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馬上來。」他說。
打了止痛針,里枝終於又睡著了。
「止痛藥消解了!叫她快來!」
「飛來這裡?」
「別裝蒜了!S電視台的新聞導播立野里枝啊!」
「你去打,應該是一個叫今田的接,你把我的事和醫院地點告訴他,叫他十萬火急飛來這裡。」
「她吃了止痛藥,現在睡著了。」
「嗯。不過,他們的態度太壞的關係。」
片山回到病房。
掛斷後,片山吃驚地喃語。
「馬上預備。」
「立野里枝因汽車交通意外入院了吧!我知道了。她在哪兒?」
「好痛……」
「是今田先生嗎?」
「知道!請轉告她我會飛去!幾號病房?」
年輕的男聲。
在邊上旁聽的片山也嚇一跳。
「對不起!喂,燈光!」
可是,惠利也知道,她愈說,晴美就跑得愈遠。
「今田君!你來啦。」
「是的。現在……痛不痛?」
「所以才必須拍下來啊!」
片山總算忍住了。
「怎麼啦?」
「謝了!」
「嗯。」
「我走了。」
「立野里枝的病房在哪兒?」那人大聲問。
片山也聽過那個名字,大概因為她滿頭滿臉都是繃帶的關係,感覺完全不同。
「這裡現在空著,沒病人。」
「——立野里枝新聞導播的意識好像恢復了,讓我即刻向她詢問事情的經過。」
該名傷者用清晰的聲音說。
「誰?」
「請等一下!十一位數的數字,我記不起來的!」
「那位司機當場死亡了吧。」
「現在馬上打針……」
「等等。先談過話才……」
仔細一看……那名新聞導播睡著了。
片山表明身分後,醫生這樣說。
難怪用那種方式說話,難怪聲音如此清亮。
今田他們一行人離開後,片山也找到先前那位護士,把藥力消解的事轉告。
「沒問題。」
「OK。來,麥克風。」
「——立野小姐,
hetubook.com.com就在這裡呀。」護士指著旁邊那道門說。
「他這樣說了,清清楚楚的。然後喊說:『末日來臨了!』也不拐彎,就這樣直直地衝過去!」
「『飛來』?她是這樣說的嗎?」
「你真叫人不耐煩啊!」那名看來相當急性子又好勝的女子說。「你也有手提電話嗎?」
「謝謝,我也希望早日復原,重返工作崗位。」里枝點頭微笑。
片山嘀嘀咕咕地出到走廊,利用公用電話去打給立野里枝說的手提電話。
「——里枝小姐入院了?」
「是的。關於計程車意外的事,我有事想請教——」
「通知電視台宣傳組的人!」
「嗯……如果有甚麼事——」
「傻瓜!你來訪問我呀,我一直想做一次新聞題材被人採訪的。」
「S電視台?」
惠利的聲音隨著她的熱忱愈變愈大,店裡的客人都聽見了。對於別人不時投來的厭煩的視線,惠利完全沒察覺到。但那個對晴美來說仿如坐針氈,非常不自在。
「你是誰?」
店裡的女侍應也不隱藏她們希望惠利早點離開的樣子,甚至連水杯也拿走了。
立野里枝臉上浮起笑容,她咬緊嘴脣忍痛。
「怎麼回事呢……總之,我在電視台附近坐上那部計程車後,來到高速公路的赤見附一帶,突然司機大叫兩聲:『天之聲』!」
「換句話說,不是意外了?」今田問。
「同感!」三十多歲的老練護士愉快地說。「不過,他們很快就會倒回來的。」
「謝了!走吧!」
「我叫片山,碰巧在意外時人在現場。」
「遺憾得很。」惠利說,快步想離開的樣子,走了幾步又停步,回頭對晴美說:「我們在那邊見吧!」
「借我!我可以用右手打。」
「哦——明白了和_圖_書。」片山不情不願地說。
對方好像倒抽一口涼氣的樣子。
「不行!」片山頑固的時候也不輸對方。「刑警不能做那種事。」
「那個必須等調查之後才分曉了,也有可能是司機突然神經錯亂……」
