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笹垣伸手進西裝內口袋,拿出手冊,翻開貼了照片的身分證明頁讓一成看。「請確認。」
「是的。」一成點頭回答。
「您是說,我的直覺沒錯嗎?」
「目前看來是如此。」
「那麼,下次可以請您告訴我嗎?等您有空的時候。」
「請告訴服務台你要找企劃管理室的篠塚一成,我會先交代好。」
一成嚥了一口唾沫,但喉嚨仍又乾又渴。他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會不會是接下甚麼危險的工作?」
「您這話有甚麼根據?」
「是的,」笹垣點點頭。「你看穿了唐澤雪穗那女人的本質。一般人都沒有你這麼好的眼力,就連我也一樣,有好長一段時間,根本甚麼都看不見。」
「您不認為這是無聊的妄想嗎?」
「哈哈——!」笹垣靠回沙發,凝視著一成。「原因呢?」
對於一成的問題,笹垣點了頭。「我看了他的信箱,積了不少郵件。我覺得有問題,就請管理員開了門。」
「甚麼時候的事?」
「貴公司真氣派。」笹垣邊說邊伸手拿茶杯。「氣派的公司,會客室也很氣派。」
照片裏拍的是一個臉型瘦削的年輕男子,肩膀很寬,與身上的深色上衣相當搭配。不知為何,給人一種冷靜深沉的印象。
「這等見面再說。」
「聽了這段話,我再次和高宮先生聯絡,問他認不認識篠塚先生。」
「那就是,」笹垣舔了舔嘴唇繼續說,「唐澤雪穗身邊。蝦虎魚一定會待在槍蝦身邊。」
刑警手指夾著菸,吐出乳白色的濃煙。「照我上次與今枝先生碰面時的感覺,這陣子他主要的工作是調查某名女子。這名女子是誰,篠塚先生,你應當知道吧?」
「沒錯,」笹垣說。「和那女人扯上關係,絕對不會有好事。這是我調查了十八年所得到的結論。」
一直到上一刻,笹垣的眼神甚至令人以為他是個老好人,這時卻突然射出爬蟲類般混濁的光芒。他的視線似乎要黏糊糊地往一成的身上爬。
一成將委託今枝時做的說明,幾乎原封不動地告訴了笹垣。例如在金錢方面,他感到唐澤雪穗背後有股看不到的力量,而且對她產生一種印象,感覺她身邊的人都會遭遇某些不幸。一成說著,也認為這些想法實在是既主觀又模糊,但笹垣卻抽著第三根菸,以認真的表情聽他說話。
老刑警話裏的涵義,一成一時無法瞭解。
「您要我這麼做,但這個人究竟在哪裏呢?如果不知道他人在哪裏,就跟一般的通緝犯一樣啊。」一成將兩手一攤。
「企劃管理室是嗎,我知道了,我馬上過去。」
「正是。」笹垣點點頭。「跟我剛才說的一樣,沒花多少工夫。」
「還有一些事情不合常理。說起來,你調查唐澤雪穗這件事本身就很奇特。你和高宮先生是老朋友,而她是你這位老友的前妻。再說到更久之前,聽說你們在大學社交舞社是一起練習的同伴不是嗎。也就是說,用不著現在做調查,你對唐澤雪穗應該已經有相當程度的認識了,為甚麼還要聘請偵探?」
「哪裏。」一成說。然而,事實上,他認為這個會客室並不怎麼氣派。雖然是董事專用,但沙發和茶几都和其他會客室相同。之所以作為董事專用,是因為這個房間具有隔音功能。
一成想解釋,因為她以前是社團的學妹,那是和圖書習慣。但笹垣在他出聲前便開口了。「你連名帶姓叫唐澤雪穗的語氣裏,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高度警戒。說實話,我聽到這段錄音時,一下就聽出來了,這就是刑警的直覺。我當下就想,有必要找這位篠塚先生談談。」刑警在菸灰缸裏摁熄了第二根菸。接著,身子向前傾,雙手撐在茶几上。「可以請你說實話嗎?你委託今枝先生調查的真正用意是甚麼?」
「失蹤真的不是偶然嗎?像是發生了意外。」
