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早川家的秋天

穿著水兵服折返飯店時,美香走往服務台。
「幾個呢?」
「不,總歸一句話,那項任務,我認為最好還是拒絕。唔——」認為正實會暈倒,圭介連忙繼續說道:「總之,你還太……太年輕,那份工作責任過於重大。」
克己默默不語,陷入沉思中。——有好幾位,是什麼意思?這女的說錯了嗎?不,做那種事,女的看得清清楚楚。至少讓她有和自己相同形象的印象——總而言之,不同於推銷員的男子曾和國宮碰面。唔,僱主期待事情成功,分別拜託兩位殺手,這事並非不可能。但拜託三、四名殺手的話,情形另當別論了。金錢大把大把的花,知道自己秘密的人愈加危險。這麼一來,那些「好幾位殺手」的男子,究竟是何許人呢……
「唔,大概在那裡休息。」
下定這決心的同時,圭介從醫學系轉到法律系。說不定將來有一天,得替母親或哥哥辯論呢!
「真早。」
「鑰匙!」開口說道。
「晚餐是要在家裡用餐的。」
「嗯,有件事想麻煩妳。」
出乎意料之外,晚餐桌上頓時化成一片混亂和困惑的場面。正實得意揚揚地看著呆若木雞的眾人面孔,慢條斯理的環顧屋內。
「那麼……」
美香巧辯和朋友一起合資大可放心,使母親聊以寬心,但圭介不能袖手不管這事。經過暗中調查,得知美香還是獨自一個人開公司。但那些資金從那裡弄來的?——憑美香的美貌,要找股東是易如反掌的。
回家後圭介努力強作泰然自若的神色。克己則是三天後才回來,雙手提著大阪的土產……。
但是翌日,某家報社搶先刊登了一則消息,記載著爭議的雕像遭宵小竊盜。而且竊賊和展示會的主辦人私下交易,主辦者付一千萬圓從犯人手中購回竊物。在那段期間會場展示的是急忙從本國送來的複製品。
苦惱這件事的某一日,中午起床的圭介,看見母親在臥室包裝一個小雕像。母親是經營古藝術品買賣的人,看到這光景一點也不覺詫異,但圭介踏和圖書進房間,瞥見母親神色不自然,這使他對此事耿耿於懷。而且乍眼瞥見的雕像,覺得和前陣子在市內百貨公司舉辦古代遺跡展的海報唯妙唯肖。這大概是複製品吧?圭介並不特別在意此事。
——順利從大學畢業,在律師事務所也工作好幾年了。
將會引起某些風波了……
兩人相擁互吻,接著便在床上纏成一團。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待圭介知曉已是數分鐘後了,那時女服務生欲叫醒胖子,女服務生的尖銳叫聲響徹整個咖啡店。
「我知道了。」一個人妄自下定論。「這陣子,像你這樣的人,已拜託好幾個了。」
美香將書包隨地一放。「雖然是樁大買賣,不過值得試一試。」
「真是瘋子!」圭介不自覺啐道。再加上——對任何事情——都一本正經處事的弟弟正實,當他主張當一名刑警時,圭介心中覺得有一絲的溫暖。
「唔,有時,用電話和類似徵信所的人交談。我是聽得一清二楚的!」
「我負責這項任務!我是刑警。只要上司下達的命令,即使丟掉性命也要完成。那是理所當然的事!」
圭介不再相信任何人了。母親是慣竊、哥哥是殺人犯。開誠佈公,商議的對象一個也沒有!事情演變到這局面,只得想辦法彌補。不再鑽牛角尖窮思考,所有事情的真相都盡藏在心田深處。即使是小偷、殺人犯,圭介還是非常愛母親和哥哥的,弟妹也是如此。而且,仔細傾聽母親和哥哥的交談,好像兩人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秘密,自己只要守口如瓶的話,這家依然能過和平的日子……。
「工作的談話。」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當推銷員的好處,就是可以適度的混時間。」
美香開始卸下水兵服。角田壓住美香的手。
「你,真不賴!」
「好了。——讓我來脫。」
美香緩緩的點個頭。
「這嘛——」
「妳想的事情,我都知道的。這不是好夥伴嗎?」角田揶揄取笑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美香子兩眼瞪和圖書大若銅鈴。
「哥哥,殺了那名男子!」
裝了減音器的手槍在桌底下開槍射死那男的,泰然自若的走出咖啡店。圭介受到震撼,只覺得一陣虛弱襲來。父親去世後,身兼父職照顧自己的哥哥,竟然殺了人!而且,最叫人吃驚的是,克己並不是氣憤或洩恨而殺人,其手段令人不由自主覺得高明,公事化不拖泥帶水的殺人手法。
「真的。這件事。」
店裡陷入一片混亂之際,圭介不慌不忙的走出咖啡店。——真是叫人難以置信。親眼所見之事,真教人無法相信。
母親是慣竊,哥哥是殺手,妹妹是詐欺犯。一家人怎會是這種組合?
