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井夕子是女子大學生,我是中年警部。
發出金光文字的〈迷途羔羊〉閃閃亮,燈光集中時,傳來沉沉迴響的聲音:
「芳子!二丁目的美容院叫外賣!」
大川鬆一口氣的樣子,把那張字條收進口袋中。
「亂七八糟。」
司儀用尖高的聲音絕叫。
被喚芳子的女孩趕忙給大川倒茶。
「明天見。」
「失敬了!」他鞠躬。
「哎,你。」
有獨特想法的男人。
「收視率下降了嗎?」
「正是!就連外子老家辦法事的時候……」
「那麼,轉去電視台吧,老弟,我趕時間。」
店裡的女孩擺下兩份定食。
吉村向我走過來。
攝影機無聲無息地移動,飛快地掃過桌前嘉賓評論員之類來歷不明的人群,把鏡頭轉向一個角落。
吉村半跑著走了出去。
「上次拜託的……喏,前來商量的那個未亡人……」
司儀在時間到前喊。
「只好殺掉丈夫了。」
「聽了那種電視上的對話,似乎世間的夫婦都要開始互相殘殺了。」
吉村瞪大了眼。
「咦,刑警先生?不是臨時演員?」芳子問。
以夕子來說,這是稀有的發言。
「是吧,相當了得。」
他捉住芳子的手臂走過來。
「對了,吉村……」
「不貪心哪!大川老弟就是好在這裡。」
出來一個白髮及肩,雪白的鬍鬚自下巴垂到胸前,給人神仙感覺的老人。
「啊?不行啊,待會我要去送外賣。」
「很遺憾,因工作上的關係,我不能做那種事。」我鄭重地說。
看來這人m•hetubook.com•com有一旦決定了甚麼就不顧一切的作風。
「是嗎?沒關係。」名叫大川的男人也開始動筷。
「關於剛才的諮詢,我想要改變她丈夫的心境恐怕很困難……」司儀說。
「來,吃吧。」
我出示警察證。
「謝了。」
「咦?」
樸素的套裝和髮型,但看上去廿四歲畢竟有點勉強。
最初是「父親」出現——有一瞬,我還以為是另外一個人。
「這個要保密哦。即使搞錯了,你也別說是從我那裡聽來的。」
「沒有,但在下降之前要改變啊,下降以後才改就太遲了。」
啪地拔開竹筷子。
「也好。」
我驚訝地再望向電視,但畫面已變成廣告,剛才當評論員之一的女明星,在笑盈盈地宣傳電飯鍋。
「甚麼事?」芳子的父親終於從裡頭走出來。「怎麼不去送外賣?」
「來了。」
「原來如此。假如那樣做還是不行的話——」
「沒關係,吃飯時我不想看。」
「原來如此,那就是以浪費還浪費的意思囉。」
音樂高鳴,錄影廠內的主婦們個個熱淚盈眶,這是犯罪的事。
「喂!我有父親哪!」芳子說。
「非常多謝!那麼,〈迷途羔羊〉的環節,明天再會。」
正在悠閒地吃飯喝茶時,店門咯一聲被拉開了。
二人稍微離開,互相凝視,戰戰兢兢地伸出手去,終於上前緊緊擁抱在一起。
「那麼說,妳先生連妳的私己儲蓄也拿去用囉?」
「只要不跑掉就行了,不知道是假的就是真的https://m.hetubook.com.com。」
吉村之所以著急也是理所當然的,那個環節在十五分鐘後就開始了。
「拜託。請你上一下電視,飾演這女孩的父親。」
「怎麼了?」吉村早已開始吃起來。
「沒法子!大川,拜託了。」
「定食!」
「嗯……」
「糟糕!哎,芳子,幫我一個忙吧!」
「大川老弟,我會關照你的,別擔心,咱們是好兄弟嘛。」
我從電視移開眼睛苦笑著說。
「啊,差不多該更改路線啦。」西裝男人說。
她這話倒討人歡心。
我也佩服不已。
中午過後的店裡,因上班職員大都撤退而空下來。電視在播放著八卦節目。
「唷。只要有人在的地方,無論何處都會有愛與恨呀。」
芳子用圍裙擦著手,正要走進裡間時,店門又打開。
「出力的工作,沒啥大不了的。」吃完飯時,大川嘆了口氣。「再不快去,被你爸爸罵啦。」
「簽個名吧,裡頭有收據。」
「這是〈迷途羔羊〉,讓他來指示你該走的人生道路吧!」
司儀簡潔地歸納了那名主婦長達十分鐘的牢騷。
「知道,我答應你。」
「甚麼事?」
「我懂!在〈淚的會面〉環節中,我們打算上演『生離廿年的父女,淚的重逢』結果對方知道是騙人的,竟然跑了!」
司儀強硬地帶了過去,聚集在電視錄影廠的主婦湧起了掌聲。
「好。」吉村以令人瞠目的速度把飯吃完。「喂,阿芳,結帳了。」
「是。」
「唔,舞台背後就是這麼一https://m•hetubook.com.com回事。」
「是不是胖了點?」夕子問起令人在意的事。
