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愛情與鑽石

「你若是走出去我可就傷腦筋了。」
「你……」
「好像有客人來,抱歉請你等一下?」
國宮重重地甩下聽筒。
「我打算全部給妳,也包括給孩子們。」
「這種事,我覺得妳是上上人選。」
「那麼,買主到時再和你連絡。」
「——爸爸!」
「託妳的福。」
「我曉得了。」
「真的。」
「而且——我們兩人做個承諾。你絕對不可以將今天聽到的祕密告訴任何人。」
「請你離開我妹妹!」
「你母親是一位專門偷竊美術品的小偷,經常盜竊我看中的東西,你母親一定也偷了橘的鑽石。」
克己望著有事待辦折返回去的正實的背影時,情不自覺的想——我的家人是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人。
香代子泰然自若地手拿鑽石袋子。
「打發時間?」
香代子從手提包裡掏出一張照片,早川哲郎只是一逕地注視照片。
「可以。」
「沒關係嗎?妳就這樣拿在手上?」
「照你這麼說來,你殺人……」
「經過數年,我在中東的碼頭遇見田村,才知道這事情。我當時聽了楞住,將他的頭壓進水裡。」
沉默良久。
兩人笑作一堆。
注視前方,看見正實胡亂闖過新聞傳播人群闢出一條路來,正實好不容易才意識到克己的存在。
「一定哦!」
「真是了不起!」香代子將鑽石攤放在桌上,發出一聲讚嘆。「你真不賴,竟能短時間內從箱子裡偷出鑽石!」
「知道甚麼?」
「最小的是正實。你要這張照片嗎?」
「呃,你在這裡射殺我的話,看起來不像是自殺。」
「啊,請進!」
「——我昨天接到你的電話時,我真是驚愕得差點丟了性命,看見你歸國的報紙照片,我以為是一位外形極酷似的人,真沒想到——」
「嗯!我已經沒事了。」正實故意用力握緊拳頭,不過看起來樣子頗滑稽,克己不禁噗哧笑出來。
突然門口有人開口問道,國宮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圭介悄悄伸出兩手緊握住岐子的右手,以教人猜不透滿是哀傷的眼神,注視著岐子。
「請不要妨礙我們工作!請讓開!」
「正好這是個絕好時機,我打算好好報復你母親,你一如我所料走進我的圈套,你兩名弟弟,和妹妹,早川一家人現在都聚集在大亨飯店,我收買了一名男子,殺掉你們全家,然後再以殺人嫌犯罪名讓警方逮捕他,可是你們偏偏僥倖逃過,不過現在,你的么弟一定已冷冰冰地躺在二樓的展示會場。」
「不過你幹了一件大案子!」香代子開口說道,「是那幾位股東的錢吧?」
「——圭介。」
「——好久不見了和-圖-書,香代子。」
「請告訴我,商業競爭敵人究竟是甚麼意思?」
「課長!」正實兩眼瞪得大大的。
「哥哥,謝謝你!我真高興,真的唷!」
不自覺的長吁了一口氣。
「沒關係,沒有人會懷疑我,我是魔鬼刑事組長,也深得警政署長和縣警局局長的信任,大家都不會想到是我殺了你,只要沒有當場看到,誰也不會料想到。」
「那麼再見了!」
「甚麼?不在房間裡?」
「而且你妹妹是一位詐欺犯,經常以各種不同的名字,周旋於男人之間。——你不知道這事嗎?」
「熟人到處都是,而且我留在日本即使是九命怪貓也抵不過他們所派的殺手。」
「下一次再好好聊聊。」
「妳甚麼都不要問。——拜託!」
濱本已相當沉不住氣了。
圭介默默不語走進房間,挫敗地跌坐在沙發上。一副精疲力竭的模樣。
正實這時也恢復過來了,掏出皮帶裡預藏的一把手槍。
國宮說母親是小偷,妹妹是詐欺犯。國宮那一席話對克己而言是一個很大的衝擊。但不可思議的是,這事件似乎並不值得大驚小怪。——雖然母親是小偷,但母親還是母親妹妹還是妹妹。支持全家人的精神支柱是早川一家人生來的人情味、溫馨……。
