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桃要三年 開鎖要八年

接下來——地點改變了。不,日期和時間也改變了。這是距離前面那件事兩天後的夜晚。
「嗯,——最近常聽到這附近的人說:『最近老是忘記鎖門』,仔細詢問之下,他們都是鎖好了門才外出的,但是回到家一看,門卻是開著的。而由於沒有被人拿走任何東西,所以他們都認為大概是自己忘了鎖門的……。我馬上聯想到,於是就責問她,而浩子也很率直地回答是她幹的。她說由於每個鎖都打得開,所以很好玩……。」
「好呀!」真弓突然開始笑咪|咪地說:「而且剛才被那個女孩子打斷了!」
「妳搞錯了啦!」道田竟然當真的說:「妳認為我是會做這種事情的男人嗎?……我一直以為只有真弓小姐妳最了解我的……」
「呵!」淳一打了一個哈欠,說:「真是飛來橫禍。睡眠不足,再睡一覺吧!」
「真弓小姐!」
「——媽媽!」不知何時浩子已張開了眼睛。她問道:「您什麼時候來的?」
「你竟然問我『有什麼事情嗎?』——剛才不是有槍聲嗎?」
「——怎麼了?」進來的人是淳一。
「但是,放任她不管,萬一她真的因偷竊罪而被捕的話,該怎麼辦呢?責任由你負嗎?」
「進入中學之後,漸漸地她什麼鎖都打得開……。但是,如果只是開開自己家裡的鎖或學校教室的鎖也就罷了。可是——」
「真弓小姐……」道田邊喃喃自語,邊走到今野家的前面。「啊,真弓姐——」他就好像是希求食物的狗一樣。
「我可是刑警哦!你怎麼會認為我會縱容違法行為呢?」
真是不可靠的刑警。
「我是——這個。」
屋外漸漸明亮,快早上六點鐘了。
「不用戴手銬嗎?」
「——媽媽!」浩子從警車裡露出臉來,並揮了揮手說:「不要擔心我!」
「這……或許是由於我出外工作,白天她一個人在家無聊所致吧!而且,先夫的手腳也非常靈巧。」
「有什麼事情嗎?」
她邊說還邊加上動作,又說:「對方啪地倒了下來,我本來只打算恐嚇他,所以就拿著槍對著他說:『別動!』然後——」少女聳聳肩,又繼續說:「我好像扣動了扳機,然後子彈就跑出去了。」
「那個女孩子被我和圖書發現的時候,馬上就清楚地報上自己是『小偷』。而且,如果開鎖只是她的興趣的話,她大概就不會逕自進來吧?」
「道田,你抓著她的手想要幹什麼?不可以對這麼小的女孩子施暴哦!」
「你在這裡做什麼?」
「那時候如果輔導她的話。現在也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了……」
道田瞬時閃過一個念頭——真弓現在會不會正躺在她丈夫的臂彎裡呢?——不,現在不是的。事實上真弓現在正躺在床上,呈大字形,呼呼大睡。她的睡相很難看。
「只是……這個孩子從孩提時期就非常喜歡開鎖。」
「拜託哦!」
「真弓……」道田心神蕩漾地說:「那一定是真弓打噴嚏的聲音。」
「——我是高木光代。」這位母親低著頭說:「她是——現在正在睡覺的是我的女兒浩子。」
——十分鐘後警車來了。一會兒的工夫,這棟房子的前面就聚集了許多鄰近的人。
道田抓著少女的手,拉扯她進去。
「我也非常困擾。——她十歲左右的時候,我罵了她一頓,並叫她去屋外,然後從屋裡把門反鎖起來。我想如果讓她在屋外待上一個小時,她大概會反省吧!誰知道——五分鐘不到,她竟然在廚房裡喝著果汁。」
「她常常偷偷潛入別人家裡嗎?」真弓問道。
「你怎麼說得那麼輕鬆呢!是上一次的那個女孩子弄的呀!」
「妳有何貴幹?」真弓毫不客氣地問道。
淳一乾咳了一聲說:「可是——妳為什麼進入這裡呢?」
「真弓小姐妳呢……」
「當然。——那麼,喂,上車吧!」
「喂,妳——」道田正打算要發表自己的意見時,突然聽到:「你不是道田嗎?」
如此一來,即使是職業意識很強的真弓也毫無心意要將這個名叫高木浩子的少女送入感化院。
「那麼,妳就放她一馬吧!」
「這是什麼嘛?成語不是『種柿子要八年』嗎?」真弓說道。
「我先生說他聽到了槍聲。他的耳朵很尖,當然他也長得很帥、很瀟灑。」她竟然在這種場合津津樂道自己的先生。
「這倒省了我不少工夫嘛!」少女說完後就把雙手伸出說:「請吧!」
道田把警察證件亮給她看,看完後少女睜和_圖_書大眼睛說:「咦!那麼你是湊巧從這裡經過的囉?」
「嗯……。我剛才在這附近散步。」
