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
吃了兩片賴子切好的蘋果,誠從椅子上站起來,快十一點了。「我上二樓去了。」
參加三澤千都留等人的歡送會後,誠回到成城的老家。
「哎喲,不行嗎?反正你明天晚上本來就要跟雪穗碰面的嘛。」
「我沒有想那麼多,只是想把我的心情告訴她,也想知道她的心意。就這樣而已。」
「我是覺得,要結婚,他們兩個都太年輕了點,不過都交往四年了,再拖下去也不是辦法。」說著,賴子看看誠。
「對,就是那件事。」
「聽你這麼說,我覺得心情稍微輕鬆一點了。」
「不會,」篠塚頓了頓才說。「我想,這一點心機是不能少的。最重要的,是選擇你不會後悔的路。」
「幹嘛自作主張啊?」誠的聲音提高了。
「我知道這樣很卑鄙。」
「嗯,那孩子好,年紀雖輕,卻很懂事。」
外m•hetubook•com•com公的西洋棋,外婆的毛線,以及母親朝氣蓬勃的談話聲。自誠的孩提時代,這些便構成這個家獨特的世界,即使他後天就要結婚,今晚這一切仍舊沒有改變。他深愛這個家不變的一切。
「我會補償她的,我會盡我所能補償她。」
「只剩下兩天了,明天可有得忙了,得上美容院,還得去拿訂做的首飾。得起個大早才行。」賴子在骨董風格的餐桌上攤開報紙,削著蘋果皮說。
「吃飯?」
除了最近剛買的衣服,幾乎所有東西都原封不動地留下。誠坐在學生時代便愛用的書桌前,拿起桌上電話的聽筒。這是他的專線電話,現在依然保持通話狀況。
「雪穗和她媽媽明天晚上不是住飯店嗎?我打電話過去,問她們要不要一起吃晚飯。」
誠坐在她對面,假裝看雜誌,其實在注意時間
hetubook.com.com,他準備十一點打電話。
「明天晚上要跟雪穗她們吃飯,可別忘了哦。」賴子突然說。
「抱歉,讓你擔心了。」
「你要拋開一切嗎?」
家裏目前住著母親賴子與外公外婆。已去世的父親是贅婿,賴子才是代代均為資產家的高宮家嫡系子孫。
「哦,」聲調變高了些。「怎麼了?」
「……幾點開始?」
「要結婚的是誠,妳打扮得再美又有甚麼用。」坐在沙發上的外公仁一郎說。他的面前擺著西洋棋盤,左手握著菸斗。年過八旬,走起路來背脊仍挺得筆直,聲音也很宏亮。
「現在方便嗎?」
看著貼在牆上的電話小抄,他按下按鍵式電話的數字鍵。響了兩聲後,電話接通了。
「我也是,打從誠第一次帶她到家裏,我就很喜歡她。教得好的女孩家果然不一樣。」賴子把切好的m•hetubook.com.com蘋果裝盤。
「篠塚嗎?是我。」
「不過,沒想到誠要娶媳婦啦,那就表示我真的是個糟老頭子了。」仁一郎頗有感觸地說。
「對了,我有件事想拜託你,明天晚上你有空嗎?」
「可是,參加孩子婚禮的機會,這輩子就這麼一次,稍微打扮一下有甚麼關係,對不對?」
誠一語不發地離開了起居室,爬上樓梯,走向自己的房間。
「上次是你說,即使是前一天,你也會取消的。」
「雪穗那孩子是個非常好的女孩,這樣我也放心了。」文子說。
「那你準備第二天裝作甚麼事都沒發生過,跟唐澤舉行婚禮?」
「好吧,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一定是痛下決心了吧,我不會再說甚麼了。」
「你說的她,是那位派遣人員吧,姓三澤是不是?」
「我也是,沒辦法不緊張。」
「該不會是上次那件事的後續?」篠塚總算m•hetubook.com•com
開口問道。
誠想起第一次帶雪穗見賴子他們的情景。賴子首先便對她的容貌十分欣賞,接著對她與養母兩人相依為命的境遇感到同情,後來知道養母不但教導雪穗大小家事,甚至指導她茶道、花道,更是佩服不已。
「你不用對我覺得過意不去,反倒是你,看來,後天可能會有一場大騷動。連我都忍不住起雞皮疙瘩了。」
「嗯。」
「方便啊。」篠塚一個人住在四谷。
最後那句對不對,是朝坐在仁一郎對面織毛線的文子說的。嬌小的外婆默默地微笑。
雙方再度陷入沉默,只有雜訊在電話線之間來去。
耳邊聽到呼的一聲歎息。「高宮,這可不是一件小事哦。你明白嗎?這會給多少人帶來麻煩,會傷多少人的心。不說別的,唐澤會有甚麼感受……」
「喂。」聽筒傳來冷淡的聲音,對方可能正聽著古典音樂,消除工作的疲憊吧。
和_圖_書「也難怪。」
「對。」誠嚥了一口口水才繼續說。「明天,我想向她表明我的心意。」
這幾句話似乎讓篠塚料到接下來的談話內容了,他並未立刻出聲回應,誠也保持沉默,耳邊只聽到電話的雜訊。這時,誠想起大約三個月前,通訊品質變差了,不容易聽清楚對方的聲音。
「表明之後呢?要向她求婚嗎?」
「問題是,」篠塚壓低聲音,「如果那女孩也喜歡你,到時候你怎麼辦?」
「我跟餐廳預約七點,那家飯店的法國菜可是出了名的。」
「我是這麼打算的。」
「如果她說對你沒意思呢?」
「喂!」聽筒裏傳來輕笑聲,但是,對方恐怕並非真的在笑。「後天就是你的婚禮了吧?」
「我是說過。」篠塚的呼吸有點亂了。「你是認真的?」
「我有重要的事跟你說,八成會嚇到你,你要沉住氣,聽我說。」
「如果是這樣,那一切就到此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