「不行,這裡是醫院。」
「總之,先打電話再說吧!」
說著,她把門邊的病患者名牌摘下來——那些人根本沒看一眼——放去另外一間病房那邊。
「多謝!今田君,剛才的錄音趕快帶回去!」
「握住我的手。」
「謝謝,我馬上去!」
力道太大,片山幾乎喊出來,而里枝拚命忍耐,從她握住片山的手的「力」來看,她已達到忍耐的極限。
「快拍呀!」
「立野里枝?」
今田先轉向攝影機。
話一說完,里枝逕自用力握緊片山的手。
「——好性急啊!」
「那位司機的言行舉動背後,是不是有某種宗教背景?」
片山從門縫窺見一切,大表欽佩。
「那個人呀——」說了一半,片山想起她說「其他電視台搶先的話,我沒立足之地」這句話。
不到十分鐘,S電視台的取材組就「飛來」了。
結果,片山跟著那名從高速公路掉下來的計程車乘客,來到這間醫院。
「這麼一點小事也辦不到的話,怎樣做人?」護士正經八百地說。
「對。因為很明顯的,他是憑自己的意志墜落的。」
她負責晚間的新聞節目,以尖銳批評政府及企業的言論見稱。
五名大漢一齊往前衝。地板震動,也有病人因吃驚而探臉出來張望。
片山走進立野里枝的病房,說:「我聯絡了今田,他說他會『飛來』的——立野小姐?」
「嗯,是的是的。她遇到交通意外,現在在N大附屬病院。」
「知道!」
「那還用說!骨頭都斷了。幸好活著,算是大幸了。拍了沒?」
「司機當場死亡啦,大致上還要www.hetubook.com.com驗屍的。」
跑的人似乎漠視護士的禁止。
「叫護士——幫我按傳呼鈴!」
「惠利,你信的是甚麼教?」
片山走過去搭訕:
惠利打從心裡相信二千年時就是末日來臨,真的想救晴美而費盡脣舌地說個不停,反而叫她沒法子處理。
——沒想到惠利說出這種話題!
「那麼,短時間行嗎?」
「究竟發生了甚麼事?」
「是。」
「片山先生呀——拜託,聯絡S電視台。」
惠利放鬆肩膀,嘆息。
「可是看你很辛苦的樣子……」
「晴美——天要審判世人哦。還有不多的時間,到那時候,跟我一起進天國吧!」
片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注視她的睡臉片刻,不覺就想起來了。
「你醒了嗎?」
「還沒——」
「是——我改天再來!」
「不會是甚麼謀殺案吧!」
「幹嘛那麼急?」
大約三十出頭的她,從繃帶之間跑出來的頭髮摻雜著不少顯眼的銀絲,可能是壓力的關係……
可是,那把有活力的聲音,一點也不像受傷的人。
「——喂?」
「我只是人在現場——不曉得出事原委,那不是太大的彎度,而那部計程車竟然快速衝了下來。」
片山正要回去病房時,傳來呱嗒呱嗒在走廊跑步的聲音。
「怎麼啦?」
「——惠利,別再說了。」晴美說。「我知道你是由衷相信才告訴我的。可是,我不贊同你的說法。」
「我是剛才給你電話的人——立野小姐在這兒。」
聽了他的話,對方似乎嚇了一跳。
某些地方令人連想到石津的男人。
「是的。」
「不能告訴你。」
「拜託。相信我。」櫻井惠利的額頭浮現汗珠。「晴美——我是為你好。我把你當好朋友才告訴你的。」
「很遺憾——你回去吧。好嗎?」
「晴美……」
「呃——立野……甚麼小姐叫我傳話。」
「今田先生嗎?www.hetubook.com.com」片山向他招呼。
護士小跑步走開了。
說起來,也是一份忙碌的職業。
話終於中止了。
「惠利——」
「請慢慢再說一遍。」
惠利突然站起來。
晴美微笑。
今田走進病房,喊了一句「里枝小姐!」之後,眼淚就撲簌簌地掉下來。
新聞導播!
