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那你的意思是說我一個人只要顧家就好了嗎?讓我和你媽媽守在那間小小的公寓裏。」
英里子驚訝地張開嘴,隔著桌子坐在坂崎對面的椅子上。
「原則上是有的。說甚麼人的腳長左右不同,為了保持平衡脊梁骨漸漸會歪斜。而脊梁骨裏面有脊椎,脊椎神經直達腦部。所以脊梁骨一歪斜,腦的功能也會受到影響。」
「誰知道呀。」
「難怪妳會笑,連我聽到這種說法時也不太相信。不,就連現在也不見得相信,只不過是當作一種咒語看待吧。」
「書讀得怎麼樣?有照進度走嗎?」俊介對著正在啃烤肉串的章太詢問。兩人並肩坐在以啤酒箱代替的椅子上,美菜子則在另一邊幫大家分配飲料。
俊介不發一語地喝著啤酒。
俊介手持著啤酒罐,將嘴巴湊近章太的耳朵說:「考試的事沒甚麼大不了。如果章太不想去唸私立中學的話,那也沒關係。不需要勉強。」
「因為我就住在那家飯店。」
「只是打算的話,誰都可以呀。我個人是覺得讀地方的公立學校也可以,但是我也有些人際關係要考慮。」
「你希望我這麼做嗎?」她嘴角留著笑意,抬眼看著他。
「我沒有,我是說妳身體不好何必勉強呢。」
「我以為她早就直接回去了。」
「這麼一來,高階小姐的房間還是等一下再決定好了。說不定她喜歡那邊的房間呢。」藤間的這句話讓一些人的表情輕鬆了許多。
「哎呀,坂崎先生也要住在另外一間別墅嗎?」高階英里子問。
「有甚麼好對象了嗎?」坂崎在一旁竊笑地問。但她只是微微一笑。
「就算是人家邀請,居然就跟著出席,未免也太厚臉皮了。津久見老師他們不過只是禮貌上說說而已嘛。」
「算了,倒是妳來這裏究竟是甚麼意思www.hetubook.com.com?」
「是的,不好意思都丟給津久見老師照顧嘛。」
「不可能的。」藤間大口喝下啤酒,「該做的我全都做了,這一點妳應該也很清楚才對。」
他們抵達木屋風格的別墅。孩子們安靜地看著坂崎開鎖。門打開進入屋裏時,他們還是沉默不語。
「那也沒辦法呀。」章太低著頭回答。
「算了,不必說那些有的沒的。你以為我甚麼都不知道嗎?」
「會嗎?不過是租來的別墅而已。」坂崎側著頭想了一下對英里子說,「要不一起去看看吧?」
「不是打算要考私立中學嗎?那不就很厲害了。」
「是藤間先生介紹的,大家在同一家店買的。好像是會讓頭腦變聰明的鞋子。」
「沒有,我是說真的。我只是想,或許這麼說會讓人聽起來會比較舒服,但妳真的是很棒的女性。」
被英里子一問,坂崎不斷地點頭說:「當然可以,請來。」
「因為輪流嘛。」坂崎將罐裝果汁一起放在桌上,然後坐下來。「妳不坐下嗎?」
「這個嘛……你說呢?」英里子又是微微一笑。
「有甚麼科學的根據嗎?」
一枝一臉陰沉地歎著氣。
「那個不過是些客套話,妳不必在意。」
「我的指示?我可沒有叫妳要過來呀。」
「哎呀,是嗎?我以為沒甚麼急事找我。」
「不用裝蒜了。今天白天你不是網球打得很高興嗎?」
「但是事情總是有個萬一嘛。」
「人家章太真的有那麼棒嗎?」坐在旁邊聽兩人說話的一枝問直人。直人喝了一口飲料,不發一語地側著頭想。
「你太太的身子好像不太好,沒有關係嗎?」
晚餐是在庭院和客廳舉行的烤肉餐會。因為規定只有用https://m.hetubook•com.com餐時間家長和小孩才能夠在一起,所以很自然地一家人便聚在一起吃飯。
「妳也不知道她被招待的事嗎?」
「沒甚麼好擔心的,妳只要安排讓直人能夠好好唸書的環境就行了。」
他看見英里子離開坂崎,然後偷偷瞄了俊介一眼。俊介起身向她走近。美菜子則開始跟關谷靖子聊天。
「我不是說這個,你明明知道。」
「我來不行嗎?」
