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走出總部馬路上。正好公車以牛步東倒西歪地慢慢駛來。
「太棒了！」
「天使不懂得方向，那要怎樣引導死人上天堂？」布斯譏笑道。
呆了半晌之後，噗哧笑了出來。
被對方的堅決口吻嚇到。瑪莉緊閉著嘴。
「吞下藥直到藥效發作，若算是二十分鐘，當地沒有座車。那麼就是徒步前往現場。在短短的二十分鐘內究竟能走多遠？換句話說，有人用某種方法在某個地方誘使阿部夫婦喝下摻有安眠藥的紅茶，使其昏睡，再將他們搬運到現場。」
「哦？……確實很像，外套不對，不是他吧！」
「外面好冷！」
「個性看來也不積極。」
「妳仔細瞧，獨自坐在角落那個。剛才沒戴眼鏡，現在卻戴上了。」
「你是警察？」
浦本說，「在總部裡面啊？」
「甚麼事？」
「我是……」
浦本刑警說著。用手輕輕拭去額上的汗水。
一位頂上略禿的中年男人連跑帶跳地躍上車子。
遞上證件。
「懂了吧？」
「百合可能握有教團的弱點或是極為重要的祕密，並以此勒索教團。——所以才被殺害。」
「還是被識破了。孩子畢竟不可小覷。」
「為了不讓人發覺他在跟蹤。」
「對不起，」
「是嗎？我卻不這麼認為。」
「我的職責並不是揭穿妳的身分，而是逮捕殺人事件的兇手。」
「你吃餅乾的速度未免太慢了吧？」
過去不曾有過甚麼工作經驗的野口，如今卻對「工作」充滿了新鮮刺|激感，幹得相當快樂。
調查過……。向天國查詢應該不會有回音呀！
「總之請你卸下眼鏡，並且把外套反過來穿。」
「妳好像只有『瑪莉』單名。而沒有姓氏。」浦本說。
說完，晃男匆匆忙忙地跑走。
「雖然不滿意，但可接受。其實我在地獄有個十分派頭的名字。」
「對了，妳在裡面做甚麼？」
布斯頓時傻了眼，喃喃自語道：「呆瓜！」
「別煩我。」
「那個傢伙是跟我們同車的男人。」
浦本搖搖頭，「要是讓教團幹部知道我在搜查的話，會徒增困難。而且我和野口見面的事洩漏出去，恐怕下一個遭殃的就是他。他是重要的證人，我希望他活著。」
「嗯。」
瑪莉看著鏡中的自己，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像我！」
「妳為甚麼這麼問？」
「忘了。」
「這與妳無關。」布斯哼了一聲ｍ•ｈｅｔｕｂｏok•coｍ•ｃｏｍ。
晃男說，「這都是妳的功勞！」
「事務的工作，今天休假。」瑪莉說。
突然有人聲呼喊，並敲打車門。
「哦。」
瑪莉感到遲疑。
「當然知道！」
嘴巴塞滿著餅乾，中年男子看似十分吃驚。「為甚麼？」
「……若是他殺。應該就有兇手。況且世上哪有甚麼死不足惜的人！」
或許布斯的話有幾分道理。瑪莉暗暗想道。可是如果連天使都不再信任人類的良心，還有誰會相信呢？
「沒錯。」
浦本富含深意她笑著說，「我不會害你的。」
晃男充滿著羞澀，重重地點頭。
「因為我認為他們不像是會自殺的人，尤其是百合女士。」
加奈子說著拍拍瑪莉的肩膀，快步離去。
與前幾天盛氣凌人的態度大相逕庭，瑪莉頗不自然。
「肯幫我吧！」
「那隻狗在咕嚕些甚麼呀？」
瑪莉點頭表示同意。浦本的敘述大致和自己的推測符合。
「別叫我布斯，那是人世間的名字。」
的確，從他給人的印象加以判斷，不像是本地人。