笹垣按下停止鍵,直接把錄音機收進提包。「這是我昨天從今枝先生的電話裏借出來的。篠塚先生,這一段話就是你說的吧?」
「也好。」刑警正面迎著他的視線,吸著菸點頭。表情已經回復先前嚴肅的模樣了。「下次找時間慢慢聊吧。」
男子身為大阪府刑警這一點,讓一成更加困惑。
一成想拿茶杯,發現杯子是空的,便縮了手。一看,笹垣的茶也喝光了。
「這您已經知道了,沒有甚麼真假可言。當親人考慮結婚時,調查對方的背景,這種事很常見吧。」
「借看一下。」一成接過照片。
「也許是。但是,」笹垣搓了搓下巴,「我認為這個可能性很低。」
一成看著刑警說:「那麼,您要談的是甚麼事呢?」
「但是,既然是男人打電話給派報中心,也許和唐澤雪穗無關。」
「您剛才說,您因為某個緣故,對唐澤雪穗小姐有興趣。請問是甚麼緣故呢?」
「這就像長篇故事。故事是十八年前開始的,但是,到現在還沒有結束。要結束,得回到最開頭的地方。大概就是這樣。」
「十八年……」嘴裏複述後,一成在腦海裏想像這個字眼代表的時間長短。這麼遙遠的過去,究竟發生了甚麼?「這起十八年前的案子,是哪一類的案子呢?這也不能透露嗎?」
「就算這樣,也沒有甚麼不妥吧。」
一成呼的吐了一口氣,轉頭看著旁邊。這真是一場消磨心神的對話,心臟老早就怦怦加速搏動了。
兩人才剛面對面坐下,便聽到敲門聲。入內的是一名女職員,以托盤端來兩個茶杯,在桌上放妥後,行禮離開。
「怎麼會……」一成雙手抱胸,不自覺地沉吟。「他怎麼會失蹤呢……?」
「哪裏的話。」笹垣像是要趕走甚麼似的,在面前揮手。「說實在的,篠塚先生對狀況看得這麼透徹,讓我頗為驚訝。你這麼年輕卻有這種眼光,真了不起。」
「今枝先生向你做過甚麼程度的報告?」
笹垣拿出來的是Hi-lite。看著白底藍字的包裝,一成心想,這年頭抽這款菸還真少見。
笹垣以陽春打火機點了菸,動作比點燃第一根時慢得多,應該是刻意的吧。
「你對於直呼她的名字這件事,應該不介意。至於原因,篠塚先生,因為你自己也是這樣。」說著,笹垣拍拍提包。「要再聽一次剛才那卷帶子嗎?你是這麼說的:關於唐澤雪穗的調查,後來怎麼樣了?請與我聯絡。」
「真的。」
笹垣再度將手伸進西裝的內口袋,但這次是另一邊口袋。他拿出來的是一張照片。「你見過這名男子嗎?」
「但是,若您不解釋清楚的話……」
笹垣點點頭,彷彿在說很好,將hi-lite的菸灰抖入不鏽鋼菸灰缸中。「委託他調查唐澤雪穗小姐的……就是和-圖-書你吧?」
「你說的我瞭解了。謝謝你告訴我。」笹垣一邊摁熄手上的菸,一邊低下五分平頭致意。
「是我堂哥篠塚康晴,康是健康的康,晴是晴天的晴。」
「是調查上必須保密嗎?」
「怎麼可能,」他喃喃地說。「怎麼會做到那種地步……」
一成也遞出名片與男子交換,然而看到對方的名片,他不禁有些迷惘。因為上面既沒有警署名,也沒有部門與職稱,只印著笹垣潤三,以及住址和電話。住址是在大阪府八尾市。
「不好意思,在百忙之中前來打擾。」男子遞出名片。
「哦,請。」他把放在茶几一端的不鏽鋼菸灰缸移到笹垣面前。
笹垣的語調不知不覺提高了不少,一成不禁暗自慶幸自己選了有隔音設備的房間。
「很正常,沒有發生過打鬥的痕跡。我通知了管區,但是照現在這個情況,他們可能不會積極尋找今枝先生。」
「其實,我在那之前不久見過他。」笹垣說。「那時為了調查一起案子,有事情向他請教。後來,我想再和他聯絡,打了好幾通電話卻沒有人接。我覺得很奇怪,昨天來到東京,就到今枝先生的事務所去了一趟。」
一成瞥了一眼,便說「請坐」,以手掌指著沙發。
「他當場就把我的事告訴你了。」
「可以請教這位親戚的姓名嗎?」笹垣打開記事本,拿好原子筆。
「有幾件事我不太明白,可以請教嗎?」一成說。
