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來電的人是篠塚,今枝的直覺登時告訴他有工作上門了。因為委託人的聲音會有一種獨特的語氣。
但隨著地價高漲,房租也跟著飆高。今枝實在不想為了租一間小小的辦公室,每個月付出令人咋舌的大把鈔票。畢竟羊毛出在羊身上,房租貴,調查費也會隨著水漲船高。儘可能以合理的收費服務委託人,這是他創業的宗旨。
篠塚一成打電話到事務所,是七月將屆的星期三。窗外飄著絲絲細雨,他已經死了心,以為那天不會有客人了。
他站起來,準備泡咖啡,牆上的時鐘指著兩點。
篠塚一成並不是一般上班族。他的伯父是篠塚藥品的社長,他是未來的領導階層。這麼和-圖-書一來,他要委託的調查,可能與產業有關。
今枝直巳的事務所兼住處位於西新宿,在一棟面對小路建造的五層樓建築的二樓。大樓旁便有公車站,從新宿車站到這裏只要幾分鐘時間。但是,這對客人來說並不見得方便。每次在電話裏說出路徑,客人都會不約而同地發出猶豫的沉吟。為了說服客人大駕光臨,今枝往往好話說盡,但每次電話一掛,疲倦感總是如浪潮般席捲而來。
想到這裏,今枝感到全身血流加速,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事實上,他的營業狀況不錯。委託的工作相當穩定,要養活自己不成問題。他有一小筆積蓄,也有一個月享受一次高爾https://m.hetubook.com.com夫球的寬裕。
掛掉電話,今枝歪著頭思忖,篠塚一成應該未婚,這麼說,或許不是一般的外遇調查。而且,他看起來也不像是發現情人劈腿,卻委任他人調查的人。
但他搖搖頭,在菸灰缸裏摁熄了菸。算了吧,期待越高,只會越失望。反正一定又是調查女人的品行,十之八九錯不了。
他也知道移到車站旁較為有利。委託人在前往偵探事務所的路上,多半抱著種種煩惱迷惘,極有可能在搭公車的那幾分鐘改變心意,決定還是不要找偵探。
但就是缺乏成就感。他目前的工作多半是外遇調查,任職於東京綜合研究時常接觸的產業調查,現在可www•hetubook•com•com說是絕緣了。每一天,都為追查男人與女人的愛恨情仇奔波。他並不討厭這種情況,只是發現自己不再像以前那樣,隨時繃緊神經。
當上調查員,他發現自己極為適合這一行。這份工作完全不像電影或電視出現的私家偵探般精采,只是一味地重複著孤獨而單調的工作。因為不具備警察的公權力,並不是所有地方都得以堂而皇之地長驅直入。此外,他們負有保守委託人秘密的義務,盡最大可能不留下調查的形跡,同時不能有任何遺漏。而歷經千辛萬苦得到夢寐以求的情報時,那種喜悅與成就感,是從別的地方體會不到的。
以前,他有段時期想當警察,甚至考進了警校。然而m.hetubook.com.com,警校無意義的嚴謹紀律令他心生反感,便中途退學。這是他二十來歲時的事了。
今枝在兩年前辭掉東京綜合研究的工作自立門戶,他厭倦了被當成廉價勞工剝削,有了單槍匹馬闖天下的自信,也建立起各方面的人脈。
之後,今枝在高爾夫球練習場和他再次碰面,篠塚的高爾夫球藝也頗為高竿。
後來他做過幾份打工的工作,有一天,在報紙上看到東京綜合研究徵求職員的廣告。既然當不了警察,就當偵探吧。他以這種半開玩笑的心情接受面試,雖然錄取,但一開始是工讀生待遇,過了半年才成為正式職員。
或許可以找回那種亢奮——接到篠塚的電話,今枝懷著這樣的期待。他有不錯的預感。
m•hetubook.com•com與高宮誠在高爾夫球練習場偶遇那天,站在成為高宮妻子的千都留身後的,便是篠塚一成。那天他們三個人相約用餐,約在高爾夫球練習場碰面。今枝自然不可能參與他們的聚會,不過在練習場大廳喝著紙杯裝的即溶咖啡,倒是和三人相談甚歡。篠塚便是那時候遞給他名片的。
今枝從Marlboro 盒子裏抽出一根香菸,以陽春打火機點了火。雙腳往文件亂堆的辦公桌一蹺,靠在椅子上吞雲吐霧一番。灰白色的煙在微暗的天花板上飄盪。
果然,對方表示有些私事想談,詢問是否方便現在前來拜訪。今枝回答:「我等您過來。」
他們曾略微提及今枝的工作,篠塚看似不甚在意,但或許當時他內心已經有所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