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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進行了好幾回才輪到直子上場。因為她的身高比較高,所以被安排在最後幾組。她看起來神色自若,一點也不緊張。老實說,她臉上的表情倒像是覺得賽跑很無聊。
「司機的太太。」
平介發現橋本多惠子就站在終點處拎著終線,她並沒有看見平介,只是以溫柔的笑容迎接每一名抵達終點的小朋友。
走出飯店,已經天黑了。他很想去喝一杯,但是一想到直子一個人在家裏等他,只好打消了念頭。
「梶川太太?」誰呀?律師頓時想不起來。
平介聽了,差一點噎到。
他在指定的位置上簽名,並依照向井律師的指示,蓋下印鑑,再寫下匯款的銀行帳號之後,一切就結束了。
車禍賠償金的交涉已經進入尾聲了,今天要在協議書上簽名。最後一次了,就以家屬的身分出席吧!這是昨晚平介對直子的提議。
午休過後的第三項比賽是六年級的賽跑。平介趕緊跑到家長席的最前方。
「請問,這樣可以嗎?」對座的一名男子問道。平介從來沒見過他,他隔壁還坐著另一名陌生男子。平介一走進來時,這兩人便趕緊站起來向他行禮,也許他們是想向被害者家屬謝罪吧!事實上,他們到底拿出多少誠意,根本無人知曉。車禍發生以後,已經過了好幾個月,大黑交通公司連同社長在內,已經撤換了許多人。眼前這兩名男子雖然也是大黑交通的職員,卻與整件事毫無關聯。
平介正在想,是否該主動找她聊聊天呢?或許她也正如此期待著!但是平介卻想不出話題。這時候,一名女老師叫了橋本的名字,她立刻回應。
「拔河比賽應該快結束了吧!等一下就是午休時間了。」橋本多惠子說著,還看看他的雙手。「啊!您沒有帶便當過來嗎?」
「是啊,我來不及準備,所以想帶她去外面吃。」
喔、喔!向井點點頭。周遭引起一陣討論。
抵達學校時,將近十二點了。操和圖書場上有一群學生正在進行拔河比賽。嘿咻、嘿咻!連口令都沒變。
「看起來不怎麼樣。」
「這場意外可是他們引起的呀!」有人這麼說。
「我想,多少會有一些慰問金吧!我也不太清楚。有甚麼問題嗎?」
「藻奈|美?她一直都是這麼懂事!」
「啊,好!」平介生硬地答道,橋本多惠子早就一溜煙不見了,他只好呆立原地。
「啊,這樣啊!」
「是嗎?」
「沒有,沒甚麼……」平介只好坐下來。
聽了平介的話,直子以訝異的眼神望著他。
觀眾席上坐滿了許多家長,幾乎人手一架相機,也有不少人帶著攝錄影機。平介屬於相機一族。
「呃,這怎麼行!這是老師的便當吧!」
他忽然想起藻奈|美以前也都保持著這個順位。抵達終點的直子,看到了他,苦笑著舉起了手。他也以同樣的方式回應。
直子伸手拿起一塊煎蛋,一口氣塞進嘴裏。
「你真笨耶!誰會真的多做一個便當啊!」
「你叫我藻奈|美好不好?至少今天要叫這個名字嘛!」直子環顧四周,小聲說道。
其他人紛紛以異樣的眼光瞄著平介。
「當然可以啦!」橋本多惠子摸摸下巴,似乎正在思考。
「不是要去……簽名嗎?」
「啊,今天沒有關係。」平介摸摸頭答道。
平介才一走近,橋本就一臉驚訝地問道:「便當還可以吧?」
他在會場中緩步前進,尋找車子的身影。今天的天空有些許雲,是個適合運動的好天氣。直子早上出門之前,還想找藉口請假,說不想浪費體力。
「嗯!就在那家新宿飯店。」
「運動會啊,想去的人參加就好了嘛!幹嘛強迫每個人都要參加呢?」她一邊抱怨一邊出門。
「那……我們就不客氣了。真的是不好意思!」
「啊,對不起!藻奈|美……」無論過了多久,平介始終無法習慣以女兒的名字來稱呼她。
最近他在自|慰時,總和_圖_書會想到橋本多惠子的臉。在他的性幻想中,橋本多惠子的一舉一動像個娼婦般地淫|盪。也許因為如此,平介現在面對她,卻不敢正視她的臉。
