笹垣在櫃檯旁的脫鞋處脫了鞋。正要跨過門檻的時候,眼睛看到旁邊藏住樓梯的門,門上把手旁邊掛著鐵鎖。這麼一來,從樓梯那一面是無法開門的。
「不久……,是嗎。」
「可是,我檢查過被害人的褲子,跟他的體格比起來,褲頭的尺寸相當大。要是皮帶鬆了兩格,褲子應該會往下掉,不好走路才對。」
接下來又問了幾個問題,笹垣他們便起身告辭。實在說不上有所收穫。
「桐原先生領錢時,看起來如何?是覺得可惜,還是很開心?」
「快三點的時候。」
「桐原先生是甚麼時候來的呢?」笹垣問。
「老闆是那種把做生意當作唯一嗜好的人。」松浦從旁插嘴。
「葬禮順利結束了嗎?」笹垣問,他記得松浦是抬棺人。
「皮帶?」
中塚靠在椅子上,鐵椅發出嘰軋聲。「好好的成年人,會特地到那種滿是灰塵、髒兮兮的地方幽會嗎?」
「這附近住家密集,小偷從二樓潛入的可能性很高,附近的鐘錶行就是這樣被偷的。所以我先生裝了這道鎖,萬一真的遭小偷,小偷也下不來。」
聽到笹垣支支吾吾的回答,中塚像趕蒼蠅似地揮揮手。「聽起來是蠻有意思的,不過在運用直覺之前,要先蒐集資料才對吧。去查出被害人的行蹤,首先是蕎麥麵店。」
看著掛著鎖的門,笹垣心想,不知男孩在上面做甚麼。
沒多久,便找到桐原洋介用餐的蕎麥麵店了。彌生子說他經常光顧布施車站商店街那家「嵯峨野屋」,調查人員立刻到「嵯峨野屋」確認,證實星期五下午四點左右,桐原的確去過。
「嗯,還好,雖然有點累。」松浦說著,撫平他的頭髮。他身上雖然穿著參加葬和圖書禮時的衣服,卻沒有繫領帶。襯衫的第一、二顆鈕扣是鬆開的。
既然負責人中塚都這麼說了,笹垣也不能唱反調。說聲「知道了」,行過禮便離開了。
「桐原先生沒有提到要把這筆錢用在甚麼地方嗎?」
「好的,那個,沒有關係。」
來電的是負責銀行櫃檯業務的女行員,一張討人喜歡的圓臉,配上一頭短髮非常好看。笹垣他們和她面對面,在以屏風隔開的會客處坐下。
笹垣和古賀一起在稍遠的地方察看葬禮的情況,看樣子正好是出殯的時候,靈車行駛到桐原家門前。
「要是出門,鐵門應該會拉下吧。」
「唔。」中塚含糊地點了點頭。他皺著眉頭,盯著擺在會議桌上的解剖報告看。「如果是這樣的話,笹仔,你覺得他為甚麼會鬆開皮帶孔?」
「要是小偷來到下面,會損失慘重是嗎?」
「以前,桐原先生曾經像這樣突然將定期存款解約,領走幾百萬嗎?」
「哦,這樣啊。」笹垣心想,也就是說上面沒有人。
笹垣問彌生子,有沒有想起任何與命案有關的線索,她立刻搖頭,坐在店裏椅子上的松浦也沒有開口。
「就我所知,這是第一次。不過,我是去年底起,才經手桐原先生的定期存款。」
「很抱歉,您這麼累還前來打擾。」笹垣點頭行禮。
「皮帶孔放了兩格,一般是吃過飯後才會這麼做吧,既然過了兩個小時,應該會扣回來吧。」
「我也沒有頭緒,」松浦也說。「老闆雖然獨斷獨行,但如果是為了店裏動用這麼大的金額,應該會告訴我一聲。」
「如果資料沒錯,那皮帶的事該怎麼解釋?」笹垣低頭看著雙手抱胸而坐的中塚。
她再m.hetubook•com.com度猶豫。舔了舔嘴唇,瞄一眼在遠處的上司後,小聲地說:「一百萬圓整。」
