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典型殺人事件

井上這一番道理,對大貫來說是不具任何意義的。
「發生案件的那一天晚上啊?河村先生是在這邊喝酒的。」
浩一郎又回復為那個沒有精神、吊兒郎當的年輕人了。
「當然可以啊!」河村滿臉意外地去拿來一支筆,「這個可以嗎?」
「說不定會殺掉這傢伙呢!」
當然不一樣了。也不可能有把那指紋拿來與井上的指紋核對的道理。
「孩子已經打掉了嗎?」
「要我們馬上過去。」
「嗯……有,說了一句:『我在等女朋友,你可以走了。』」
「我母親正好外出,」一副吊兒郎當樣的浩一郎坐在沙發上說:「有什麼事嗎?」
「原來如此。」
「錢從哪兒來的?」
浩一郎爽快地點頭。「有。可是,我沒有殺他。」
「怎麼說?」
井上愕然得說不出話來。反正,他總是有理說。
門一打開,伸出一張骯髒的鬍鬚掩蓋了下半部的臉,來人相當地魁梧。他目光銳利地注視著井上及大貫說:「若是推銷物品,抱歉!我不買。」
「曾經和父親討論過這件事嗎?」
「你使人家大肚子的女孩子叫做什麼名字?」
「我真服了他!」大貫一走出松阪家就感嘆地說道:「世風日下,現在的年輕人太亂來了。」
「現在就去酒吧嗎?」
「你怎麼會知道?」大貫又在發揮他那獨一無二的彆扭脾氣。井上心想這下子又慘了,不過為時已晚矣!
井上心中不平地說:你不這樣做是不會快樂的!抱怨歸抱怨,他還是嘆氣地說:「那麼是否要再去調查那叫美香的人呢?」
「借來的。」
「可是,我們正在忙松阪的殺人事件啊!」大貫發出牢騷之聲,「喂!松阪家又有誰被殺了是不是?」
浩一郎沉默不語地點頭。
「嗯!可是還是令人難以相信!」
「那麼,要不要派人保護他呢?!」
「你要好好記住!對每一個人、每一件事的細節都要帶著懷疑的眼光去看它。這就是身為刑警這種行業最辛苦的地方!」
「嗯!做得不錯。那女兒呢?」
他似乎不善於撒謊的樣子。
「怎麼說?」
「組長,身體狀況還好吧?」井上一進入病房,馬上開口問道。
「來我們這兒好像非搭計程車不可,其實,我們就在松阪先生家的正下方呢!」
河村聽完這句問話,神情慌張失措,可是,又馬上笑了笑說:「你懷疑是我幹的嗎?」
「調查松阪被殺現場的白井刑警!」
「嗯。他說,和女孩子玩玩可以,可是搞出孩子來是你自己倒楣,你自己想辦法解決吧!他這麼說,我也很生氣——」
「啊!」井上往口袋裡一找,「啊!沒帶在身邊。」
「有線索了。」
「組長!前些日子,您不是說兇手是外面的人嗎?」
大貫覺得不可思議地問他說:「你怎麼會知道那www.hetubook.com.com件事?」
「幾點到幾點呢?」為了過濾兇嫌,大貫只好無聊地問著。
「那個由利子小姐也應該有某些動機才對。」
「正下方?」
「死亡推定時間是一點至兩點之間,這麼一來,河村是有不在場證明了!」井上安心地說道,這樣就少一個涉嫌者了。
「由利子。她很節儉,存了一筆錢。利息還滿高的。」
「犯人大概是千草真弓。她是松阪最新的愛人,可是最近松阪冷淡了她,兩人之間似乎相處得不太好。案子發生的那一天,兩人在餐廳發生口角,有目擊者。在案發的時間內,千草真弓沒有不在場證明,殘留在煙灰缸上的香煙口紅痕跡,好像也是千草真弓的。」
「你帶路吧!」
托大貫入院之福,調查才得以很順利地進行。可是,本性善良的井上卻沒有說出口。
「我的作品不多,沒有靈感是不畫的。」
「只為了偷一支便宜貨的原子筆,用得著拿鐵器來打我頭嗎?!分明他有殺人的意圖嘛!」
「樓梯?通往哪兒的樓梯呢?」
「就是這裡!」井上看著嶄新的門牌,說:「他叫做河村敏男。好像是剛搬過來的樣子。」
「為什麼在這種地方會有樓梯呢?」井上不解地問道。因為這狹窄陡峭的樓梯就像是附在懸壁上似的,走起來太危險了。
「請往這邊走。」
「可是,組長——」
「在哪一家?」
「對了!調查她及兒子、女兒有沒有殺死松阪的動機?」
「吵完架之後呢?」
「是誰啊?」
井上拚命地忍住不笑出聲。大貫所說的「鐵器」,實際上只不過是一條法國麵包而已。
河村有一支和她相同的K金鋼筆。這會是偶然嗎?