他一喝醉——就不知道怎麼回事,總是朝今野家的方向而來。不,其實理由是很明顯的。
「咦?剛才的——是什麼聲音呢?」
但是,她女兒卻還是舒舒服服地睡覺……。
突然——這時候,彷彿要打破夜的寂靜般突然傳來碰的聲音。
「沒有這回事!是那事之前哦!」
「總之……。妳開槍射中了這個家裡的人?」
「哎呀!浩子!」然後彷彿突然力氣盡失般地說,「唉!真是的——老是令人擔心!」
「誰呢?」
「是嗎?」
「她的心情我很了解。」淳一終於點了點頭說道。
真弓的理由常常都是一些歪理。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是說不要讓對方受傷的意思。小偷的座右銘是『不要傷害人』。」
而且不只如此。槍被丟棄在地板上,此外,抽屜裡面的東西及壁櫥的東西也都被傾倒在地板上。
「我剛才進去房子裡面偷東西。」
「我絕不會再讓她做這樣的事情。」
淳一嘆了一口氣。——好像愈來會愈睡眠不足的樣子。
對真弓而言,這倒是個相當罕見的諷刺。「算了!要怎麼處理這個女孩子呢?」
當然,刑警也和一般人一樣會喝酒,也會喝醉。
「為什麼要我負責呢?」
淳一點了點頭。「是我的想法太天真了。」
雖然這些情形他都明白,但是道田對真弓的思慕之情卻從未消減。
「『巧妙地竊取』是什麼意思呢?」
道田朝那個聲音發出來的方向走去,這時,距今野家五、六間房子距離的一棟房子的門開了。然後,有一個人影好像跌跌撞撞地跑了出來。
高木母子回去之後,淳一嘆了一口氣說:「——真是令人讚嘆的本事。如果再加強磨練的話,她將來或許能成為第一流的小偷。」
他跑上前去,回過頭來的卻是一位才十五、六歲左右的少女。她穿著牛仔褲,臉色蒼白地看著道田。
「對不起!」玄關處響起了聲音。「嗯……真抱歉。」
「哇啊!可以搭警車呀!好拉風!」
「哎呀!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不知何時,他的膝蓋上孤零零地放著一隻手銬……。
https://m.hetubook.com.com「咦?你也有前輩嗎?」
真弓的性格是禁不住人家三兩句好話的。「唉!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嘛!」
「真是的!」
「嗯。我剛才在那邊看到她了。道田銬著她呢!」
總而言之,道田愛上了每天和他朝夕相處、共同工作的頂頭上司——真弓。當然,道田本身是真弓的下屬,而且也知道她有丈夫。
「可是,像她那樣天生具有開鎖稟賦的人是非常罕見的哦!」
「妳?」
槍聲?——怎麼可能呢!
「從這棟房子裡面傳出來的嗎?」
「他在幹什麼?」浩子傻著一張臉看著他說。
淳一只能在一旁苦笑……。
這個少女就是高木浩子。
「傷腦筋!怎麼辦!」真弓好像哈姆雷特般困惑地說。
原來是浩子的母親高木光代撥開人群,飛奔過來。「浩子!」
「啊!是呀!」
「她開始逐漸不滿現狀了吧!」
真弓穿著睡袍和拖鞋,手上握著一把手槍。
「是呀!」真弓說,「當小偷並不是一件好事哦!」
母女兩人被強行分開了。……而道田卻在警車裡偏著頭想道:「我明明替她銬上手銬的呀!」
「很顯眼的小偷,那不就傷腦筋了嗎?」
原來是真弓走了過來。
她進入起居室,馬上就看到睡在沙發上的女兒。
「是的。」
淳一不理會她,繼續說道:「正確地說,應該是『順手牽羊要三年,開鎖要八年』——也就是說要巧妙地竊取他人的東西需要花費三年的時間學習;而要打開普通的門鎖則需要花費八年的時光。」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沒……並沒有特別的理由。」浩子歪著頭說道,「只是——我常常在車站附近看到尊夫人。我一直認為她是一個很漂亮的人。昨天晚上我看到她進來這裡,所以就——」
「不!這個孩子絕不是小偷。由於先夫很早就亡故,所以我出外工作撫養她。但是,我沒有讓她缺過錢用,她自己也從未做過偷竊或犯法的行為。」
「可以確定是個女人。」
「令嬡?」淳一也走了出來說:「聲音非常相似。大概是那個女孩子吧!」然後淳一請她進來屋裡。
「浩子!」
道田火冒三丈地說:「我現在在問妳呀!」
「嗯,簡單地說就是這樣和圖書囉。」
