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藏在貨車的時候?」
她現在是很認真地在述說著。
——讓她坐在旁邊的岩石上,等她的手腳麻過了。我則去探查那六個人有沒有再回來?
真是伶牙俐嘴的女孩。——我沉默了一會兒之後,「這個小鎮大概完了吧!」
「妳到底在幹甚麼?」
我緊催著。
「我在想——會不會是為了這個小鎮的關係?那些人會在一起做某些事的話,會不會是為了這個小鎮呢?而且那位植村美和是個問題。毫無疑問的,她知道某些事情。那些事情她一定是在那個晚上看到了。換句話說,在『濛濛莊』發生了事情。……今天,我問了其他的旅館。」
「想知道嗎?」她笑著說:「才不想告訴你呢!」
「替身嗎?」
「是的。隔天坐車的人就是鎮長他們!當然也說服了站長、車掌、技術師。他們都是為了這個小鎮才接受的。」
「不要緊啦!不會再回來的。他們沒這麼大膽再回來的。」
「這就對啦!為甚麼他們會做這種事呢?」
「說得也是。……可是,真的會完了嗎?我總覺得不會完的!」
「啊,先生,那邊的女客人要我拿這個給你……。」
「那天晚上他們就把這八個人的屍體搬來這裡埋掉了。隔天早上,兒島故意差遣服務生出去做事,自己親自送走已換穿了死去的八位客人衣服的鎮長他們。雖然是一大清早,也難保不會碰上鎮裡的人。因此注意不要被人看到臉,快速地趕往車站去!」
他們所說的話,在坑道內迴響,所以聽不太清楚,可是知道他們在爭執著。大概是爭執怎麼處置她吧?雖然很想看到這六個人的臉,可是現在她的命比甚麼都重要。——現在只有碰運氣了,做了再說!
我喊住那服務生,「那傢伙——不,那小姐甚麼時候出去的?」
「好了好了。我相信!可以了吧!到底是怎麼消失的?」
燈光的來源是坑夫使用的煤油提燈,放置在旁邊的大岩石上。他們站在燈光的前頭,背向著我這面,所以無法知道他們到底是誰,數一數人,有六個之多!她呢?凝睛會神地找了一會兒,終於在空隙中看到她了。她手足被綁著,橫臥在疊起來的岩石上。好像沒有氣息了。可是一看到她被蒙著嘴,才知道她還沒有死。我放了心,總算趕上了。可是他們有六個人,我又沒帶槍來,怎麼辦呢?
「組長先生:因為你出去了,所以我一個人去見兇手。一個小時內還沒有回來的話,請來採石場!夕子。」
我認為那消失的八個人在這小鎮停留的那一個晚和*圖*書上,發生過甚麼事,才是關鍵所在。看黃色|電|影並不是大不了的事。還是——那影片有問題?對那八個大男人來說,有某種重大的……。
「很抱歉,這件案子我破了!」她皺著眉頭說:「我以為俳句會的老先生會比較仁慈些,沒想到有一個說把我關到坑道裡面,然後大家輪流強|暴呢!」
「剛剛那些男人是誰呢?」
「沒辦法的呀!首先是屍體不能被發現。因為一解剖的話,就知道死因了。無論如何,也要使這八個人離開小鎮不可。若是在鎮裡消失的話,還是對小鎮有所影響,總之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們離開這裡,而且屍體不會被找到才行。那麼除了在中途讓他們消失之外,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到了大湯谷車站之後,才假裝剛知道似的通知站長。我想應該是用這種方法的,再也沒有其他方法比這更好的了。大概是站長或車掌提議用台車搬運的吧!」
「沒錯!當然也應該看到台車才對!若是真的看到,那才是一大打擊!可是,實際上那岩石角落看上去,只看到火車的上半截而已,所以啦!台車是無法看到的!因此,我才放心!」
「對!那是蓄意謀殺的。是兒島殺的。」
「他們打算把妳怎麼處置呢?」
雖然是八厘米的片子,可是二十支連續不斷地看,四個小時都在這種光線不夠的片子裡渡過,真是與局裡的拷問不分上下。我現在才稍微了解電影檢查處的辛勞。或許有人很羨慕他們能看到原版的電影,說不定不看更好呢!