「關鍵就在那個教團。」
這碗年糕紅豆湯真好吃！
瑪莉問，「我跟那兩個人根本扯不上關係。」
布斯答著腔道。「一定不是住在這邊的居民！」
「我懂了，要派人送妳去嗎？」
「可是若缺少錢就辦不到，」
瑪莉欲語還休。
「他似乎對生活充滿疲憊感。」
今天的瑪莉無論誰看到，絕不會認出她是天使或是「教祖」。圓框眼鏡配上舊式的半截外套。一副鄉下女孩的模樣。
「為甚麼？」
「我有話想跟你談。吃飯了吧，可以過來嗎？」
「我的過去？你是指甚麼事？」
「沒見過。」
「嗯。」
聽到瑪莉的聲音，水科尚子停下腳步。吃驚地望著瑪莉。
瑪莉連忙打馬虎眼，「這次事件真的是自殺？」
「等一下！」
「受不了！地獄怎麼有那麼多空閒時間！」
浦本搓揉下顎，「妳很誠實嘛！」
「跟蹤我們？」
「天曉得，那種人死了也沒人會關心，但是在地獄可能會大受歡迎。」
「怎麼，燙到啦？」瑪莉笑著說。
布斯有些不以為然。嘲笑著說：
「耶？」
「沒關係！」
「你要見野口，只要去教團的事務處便可，而且隨時都見得到。」
瑪莉回答道。
「的確是如此。兩人都吃下安眠藥，躺在雪地中ｗｗw•ｈｅtｕｂoｏｋ•cｏｍ•cｏm凍死……。看起來像殉情，但解剖報告一出來。卻化驗出安眠藥是和紅茶一起喝進胃裡的。」
「百合有個小情夫，妳曉得吧？」
浦本突然態度轉強。「像那類偽善的集團，總是藉著蠱惑世人，以不曉世事的年輕人為餌逐漸坐大，我絕不會放過他們的！」
「耶？」
皺著雙眉，「我沒有時間陪小孩玩耍。」
「那當然，天使是不會撒謊的。」
布斯坐在瑪莉身旁，大咬碗中的糕點，「燙……」由於狼吞虎嚥，燙傷了舌頭。
「人類大抵都是這樣。」布斯插上一腳。
正牌教祖加奈子返國已過了兩個禮拜。中山在這段期間盡量安排錯開瑪莉與加奈子見面的機會。而由於真正的教祖親自坐鎮總部，瑪莉便落得輕鬆。
「在教團內工作。」
「阿部哲夫呢？」
「必須轉過這個轉角。」
「是嗎？」
「謝謝！」
公車停穩後，兩人陸續爬上車。假若換成大都市裡的定線公車，一定禁止狗乘坐巴士的，但在這種窮鄉僻壤並無拘繁文褥節。鄉下人才不管甚麼狗，連雞呀、豬（！）呀，照樣帶上車。
「需要甚麼的話，叫人去買就好呀！」
浦本的態度令人沒有支吾餘地。
瑪莉問，「或是你要看家？」
「原來如此。」
「牠不行，牠只會幸災樂禍。」瑪莉說。
「夥伴？」
「真的？在哪裡？」
「假如我猜測得沒錯的話，那種陰沉的宗教必定有不為人知的一面。抱持著這樣的信念，我開始著手調查，之後發現妳在裡面。」
「嗯。叫做野口。」瑪莉點頭。
「好吧，路上小心。有布斯在。牠會隨時保護妳的安全。」
浦本稍微嘆了口氣說：「抱歉、抱歉！」
「原來如此。妳的事我多少調查過一些哦！」
瑪莉回擊道。走吧！
瑪莉害羞到耳根子，趕忙低下頭。
「妳認識吧，他們兩人？」
「我正在調查阿部哲夫與百合的殉情事件。」
「走吧！」
敲詐？
「如果妳肯助我一臂之力，我答應不追究妳的過去。」
「我說布斯啊！」瑪莉開口。
「叫他付錢！」
「為甚麼跟蹤我？我不記得自己曾犯過罪，如果是布斯搗蛋，我向你陪罪。他隨地大小便？」
「不，我不想在教團內找他談話。」
「哦……可是陰不陰沉怎麼看得出來。而且人命關天——」
「哇，好重的證件！設和*圖*書計太差了吧！」
