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密告者與殺人者

「你這傢伙。敢耍你老哥呀。」克己笑道:「不過呢,嗯,其實雖不中亦不遠矣。」
「應該是……。十九歲左右吧。因為父母雙亡。所以想早點結婚的樣子。個性好像不錯吧,我也不太清楚。」克己聳聳肩。「哎,反正也算不上是什麼大美人,你不喜歡的話就不要勉……。」
「連見一面都沒有就拒絕,這不是太傷對方女孩子的心了嗎?」
「喂,這裡的桌子很貴的,你可別敲壞啊。」
犯人最擔心的是,究竟安東有沒有把密告者的身分告訴別人了。這麼說來,也許對方已經查明,昨天安東打電話的對象就是香代子也說不定。
憑刑警那麼一點薪水,正實自然是從來沒進過這種一流的法國餐廳啦。只見他一臉好奇地四下張望著店內的高級裝潢。
「那,老哥,什麼時候相親?」正實正襟危坐地說道。
香代子如果是在報紙上得知安東被殺的消息,大概也只是私下祭拜一下就算了。被殺的人就算是昔日的夥伴,也不可能因此去追查犯人。
「哦?那,我跟對方這麼說囉。」什麼嘛,真是個麻煩的傢伙。克己暗自偷笑。
幹小偷這一行,不是吃人家就是被吃掉。被密告算是天生的危險。假如被逮了,也只好怪自己不夠小心。安東應該了解這一點才對。但是在昨天的電話裡卻那麼說,讓香代子不得不在意起來。
反覆想了好幾次之後,香代子這才鬆了一口氣。太可憐了!——一股怒氣從香代子的心中湧起。連這樣的老人也忍心下手殺害:實在太殘酷了!
「嗯……。到底是什麼呢!」克己故意裝傻。
「——就是這裡了。」
因為這個緣故瑯璫入獄,而產生恨意並不奇怪。但是基本上進監獄吃牢飯和圖書對安東或香代子這種人來說,也是理所當然無可奈何的事,應該不至於耿耿於懷。
「找女朋友?」正實一笑:「我不會自個找嗎?」
可是,到底……。到底,為什麼要殺這樣的老人呢?香代子突然一驚。再清楚不過了。——密告。安東知道了使他入罪的密告者身分,打算告訴香代子。而有人要阻止這件事。因此居然把安東給殺了。當然,兇手一定就是那個密告者。可是卻——是誰呢?香代子知道,自己已經被捲入一件麻煩事裡頭。因為做的是這種買賣,誰都得有隨時送命的覺悟。安東想必也是一樣。
克己不安地追問:「喂,你這小子。該不會只對男人有興趣吧?」
「客人呀。」
「女朋友?」正實露出笑臉,然後說道:「幸好我沒有。」
這樣的正實到現在居然還好好地幹著刑警沒被炒魷魚,令克己感到十分不可思議……
香代子注規著警察魚貫進入安東家之後,才從一段距離之外的電話亭快步離去。
「嗯?什麼事?」
——警車呼嘯而至,已經是十分鐘以後了。
提出相親的事,當然是為了試探正實是否真的和有夫之婦有什麼曖昧關係。不過,看來沒有那種可能性。那麼……
「嗯。本來想幫你安排相親的。沒關係,我再回絕就好了。」
而且都已經出來三年了,為什麼突然打電話給香代子呢?——大概是到了最近才知道被密告的真相。密告者恐怕是想都想不到的人吧,因此,即使是安東也沒辦法保持沉默;然後想起了舊識的香代子,於是打了這通電話……。香代子如此推論著。
「我跟她——相親看看好了。」
「可是,相親本來就是這麼回事嘛。」
「嗯哼。m.hetubook.com.com假如能那樣當然最好不過。不,要是你已經有了對象,那我就不用多事啦。」
能夠一本正經說這種話而不被當作在開玩笑的,恐怕也只有正實了。
「發生了什麼事啊?」正實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
相親的事是真的,這張照片也不是隨便找來充數的。可是對方一定會拒絕吧。——父母雙亡,才十九歲雖是事實但人家可是繼承了一大筆財產的富家千金。而且又是個完全當得起「美少女」稱呼的女孩。光憑這一點,正實就沒有希望了。
「嗯。——待會兒,我找一下。」克己在上衣的暗袋裡摸索片刻,「啊,在兒——你看,還滿小孩子氣的吧?」
「可是——哎,連照片也沒給我看一眼,這樣就回絕,恐怕不容易吧?假如有照片的話——看一下也沒關係啦。反正是看看而已嘛。」
「哦,扼?」
但是,對方也不是什麼忙人,應該沒關係吧。早川香代子想。
可是這次的情形不一樣。安東是打算把犯人是誰告訴香代子的。
「不,我不是說這個——」
沒有回答,一片寂靜。
「嗯,也就是……。」
「喂,你別猴急嘛。至少也該先讓人家看看你的相片再說,等到人點頭同意了,才正式相親——知道了吧?」
「不不,不是那樣。只是——」
那就是安東所說:「我是被密告才被逮的。」
「哦,在日比谷公園發現屍體的那個事件嗎?我對這也還有點意見。」
在歸途的計程車上,香代子仔細回想著現場的樣子。
總之,這個人既然冒用了正實的名字,一定有什麼理由的。
克已暫時住了口,正實卻挺在意似地追問道:「換句話說——有什麼具體的計畫囉?」
和_圖_書像有點可憐,克己想著。
「比那個還前面啦。不就是——」
從計程車下來,照著所說的路徑左轉右拐一會兒,馬上就找到了安東的家。香代子和安東一樣,都是以一流小偷知名的人。——小偷的共通點之一,就是到任何陌生的地方都不會迷路。大概可以稱為職業上的直覺吧。
