等人在公寓前面等候江梨子出來。
「對。只有這條路可走了。」立石彷彿說給自己聽似的。「假如——假如允許我重頭來過的話……」
千惠邊跑邊叫:
晴美走過來。
「怎麼啦?」
「令子小姐逐漸平靜下來了。」
公寓有人陸陸續續地出門上班,卻因昨晚的騷動而睡眠不足的關係,個個邊走邊打哈欠。
「唔……只能先帶她回去問話了。」片山說。「用腰帶勒死人,好像不是小孩子的所作所為哪。」
「不,不是新的,而是改裝——跟這幢公寓一樣。」平栗說。「別忘了,住在裡面的人並沒有變。單是外表弄新是不行的。」
「但是事前沒有那種跡象呀。」
「等等!巡邏車……」
「——這幢公寓將會怎樣?」晴美抬眼望著建築物說。
「這個怎麼樣呢?」片山看看手裡的底片。「好,拿去沖洗看看。」
「可以嗎?其實沒必要——」
好不容易在七樓的現場鑑證完畢的驗屍官,嘀嘀咕咕地走過來:
「不要緊。」千惠說。「我沒那種餘暇去傷心了。」
好像在說我家電器用品故障了,要不要幫我「看一看」的感覺……
「——回去吧。」平栗說。
天色完全亮了,呼出的氣是白色的。
石津走過來,大聲說:
「你說鮫田的事?」
「喂……你也濕啦。」
「仔細一想……千惠,我像你現在這個年紀,已經生下你了。十六歲已不是小孩,而是『女人』了。」江梨子彷彿在自言自語。
「媽……」
石津探臉進來。
「千惠小姐沒問題的。」片山說。
「嗯。」
「這孩子說:『只和圖書要當作是我做的,頂多進少年院就了結了。』可是,做母親的要孩子拯救,太奇怪啦。」
「對呀。鑑證的人呢?」
她在奇妙的地方表示欽佩。
「片山兄,鑑證的……」
「事情太意外,我又肚子餓啦。」石津說……
千惠見到幾名刑警走進公寓的情形。
「你做的?」
「也許。現在開始要做各種調查,請別氣餒……」
「嗯。」千惠說。「因為我家裡也有一具屍體。」
「好了……可以走了吧!」
「沒關係。」
片山等人站在立石家的走廊上談話時,浴室的門「咯勒」一聲拉開。
「知道。請他們進來。」
「為新的雜誌加油吧!」晴美說。
「千惠君。其實……」
立石脫掉弄濕了的禮服,一面更換江梨子拿給他的衣服一面說。
「嗯……」千惠哽咽。
「不曉得——大家現在應該重新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看看是不是要改建吧!」
片山仰望著逐漸現出魚肚白的天空說。
「有點疲倦,我睡一下才去公司。」令子說。
「爸爸……那麼,是媽在庇護你囉?」
片山揚揚手,巡邏車和救護車開過來。
「對不起,可以拍照嗎?」阿部誠惶誠恐地走向前來。
手銬在江梨子的手腕上發出「卡嚓」一聲響。
「我深切地覺得……人真是脆弱。」立石用毛巾揩著身體,換上新的衣服。
「加料?前所未聞哦。」
「那個慢慢想。」平栗說。「我們有了足以寫一年份的新聞了。」
「千惠小姐是憑自己的力量重新站起來的。」
「沒關係。漫畫家的妻子都是與別不同的。」
平栗向片山致意。
「其他的——一個叫平栗。還有一個呢?」
「會感冒哦。必須換件衣服。」
「我想已經來了。」片山搖搖頭。
他苦笑。
立石拚命打噴嚏。
「等等!」
「我媽以前的願望是當漫畫家。」她對片山說。
「其實她才十五歲。」立石說。
「嗯。好好休息也可以。www.hetubook.com.com」
「拜託了……哎,片山先生。以後如果有人叫你『老師』的話,你可不得不小心。」
「仔細一想——不,不必想也明瞭。我只不過是個漫畫家,從來對經營公寓的事一竅不通。然而卻將鮫田所灌輸的話囫圃吞棗,在眾人面前說出來。結果有人鼓掌,又有酬勞。我以為可以持續一輩子。」
江梨子走進那間正在進行驗屍的房間,叫大家啞口無言……
「——幾時殺的?」
「已經過去了。」江梨子輕撫女兒的頭。「我知道自己在做甚麼。我也知道大屋殺了久保田的事。」
「千惠。」立石說。「對不起。媽媽拜託你了。」
「片山先生——那孩子拜託了。」立石鞠躬。「父親因殺人罪坐牢的話,她一定會遭受種種不幸待遇。請不要棄她不顧。」
說著,立石搖搖頭。
出到公寓前面時,他因寒風而渾身哆嗦。
「畢竟沒有手銬就不成氣候啦。」
「喵。」福爾摩斯叫。
「那個倉田奈|美,大概做夢也想不到自己會被殺吧。身為中學生,想買名牌貨卻又不夠零用錢,所以這才願意陪像我這種有肚腩的中年男人上床來賺取外快的。」
「媽——」
「噢,對不起。」
「發生了好多事啊。」晴美說。
「可是媽,剛才——」
「誰都好逸惡勞。因此身不由己地跌入深淵裡。」
「那麼……走吧。」
「老公,你幹嘛跑出來?」