「有甚麼事嗎?」
「不用啦!你現在又拿去還給她才奇怪咧!」
橋本多惠子讓平介的內心無法平靜。真的嗎?她對我有意思?但是,心中又有另一種聲音說道,就算是真的又如何?自己已經有了直子,絕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感受。
「待在這裏就完全感受不到運動會的氣氛了,我們還是回家長席吧!」
「我實在沒辦法看著自己的生命被別人估價,不管最後的價錢有多高!」
這一瞬間,平介按下了快門。
最後決定採用投票表決。結果全數通過不對外公佈實際賠償金額。
「味道太重了,好像鄉下人做的菜。」她傾著頭批評。
平介找到六年級學生集合的地點,便四處東張西望。在找到直子之前,先看到了橋本多惠子,她正在點算紙箱裏的水球。
「那……我先走了。」
直子領著平介走到校舍後面,兩人並肩坐在窄小的樓梯口。從這裏完全看不到操場。
「在這裏就好啦!也不太髒。對了,茶給我,好渴喔!」
「啊,太好吃了。實在很感謝妳!」平介低頭向她致意。
「真的嗎?那太好了。那……飯盒還我吧!」她說道並伸出手。
你們根本不需要道歉,因為這件事與你們無關啊……平介很想對他們說,但也只是默默地點點頭,就離開了。
「我懂了!」平介接過那罐茶,喝了一口。
「咦,但是她剛才不是這麼說嗎?」
「請問梶川太太那方面,是否也可以領到錢?」平介問道。
「為甚麼?」直子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口茶,說道:「或許她喜歡上你吧!」
槍聲響了,五名選手一齊加速前進,其中兩名暫時領先,直子排名第三,並一直保持這個順位直到終點。在這段賽程當中,平介按下了兩次快門。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不行、不行!他揮揮手連忙說:「洗乾淨再還給妳吧!我女兒說這樣才有禮貌。」
自救會的會員們簽名蓋章之後,全部在會議室裏集合。向井律師向大家做了詳細的說明,甚至針對媒體應該發佈哪種程度的消息,徵詢大家的意見。
「對了,運動會結束以後呢?要一起回家嗎?」平介故意轉移話題。
「當導師還真辛苦啊!連這種事都要注意。」
平介目送著她離去,直盯著她那雙小腿。
「我還帶了罐裝茶耶!」橋本多惠子說完就離開了。
校園內傳來了午休時間結束的廣播,直子急忙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平介為了向橋本多惠子道謝,四處尋找她的蹤影,總算在門口發現她。
「我還是不去了。」她說道,一邊把喝過的那罐茶遞給平介。
可能是感覺有人靠近,橋本抬起頭,看到了平介,便露出了爽朗的笑容。其他女老師都穿著運動長褲,只有她穿著白色運動短褲。
槍聲響起的一瞬間,在場的五名學生聞聲起跑,賽程為五十公尺。參賽者從家長席前面跑過,家長們紛紛興奮地大聲加油。
「我多帶了一個,我想會發生這種情況,所以就多做了一個。你們放心地吃吧!」
「我才沒有開玩笑呢!她可是很在乎你喔。今天她一直問我,你會不會來。」
平介望著協議書上的金額,沒有任何感覺。對他而言,只不過是數字五跟二後面接著六個零罷了。這個數字到底有甚麼意義,他根本無法體會。不過,這算是一個勝利的數字吧!大黑交通比照以往的案件和新的估算方式所計算出來的金額,其實比這個數字少了許多。
「可以這麼說吧!」向井垂下了眼簾。
「爸!」直子纏著紅頭巾、高舉雙手走了過來。「你站在這裏幹嘛啊?」
他才一起身,對座的兩名男子也迅速起身,齊聲說道:和*圖*書「真的非常抱歉!」