我搖搖頭。奇怪的女孩子!回到濛濛莊之前,她都沒再開口說話,不知在想些甚麼?
「甚麼!」她以生氣的口吻說:「若是不相信的話,那我不說好了——。」
我不禁啞然!
「那是——還記得不記得那時候我的手沾著油,向你借手帕,記不記得?」
「是這樣子嗎?——好像講得很合理的樣子。可是,那女孩子……」
我聽了很火大。
「等一下!」
「若不照我喜歡的方式,那我不說了!」
我完全沒有想到說不定她在騙我,或是她貿然斷定而弄錯的偵探遊戲,只是一味地想衝破眼前的黑暗猛往前跑。腦子裡卻好幾次浮現出頭被岩石砸碎死掉的永井夕子。——喘著氣跑到採石場時,注意到上次植村美和被殺的那個坑道有燈光,將手電筒關掉,悄悄地靠近。——躲在坑道入口的旁邊,聽到了男人的聲音。不只二、三個人。我悄悄地往裡面看。
晨曦微明時,我和永井夕子勉強地拖著沉重的腳步https://m.hetubook.com.com
回到濛濛莊。
「若是要那樣的話,何必要把我關到裡面去,在這裡也可以嘛。那也沒甚麼大不了!太小看我了!我又不是那種被人偷看洗澡就會整夜哭泣的小女孩子!」
「得救了!你怎麼這麼晚才來?」
動員了十多個警員,整夜打著燈光,調查附近一帶,可是,沒發現任何線索及可疑之處。可以確知的是植村美和是被附近的滾石打到頭部死掉的。——換句話說,她是被謀殺的,這一點是可以確定的。
「說得也是,可是……」
「現在不是那麼悠哉的時候了!說不定那一幫人已經脫逃了,妳先告訴我他們是誰啊!」
「一定是兇手幹的。為了消滅證據才殺掉她的,可以說是突然決定的,兇手也一定慌了手腳。一定有留下線索。根據我的經驗!」
「——啊?」
「不要臉,快點解開啦!」
「記得。……對了,若是小孩子看到火車的話……」
「他們不是殺了那個女孩子嗎?而且,還有那八個人……」
像是剛睡醒被我嚇了一跳似的:「啊!抱歉。在想事情,所以才……。」
在回旅館的路上,兩人很少開口說話。因為內心所想的都是一樣的事。
「嗯……她是我端晚飯來的時候交給我的,大概六點左右出去的……。」
「你很掃興,唉!推理小說上都有的嘛!把跟案情有關係的人聚在一起,然後,偵探就開口——『那麼,各位……』」
我們急忙趕回鎮裡,我對她說:
她指著堵住坑道的一堆岩石山,「剛才他們說的。」
「啊!我想或多或少會引起站長先生或鎮長先生的同情嘛!看那車掌先生一副老實忠厚的樣子,我就交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我全都知道了,請來採石場,有話對你說——我是想勸他自首的,那知道會來這麼多人嘛!」
「料理的菜!」
「妳怎麼老是愛做危險的事呢!不怕跟植村美和一樣被殺了呀!」
「不知道!」
「甚麼?」
當我發覺時,她不在旁邊了。回頭一看,她站在幾公尺外,睜著眼,一副茫然的樣子。
一整晚沒睡了,她說想睡一下,於是就回房間去了。留下我等著武藤局長的電話。
叫作柏原的這個男子,大約是五十出頭,禿著頭,是賣女人小化粧品的老頭子。知道了我的身份,臉色都變了,跪在地上說不再做那種事了,請原諒。我對他說並不是來捉你的,只是想看看那天晚上那八個客人所看的影片。我這麼一說,他似乎很為難的樣子,因為已不記得是哪一支片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這麼說也是有道理的。生意好的時候,三、四間旅館來拿片子,拿去哪裡,或是拿哪一支,也無法一一記得。影片是八厘米的,外行人也會放映。柏原只是做將影片寄放在旅館櫃台,然後隔天早上再去收回這樣子的工作而已。
要告訴永井夕子嗎?若是被她知道的話,一定會被她大大地嘲笑一番,說「下流」的人才是我呀!