「我認為,推測今枝先生出事了應該比較合理。」
笹垣的眼光還是一樣犀利,卻沒有脅迫威逼的意味,甚至令人感到一種包容。一成心想,也許在偵訊室裏和嫌犯面對面時,他就是利用這種氣勢。而且,一成明白了這名刑警今天來找他,主要目的就在於此。唐澤雪穗要和誰結婚,恐怕無關緊要。
「是的。」一成點頭。對面前這個想必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刑警,投以再怎麼凶狠的眼神八成都沒有任何效果,但至少要直視著他。
「這個嘛,」男子說,「我要和你談的也包括這件事。可以請你務必抽空見個面嗎?」男子的聲音比之前更多了幾分犀利。
一成挺直了背脊,呼的吐了一口長氣。「誰被殺了?」
只見笹垣把身邊的舊提包放在膝上,拉開拉鏈,從裏面拿出一台小錄音機。他露出別有涵義的笑容,把錄音機放在桌上,按了播音鍵。
「笹垣先生,您說中了一半。但是,另一半卻說錯了。」
「屋裏甚麼狀況?」一成把上半身湊過來。
「篠塚先生,請你把這張照片上的面孔,還有這個名字牢記在心。然後,如果你在哪裏看到他,無論是甚麼時候,都請你立刻和我聯絡。」
男子自稱姓笹垣,一成對這個姓氏全然陌生。聽聲音應是年長者,口音明顯是關西腔。
「意思是說,他是自行消失的嗎?」
「透徹……,您這麼認為嗎?」
「剛著手調查後不久,他向我報告過她在股票交易方面的成果。」
一成默默點頭,他一定是活在一個不容絲毫大意的世界。
一成的話,讓笹垣的臉如能劇面具般失去表情。他以一張不帶感情的面孔說:「我認為,他還活著的可能性很低。」
「不,不可能是意外。」笹垣說得斬釘截鐵。「今枝先生訂閱兩份報紙,我向派報中心確認過,上個月二十一日他們接到https://www.hetubook.com.com電話,說今枝先生要去旅行,要他們暫時停止送報,是一個男子打的電話。」
「我在調查某件案子,想和你談談。只要三十分鐘就可以了,能請你撥個時間嗎?」
「一個像幽靈一樣的人。」
「剛才,我提及這位女子時都沒有加稱呼,直接叫她唐澤雪穗。」笹垣彷彿在確認一成的反應般,慢條斯理地說。「但是,怎麼樣?篠塚先生?你也不覺得有甚麼不自然的地方,不是嗎?我想你聽在耳裏並不覺得突兀。」
笹垣在記事本上寫好後,問道:「他也是在這家公司工作吧?」
「不知道……,您是怎麼說的,我並不是很留意。」
「然後呢?」他催刑警說下去。
一成感覺到,這時候裝傻也沒有意義,而他將造成這種感覺的原因解釋為所謂刑警的氣勢。
一成完全不認識他,也如實告訴笹垣。
在第七會客室等候一成的,是一名年齡雖長,體格卻相當健壯的男子。頭髮剃得很短,而且遠望即知其中摻雜了白髮。也許是一成開門前先敲了門,男子是站著的。儘管天氣依舊相當悶熱,男子仍穿著棕色西裝,還繫著領帶。由於他電話中操著關西腔,一成原本對他隱約產生了一種厚臉皮、沒神經的印象,此刻看來也許這個印象必須稍加修正。
一聽到這個問題,笹垣露出苦笑,拍了兩下後腦勺。「很遺憾,這一點我現在無法說明。」
「請說,但能不能回答我就不能保證了。」
「咦!」一成睜大了眼睛。「這就代表……」
「我是從高宮先生那裏得知篠塚先生大名的,抱歉在你百忙之中,仍冒昧來電。」男人以略帶黏稠的口吻說。
「和她論及婚嫁的是……」
他這麼說,老練的刑警臉上露出猶豫之色。幾秒後,刑警眨了一下眼,回答:「命案。」
「問題就在這裏。」笹垣再度伸手進內口袋。「呃,可以抽菸嗎?」
唐澤雪穗真正喜歡的是你——今枝對他說的這句話,他決定按下不表。
「是啊。」
「真想讓我堂哥見見笹垣先生。」
「幽靈?」