這位母親的頭低垂得幾乎可以碰到地面。
「喂!妳在做什麼?」
誰也不會知道警視廳搜查一課竟然會有這麼一號人物。他就是年輕的刑事警察——道田。他有點醉了,蹣跚步行在夜晚的街道中。
「沒有這回事。這個世界上,除了才能以外,經驗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如果天生稟賦就很好的話,那就更加顯眼了。」
高木光代語氣堅決地說。突然——
「為什麼?」
「畢竟她是侵入民宅的現行犯,所以,是否逮捕她全憑妳決定。」
不可能發出這麼大的聲音吧!——道田足足花了三分鐘的時間才注意到。
「你好狡猾哦!你怎麼可以這樣呢!」真弓尖著嗓子嚷道:「你怎麼會認為像我這樣心地善良的人會把這麼小的孩子扭送警察局呢?」
「這倒是個怪異的興趣。」淳一好像非常感興趣地說:「是否有什麼原因呢?」
經過了五分鐘之久,真弓才好不容易搞清楚情況。她派道田帶浩子進入那棟房子裡面。裡面確實有一個男人被槍擊中死亡。
「總之,還是早點和總局聯絡較好吧!」
——嗯。剛才那個「開鎖的女孩子」在淳一家的起居室的沙發上,心情舒暢地呼呼大睡。
她的性格是:只要是女人——而且是美人來訪的話,就會令她不悅。
道田的職業意識終於覺醒了。
「是下一次之前嘛!」真弓緊緊地攬著老公的手臂。
「幹什麼嘛!真討厭!不要抓著人家的手嘛!」
「我明白了。」真弓點了點頭,「那麼,這次就當作沒有這一回事好了。但是,下次如果她又偷偷溜進來的話……」
道田和浩子坐在警車裡面,車子正要開動時,突然聽到有人高喊:「——浩子!」
但是,小偷在被害人家中吃完消夜後又呼呼大睡的情形,實在是有點……。她是沒有神經呢?還是……。
「哎呀,妳是?——」
「別挖苦我了!——妳不覺得很奇怪嗎?」
「喂!站住!」
「上一次真是抱歉。」
「就麻煩你了。可是,不要對她太粗魯哦!」
「嗯,或許是遺傳吧!」
「嗯。」
「但是,她沒有偷過別人的東西!這是真的。請你們相信我。」
「可是——你那時候又不知道會發生這種事情,所以這也是www.hetubook.com.com沒有辦法的。」真弓立刻袒護自己的丈夫。
「當然呀!因為你是我的老公呀!」
但是,對方不知道這種情形,所以說:「嗯……真抱歉。在這麼大清早來訪。」她首先道歉道:「恕我唐突,請問一下,我女兒是否來您這裡打擾了?」
「嗯。但是,我在裡面時被他們家裡的人發現了。他手上拿著散彈槍,所以我就拚命地搶奪那把槍——像這樣啪地把他絆倒——」
「親愛的!你看嘛!」
他一個人邊喃喃自語,邊又開始走過來走過去。陷入愛情漩渦的人,只要是能待在對方身邊就是一種無上的幸福。
「那麼——這是怎麼一回事呢?那個女孩子難道真的想偷什麼東西嗎?」真弓的臉色大變。「糟了!那麼現在應該馬上通緝她——。」
道田並不知道這種情形,他說:「啊……。真弓的睡臉不知道有多可愛……」
「——那麼,真弓小姐。」道田銬著浩子的手走過來說:「我先帶她回總局去了!」
「這是幹什麼?」
「哦?真偉大呀!」
「什麼『什麼時候來的』!」光代瞪著女兒:「妳任意進入別人的住宅……。被人誤認為是小偷也是沒有辦法的哦!」
真弓看對方時的眼神突然變了。
但是,一般的情形是:即使喝醉了,也會很不可思議地回到家裡。然而,道田的情形卻有點不同。
淳一環顧了房間之後說:「弄得一團糟!」然後搖了搖頭。
「算了!算了!」淳一搖了搖手。「妳這麼慌張真不像樣!而且,我認為應該放任她,再觀察看看。」
「妳怎麼這麼亂來——喂!妳跟我一起來!」
「什麼事情?」
「種桃樹要三年,開鎖要八年。」淳一說道。
對於做母親的人而言,這或許是一件非常困擾的事情,但是對於局外人而言,這卻是非常有趣的事。
——妳看著辦吧!淳一嘆了一口氣。
真弓走到玄關打開門一看,站在外面的是一位大約四十歲左右,略微纖細,相當美麗的女人。
「比你還厲害嗎?」
「唉!妳大概相當辛苦吧!」
「是做完了之後吧!」
「不,這是我從前輩那兒學到的至理名言。」
「妳在說什麼呀!」
「你是什麼東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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