「妳真風趣。我去問過阿部百合的鄰居，聽說她表示有事要到教團去。」
「因為……。如果只是單純的殉情案件，警方何必勞師動眾派人出來調查。」
雖然還不至於有膽敢牽牛、馬坐車，但就算真的如此，也不會有人抗議：
「放假？」
注意到瑪莉與布斯坐在最後一排座位，那個男人選擇靠近車門的位子，勉強拉住大衣的領子直到耳際……。
「耶？」
「瑪莉！」
「還不知道。」
「本來就是自己嘛，難道變成別人不成！」
可能是警覺到自己的衝動，「總之我想拜託妳一件事情。希望妳能安排讓我和野口見個面，他應該曾從百合那裡得到甚麼情報。」
「他現在在哪裡？」
布斯抗議道。
「甚麼？」
「嗯。她一點兒也沒變。不，應該說心智上成熟了不少。我總算來得有價值。」
瑪莉縮著脖子。
「嗯……。沒有甚麼，就是有這種感覺。」
教祖之外另有「代理替身」，這是教團內的最高機密。儘管不想說謊，但是站在教團成員的立場，不得不做。
兩人連袂走出房間。才來到走廊，就看到水科尚子朝這邊走來。
「我請求你把眼鏡拿下來。」
加奈子朝向瑪莉問道：
「哦……」
「那麼如果妳看到甚麼好吃的零食就買幾包回來，我們一起吃！」
闊步走向那個男人。
瑪莉顯得有些為難。偷偷地和布斯互使個眼色……
「天真！天真！這世界上多的是邪惡的死不足惜的傢伙。」
反過來穿？愈看愈像，那件外套不是正面……
浦本笑笑，「兩人若是凍死在雪原上，那麼紅茶到底是在甚麼地方飲用的呢？那附近並沒有咖啡館呀！」
走下連接出入口的階梯，瑪莉說，「殉情事件的主角，加奈子的雙親，後來不知怎麼處理？」
「天使？」
房間雖然不若初到時那間般豪華寬敞，但是比起流浪中的居無定所不知要強過幾百倍、幾千倍，即令布斯偶爾也會發牢騷，但似乎對吃不完的山珍海味極為滿意。
瑪莉和布斯沿著「職員出入口」的箭頭指標前進。
「忘記自己姓甚麼叫甚麼？」
「那是我的自由。」
「喂，我才不會幹這種事呢！」
加奈子的父母發現了甚麼蛛絲馬跡嗎？
瑪莉帶著自己的帳單過來，布斯跟在後面煽動：
瑪莉吃完糕點。喝了一口茶，倏地起身，「去問他到底和_圖_書是怎麼回事。」
拿下眼鏡，果然是最後上車的那名男子。他把外套摺返回正面時，說：
瑪莉目標對準男人。「可否請你把眼鏡摘下？」
瑪莉說，「能夠隨心所欲，隨興所至到自己喜歡的地方，去吃自己想吃的東西，真是天下一大樂事。」
少管閒事！布斯用鼻尖碰觸瑪莉的腳。
「想知道原因？直接去問本人。」
「我叫浦本，隸屬於縣警局。」
「果然？」
晃男和加奈子怎麼看都不像在作柔道比賽。說得正確些。他們是在擁吻。
「可是，」
「妳不是以『瑪莉』的名字四處飄泊？」
聽了瑪莉的話。男人暫停吃東西的動作。然後，淺淺她笑說：
「妳不是去指認屍體，紀錄上有妳的聯絡地址。是教團總部。」
「你在嫉妒別人的幸福！」
浦本稍微壓抑著聲音說，「妳肯幫助我，做我的夥伴嗎？」
「殺人……。那對夫妻果然是他殺！」
「那多無趣。自己親眼去看，親自挑選便宜的東西。這才有買東西的樂趣。」
瑪莉苦笑。
「對方沒有回答，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必定跟金錢有關。她曾向積欠數百萬的債主說，等她旅行回來之後會還錢，而且另外會有巨額錢財入帳，看她的樣子不像在撒謊。」