「在鐵軌上的手搖車,用手一推,那槓子像抽水機似地搖晃著,一定加上油了。好像最近才用過的樣子。而且台車全都是髒的、生銹的。」
她喘了一口氣,接著說:「消失的方法已知道了。可是,若用這種方法的話,技術師先別提,照理說,車掌和岩湯谷的站長應該知道這一切才對,這麼一來,他們就變成幫兇了!」
「我啊!」心情相當愉快的她開始講述了。「我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情而來的,首先呢,我調查了那八個人怎麼從那行駛中的火車消失的。就如那小孩子所說的一樣,那八個人實際上都在那行駛中的火車上。這麼一來,再怎麼不可能的事,也能用某些物理上的說明來證實。我在到達岩湯谷的隔天早上發現了這個可能。」
「那妳為甚麼那麼鹵莽行事呢?為何不等我回來!」
我嘆了一口氣。
「啊!記得啊!」
聽她這麼一說,我只好坐了下來,心中咒罵不已。
她突然站起來,「那麼,我就開始了!」
「問甚麼?」
「等一下,你要說的我都知道,請稍待。在聽了小孩子所說的事之後,記不記得我說過我的假設沒錯了?」
匆匆忙忙地吃完已經冷掉的晚飯。回房間的時候,經過永井夕子的房間,外頭還擺著沒動過的飯菜,奇怪了,那麼貪吃的傢伙,居然睡得不知道起來吃飯?一邊想著,一邊回自己的房間。服務生來收拾餐具,看到我。
她嘟嚷著。
這下子該怎麼辦?若是不看影片,回去之後我還是會有所掛心,可是有那麼多的影片,全部都看的話……。一陣猶豫之後,我決定留下來將全部片子看過。
「別那麼大聲好不好?我曉得了嘛!」
「可是,喂——」我心慌了,「怎麼會呢——他們——沒有對妳怎麼樣吧?」
「那八個人是中毒死的!」
武藤局長來電話,說現場沒有留下任何線索。這下子,期望又落空了。
我回想起在濛濛莊經理室和植村美和談話的情形。一聽到那八個人在房間看電影,我馬上問說:「怎樣的電影?」時,她沉默地不說一句話,臉頰羞紅地一片,像火一樣久久不和*圖*書退,令人覺得可愛。這些情景歷歷在眼前,可是……。
「沒錯,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那八個人是怎樣消失的了。」
「那女孩子去收拾餐具時,看到那八個人都死了,就慌慌張張地跑去通知主人。在通知警察之前,兒島想了一會兒。這一通知會帶來怎樣的後果呢?已經被大湯谷壓得喘不過氣的這個小鎮,再加上有八個客人中毒死亡事件,對觀光勝地來說,這是致命的一擊!因此兒島交代那女孩子不能說出去,他則跑去找正在參加俳句聚會的鎮長。俳句會的人決定要隱瞞這件事來保護這個小鎮!而且,死掉的客人剛好是八個,而俳句會的會員也是八個人。」
「我到昨天那女孩子被殺之前還想不透。只是注意到一點,這件案子的證人全都是值得信賴的人。站長、車掌、技術師——全都是跟這鎮裡關係極深入的人。而且,說到濛濛莊的主人兒島,在鎮裡也是挺有名的人。這些證人都太有名氣了,所以我才覺得不可思議!」
「所以我在想,這些人是不是為了某個共同的目的而犯罪的?若真是如此的話,那個目的是甚麼呢?」
「可是,為甚麼那麼麻煩呢?」
是打了結的信。打開來看。
好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似的,她從容不迫地娓娓道來,我發愣地看著她。
在高中時代,我雖然是棒球隊的一流投手,那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現在一點自信也沒有,只能聽天由命了。投了出去,居然奇蹟地打中煤油燈,隨著「喀噹」地一聲,坑道一片黑暗。一剎那的靜寂,接著是一片恐慌狀態。那六個人,「哇」地一聲跑了出來。我乘機跑了進去,乘著混亂局勢想救出她……。
不知不覺地拿了手電筒,就猛往夜路衝去,好像無意中撞倒了服務生,有誰從樓梯上滾下來的樣子,已經不太記得了,只知道趕快跑!