「哪裏。」她說,微微搖頭。「查出甚麼了嗎?」
「甚麼事需要鬆開皮帶?」中塚抬眼看笹垣。
屍體被發現的第二天下午,解剖報告便送到設於西布施分局的專案小組。報告結果證實被害人的死因及推定死亡時間,與松野教授的看法大同小異。
聽到這個問題,女行員略顯遲疑,可能是難以判斷客戶的機密可以透露到甚麼程度。但是,最後她開口了。「他來將定期存款解約,提領出去。」
「是不是出門了?」古賀問。
「一時忘了。現在看到才想到,早上聽說過。」
「原來如此。」笹垣摩娑著下巴點頭。「我明白為甚麼要上鎖了,可是為甚麼現在也上鎖呢?白天也會上鎖嗎?」
「我們正在搜集情報,發現了一個疑點,所以前來請教。」笹垣指著她走出來的格子門。「在那之前,可以讓我上炷香嗎?我想先向往生者致意一下。」
「他從來不賭的,也沒有甚麼特定的嗜好。」
「有點事想請教,現在方便嗎?」
「呃……,我看看。我去問老闆娘,請稍等一下。」松浦說完,關上了門。
門再度打開。「老闆娘說可以,請進。」
「這麼一來,嗯,」笹垣稍微遲疑了一下才問,「那方面呢?」
到了晚上,笹垣與古賀再度前往「桐原當舖」。和上次來時一樣,鐵門是半開的,但內側的門卻上了鎖。門旁就有呼叫鈴,笹垣按了鈴,聽到裏面傳來蜂鳴器的聲音。
「不好意思。那麼,我就打擾了。」
「哦,那個啊,」彌生子來到笹垣身邊,打開鎖,「因為鎖慣了,順和_圖_書
手鎖上而已。」
「對了,今天辦葬禮啊。」
彌生子泡了茶,端了茶杯過來。笹垣以跪坐的姿勢行禮,伸手取過茶杯,古賀也照著做。
彌生子顯然穿慣了和服,就連走路的方式,也彷彿經過精心設計,好讓自己看來楚楚動人。如果她想扮演一個年輕貌美、哀慟欲絕的未亡人,那麼她的確將角色詮釋得非常完美——笹垣心中略帶諷刺地想著。警方查出她曾經在北新地當公關小姐。
不久,傳來開鎖的聲音。門打開二十公分左右,門縫露出松浦的臉。
「大概是忘了,常有的事啊。」
「來辦甚麼事?」
「昨天在報紙上看到名字,我心裏就一直在想,會不會就是那位桐原先生?所以今天早上再度確認姓名,跟上司商量以後,我就鼓起勇氣打了電話。」她說,背脊挺得筆直。
櫃檯後的格子門開了,彌生子走出來。她已經換下喪服,穿著一件深藍色連身洋裝,盤起來的頭髮也放了下來。
「那桐原先生把一百萬圓收在哪裏呢?」
「這還需要問嗎?鬆開皮帶,就是要脫褲子嘛。」笹垣笑得很賊。
「這算是放心嗎……?」彌生子句尾說得很含糊,就這麼低下頭。
這一點在星期一便得到了答案。一通打到西布施分局的電話,揭開了謎底。來電的是三協銀行布施分行的女行員,她在電話中表示,上星期五營業時間結束前,桐原洋介到過銀行。
「桐原先生有沒有從事很花錢的娛樂?例如賭博。」
「那方面?」彌生子皺起眉頭。
「哦,那個啊,」彌生子回答,「是為了防小偷半夜從二樓進來。」
笹垣沉著地說出桐原洋介從銀行領出一百萬圓的事。對此,彌生子和松浦都顯得相當吃和圖書驚。
一瞬間,彌生子臉上出現了慌張的表情。她先把視線轉向松浦,再回到笹垣身上。