那名男子來電,是在康晴找一成商量雪穗母親一事的三天之後。一成開完業務會議,才剛回到座位,電話便響了起來。一列並排在話機上小燈的其中一個亮起,顯示來電站外線。
這個人怎麼會知道今枝?不,他怎麼會知道今枝與自己的關係呢?他相信從事那類工作的人,即使遭到警方盤問,也不會輕易透露委託人的姓名。
「真想找到確切的證據,所以我很期待今枝的調查。」一成鬆開盤在胸前的雙手,換了姿勢。
「可是,您還是繼續追查這件命案?」
「我一直在追查的人。剛剛才和你交換的名片,可以借一下嗎?」
笹垣唔了一聲,點點頭,把茶杯放在桌上。「篠塚先生,你曾委託今枝先生辦事吧?」
「這是我的想像,」笹垣低聲說,「今枝先生很有可能查到了甚麼。」
「你可以這麼解釋,不過最大的理由,是因為不確定的部份太多,現階段實在不能說出來。再怎麼說,相關的案件距今已經將近十八年了。」
刑警道謝後坐下。膝蓋彎曲的那一瞬間,他微微皺了皺眉,這一瞬間顯示出他畢竟還是上了年紀。
「以目前狀況來說,今枝先生不可能不向篠塚先生報備就不知去向。這樣一和*圖*書來,能想得到最可能的答案只有一個,也就是有人造成今枝先生失蹤。說得更清楚一點,那個人害怕今枝先生的調查行動。」
究竟和甚麼案子有關呢?一成感到好奇。既然從大阪遠道而來,應該不會是小案子吧。
男子彷彿看透他的內心一般,說道:「其實,這件事與今枝先生也有關,你認識今枝直巳先生吧?」
「甚麼問題?」
「不了,我不用了。倒是篠塚先生,方便讓我問幾個問題嗎?」
「這麼說,從二十日或二十一日之後就失蹤了……」
一成故意不作答,而是主動提出問題:「您說,您是從高宮那裏聽說我的,我實在不明白您怎麼能從那裏做出這種聯想?」
「原來如此。那麼,我說中的部份是?」
說著,一成自己也覺得奇怪。他明明想證明她並不是個常人眼中一般的堅強女子,然而一旦事關人命,說出來的話反而像在為她辯解。
一成輕輕咬住牙根,他怎麼知道的?
一成的嘴變形了。如果他真的這麼做,自己可吃不消。
「的確是很常見,尤其是像篠塚先生堂兄弟倆這樣,必須繼承龐大家業的人來說是不足為奇。但是,如果委託是出自雙親,我能理解,但堂弟私下聘請偵探調查,倒是沒聽過。」
「哪裏?」
「的確,一點也沒錯,是不難。」
「你就難以奉告?」
「那麼我再次請教,是你委託調查唐澤雪穗小姐的吧?」
「現在完全不知道他在哪裏。但是,他一定會在一個地方現身。」
刑警點點頭。「有的。昨天,我稍稍查看了今枝先生的事務所,與唐澤雪穗有關的資料全部消失了,連一張照片都沒留。」
一成握住聽筒的手一緊,一股緊張感從腳邊爬上來,同時,心中的不安也加深了。
「是極度主觀而模糊的,沒關係嗎?」
「哦,」笹垣抿起嘴。「那我想先請教說錯的那部份。」
「就在貴公司旁邊,可以看到白色的建築,好像是七層樓吧。」
聽筒中傳來類似低笑的聲音。來自大阪、老奸巨猾的中年男子形象,在一成的腦海中迅速擴展開來。
一成將印有笹垣潤三的名片遞給他,他在背面寫了一些字,說聲「請收下」,又還給一成。一成翻看背面,上面寫著「桐原亮司」。
「這就難以奉告了。」笹垣兩手一攤。
「沒關係,我最喜歡這種含混不清的事情了。」笹垣笑了笑。
「我的親戚。只不過,婚事還沒有決定,只是當事人個人的希望而已。」
「某個案子是指?」
「這個案子和她……唐澤雪穗小姐有關?」
「先不要吧,」笹垣笑了,煙從他的嘴裏冒了出來。「要是講起這十八年的事,有多少時間都不夠。」
「你認為她沒有那麼心狠手辣?」
「怎麼說?」
掛斷電話後,一成再度拿起聽筒,這次是撥打內線。他打給公司正門的服務台,交代若有一位姓笹垣的先生來訪,請他到第七會客室。那個房間,主要是為董事們處理私事準備的。
「這是甚麼人?」