大貫一臉不屑一顧的神情,一邊看雜亂無章的室內,一邊問說:「你靠什麼吃飯?」
「那位太太會就此罷手嗎?」
井上看這情形是擋也擋不了了,就站在一旁,冷眼地看他換穿衣服。
「由利子小姐——她不是那種會殺人的人。」井上一臉鄭重地替她辯解。
「就殺了他?」
「沒有。只不過拒絕和她結婚罷了!」
「裡頭有樓梯可以通到外面!」
「你又不是第一次保證了!」大貫不客氣地回他一句,「——算了,先調查那笑子的愛人的不在場證明吧!」
「沒說女朋友的名字嗎?」
「可是,兇手知道我帶著那支筆。照理說,兇手應該是家族裡面的某一個人。」
其實醫生早就說過不用再包繃帶了,搞不懂他為什麼還是堅持要包繃帶。
「有樓梯可以通往那兒嗎?」
「以前,公車只行駛到下面的馬路上,對住在上面的人就很不方便,所以才造了這樓梯當作捷徑。可是現在公車也開到上頭去了,這樓梯就很少有人使用了。偶爾只有那些深夜晚m.hetubook.com.com歸的人才會走。可是走這樓梯也很累人的,太陡了!」
「兩、三天前吧!她也了解,搞個什麼結婚的,對彼此都太麻煩,也都約束了彼此嘛!」
語氣雖然客氣,卻帶有威脅的成分在。這時候的大貫說他是刑警,倒不如說是流氓還來得貼切些。
「沒有!」浩一郎慌張地從沙發站起來:「有和他吵嘴……可是……我沒有殺他……」
「賣得出去嗎?」
「那麼,現在要做什麼?」
「你照你自己所說的去做好了!」大貫一口回絕他的提議:「喂!叫計程車!我們去那家酒吧看看。」
「都已經調查過了。」
「可是,他沒有殺你的理由啊?」
「不,不行!」大貫是人家愈阻擋他愈要做的人,「我負有神聖任務的。」
「有點事想請教你!」
「是的。」
「不用說也知道啊!」
「氣色還不錯嘛!」
「殺人!」
河村所說的那家酒吧距離松阪家搭車只不過十分鐘的路程。
「我就回房間了!我還能去哪裡啊!」
「只上過洗手間,沒有離開這裡過。」
井上無法了解河村說話的含意。
「在松阪家的後面……」
「那是什麼?」
「啊?」
「花呎……美香。」
「什麼事?」
大貫沉著臉聽著井上的報告,井上說完之後,他開口說:「你是個笨蛋嗎?」
「是嗎?」一副誰是兇手都無所謂的語氣。
井上就將從由利子那兒打聽來的事情、笑子的愛人、浩一郎需要一筆錢等事告訴他。
「是什麼?」
河村矯飾地說:「天才是不被那時代所評價的!」
「你知道嗎?兇手想殺我!換句話說,兇手知道我已掌握真相的線索。」
「對啊!他那兒是高台地方,從他那地方就可以看到我這兒了。」
「他太太叫什麼來著?」
井上一聽,心中咋舌不已。早知道當時連錢包一起拿走好了,省得他現在還大作文章。
「受傷的人不是你啦!盡說些風涼話!」大貫一臉不高興地說著,「調查得怎樣了?」
哇!好哪!他和組長真有得鬥!井上在內心竊笑著。
大貫陷入沉思。井上心臟緊縮不已,他這次不曉得又想到什麼了。
「組長,不行啦!」井上慌張地阻止他:「你要安靜地休養,要不然傷口會惡化的。」
「胡說八道!世界上有那種把人打昏了,不偷錢包只偷一支便宜的原子筆的傢伙嗎?」
走起來的確很累人。階梯不算少,要一口氣走到最上頭是不可能的,中途一定得休息喘口氣才行。
「可是,他卻沒有離婚的意思。松阪太太不是為這件事很著急嗎?」
井上按下電鈴,過了一會兒,傳來男人的聲音:「來了!」
有一支K金鋼筆當然不是很稀罕,可是河村手上的那支筆會不會是由利子的呢?