「因為保險箱在下面,」松浦在後頭回答。「而且客人寄放的東西也全都放在一樓保管。」
「不清楚。」說完,她又偏著頭說:「看起來,不像是覺得可惜的樣子。不過他說,過不久他會再存一筆金額差不多的款項。」
笹垣和古賀對看,古賀偏著頭。
只是,看了胃部內容物的相關紀錄,笹垣不禁納悶。
笹垣看看四周,把臉湊到中塚身邊。「我看,是被害人到了現場後,做了需要鬆開長褲皮帶的事。然後,繫回來的時候放了兩格。不過,繫回來的是本人還是兇手就不知道了。」
「哦……」笹垣翹起嘴唇。這是一筆不像會隨身攜帶的大數目。
穿鞋時,脫鞋處有雙髒髒的運動鞋映入眼簾,應該是亮司的鞋子。原來他在二樓。
「哦。」她點點頭,看來並沒有受到刺|激的樣子。「我不相信他在外面有女人,他不是會做那種事的人。」她說得很篤定。
「一百萬!這件事我從來沒聽我先生提過。」
「這麼說,晚上樓上都沒有人?」
「妳對妳先生很放心啊。」
說聲「打擾了」,笹垣走進店裏。屋裏瀰漫著線香的味道。
向專案小組報告這些內容後,笹垣和古賀趕往「桐原當舖」,詢問彌生子與松浦對於桐原洋介提款一事有無頭緒。然而,來到桐原家附近,兩人便停下腳步。「桐原當舖」前聚集了穿著喪服的人。
「我不清楚……,印象中,好像是放在本行的袋子裏。」她有點困惑地偏著頭。
「從二樓進來?」
「是的,我叫兒子也睡一樓。」
「沒有,他完全沒有提到。」
桐原洋介的兒子抱著加了www.hetubook•com•com框的遺照,跟在她身後出來。亮司這個名字,已經輸入笹垣腦海裏了,他們還沒有交談過。
桐原亮司今天也是面無表情。陰鬱深沉的眼眸,沒有浮現任何感情波紋。他那雙有如義眼般的眼睛,看向走在前方的母親腳邊。
拉開格子門,裏面是一間三坪大的和室。後面似乎還有房間,但也以格子門隔起來,看不見。笹垣猜想那裏應該是夫婦倆的寢室。照彌生子的說法,亮司也和他們一起睡,那麼夫婦性事怎麼處理呢?他不禁感到好奇。
然而,照松浦勇和彌生子的說法,桐原是兩點半時離家。他去「嵯峨野屋」之前的一個多小時,到哪裏去了呢?由他家到「嵯峨野屋」,走得再慢,所需時間也不會超過十分鐘。
紀錄上寫的是:未消化的蕎麥麵、葱、鯡魚;食用後約二至二.五小時。
笹垣和古賀立刻趕到該分行,那家分行在近鐵布施站南口對面。
「啊,刑警先生。」松浦的表情有點驚訝。
「問個奇怪的問題,這個鎖是做甚麼的?」
店門敞開著,桐原彌生子第一個步出門外。她看起來臉色比笹垣之前見到時差,人也小得多。但是另一方面,卻令人感覺多了幾分妖冶。或許是來自喪服不可思議的魅力吧。
「這個嘛,的確是有點不自然。」
靈位設在西面牆邊,旁邊一個小小的相框裏,框著桐原洋介身著西裝微笑的照片,照片裏看來比現在年輕一些。笹垣上了香,合掌閉眼默禱了大約十秒。
「金額有多少?」
「也就是那個,異性關係。」
桐原在「嵯峨野屋」吃了蕎麥麵。照消化狀態倒推,推定死亡時間為星期五下午六點到七點之間。調查不在場證明時,將時間再拉長,以下午五點到八點為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