「但,但是,正實,鑽石是相當貴重的東西!說不定強盜會持手槍或是丟手榴彈來襲擊,你,大概還不想死吧?」
「替總經理辦事吧?」
圭介知道家人的秘密,是在大學一年級的暑假。到咖啡店等朋友,不料瞧見理應出差的哥哥克己走進店裡。圭介正打算上前打招呼時,看了克己的臉又嚥下不敢開口。——經常都是略帶揶揄、笑靨中帶有祥和的面孔,竟迥然不同一個人似的,變成一張冷無表情的臉。身旁有一種難以親近的氣氛,雖是仲夏,克己卻穿著一件灰色的西裝。
「沒錯,媽媽也應該稍微休個假。」
「可是,妳有何貴忙事?」
圭介被某種預感困擾不已。早餐在餐桌上,母親臉上呈現出的表情,至今已湧現過數次。心中悄悄期許某事的表情。而且,那通出門前打來的電話。古藝術協會的中古,說不定是母親的部下。
「什麼事?」
圭介對美香的作為,最後還是噤若寒蟬。雖是詐欺,但始終是在構成明確犯罪邊緣,美香巧妙的鋌而走險犯法,即使弄不好事情曝光也來不及後悔,圭介心裡這樣想。
「什麼代價?」
「你說什麼!」
竊賊一直沒被逮捕……。
「我尚未結婚。」
圭介一面傾聽美香的談話,一面長吁一聲。我也不得不請個假。正實用手銬銬住母親,那種事情不得不m.hetubook.com.com事先防範!
「私人的事。」
「好的。」
「——還會再碰面?」
我經常都是家中最辛勞的人……。圭介自暴自棄的匆匆嚥下用茶水泡的飯。
「耶,差不多了。」
「現在,島野記者要來我這裡,幫我調查橘源一郎行程預定表。」
可是——那不一定是犯法行為。圭介認為至少應聽聽美香的意見,後來改變心意想調查究竟誰才是真正的股東。想偵查美香的品性,便試著跟蹤美香……。
「可愛的太太在等候著你?」
儘管如此,這究竟又是怎麼一回事?
那位名叫沙織的女秘書,伸出手臂,撫摸著坐在床邊克己的雙頰。
「徵信所的人嗎?」
圭介也從那時候起,不再杞人憂天庸人自擾。不會有被逮的一天,這股對一家人的信賴感,使他寬心。良心的愧疚,胸中當然會隱隱作痛,但一家人平和的生活,對他而言是當務之急。
「那麼,那位姓橘的傢伙,也住在S湖畔的飯店囉?」克己問道。
圭介祈禱著,不要在日後的那一日在被告席上看到母親、哥哥或妹妹。
「沒問題。」
「為了妳我只好勉為其難。」
「而且,我是警衛的負責人!」正實紅光滿面的解釋。
「時間,行嗎?」
絲毫不知大夥心中想什麼的正實,只是志得意滿的轉過身來,椅子差一點向後翻倒。哎,真是可憐!圭介心想著。正實若知道母親心中盤算何事,必會驚愕萬分。
克己在鏡前絮好領帶,床頭那端傳來聲音。
正實一臉狐疑的神色說:「你在說什麼,圭介哥哥?」
面無表情的看著二人爭議的美香這才開口勸解。
「咦?真的?」
「喔……」
圭介抬起頭,看著審判的進行程序。所謂的審判,並不是像「普萊斯頓律師」、「貝理梅遜」那般口齒清晰的進行辯論。既定的程序,各位警察所做的證言,真的索然無味的繼續進行著。
起初否認新聞報導的主辦者,最後也只得承認展示品遭人竊盜。圭介看了那則新聞噤若寒蟬。根據新聞報導推算,m.hetubook•com•com他看見那個雕像時,竊物尚在竊賊手中,那個複品全國只有一件。這麼說來,母親手中的雕像是「真品」!