「是呀。」
「真是一對手足情深的兄妹。——我很羨慕。」
「對方有意除掉我。他們才是毫無義理的人。」
濱本木然不知所措,只是一逕看著正實往展覽會場外走去,好不容易才恢復意識。
「不,不用了。」
「你為何要將冒險偷竊來的鑽石,交給我保管呢?」
「是的。」
「——怎樣?你已經認不出來了吧?」
「而且關起箱子歸回原處,用布覆蓋著。他做事可真是一板一眼的。」
真的不知不覺間,迷戀起那位沒有安全感、做事有點魯莽的男子。岐子自己雖不認為母性|愛很強烈,但事情演變到這種局面、說不定自己果真有強烈的母性|愛。
「好的。」
數次從床上起來踱步到窗前,眺望闇暗的戶外景緻時,好不容易聽到有人敲門聲。
國宮對著聽筒大聲罵道:「仔細搜查!香代子手上一定握有鑽石。怎樣?若沒瞧見香代子人影時,隨便她那個小孩也可以,先抓來稍後可以威脅香代子。噢對了,不過,現在要抓活的回來,事情解決後再幹掉。——不論如何她是我們的商業敵人,絕不能讓她活著。」
「他叫甚麼?」
「你回來了!」不禁開口叫嚷,緊緊擁抱住圭介。後退數步,岐子臉上充滿擔心的神情。看到圭介滿是憔悴的神情而吃了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驚。
「我認為,至少可以彌補我一些罪過。……昨天在這飯店見到妳時,我覺得是神的引導。事到如今,我無法得知妳和孩子們住在何處是何職業,只得放棄找尋你們……」
突然意識到,已經夜幕低垂了。
「甚麼事?」
圭介走出寢室。——早川哲郎有如石像一般,一動也不動的逕自佇立在房子正中央。忙不迭的甩甩頭,看圭介。
是的,所以希望你盡早自殺!
「你說得也沒錯。——你今後打算怎麼辦?」
疾步衝向前去。
「我一聽到你離開醫院就到處搜找你,在這間飯店的櫃台,打聽到你好像進入這間飯店,我來得正是時候。濱本,早點把槍丟掉!」
「我不是開玩笑!你真是一個難纏的小子!」
你若活著回來,我要嫁給你,自己竟然告訴圭介這種不害臊的承諾。不過,一點也不打算食言,自己答應許配給他又算得了甚麼?圭介若能平安回來的話……。
最後覺得一股恐懼感也隨之竄升,滲入正實的骨髓,正實臉上僅有的一絲血色也失去了。
「他一定急得直跺腳。不過,鑽石不可以交給警方處理……」
大森大聲呼嚷道,是因為瞥見濱本將手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濱本射出的子彈貫穿了他自己的頭部。
「謝謝。那麼我立刻寫信,你等我一下。」
早川哲郎嘴角泛出笑意。
「我打算寫兩封信。一封給你母親,另一封——是以橘源一郎的身分寫給美香。你能替我轉交給她們兩位嗎?」
「他在這裡叫福地。利用職權潛進會場裡雖然要花點時間,不過時間已綽綽有餘。」
「或許,但是不能馬上領到……」
「我覺得自殺是一種卑怯的行為!對了,我要活下來,用我這雙手逮捕犯人歸案!濱本先生,真謝謝你,這全是拜你所賜。——那麼,我回到醫院……」
「膽小鬼?」
「好的,不過你沒事吧?」
「那也有關係。」濱本頷首示意,「不過,正確的說我是要排遣寂寞,打發時間而殺人。」
「來了!」
這時,有人敲著房門。
突然,入口處傳來聲音,濱本嚇得跳起來。
「彼此彼此,你,老囉!」
「果然不出我所料!」
「這位是克己、圭介——」
圭介起初擔心該不會又被那些肌肉扎實的保鑣擊昏吧,不過開口說話時心中逐漸湧現安全感和信心。
「——怎麼了?」
「他死了嗎?」
「繼續說下去!」
「為甚麼?我們約好一人一半的。」
「鑽石交給我保管,我絕不會讓鑽石長腳不見的,你儘管放心。」