「哈哈,連作假的也不知道。」吉村背向電視,卻特地回頭看。「現在的常規演員那夥人馬上就哭了,我倒是得了幫助。」
總算制止了對方又想開始的喋喋不休。
「沒問題呀。託現在這份差事的福,我也多了不少儲蓄。」
看來叫做吉村的西裝男人是電視台的職員。
「嗯!改天……」
「那個人是演員吧。」
兩名男子中的一個,連座位都沒決定就喊。
「那麼,闊別廿年的父親與孩子即將會面!來,請到這邊來!」
「電視台的人,好忙啊。」店女孩呆住了。「大川先生,幫你倒一杯茶好嗎?」
「真不幸。」夕子忍俊不禁。「哎,這個頻道可以吧,看看他們兩個出鏡的情形。」
「久候了。」
稱不上是平衡的好關係,卻不至於給別人帶來麻煩就是了。
裡頭有聲音喊。
「了不起。」夕子說。「出色的化妝。」確實就是剛才那叫大川的男人。不過,頭髮半白,臉也老了許多;而且,走路方式及整體都有老人的感覺。
這也許是相當的名言,我想。
今天不值勤,夕子下午也沒課,於是一同吃午飯約會。
店裡的女孩把發票拿過來,吉村迅速簽好名。
另外一個好像有話想說又說不出口的樣子。
「見到太太那個樣子,丈夫才會察覺自己所做過的事,只有這條路了。或許儲蓄會變零,或許欠債纍纍的生活和-圖-書辛苦。不過,如果你們還想繼續做夫妻的話,這是唯一的方法。」
「謝謝,拜託了。」
夕子和我看到這一幕都覺得有趣,幾乎沒有說話,一味聽著,想不到火星降到我的頭上來了。
「我也是。」另外一名說著,在角落的桌子坐下。「那個位子看不見電視啊。」
「好了,懷念的孩子在何方?廿年前,年僅四歲的女兒,現在廿四歲了,她會長成怎麼個樣子呢?」
「工作上的關係?難道你在養老院做事?」
他用手做出寫字的動作。
「謝謝!我就是在想這件事。」
「啊!對了!怎不早說,我都忘了!」
「喂喂,這是男人四十噢。妳把我和妳大學的弱質男生相比嗎?」
匆忙的那個男人穿著剪裁合度的西裝,另外一個是自由業者的打扮,穿蘇格蘭呢夾克,兩個都是三十多歲的樣子。
「真是感動的一瞬!人生就是戲!」
「稍等!由於時間關係,現在請〈迷途羔羊〉登場!」
〈迷途羔羊〉的發言,引起在場主婦們的如雷掌聲。
這樣子被問還是第一次。
「剛才那個像仙人的〈迷途羔羊〉,就是那個叫大川的人哪!」
「嗯。那麼,再來啊。」
「不行啊!你不是說分離了廿年之久嗎?芳子和我像父女嗎?」
「那麼,我不是也在騙人嗎?」
是嗎?我望向店內仍在繼續播放八卦節目的電視,那個電視台就在這附近。
「哈哈,我吉村怎會忘記呢。」吉村倏地從口袋掏出一張字條。「這是她的名字和地址。」
店女孩大約十七、八歲,圓圓的臉,hetubook.com.com相當可愛。
「察覺甚麼?」
「啊,明白明白。來,這是本月份的。」
「等於是作秀吧。」永井夕子邊吃拉麵邊說。「不過,說不定也有人是認真地來商量的。」
「立場上的問題,有點不方便。」
電視畫面換成廣告。
「以眼還眼。」老人說。「即是說,使用跟妳丈夫同樣多的錢,他花十萬妳就花十萬,他花廿萬妳也花廿萬;同樣的數額,多一分錢也不行。如果丈夫不拿錢出來,妳就用丈夫的名義貸款,叫他還債。若不以暴易暴,那種男人是不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
「大概是事先協商的吧。」我的炒飯來了。「好,肚子餓啦。」
我也想看「分離廿年的父女重逢」。
「讓我來倒吧。」芳子微笑。「大川先生不容易吧,每天在電視台做些甚麼兼職?」
「不是做那個的時候!」吉村對著店裡面喊。「老板!我借一下芳子妹妹!」
「不是啦,你沒察覺嗎?」
吉村又走進店內。
「怎麼了?」
「嚇人。」夕子說。
「夠了。我……」
「唔……」
「外面好暖和的樣子,去哪兒散散步如何?」
吉村強行把大川和芳子帶走了。
「人家關心你的身體嘛。」
「去不會發生命案的地方吧。」我說。
名叫芳子的女孩惴惴不安地出現了,實際上是感到困惑的關係吧,但確令人感覺到即將要和多年不見的父親重逢而有的不安。
「那是你最拿手的——拜託啦!酬勞很不錯哦。」
西裝男人從內袋掏出信封來。
在司儀的煽動之下,響起嘩然掌聲。
「嗯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