司機的聲音傳來。「妳的臉色那麼可怕,是要去參加什麼示威遊行嗎?」
「那,是高中女生被殺的那一件囉?」
「那個——剛剛提的事情——」
「怎麼?」早川克己一面切著牛排一面說道:「我請你吃晚飯不好嗎?」
「是嗎?——哎,不過恐怕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啦。」
安東就這樣俯臥在座墊上。穿著便袍的身上,有一絲血跡從脖子流下來,浸透了底下的榻榻米。乍看之下像是睡著了。要不是香代子這種老江湖,恐怕看不出人已經死了。香代子沒有碰觸屍體。但是從傷口可以看出是被一種尖而細的利器所傷。雖然落得如此悲慘,但是死時並沒有多受痛苦吧。這麼想勉強算是一點安慰。
正實的兩眼給照片上的女孩吸引著,很難分開的樣子。
安東快六十了吧。說是三年前出獄,應該是模範囚犯的關係。不過就算是出來了。也不至於另起爐灶改行的。
出門去了嗎?連門都沒有鎖,未免太不小心了。一邊想著不像是小偷擔心的事情,香代子決定進去看看。安東年紀也大了,說不定在睡午覺;香代子面前出現一個有兩三個破洞的紙門。正打算要拉開門進入的時候,忽然止住了動作。門上的洞,怎麼看都是才弄破不久的。香代子取出手帕包在手上,不直接碰觸地開了門。
並不是感傷的時候。當然安東被殺是一大震驚和_圖_書,但是現在首先要考慮的是有沒有在現場留下指紋或者近忘了東西。有的話就麻煩了。
「你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這樣子東張西望的嗎?」
克己把侍者叫過來點了一杯咖啡,然後說道:「其實是有關幫你找個女朋友的事。」
香代子當然不可能向警方請求保護。
聊了一會兒之後,正實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問道:「——老哥。」
「說——說的也是,這個當然。」正實像是已經坐在相親的現場一樣緊張兮兮。
香代子一直在意著一件事:
「不,我決不允許有這種事!」正實毅然決然地說道。
「喂,正實。」
「看來你這小子把吃看得比美色還重要了。」克己苦笑道:「那我大概也不用說啦。」
「幸好?」
「拜託別開這種玩笑好不好。」正實臉色一沉:「我現在是工作第一,交女朋友什麼的,統統等以後再說!」
現在的問題是:首先要委託克已去殺正實這回事,是否純屬偶然?或是有人故意這麼做?那麼,有什麼目的呢?假如,那個委託人是真的想要殺死和妻子偷情的男人,那麼這個姦夫是誰?為什麼又要用正實的名字?
「也不是非去不可啦。萬一去了以後才要拒絕,就太麻煩了,所以還是先——。」
香代子的腳步停在一棟破舊的公寓前。看起來實在是個寒酸的住處。不過安東是單身一人,這樣也夠應付了。
「哦——?」克己頻頻點頭。
說是約兩點左右,到的時候已經過了三點。
「那,大哥今天有什麼事?」以秋風掃落葉之勢將面前的牛排肅清之後,正實滿足地吐了口氣,然後問道。
「哦,是。」正實點點頭,咖啡端上來以後,克已開始談起近來發生的殺人事件。兩人的話https://www.hetubook.com.com題就這樣開始刀光血影起來。
計程車裡的香代子將現實一一想清後,不禁抱起臂膀來。
正實完全不懂得懷疑他人,而且心軟得很,是那種動不動就同情人家的類型。
「什麼?」
「她、她……。幾歲?」
還有許多疑點存在。第一,密告者是誰?第二,安東怎麼知道的?
克己拚了老命才忍住沒笑出來。「——你老實說不就結了!」
「什麼?」
接過相片的正實一看之下,不禁吞了一口口水:「——這個女孩要……跟我相親」
「幹嘛?」
「因為是克己哥請客,所以我想一定有什麼事啊。」正實一邊老實不客氣地狼吞虎嚥,一邊說道。
早川家最小的兒子正實。說好聽一點是純情,說難聽一點呢,是個頭腦簡單的傢伙。跟大哥克己這種以不信任他人為生存基本態度的人——因為是職業殺手,這也是當然的相比,簡直是兩極的對照。
「啊,那個嗎?沒關係,你不用在意,我會好好回絕的。」
當然,花|花|公|子裡頭也有會冒人家的名去騙女人的。可是,居然敢用刑警的名字?
只有自己保護自己了。而且——除了找出殺害安東的犯人,把他幹掉之外,別無他法。
「那個……。哎呀,就是——相親的事情啦……。」正實似乎下了頗大的決心才說出口。
被推開的格子門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響。「安東,我是香代子。」香代子出聲喚道:「對不起遲到了……。安東?」
當然,安東所告知的走法也沒有任何不對之處。
香代子把剛才在飯店買的,當作禮物的米果換了隻手拿。安東對於酒是一滴不沾。
也就是說。危險很可能會連帶降臨到香代子身上。
「我不能做這麼殘酷的事!」正實說著慷慨激昂地敲了一下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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