「說不和_圖_書定偷襲組長的人和殺人犯不是同一個人呢?」
浩一郎稍稍猶豫了一下,過不久就一副認命的表情,聳聳肩說:「我爸爸去工作室之後,過一會兒我也過去了。大概是十一點左右吧!」
井上突然想起河村的那一支K金綱筆,覺得那支K金鋼筆跟那個傢伙不太相配。一支K金鋼筆!自己也好想有一支K金鋼筆,可是……。
難得大貫能說出如此漂亮的諷刺話。河村滿臉通紅地說:「你是專程來諷刺我的嗎?」
「可是……組長……」井上一邊喘氣一邊說著:「如果……河村是兇手……的話……他……可以參加……奧林匹克……了!」井上斷斷續續地說完,看來爬那樓梯上去再下來的確不簡單。
河村苦笑著說:「是她自己一廂情願,我倒沒那種意思。」
就在這時候,突然有「嗶——嗶——」的響聲出現,井上才回過神來,慌忙地按下呼叫器。
井上緊張地悄悄擦拭額頭上的汗。他對由利子所說的事已傳到浩一郎的口中了。
「那個叫做千草還是什麼草的人絕對不是兇手。因為她不知道我的推理。」
井上想拿起桌上的水喝時,突然一個情景閃過腦海:「K金鋼筆……。對了!」
「是你啊!」
「笑子。」
「是嗎?」
「這可說不一定喔!」大貫又發表他自己的理論:「這麼一來,就可以解釋浩一郎一生氣就把父親殺掉了。」
「為什麼不想和她結婚呢?」
大貫有點窘迫,無言以對。可是,他又馬上恢復傲慢的態度:「這就是你不行的地方!」
「現在去太早了。哪有這麼早營業的!」
「假設河村從這兒到松阪家殺人的話,他會花多少時間?你示範一下看看。」
「什麼!你真散漫!」自己沒帶卻佯裝不知。「老闆娘,借一支筆,好嗎?」
「怎麼樣?河村有可能受笑子之託而將松阪殺死。照這種往返的時間看來,他的不在場證明並不明確。笑子當然有殺丈夫的動機,浩一郎也一樣,自己的愛人被父親染指而興起報復的念頭。可是,誰是兇手呢?」
這下子大貫似乎也得死心了。可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老闆娘又多嘴說了一句話。
「可是他不肯借你?」
「嗯,那就打算跟她分手了?」
河村住的這棟公寓是剛剛完成的建築物,大貫嗤之以鼻地說:「一定是松阪的太太買給他的。」
「什麼!理論上的推理合乎邏輯就可以了。」大貫獨斷地說著:「可是,還有一點遺憾。」
「你懂什麼?喂!拿個可以寫的過來。」
老闆娘指著上頭的一棟建築物說:「這一棟就是松阪先生的家。」
「懷疑我是兇手嗎?」河村雖然不在乎地問著,可是眼睛卻閃過一絲不安的神情。
「我不太記得了。——嗯,大概是在酒吧裡喝酒吧!」
他問得沒錯。hetubook•com•com可是,大貫斷然地說:「有沒有關係是由警察來決定的。能否請你說出她的名字呢?」
「跟誰借的?」
「電話呼叫器。能不能借一下電話?」
「有什麼不對嗎?」
又增加了一件麻煩事!
他好像在玩猜謎遊戲似地。
由利子也有一支同樣的K金鋼筆!
如果真是如此的話,那由利子和河村又是什麼關係呢?
