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的價值觀都不同,無論你做出甚麼結論,我都沒有異議。」
「甚麼事情?」
翌日晚間七點,誠來到新宿車站大樓裏的某家咖啡館。
「都已經這個節骨眼了,你該不會現在才要說你捨不得單身生活吧?」說著,篠塚笑了。
篠塚瞪大了眼睛,嘴巴半開,然後提防甚麼似地張望了一番,再度凝視著誠。「都甚麼時候了,你還迷惘甚麼?」
「這麼說,你的新居差不多就緒了啊。就只差新娘嘍。」
「這樣的話……,這麼說也很怪,重點就看你現在怎麼想。」
「哦。」誠稍微想了想,答道:「今年四月吧,從我第一次見到她開始。」
「抱歉,能夠商量這種事的人,只有你了。」
「我是無所謂,」嘴上這麼說,但篠塚仍皺著眉頭。「可是,問題是你並不知道對方的心意啊,也就是說,你連她怎麼看待你都不知道吧。」
「她的東西下星期六就會搬進去了。」
「當然。」
他倆唸同一所大學,也雙雙參加社交舞社。篠塚是社長,誠是副社長。
「等結論出來,我會向你報告的。」
「即使是前一天也一樣。」
「你的心情我明白,雖然我沒經驗。」篠塚又歎了一口氣。「那,唐澤呢?www.hetubook.com•com你對她又怎麼樣?你不喜歡她了嗎?」
「我自己知道,我腦袋裏想的事有多荒唐。」
一聽這話,篠塚的表情定住了,一雙眼睛在誠的臉上打量,接著緩緩點頭。「別擔心。之前我聽說過,大多數男人結婚前,都會想臨陣脫逃。因為突然感覺有家室的負擔和拘束就要成真了。安啦,不是只有你這樣。」
篠塚沒有立刻反應,表情也沒有變。誠以為,也許他說的不夠明白,他準備再說一次,吸了一口氣。
「我不好說甚麼不負責任的話,但是我覺得,以你現在的狀況結婚,對你們兩個都不太好。當然,我說的是你和唐澤。」
當然,他是開玩笑的。但是,此刻的誠,卻連說幾句俏皮話來配合這個笑話的心情都沒有。就某種角度而言,這個笑話的確一語中的。
「篠塚,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誠問。
「你應該比我更忙不是嗎?有很多事情要準備吧。」篠塚說。
「要是我,一旦婚事定下來了,就儘可能不和別的女人打照面。」
「沒辦法啊,那時候結婚會場已經預約好了,下聘的日子也定了。不,先別說那些,連我都不敢相信自己會有那種感情。就像www.hetubook.com.com你剛才說的,我也以為是一時意亂情迷,要自己趕快甩開那份莫名其妙的感情。」
「即使是前兩週?」
篠塚問了這個理所當然的問題,誠卻無法直視他的眼睛。誠感到不安,如果把現在的心情老實告訴篠塚,他會多麼瞧不起自己?但是,除了篠塚外,沒有可以商量的對象了。
「沒關係,星期一比較空閒。」篠塚蹺起修長的腿。
「現在?」
「老實說,我很迷惘。」誠雙手抱胸,迎向好友的眼神。
「是嗎?時候終於到了。」
昨晚誠回家之後,打電話給篠塚。可能因為他說有事不方便在電話裏談,篠塚才會擔心吧。
「那當然。可是這樣的話,你就不知道她對你的感覺了。」
誠把三澤千都留的事告訴一臉不解的篠塚,篠塚的公司也雇用了人才派遣公司的人員,他立刻瞭解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抱著這樣的心情結婚,說得更白一點,我並不想在這種狀態下舉行婚禮。」
篠塚附和般點點頭,喝了一口有點變涼的義式咖啡。「甚麼時候開始的?」
「那你要找我談甚麼?昨天聽你在電話上說的好像很嚴重,我有點擔心。」
「沒錯。」
女服務生一離開,篠塚也不碰www•hetubook.com.com咖啡杯,再度問道:「你是開玩笑的,是吧?」
「啊,抱歉。」篠塚好像發現了甚麼,連忙道歉。「如果只是這樣,不用我說你自然也明白。你就是因為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煩惱不已,才會找我商量。」
