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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一時間,平介走進和室,而她也掛上了電話。
「有甚麼問題?」
「啊,沒有啊!我想跟妳借東西,可是又找不到,只好算了。」
平介躡手躡腳地溜到走廊上。聲音從和室裏傳出來。
「又是練球嗎?」
「當然是全班呀!這還用問!」
「全班都要參加嗎?」
接著,平介打開書桌抽屜,裏面有許多文具。他撕下一張有小貓圖案的便條紙,抄下了相馬春樹的地址和電話。他並沒有甚麼目的,只是想知道罷了。
他迅速地瀏覽了一遍,然後在最後一頁停了下來,那是所有社員的通訊錄。
「你要找甚麼?」
她原本就要離開房間了,卻又回頭看了一眼。「奇怪?」她微微地皺眉,又走向書桌。「你動了我的桌子嗎?」
平介走出房間,正想關上門時,直子剛好走上樓梯,看到他便停了下來。
平介打開大門,走進屋內,一邊脫鞋一邊正要喊,我回來了。不過,他隱約聽到了談話聲,直子正在講電話,還不時發出笑聲。
「回來啦!馬上吃飯吧!」直子走進廚房。又恢復了以往的口氣。
「妳剛才在講電話啊?」
他把便條紙塞進口袋,再把資料夾放回書架上。能夠得到一些關於這個男孩子的資料,平介有一種滿足感。
第二天,平介回家的時間比平時晚一點,手錶顯示八點十五分。當他看到窗戶裏透出來的燈光就安心了,要是直子還沒回來,他又會開始擔心。
「學校竟然還會舉辦這種勞師動眾的活動。以升學為主要目標的高中,辦這種活動好嗎?」
「可是,有阪學長跟我說過呀!他說有人取笑我的反手拍。你不和-圖-書覺得很過分嗎?」
「熬夜?你是說住在學校裏?」
對方並沒有立刻回應。在短暫的沉默中,平介的不祥預感更加明確,他直覺對方沒有立刻出聲,並不是因為線路不通,而是聽到了他的聲音感到困惑。
「妳說要晚一點,在學校幹甚麼?」
一如往常,有時候直子也會比他晚回來。不過,他們以前曾經為此冷戰了好一陣子,所以平介儘量不抱怨,直子也克制自己趕在八點以前回家。
平介指著名字一邊搜尋。不久就發現了相馬春樹這個名字,他是二年級的社員。
「不是啦!是準備校慶,下週六日就是校慶了。」
「這樣啊!那就好。」
「沒有,我沒有動。」他嚇了一跳,但力持鎮定地答道。
「啊,是啊!我怎麼沒看到?」
「咦?真難得!」直子迅速上樓,走進房間。
「啊,不用了。這件事有點麻煩,不直接跟她說會說不清楚,總之,請您轉告她,我打電話找她。」
果然不出他所料,橘色資料夾裏真的有網球社的資料,第一頁便是一張秋季賽的日程表。
「貓嗎?」
平介以前看過直子和網球社的人通電話時,身旁放著一個資料夾。想必那個資料夾裏有網球社的相關資料吧!
這時候,電話響了,他有一種不祥的預感。杉田家的電話平常很少響,當直子在世的時候,頂多只有娘家的親戚或是她的朋友打電話過來,現在已經沒有這種電話了。
「啊,那明天再聊吧……好、好。再見!」
對了,平介想通了。直子今天應該也去練球了吧!從她剛才的談話內容來推測,應該沒錯。果真如此的話m•hetubook.com.com,平介一定會產生一個疑問:有甚麼事可以從學校聊到家裏來呢?這麼一來,她可沒有把握提出一個合理的答案吧!
「怎麼了?」直子問他:「你到我房間幹甚麼?」略帶責備的口氣。難道我不能進妳的房間嗎?這個想法與侵犯隱私權的罪惡感在他心中交戰,也因此他編了一個極不自然的謊話。
「啊,這樣啊!」電話彼端的男生似乎退縮了。若是他現在就掛電話,平介打算給他一點教訓。打電話來也不報上姓名,真是太沒教養了。不過,對方並沒有那麼失禮。
「她現在不在。」他答道。語氣中透露著不滿,有點故意地發出這種聲音。
平介把手伸進口袋裏,指尖碰到了便條紙;那張寫著相馬春樹的聯絡電話的便條紙。
「貓?」
「是『我是貓』嗎?夏目漱石的書我只有那一本。」
電話一定是相馬打來的。因為直子不知道平介甚麼時候會回來,所以不可能主動打電話。
「有甚麼急事嗎?」
「啊……是嗎?」
話機放在客廳的收納櫃上,他接起電話。「你好,我是杉田。」
「呃,我姓相馬,如果藻奈|美回來的話,麻煩您轉告她一聲。」
「書?甚麼書?」
平介在週日傍晚接到那通電話。直子剛好出去買晚餐的材料,於是他把狹窄的庭院整理乾淨,就坐在落地窗邊,望著天空發呆。好美的夕陽,雲朵都染上了一層暈紅。
「晚一點回來……要多晚?」
「啊,對了。就是那本。」平介說道:「剛才電視節目裏剛好提到這本書,所以我想拿來看看。」
記得他姓相馬……。
房間整理得很乾淨,https://m.hetubook.com•com只是桌面上有點亂,物理參考書攤開著,可能剛才正在研究力學吧!在斜面上的物體施力、摩擦係數、作用反作用……平介依稀記得這幾個專有名詞。直子用書架把資料夾、筆記本或字典豎立在桌邊,有紅、藍、黃、綠、橘五種顏色。資料夾的書背並未寫上標示,可能是以顏色來區分吧!