「不可能的啦!您怎麼會想到那裡去呢?」
「我就對他說美香有孩子的事,請他借我一筆手術費啊!我想他自己在女人這方面滿行的,應該會借我才對。」
「那時候,你父親有沒有說了什麼話?比方說誰要來之類的?」
「那一晚你在哪裡?」
「那只是讓兇手安心的手段啊!」
浩一郎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地,整個臉脹得通紅。
「松阪的啊!老爸的孩子啊!」
「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一說完就想關上門,大貫看他如此模樣,心中一火,大吼道:「我們是警察!」
「就在這附近囉?」
「出來了,可是,都與那一家族或有關係的人不一樣。」
「什麼時候拒絕的?」
大貫人躺在床上,頭上誇張地包了繃帶。
「可是,組長……」井上忍耐不住地說:「目前已有一條線索看出千草真弓涉嫌,從那條線索去調查,如果調查不出結果的話,再從別的方面下手,好不好?如果像這樣瞎子摸象亂猜測的話,千草真弓是否是兇手似乎不重要了嘛!」
「我是畫家!」
「由利子說的啊!」
「嗯!——等等!」
「說吧!」
「是真的嘛!」
「說來聽聽。」
「是嗎?」
「可以啊!」
「不是,不是松阪家的人。」
難得大貫有這麼清醒的時候。
「什麼?」
「我們去見見松阪的兒子浩一郎吧!」
「是這樣啊?——可是,還沒有正式認定她是兇手啊!」
井上掛掉電話往大貫的方向走去。大貫慌忙地開始喝酒,中途走掉,不喝完太浪費了。
「那……」大貫掙扎著起床:「我跟你去好了。」
「對啦!如果沒錯的話,那就真相大白了!」
「啊?做什麼?」
「松阪被殺那一晚,你在哪裡?」
「有關係嗎?這和那案子又扯上什麼關係了?」
「那麼,今後的搜查方向是……」
「管他的!那種吃軟飯的傢伙被殺了也沒關係!」這種話不像是出自警官口中的話。「不過,還是先查查他的不在場證明吧!」
「那支筆一定是兇手的東西。」大貫懊惱地說著:「指紋出來了沒有?」
「可是,我沒看到畫啊?!」
「就在那一天晚上嗎?」
「有是有,可是很陡,都沒有人在用了。」
老闆娘大約四十歲左右,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她認識河村。
河村敏男一愣,隨即回過神來請他倆進去,一入室內,大貫劈頭就問:「這間房子是松阪和-圖-書太太買給你的吧!」
「我是井上。——是的,組長也在這兒。——啊?現在……在休息,有事嗎?——什麼?是誰?」井上提高八度音喊著:「知道了!馬上趕往現場——啊!我們就在這附近啊。」
井上不禁啞然!
「和松阪太太有很深的交情吧?」
「哪一點?」
「他看起來不太像會撒謊的樣子!」
「這當中有沒有離開過?」
「然後呢?」
「沒有。我也沒那個興趣問。」
「偷襲我的這一件事!」大貫生氣地吼叫,結果引起頭痛,痛得他猛按頭喊:「痛,痛,……」
他拿了一支K金鋼筆給井上。井上一接過那支筆,覺得很面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似的,一邊回想一邊記下河村所說的那家酒吧。
「她是很照顧我,我也從她那兒得到不少好處。比方說這棟公寓也是她買給我的,可是,若是要跟她結婚的話,那就免談了。」
店內的洗手間旁邊有個後門,從那兒一出去,呈現在眼前的像是峭立的懸崖。當然不是個天然懸崖,只不過是開發山坡住宅區所造成的陡峭坡地而已。從下頭往上看,的確可以看得到住家。
「天才不被評價是沒錯,可是,沒被評價的不一定全是天才吧!」
「好的!」
大貫一邊問,順便對井上點一點頭,說:「記一下!」井上馬上拿出筆記本來,才記起手頭上仍然是沒筆,靦腆地對河村說:「抱歉,能不能借支筆?」
「對呀!」河村很爽朗地回答:「這間公寓是松阪太太給我的禮物。」
「嗯,跟往常一樣,從十一點喝到深夜三點吧!」
井上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地說:「走,走這樓梯到上面,然後再……?」
「嗯!」大貫捧著一大杯啤酒,滿足地點頭。可是,那種滿足的神情不像是只因為有了這一大杯啤酒。
「由利子不會殺人的,」井上信心十足地說:「我可以保證!」
一走出河村的公寓,大貫若有所感地說:「他說得也對!和那種中年女性談戀愛,還真費周章呢!」
「殺人?在哪兒?」
「我?」浩一郎一副懷疑的神情,「可是,兇手不是知道了嗎?不是那個叫做千草真弓的女演員?」
井上連深呼吸尚未做完,大貫又加上了一句:「用跑的,而且盡量地趕快趕回來!」
「嗯!可是從這兒爬到最上頭再回來的話,會像是剛上過洗手間的神情嗎?」大貫自言自語地,突然看了井上一眼,說:「喂,你做做看!」
井上想讓大貫再躺回床上睡覺。若是大貫一跟來,不知道又要演變成怎樣的案件。
「可惡!一定是由利子說的!」
「那是……反正她先生也不在意吧!他自己也是亂搞得很。」
「那麼,是誰的呢?」
「那個叫做美香的肚子裡的孩子,如果不是浩一郎的……你覺得有沒有這個可能?」
老闆娘拿來一支普通的原子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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