「只不過並不是百分之百就是了。」
「這麼說,你和她只有工作上的接觸而已,並沒有私下見面甚麼的,對吧?」聽完他的話後,篠塚提出問題。
「不然是甚麼意思?」
聽到篠塚獨特的笑話,誠笑了。不用說,他並不是打從心裏覺得好笑。
「是啊,昨天,傢具和電器送到公寓了。我準備今晚自己先過去住。」
「嗯……」
鄰桌兩個操關西腔的男子正大聲談論棒球,話題當然是阪神老虎隊。這支一直處於低迷狀態的球隊,今年卻讓所有專家跌破眼鏡,優勝竟已唾手可得。這難能可貴的佳話似乎大大地鼓舞了關西人。在誠的公司,向來不敢聲張自己是阪神球迷的部長,突然成立臨時球迷俱樂部,幾乎每天下班都去喝酒狂歡。這股熱潮短期內勢必不會消退,使身為巨人隊球迷的誠感到不勝厭煩。
「是啊。」誠移開視線,把咖啡杯端到嘴邊。篠塚的笑容顯得好耀眼。
「可是,一直到今天都甩和*圖*書
不掉,是嗎?」篠塚歎了一口氣,伸手抓了抓頭。學生時代曾略加整燙的頭髮,如今理得短短的。「只剩兩個星期了,才冒出這種麻煩事。」
看樣子,篠塚是往好的方面解釋了。但誠不得不搖頭。「很遺憾,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既然這樣,」篠塚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最好把她忘了吧。在我看來,你只是一時意亂情迷而已。」
篠塚似乎從誠的表情看出端倪,蹙起眉頭,把上半身湊過來。「喂,高宮……」
「就算這樣,萬一我在結婚前有了喜歡的人,」篠塚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抬眼向上,再度看著誠,「我會先把婚禮取消。」
被篠塚這麼一說,誠無言以對。他把玻璃杯裏剩下的水喝光。
「以我現在的立場,不能和她約會。」
但是,關西腔倒是令人懷念。他的母校永明大學位於大阪,大學四年,他都獨自住在千里的公寓。
誠對好友的話報以淡淡一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如果我是你,大概也會說同樣的話。」
「不好意思,突然把你叫出來。」誠說。
「等你想到再說吧。」說著,篠塚笑了。
就在這時候,篠塚開口了。「是哪裏的女人?」他以嚴肅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直視著誠。
「再兩個星期就要www•hetubook•com•com告別單身了,心境如何啊?」篠塚一成不懷好意地笑著,坐在對面的位子上。女服務生來招呼,他點了義式咖啡。
大學生會想學社交舞的,家境多半相當富裕。篠塚是個小開,伯父是大製藥廠的老闆,老家在神戶,但現在來到東京,在該公司的業務部任職。
誠猛喝玻璃杯裏的水。「其實,我有其他喜歡的人。」他決定豁出去。
「就是,」誠決定開誠佈公,「我不知道該不該就這樣結婚。」
「不,沒這回事。我對她的感情還是……」
這時,女服務生把義式咖啡送過來了。篠塚身體稍稍抽離了桌子,但眼睛卻緊盯著誠不放。
誠陷入沉默,好友的話很有份量。
篠塚為了緩和氣氛,露出潔白的牙齒粲然一笑。「因為事不關己,才能說得這麼乾脆吧。我知道事情沒這麼簡單。再說,這跟感情的深淺也有關係,我並不知道你對那女孩的感情有多深。」
對於好友的話,誠重重點頭。「我會作為參考的。」
「那不是半年前的事了嗎?你怎麼不早點採取行動呢?」篠塚的聲音裏有些不耐。
他喝了兩口咖啡,等待的人便出現了。穿著灰色西裝的身影瀟灑利落,十足是個職場菁英。
「現在在我們公司。」
「你甚麼時候開始在意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