「用那部台車……。」
快八點的時候,才離開柏原住的地方。出來的時候頭暈目眩地,走也走不穩。沒有得到甚麼線索。那八個人的照片我看過也記下來了。可是在影片中,也沒有出現那八個人的臉,我的推想又落空了。
「果然如此……!可是,他們是誰啊?」
「我曾經想過會不會是他殺的呢!」
「兒島主張說把我放到河裡流走!就是小孩子躲藏的那個地方——這樣屍體就找不著了,可是,其他人在猶豫不決。」
「菜?」
「蘑菇?」
「怎麼樣?討厭!不要亂講話。還好沒事,只不過是曾經被一個糟老頭偷看人家洗澡罷了!」
愈想愈覺得這旅館的主人兒島公平不太對勁hetubook.com.com。植村美和知道某些事情,這某些事情若是在濛濛莊發生的話,她想和我們見面這件事,兒島大概也知道吧!只是推論也無法採取行動。因為兒島也是在這鎮內有名的人士之一。
「喂,怎麼了?」
「那八個人在這裡。」
甚麼嘛……真是太掃興了,那六個人一跑出坑道,就一溜煙地逃跑了。相當沒膽量的兇手嘛!我打開手電筒,擺在石頭上,調整能照著她的角度。她好像只是假裝沒有氣罷了,睜開眼睛注視著我,我急忙地幫她解開蒙住她嘴巴的手帕,她喘了一口氣,說:
「然後呢?」
「對性情那麼好的女孩,怎麼狠心下得了手呢?」她繼續說著,「昨晚,——不,不只是昨晚,連前天端晚餐來的時候,她都會說:『很抱歉,只有這些食物!』好像為自己的過錯道歉著……」
「鐵軌放置一星期不用就會生銹了!」
天亮之後,鎮裡的人都會知道這件事情,到時候,我的身份也不得不曝光了。
「兒島,還有鎮長吧!其他的人是這麼叫他的。還有森車掌,另外的三人就是俳句會的會員了。」
「完了沒!這不是在玩遊戲喔!再不適可而止的話……」
「為甚麼會是這樣子呢?」
「怎麼可能!」
「放置那輛台車的支線全都生銹了喔!」
中午稍微睡了一下,醒來時已三點了。——現在該怎麼辦?雖然審問兒島是常理的,可是我又沒有確實的物證或證言,怎能故弄玄虛的恐懼質問他。
「——我認為是蘑菇的關係!」
「對!答案就如我所想的一樣。山產料理、蘑菇、油炸青菜……。只有濛濛莊老是做那炸肉餅、油炸魚之類的,為甚麼呢?」
「只能這麼想了!他們一開的時候就將台車繫在火車後頭。然後在行駛的途中,經過車掌室,把乘客移到台車上,全部都移好了,車掌切離台車,就跟火車分開了。——台車順勢跑了一會兒之後,速度就會慢下來,那時候才煞車,換手搖車搖回岩湯谷車站就好了。情況好的話,速度就很快,在大家都聚集到車站前到達並不難啊!」
這個可能性並不大,可是,現在卻是想到甚麼就做甚麼的時候!
「妳在說甚麼!妳這樣裝死,還真想打妳的屁股呢!」
「他們意見紛紜呢!我被綁起來的時候,裝成沒氣了,聽到他們在討論該怎麼處置我才好。」
「——被人搶先一步滅口了!」
我從上了年紀的服務生那兒問出放映這一類影片的男人之後,就趕緊出門了。
我大大地喘了一口氣。我心有存疑的是,她的話未免太有真實性了。
兇手?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