一成想起,今枝說過他已將事情老實地告訴高宮。
「這一點都不難啊,你不需要放在心上。」
「可是……」一成發現一件重要的事。「十八年的話,命案的時效已經過了。」
「也難怪你會提高警覺,但是,我想請你誠實回答。我並不是從今枝先生那裏打聽到你的。事實hetubook•com•com上,今枝先生失蹤了。」
「我對她特別有戒心這一點。」
「我懇請你告訴我,你委託今枝先生調查唐澤雪穗小姐的真正理由。」
「是嗎,那真可惜。」
只有一個可能性。「今枝先生出事了嗎?」
笹垣露出笑容,抽了一口菸。「由於某種緣故,我也對唐澤雪穗這名女子具有濃厚的興趣。但是,我發覺最近有人四處打聽她的事情。是何方神聖在做這件事,我自然感到好奇。所以,我便去找唐澤雪穗小姐的前夫高宮先生。我就是在那時候知道今枝先生這個人。高宮先生說,有人和唐澤雪穗小姐論及婚嫁,男方的家人委託今枝先生對她進行調查。」
「您有必要知道嗎?」
「我現在只能說,她可能是關鍵人物。」
「請問有甚麼事呢?」一成問,聲音有點生硬。
「這就很難說了。警察這種人,不管甚麼事情,都會想瞭解一下。如果你不肯告訴我,那麼我會去四處打聽,問別人是誰想和唐澤雪穗小姐結婚。」
「可是,事情如果真是這樣,那個人豈不太無法無天了?因為照您所說的,今枝先生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聽到一成回答他是常務董事,老刑警張大了眼睛,頭部微微晃動,然後把這件事一併記在記事本裏。
「男子……,這樣,也可能是今枝先生自己打的吧?」
「桐原……亮司,這是誰?」
「咦!」一成不由得失聲。「真的嗎?」
首先傳出來的是「嗶」的訊號及雜音,接著是說話的聲音。「……呃,我是篠塚。關於唐澤雪穗的調查,後來怎麼樣了?請與我聯絡。」
「好的。」
「基本上,如果不是真的有必要,我不用印有警察名義的名片。」笹垣的笑容讓臉上的皺紋顯得更深。「以前,我用警察名片卻被人拿去做壞事。打從那次之後,我就用個人名義的名片。」
「我再請他們倒茶吧。」
「沒有人嗎?」
「我也希望有機會當面勸他。但是,我想,他是不會把我的話聽進去的。老實說,能夠這麼開誠佈公談這件事的,你還是第一個。」
笹垣這幾句話的意思,一成當然懂,他也明白笹垣的想法並不是隨意猜測。然而,他心裏依然存有非現實的感覺。
他緩緩地點頭。「是的,我知道。」
「可以請您告訴我整個故事……」
「的確,這個月月初,我是在答錄機裏留下這段話。」一成歎著氣回答。這時和刑警爭論隱私權也沒有意義。
「當然。但是,我認為不是他。」笹垣搖搖頭。「我認為,是那個設計讓今枝先生失蹤的人做了一些防範措施,儘可能不讓人發現他失蹤了。如果報紙在信箱前堆積如山,鄰居或是管理員不免會覺得奇怪。」
「那就是,我委託今枝先生調查她,純粹是為了我堂哥。如果我堂哥不想和她結婚,那麼她是個甚麼樣的女人、度過了甚麼樣的人生,我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現在人在哪裏?」
「唔,這個嘛……」笹垣抓了抓白髮斑斑的頭。「還不明確。但聽說,上個月二十日,他曾打電話給高宮先生,說希望當天或隔天碰面。高宮先生回答隔天可以,今枝先生說會再以電話聯絡。然而第二天,他卻沒有打電話給高宮先生。」
刑警拿起hi-lite的盒子,手指探入盒中,抽出第二根菸。第一根菸是甚麼時候摁熄的,一成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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