瑪莉並非存心甘犯天使不該有的「驕傲自滿罪」，當然身為人類，多少都必須要有「虛榮心」，以便讓自己從醜行之中解救出來，這一點，天使亦一樣。
這種小事我會不知道嗎？瑪莉有種被對方輕視的感覺。
「不，我隨便說說而已。」
「我聽說了。教祖好像要在總部停留一天。」
「相信我，我絕不會看走眼。他把外套反過來穿。」
「太好了。兩人又恢復往日的戀情……」
兩人轉過角落停止了前進。
加奈子出乎意料之外，臉上堆滿燦爛的笑容，「反正我該回去工作了。待會兒見！晃男。」
「是的……他也只叫『布斯』。」
「真的嗎，叫甚麼來著？」
「紅茶？甚麼品牌？」
「很適合我對不對？」
「不，我們坐公車。外面天氣不錯，滿暖和的。」
「妳腦筋不錯嘛！」
布斯伸個懶腰，「晚飯想多吃一點，不做點運動讓肚子空出來不行。」
雖然他的動作看似無意識，但是相當慎重。
「阿部……」
布斯高舉反調旗幟。
「糟糕！我必須趕快回去工作。再見！」
瑪莉環顯四周。「沒有嘛！」
瑪莉並和圖書非不了解這位警察話中的寓意。確實，從警方的角度來看，瑪莉這種身分不明的人形跡是「十分可疑」的。
浦本解釋道，「依我的判斷，阿部百合想敲詐教團。」
瑪莉說，「這地方真大，我都辨認不出方向了，」
不過平常的訓練課程，步伐、微笑方式，乃至簽名等都未曾間斷，仍舊每天進行。最近教團方面還增加了短文背誦的練習。
「好，我去。」
浦本挪動身子，端坐起來，「阿部百合是個既愛男人又愛金錢的女人。」
「可是……為甚麼他要這麼做？」
兩人搭乘的公車才剛啓動，
「你是說兇手是教團裡的人？」
「那麼稱呼『你』如何？」
瑪莉欣慰地說。
「為甚麼她會有巨款入帳？」
瑪莉撫著胸口輕輕拍了幾下，看著晃男，「進展得滿順利的嘛。恭喜！」
「喂！」
浦本接著點頭說：
「啊，嚇我一跳！」
門被打開——
瑪莉也面露微笑，「今天中山先生放我一天假。」
浦本似乎把教團當作有如嗎啡般惡毒的東西，而對於瑪莉來說，即使深知教團並非完全無私地推展教務，但是身為「代理教祖」。卻是難以忍受被視為作奸犯科的同一夥人。
「說的也是。」
「水科小姐，我們出去逛逛就回來。」
「對，去買點東西……」
「不，我奉陪。」
「因為下雪嘛！」
「我想去鎮裡逛逛。」
「我見過百合女士一次。」
浦本的臉貼近瑪莉，「跟野口說我會找個機會與他見面。」
因為咫尺之前有兩個人影迅速分開……男的是加東晃男，女的則是裹著白衣的加奈子——
「我去向介紹妳工作的職業介紹所探聽，得知妳經常帶著狗散步。」
「你呀，只想到吃！」
「沒這回事。」
野口在百合死後，盤算自己即使返回東京。短時間內不容易找到可供他吃住的「飯票」，找中山商量是否有能夠混口飯吃的工作，於是中山將他安插入總部做些雜務。
「沒事，他有時會哼唱一些民謠歌曲，當然是開玩笑的！」
那個男人目不轉睛盯著警員證，「的確設計得太粗糙，不甚得女孩子緣。」
「魔鬼的名字很長。唸完全部要花五分鐘——」
「哎呀！對不起！」
瑪莉悄悄地對布斯說。
「啊，嚇我一跳！我以為是誰，原來是妳，怎麼這副打扮？」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