「若是能再見一次面那就太和圖書好了。」
「我信中打算寫我得了不治的絕症,已經活不久了,因此自殺結束自己性命。」
「人生,真是不可理喻。」正實正在談論人生哲學。
「因此你特地跑來這間飯店?」
「你說甚麼?」
圭介說完這話,從口袋裡掏出二封信來,靜靜地擱置在桌上……。
岐子坐在床上,一直靜靜地等待著。——已經過了好久了,圭介沒事吧?現在大概又像貨物那樣被人運走……。岐子心裡一念及此,不由得坐立難安。但岐子一直告訴自己,正如圭介所言一直待在這裡是最好的方法。
「我妹妹是真心的愛你,不過正因為這樣,你不覺得應該離開她嗎?」
圭介默默不語頷首示意。
「是誰?」
「拜託!」
橘退到一旁,讓客人走進房裡,圭介禁不住差一點尖叫出來。走進房裡來的正是母親香代子。
好不容易提及死亡。
橘直直地盯著圭介。
「人生實在短暫,人只要一死亡人生便結束了。而且人類,很容易就結束生命。」
「我才是,得知妳以偷竊維生時才嚇一大跳呢。」
「我聽到你被麻醉瓦斯弄得昏迷不省人事,我便立刻趕來這裡。你已經沒事了嗎?」
「照這麼說來,我認識的人——」
「噢,對了。——妳給我嗎?」
國宮怯生生地站起身來。——克己的手上,不知何時已握有一把裝有滅音器的手槍,宛如變魔術的手法,國宮再次跌坐在沙發上。
克己倚身靠在大門,直盯著國宮。
「呃……你是開玩笑吧?」
「甚麼事?」
「不對!那是——」
「你究竟為了甚麼……金錢嗎?」
「不過有件事也很奇怪。」
香代子慢條斯理地將鑽石放進袋裡,一面問道:「——事到如今說不定你不想解釋……你為甚麼一直不露面呢?」
「為甚麼呢?」
「我正好有照片,是今年元月照的。」
「國宮那邊沒關係吧?」
「我打算明天搬出大亨飯店。那些保鑣都是一些忠心耿耿的部下。保險金一拿到手,我打算用盡各種方法潛回中東。」
「回中東?」
「沒事吧!……」
「我答應。」
「拜託妳了。」
圭介開口說道,「你的生活方式,只會使我妹妹過不幸的生活!」
濱本掏出手槍。「我要你死在這裡!」
「我甚麼事也沒做。我想看看你是否無恙……」
沒有閒暇細細體會國宮話中的含意。克己衝出國宮的房間,不耐煩地靜待電梯的到來,最後一溜煙疾步下樓梯。二樓周遭的景緻,飛也似地竄到後腦勺。
「沒有,我將自己心中堆積的苦悶全部傾吐出來之後,似乎……我已不打算自殺了。」
似曾聽過m.hetubook.com.com,在人群夾雜裡聽到的尖叫聲。
「你若沒事,那就太好了。」
「不,事情已經過去了。」
「沒錯,你並不是我第一個射死的人,島野記者、你家隔壁鄰居的角田,也都是我幹的!」
「我腦裡只想到我妹妹,說得坦白些,我對你孤寂的人生全然不感興趣,妹妹愛你,但不能過幸福的生活,我只知道這一點。」
「輕輕鬆鬆。我這樣拿在手上,誰也不會覺得奇怪。」
「不行。你不是只有你一個人,你還有幾位隨從——。我們再連絡吧!」
「因為我是一名膽小鬼!」
「船沉沒時,我忘了船裡還有其他的船員而逃出去,這是身為船長不被准許的行為,結果,被路過的漁船解救——與其放棄船長責任遭人抨擊,還不如殉職被人視為英雄來得恰當。我萬萬沒想到田村為了脫卻自己罪行,竟然那樣胡亂供述作證。——真是害妳吃苦了,抱歉。」
早川哲郎攤了攤手。
飛也似的衝向前打開房門,圭介佇立在眼前。
——圭介耳中傳來關門聲。
「再見……」
「你會笑我吧?『我還沒做過不可饒恕的過錯』!——讓你見笑了。」
「——哎,你。」
這傢伙!是在愚弄人呀!濱本不自覺地將手伸進上衣裡面。
「那麼真的要射殺我?……」
「被車撞死,在建築工地下面步行時上面掉下東西砸傷人,有時搭乘的電車兩車相撞而死亡……。真的,人類能生存下來實在是費疑索思……」