片山困擾地看著晴美。
千惠一直目送巡邏車遠去的背影……
「噢,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
「爸爸!」千惠大吃一驚。「你跑到哪兒去了?」
「怎麼樣?」
「可以動身了——好了,片山先生,咱們走吧!」立石說。
「慢著慢著。」片山聽著頭都大了。
「我送回給他好了。」片山接過去。
「沒關係。難得我化了妝。」江梨子躍躍欲試。「請幫我拍照。片山先生,有帶手銬嗎?」
「——辛苦啦。」片山對令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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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過,鮫田和大屋住院了哦。」
「又發生了甚麼事?」
「嗯,好累。」令子微笑。
「那就不好了。總之起碼先睡一覺……」片山說。「剛才你說甚麼?」
「比電視劇中聽到的聲音清脆哪。」江梨子說。
「太衝擊啦。」
這時,平栗和阿部帶著疲憊的臉容走出來。
「我聽見大屋和她的對話——一旦用不著我的話,他們就將我和中學生有關係的事流傳給新聞界,把我當廢物般丟掉。」
「算了吧。」江梨子拍拍千惠的肩膀。「——片山先生。」
千惠蒼白著臉,說:
「哦。」
立石早已完全沒有酒氣,颯爽的容顏判若二人。
「那麼……她一個人來?」
晴美說:「是你殺的嗎?那名十六歲的女孩。」
「睏意不翼而飛啦。」
「叫阿部。沉默寡言,有點怪怪的。」
「——爸爸!」千惠追在巡邏車後面跑。
「一個晚上而已,彷彿有過幾十年的體驗似的。」令子說。
聽了被人請託這種話,片山十分難為情。
——立石在片山和江梨子的陪同下,出到外面。
「是嗎?」
他搖下車窗,向千惠等人揚一揚手,巡邏車開動了。
「喵噢。」
「嗯。不過,狩谷夫婦的事令人遺憾。咦,福爾摩斯,那是甚麼?」
「嗯。」江梨子點點頭。
「是底片哪。」晴美從牠口裡拿下菲林。「這是剛才那個人——阿部先生裝換相機底片時掉下的吧。」
「嗯。」千惠點點頭。
「片山先生。」
「他們……畢竟還是決定死了啊。」
不知何時,福爾摩斯嘴裡銜著甚麼東西坐在那裡。
「我做了一件錯事——被一名十五歲的少女所騙,壞的卻是我這個五十歲的大人……我突然想到小女千惠的事。」
見到阿部手忙腳亂地裝換菲林的樣子,大家都笑了。
「不過——你們都是好人。我對人生有點希望了。」
——令子、江梨子和千惠回去公寓後,片山伸個懶腰。
「沒事吧?」
「嗄……」
「我們明白了。」片山說。「再不|穿上衣服,你會感冒哦。」
「爸爸!用心去看拘留所和監房哦。」
「應該由哥哥說才是。」
「可是,她一度被壞朋友牽著走哦。救她出來的,聽說是片山先生,而我甚麼都不知道。」
千惠笑著說:
「——怎辦?」石津說。
「——嗯。」千惠點點頭。
福爾摩斯眨眨眼表示點頭。
「我忘了自己沒穿衣服。」江梨子笑了。「那麼,失陪一下……」
「不務正業的人,卻去做外行的事,當然不可能做得好——這麼簡單的道理我竟然搞不清楚。」
「我在浴室中。」立石仍然是「踢死兔」裝扮,全身濕漉漉的。
「殺倉田奈|美的,是我。」
立石被催促著坐上巡邏車。
為防立石逃亡,片山跟著來到立石的房間。
「嗯……」
片山打個手勢,巡邏車開始走動……
「嗯。我告訴她,我恐怕不能忍受監獄生活的了。可是,現在要你媽代我受罰,我也等於死去一樣。」
「請為我媽戴上手銬好了。」
在千惠的陪伴下,江梨子出來了。
「你在說些甚麼?剛才那卷菲林的事?」
片山把千惠帶到一邊,把狩谷夫婦死去的事告訴了她。
「她纏住我父親,想要騙取他的錢財。」千惠說。「是不是很過分?她來到我家,在我面前厚顏無恥的……」
「我不是說那個!」
「可是……」
「老公……」
「片山先生來找我之前。」
江梨子鞠躬致意。
「江梨子……我決定了。我要為自己所做的事負責。」
「屍體。」千惠說。「要不要看看?」
「——再見啦。」
「久候啦。」
「其他的事拜託了。」
阿部擦著眼淚按快門。令子繼續冷靜地轉動攝錄機。
「——老公,準備好了嗎?」江梨子喊。
「江梨子,抱歉。我在浴室裡仔細想過了……哈啾!」
阿部按下相機的快門,可是——
「是。那麼,老總,革新號的特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