「沒有,其實也算不上是急事。」
「那個嘛!夏目漱石的書。」他邊說邊扯謊,並感到很後悔。因為他根本不知道直子平時看甚麼書,就隨口說出夏目漱石。
騙人!平介在心裏反駁。剛才的口氣聽起來根本不像在與同學講話;也不像在討論英文。值得一提的是,對方是男生。
「星期天打電話找妳,是不是有甚麼急事?」
直子的口氣與平時對他說話的語氣不同。她不只用高中女生慣用的語法與對方交談,還有一種撒嬌的語氣。
「我想起來了,昨天有人打電話給妳,是網球社一個姓相馬的男生。」
在他的記憶中,那個資料夾好像是紅色或橘色的。他一邊留意,一邊取出了兩本資料夾。打開一看,紅色資料夾裏有許多直子平日蒐集的食譜,雖然是從雜誌上剪下來的,但也整理得很漂亮。
「寓教於樂啊!校方也知道讓學生輕鬆一下的重要性。每天只會坐在書桌前唸書,根本考不上東大啊!」
「他要我轉告妳一聲,後來我忘了。妳今天遇到他了吧?他有沒有說甚麼?」
久違的秋日午後是如此的悠閒,平介感到很滿足,他覺得從明天起會以一種全新的心情來面對工作。
「相馬先生?哪一位啊?」
「我是她網球社的同學。」和圖書
「才沒有呢!因為有社團活動的人無法兩邊兼顧,所以不會被選上。只有沒參加社團的人才有機會擔任幹部,他們現在都已經在準備了,我們必須從下禮拜開始幫忙。所以下個禮拜都不會有社團活動。」
「妳該不會被選上幹部了吧?」
「嗯!同學打電話來問我英文。」
「這樣啊!」
「不過,會在禮拜天打電話找她,一定是有甚麼急事吧!你可以告訴我,等她回來了我再轉告她。」
「是啊!」
「啊……他提了一些新生賽的準備工作,昨天打電話來可能也是為了這件事吧!不過他沒有提起。」
拿去吧!說著就將文庫本交給他。平介接過了書。
平介上了二樓,一邊換衣服,一邊想著。剛才與直子通電話的人,一定是那個叫做相馬春樹的二年級男生。問題是直子為甚麼要說謊?為甚麼不明說是社團學長打來的呢?
「我們班要佈置成MTV咖啡廳。就是把教室弄得很暗,可以播放自製錄影帶,順便賣咖啡、紅茶或是果汁之類的飲料。所以製作錄影帶、佈置教室的工作必須在下禮拜完成。」
打個電話問他吧!腦海裏突然浮現這個想法。一位父親打電話來,要求他沒事不要找自己的女兒。大部份的男人接到這種電話應該都會卻步吧!
「喂,您好!」對方開口了。「呃……請問杉田藻奈|美在嗎?」
「再見。」那個叫相馬的男孩子匆匆掛斷了電話。
「其實他只是想趁還沒忘記之前趕快告訴我吧!」
「不清楚耶!如果是幹部的話,可能還要通宵熬夜呢!」
爸,吃飯囉!直子在樓下喊叫,平介大聲回應,隨後把手從口袋裏抽出來。
平介站在m•hetubook.com•com門口。只見她走近了書架,立刻抽出一本很厚的文庫本。「你找到哪裏去啦?它不就放在這裏嗎?」
平介發現面向流理台的直子,肩膀微微地顫了一下。
難道又是房屋仲介公司?偶爾會有仲介公司來電推銷小套房。他邊想邊起身接電話。
又是網球社!平介感到一陣苦澀的滋味。
他開著電視,然後上了二樓,打開直子的房門,走了進去。
平介覺得是直子的男同學吧!剛才的愉快心情,突然間被烏雲遮蔽了。
平介在走廊上倒退幾步,再故意發出聲音。我回來了,他大喊。雖然看不見直子的表情,不過她一定很驚慌。
晚飯後,平介在直子面前翻開了一點也不感興趣的「我是貓」。才看了兩頁,就快睡著了,他只好裝模作樣一番。
「是嗎?」
「啊……呃……就是那個啊!書啊!」
「咦?真的嗎?我不敢相信喔!那……學長,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雙打?咦,真的嗎?好棒喔!啊,討厭啦!為甚麼非要我做這種事!」直子邊說邊笑。她似乎很快樂。
結果當天晚上,平介並沒有把相馬春樹來電的事告訴直子。雖然他也想問她關於相馬的事,但是心思敏銳的直子,一定會把這件事與資料夾放錯聯想在一起。
平介打開電視,NHK正在播報新聞,內容是甚麼他根本聽不進去,只是無意識地凝視著畫面。
「我先跟你說喔,下禮拜起,我會比較晚回來。」直子吃到一半,有些顧慮地說道。
平介放下話筒,感覺胃部膨脹。看看牆上的鐘,直子才出去沒多久,按照慣例,一個小時以內還不會回來。
「沒有,沒動就好。」她邊說,邊把紅橘資料夾的位置互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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