平介想問一件事,他正猶豫是否該在這種場合提出來。但若不現在提出來,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沒有的話,那就……」向井說到這裏,平介便舉起了手,向井看著他,感到相當意外。
「她不這麼說,你會接受嗎?我想她啊,現在可能正在吃麵包吧!」
「咦,這樣嗎?喂,妳說怎麼辦?」平介問直子。
這時候,操場上的拔河比賽結束了,並傳來了廣播聲,校方宣佈午休時間到下午一點鐘。
「我可是孩子的爹耶!」
只要有家長同行,學生在午休時間可以外出吃飯。
但是他一點也沒有勝利的感覺。因為自己心愛的人的生命,會因這筆錢而消失。
「真的嗎?要是這樣的話,豈不是太對不起她了,我拿去還她!」
平介突然有種感覺,也許整件事就會逐漸被淡忘吧!只剩下眼前一張記錄這場悲劇的紙。
還是買些泡芙回去吧!他往車站方向走去。
最後,他再度拿起相機。但是,透過鏡頭所看到的卻是拎著終線的橋本多惠子,她那頭褐色長髮隨風飄起,輕輕拂過臉龐,她不經意地將頭髮撥開。
「會不會耽誤到您的工作?我聽藻奈|美說,您經常假日還要上班,今天說不定不能來呢!」
平介從袋子裏拿出罐裝茶,遞給直子。接著又把塑膠飯盒打開,裏頭放著許多小飯糰和豐富的菜式。
「這次的意外事件會成為一個前例,往後若有類似的事件發生時,將有前例可循。若交由法院判決的話,可能拿不到這筆錢。」
「辛苦您了,這樣子就可以了!」向井律師說道,他的嘴角浮出一絲微笑。對他來說,這是一個辛苦的工作,所以現在會出現輕鬆的表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她為甚麼把便當讓給我們?」
「但是你單身,年紀也不大,再來就要看你們彼此的意思了。」直子盯著平介,說道:「就算你喜歡她,也沒甚麼好奇怪的啊!」
和*圖*書
「多虧您的幫忙,真是太感謝您了!」平介向向井道謝。
五千二百萬……。
「這個……如果不嫌棄的話,請吃吃看!這是我自己做的,做的不太好……」她把袋子遞過來,裏面好像有便當。
「沒有啦,因為……」平介把剛才遇到橋本多惠子的事告訴她。她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
「我怎麼可能喜歡她?快點,直子也吃吃看嘛!」他把飯盒遞到她面前。
「別亂說,有些玩笑可以開,有些玩笑開不得喔!」
「發佈消息之後,我們會得到好處嗎?」林田幹事問道。
「好好吃!」平介吃了一口飯糰,說道。飯糰裏面還有鱈魚卵。
「還有其他問題嗎?」向井看看每個人。
長達七個月的交涉,就在這種情況下結束了。家屬們向向井和幹事們道謝,然後再向那兩名客運公司代表致意之後,就各自離開了。每個人的臉上都沒有滿足的表情,或許是因為今後必須收斂起憤怒,那種無力感湧上了心頭的緣故吧!平介想起直子曾經對他說過的話,當她無法忍受置身的環境時,希望有一個洩恨的對象。或許就是這種情形吧!
越靠近學校,小朋友的嘻鬧聲就越來越大聲,偶爾還傳出女老師的校園廣播,那不是橋本多惠子的聲音。接著,還傳來了「天國與地獄」的曲子。學校的運動會一點也沒變啊!平介心想。
「對我們來說,並沒有特別的好處囉!」
「這我倒是沒聽說,她的情形和受害者家屬不同。」
平介知道她不想去的理由。這幾天為了準備升學考試,她一定累壞了。星期天早上還要這麼早起床,一定很痛苦。
「比較具體的是關於賠償金的問題……」律師說道:「媒體最想知道的應該是這個消息。」
「杉田先生,等您找到了藻奈|美,請你們在這裏等我一下好嗎?」
「我無所謂!」直子摸摸頭髮答道。
不久,橋本多惠子出現了,手裏還提著一個塑膠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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