「我也是早川家的一分子。——你請我殺橘,實際就是一個陷阱。」
「喂,等一下!」
「等一下!」
「不……。通俗劇是不行的。」
「這情形酷似文藝批評大師想著作一部小說,一旦發現市面上盡是銷售令人不堪卒讀的名著時,其心情便是期待自己能早日完成一部名著,我自己也想嘗試殺人的滋味,殺人是那麼困難嗎?那麼備受良心斥責而坐立不安嗎?我自己也想體驗殺人的經驗。——不過,殺人是件易如反掌的事,我絲毫沒有內疚或良心不安。」
真是令人無法置信。方才的交談有如夢幻般——不然的話,便是電視劇裡的劇本……。一定是這樣沒錯。
喃喃自語祈禱著。疾步走在二樓的走廊上。——在拐彎時,眼簾映入展示會場前的人潮,駐足不前。警察、攝影記者、報社記者……。正實被人解決性命了嗎?瞬間,冷不防地打了一個寒顫。不過——
「拿去!」
「彼此彼此。」
濱本的心情也舒暢了許多。「哦,不,甚麼話……這不算甚麼。」
「我沒有意思殺他,不過最後他還是死了,發現他的屍體是一位日本人,之後他就掌和*圖*書握了我的弱點,而我就聽其命令行事,那便是我以前提及的,投資股東其中的一位。」
克己默默不語扣引扳機。一聲槍響,國宮的身體從沙發上彈起來,接著身體便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板上。
「我也深愛你妹妹。」橘開口辯解道,「我這麼一大把年紀還談戀愛,你會覺得真是一件羞恥的事……不過我是真心愛你妹妹的,我希望你能諒解我,我的確如你所說的,不是一名正正當當的國民,但我還沒做過不可饒恕的事來。」
這次輪到正實以錯愕的表情看著濱本。
「嗯。」
「讓我過目一下。」
「是我,濱本,把槍丟掉!」入口處的大門靜靜開著,大森手持一把手槍在面前。
「——你是圭介?」
「你,全然不知實情嗎?」
——濱本看見兩把手槍瞄準他的胸膛,冷冷笑道:「事情到了這地步,要我投降那……」
「不要再強辯了,你告訴我實情吧,你為何要抓我弟弟、妹妹和我母親?」
「這不是神的引導,是鑽石的引導。」
「請不要跟孩子提我就是橘。」
「混蛋……這些飯桶每次都辦不了大事……」
「你在找我嗎?」
「好的。」
「我知道。」
「是的,她已經長得婷婷玉立了!」
「——如果你希望這樣的話。」
「喔,對了。我不可以太耽誤你的時間,抱歉,我嚕嚕囌囌說了一大串話。但是你肯傾聽我的苦訴,我的心情感覺舒暢了許多。」
「嗯,我很好。」
「嗯?」
「正實……你不可以死!」
克己默默不語扣引扳機。
早川哲郎一下子老了許多。
「你能領到一筆保險金嗎?」
「繼續說下去!」克己不假辭色語調平抑說道。
圭介坐在沙發上,注視著面向書桌的父親的背影。
「你說的沒錯。辦理殺人案件我幾乎厭惡到極點!那時發現殺人犯,盡是一些愚蠢的傢伙,一下子就知道犯人是誰,不消片刻便逮捕到犯人歸案,接著便坦白招供……。有時我期望遇見一位能和我鬥智的犯人,但是希望卻是渺不可期。」
「哥哥!那不是哥哥嗎?」
「啊……。這女孩……是美香嗎?」
橘——早川哲郎嘴角泛出笑意。
「哦!」
「哦。——就這麼決定。」
「你究竟在這裡做甚麼?」
「這是我好久不曾聽過的一句話。——請你務必將這兩封信分別交給她們兩人。」
橘帶圭介走進臥室關起房門,有客人來,在這時候究竟有何事,圭介心裡打算悄悄窺視一下外面的情形,橘打開大門的同時,圭介也悄悄打開寢室房門一小細縫。
「發生了甚麼事?」
「真是的。」早川哲郎噗哧地笑道,「——大家,沒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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