「真沒想到!」
三日後圭介抱頭狼狽回家。美香竟然是詐欺犯。據調查所知,美香至少使用四個名字,從高中女生時即扮演疲憊生活的情婦。當然各種不同的男人,都是極疼愛|女|人的男子,美香不讓他們得知實情而巧妙周旋其中。這就是美香頭腦聰明過人之處。竊聽重要的商業機密,賣情報給競爭廠商,得知股票交易內幕詳情,獲得實際利益,對方雖迷戀美香但未到喪命地步。——這些事情,日後調查時事情真相便會逐漸明白。
從女子大學畢業的美香,開口主張自己要開公司當室內設計師時,圭介覺得事有蹊蹺。不管才華如何卓越,大學剛畢業的女孩子要獨資開公司是絕不可能的。
是否要讓母親知曉這件事呢?圭介懊惱不已。不,在開誠佈公之前應先和克己坦誠談一下。這事一旦傳到母親耳中,平日討厭惹是生非的母親,一定不會視若無睹袖手旁觀的。
這是早川家的鄰居,推銷汽車的角田。
相反地,圭介每個月給美香雇用的女辦事員——河野恭子一筆津貼,負責報告美香的一舉一動。對恭子來說,她會認為哥哥對妹妹交往的對象,有異常的嫉妒心。
「哦。」
「抱歉,這是同行的競爭意識作祟。這世界競爭是相當激烈的。」
「正好閒逛到這附近。」
未曾開口說話的只有圭介一個人。——搞什麼鬼嘛!你擔任此職位適當嗎?根據消息得知母親欲行竊,而鑽石的警衛竟由正實擔任!
「死亦無所謂嗎?你也不考慮一下嗎?」
「有人等妳!」服務台的男子開口道。
擾亂這種和平生活的主因,是傳來那名石油暴發戶的消息時,母親蠢蠢欲動。——圭介也索然無趣。不管如何,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使他不能定下心來……。
「那麼說來,你……」香代子兩眼直勾勾凝視著正實,「是那位橘源一郎的鑽石警衛?」
「這嘛等一下慢慢考和*圖*書慮。——稍微親暱一下,沒關係吧?」
「唔,正實。」圭介咳了一個嗽,「我認為,你最好還是辭掉那項任務。」
「可以是可以……不過要有代價。」
「唔,這麼說來,圭介哥哥,你是說我無法勝任那份工作?」正實猛然站起來,一副氣急敗壞的模樣。
「你要走了嗎?」
克己沒有察覺圭介的存在,坐在最裡面的席位。接著大約過了十五分鐘之久,有一位相當肥胖面紅耳赤的男人,一面急忙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面走進來,坐在克己的正對面。圭介坐的位置,正好可以清晰瞧見克己的一舉一動。直盯著他們的情形,看見都是那位胖子在說話,克己好像置若罔聞似的,呆若木雞坐在那一動不動。那時突然有個低啞喊聲傳來,胖子噤口不語,其他顧客絲毫不曾注意到這裡發生了變化,眼睛直勾勾注視這情形的圭介,知道胖子已突然精疲力竭沉睡夢中,桌底下克己手中握著一個閃閃發亮東西塞進西裝暗袋。然後克己便丟下胖子一個人獨自離席,付帳後走出店門。
「除我以外,總經理拜託辦事的人來找總經理時,請妳若無其事地注意傾聽談話內容,即使是知道的事情,也通知我好嗎?」
「沒錯!我起初就那麼認為。是調查太太的行蹤吧?」
「打算如何親近他?」
克己一面穿著上衣,一面又折回床頭。橫躺在凌亂不堪的床單上,用床單緊緊裹住胴體的是國宮的女秘書。一起用午膳,稍微引誘她,便毫不猶豫前來幽會。
美香忙不迭到五〇一室。房門打開時,坐在沙發上看書的男子站起來。
「橘源一郎嗎?」
「喔,石田裕子回來了呀!」
當然圭介是極力反對的,頑固且一絲不苟的正實最後還是遂其心意,當了一名刑警。此後有好一陣子,圭介每天夢到正實將母親及哥哥銬上手銬。但習若平常後愈發恐怖,在彼此的無知下,一家人持續著和平的生活。
「這是職業上的秘密。」
「要再次碰面!」
「事情到這地步,我是不會畏縮的!即使只有我一個人也要苦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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