倒不如她遊說自己買甚麼騙人的玩意兒,或是勸自己加入保險之類的來得輕鬆。
名叫立野里枝的女子說。
「里枝小姐是嗎?」
「大家關掉手提電話的電源!」
「要拍嗎?」攝影師問。
「你自己報導嗎?」
「嗯,她叫我這樣轉告——」
需要廣告商支持的民營電視新聞節目,很難貫徹「反政權」的方針,隨時有被革職的可能,必須憑實力決勝負。
「她止了痛,雖然有點發呆,但應該有意識的。」
片山決定暫時不打攪她。反正S電視台的取材組很快就會「飛來」的。
片山看到了記下病者名字的卡片,上面寫著「立野里枝。」
「哦。」
鏡頭轉向張開了眼睛的立野里枝,里枝稍微揚起右手示意。
即使睡著了,但里枝還是不放開手,片山想動也動不了……
「是奇蹟吧!」醫生說。「這麼嚴重的車禍,居然能夠存活下來。」
「刑警?你是警務人員?」
「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呀。」惠利說。
「沒關係啦!他們不知道的。」
本來,公元二千年這個數字的本身,乃是從耶穌基督出生的年份算起(儘管不太正確),不會是基督教以外的宗教,不過,惠利大概對這種意見也聽而不聞吧!
「——OK。」今田說畢,里枝痛苦地皺起眉頭,伸出右手探索著說:
片山也愉快地說:「幹得好!」
「當然啦,連我也以為自己死定了的。」里枝說。
對方嘩啦嘩啦地講了一遍,片山無奈地拿出記事簿來。
「我是。」
「當然痛啦!好想分一點給你。」
「是和-圖-書嗎——那就不勉強了。」
「明白了,請多多保重。」
「好吧。」
「天之聲?」
「性命並無大礙,當事人叫我轉告,希望你『飛來』醫院。」
「——手嗎?」
看情形,那個今田已經在飛跑了。
「痛嗎?」片山走到她身邊。「對不起,我明知故問。」
「不明白。」片山坦直地說。
「晴美……」惠利有氣無力地說。
——晴美鬆一口氣。
大概被人的動靜吵醒了吧,立野里枝張開眼睛。
「別跑!請安靜!」
「你這樣說他就懂了,拜託。」
「我是電視台的人呀!若是被其他電視台先來取材,我豈不是沒面子?」
「我去叫好了。」片山說。
藥物的關係吧!或許是交託了片山聯絡,覺得安心的緣故。
惠利已經喋喋不休地說了兩個小時。
「求求你!」
助手開了手提的燈光照明對著立野里枝,攝影機在旋轉——她即刻閉起眼睛,裝成「意識不明」的樣子。
「在其他電視台趕到以前,否則我沒有立足之地。你明白嗎?」
「——從前面的聯絡通道走過去,別館,同樣六樓。」
跟先前的電視台大不相同的是,他們沒有發出呱嗒呱嗒的跑步聲,名叫今田的年輕人發施號令:
緊接著從牀上有聲音飛來,片山嚇了一大跳。
「嗯——我可以見見那位乘客,跟她談一談嗎?」
傷者的頭被繃帶包紮著,左手骨折,身體各處有數十個傷口,全身是繃帶,姿態令人心酸。
但她還是不死心。
護士及時趕到,片山鬆一口氣。
「到那時候,只能讓天來公平地評判這個世界了。如果到時我的結果是下地獄的話,那也沒法子。」
「外科的——呃,六樓。」
醫生走開後,片山悄聲走進病房。
「我怕痛……拜託你,刑警先生!」
「總之,聯絡S電視台去!手提電話號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