「不是說沒有必要勉強自己一定要來嗎?」坂崎一邊咬著肉串,一邊對妻子說。君子幾乎甚麼都沒有吃,光是喝水。大概覺得有些涼意,身上披著開襟毛衣。大兒子拓也則坐在不遠處吃著鳳梨。
「好的,一切有我在。」
「我根本不知道妳在說甚麼。」坂崎起身而去。
英里子點頭說:「光聽這些我倒是能接受。」
「四個人都穿同樣的鞋子嘛,是學校指定的款式嗎?」英里子看著孩子們脫下的鞋子問。
兒子蒼白的臉點了一下,嘴裏雖然啃著烤雞,但表情顯得一點也不好吃。
兩人聊天之際,孩子們已經爬上樓梯。坂崎打開位於走廊最後面的一道門,那是一間寬敞的廳房,中間有張大桌子。旁邊豎著一塊白板是藤間帶來的。
「離開別墅區,往左走約五十公尺便到了。一樓是會客廳,十點……不,我們十點半那裏見。會客廳的營業時間到十一點。」
「真是羨慕並木先生,能隨時跟高階小姐這樣的人一起工作。」坂崎邊走邊說,不時還偷瞄高階英里子的側臉。
章太毫無反應,只是手拿著肉串,低頭俯視。然後只聽見吸氣的聲音,但那只是一個十一歲小孩嘴裏吐露出來的歎息。
「很棒的別墅,不知道租金多少?下次我也跟誰一起來住這裏吧。」英里子環視著木頭堆疊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牆壁,喃喃自語。
君子沒有看著丈夫的臉,而是透過開襟毛衣摩擦自己的身體。
「雖然是出租的別墅,其實也很漂亮的,而且比這裏還要新。」藤間也殷勤地笑著說。
「漢字檢測。」直人不耐煩地回答。他的身材有些矮胖,臉色像女孩子一樣白皙。
「這樣的話,你不來也沒關係。」
「剛剛津久見老師不是說了嗎?說章太很優秀。」
「嗯,還好。」章太以平板的語調回答。他那幾乎蓋住整個耳朵的長髮,是美菜子的喜好。
「閉嘴。」藤間皺起了眉頭說,「這種事是不可能發生的。直人可是我的兒子呀。」
「不知道,沒注意看。」
「頭腦嗎?」英里子噗嗤一笑。
「是嗎,另外一間別墅應該也很漂亮吧,肯定是。」
「可是你要我做那件事呀。」
「真會說話,你都是這樣子讚美女孩子的嗎?」
「可是萬一章太考上了,直人落榜了……」
「可以嗎?」她睜大眼睛問。
「那坂崎先生,孩子們就都麻煩你了。」藤間一枝對坂崎說。
「住在那裏?可是妳剛剛不是說要住在這裏嗎?」
「那我可以稍微參觀一下嗎?」
「現在我還不能說,不過兩小時後應該就會很清楚。放心好了,我已經抓住狐狸尾巴了。」說完她從俊介的身邊溜開,接著背對著他又補充說,「章太看來是個好孩子,又很會唸書,應該考得上志願中學的。」
「那件事呀。」俊介看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我的確是要妳做那件事,但妳也沒有必要到這裏來吧。妳不是應該趁他們不在,好好調查清楚嗎?」
「甚麼嘛,幹嘛問人家章太怎麼樣?」藤間問。
「我跟事務所請假了。我覺得你不該這樣罵人,我不過是遵照你的指示行事。」
「從早到晚唸書,很辛苦吧https://www•hetubook•com•com。」
「因為人際關係所以才讓小孩考私中入學考試嗎?」
「話是沒錯啦……」
「看來你是很不希望我來這裏吧。」
「妳也可以回娘家去呀。」坂崎將肉串放在盤子裏。
「這怎麼可以。一開始就要先決定做到第幾頁,否則就會一拖再拖沒有進度。好吧,那就做三頁。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就做數學練習題。聽見沒有?」
「我一定會去,但至少現在我要先知道對方的名字。」
「今天晚上是你和津久見老師兩個人當警衛嗎?」
坂崎拉開罐裝果汁的拉環,扯動半邊的臉頰笑說:「她一向都是這樣。自從動過手術後就經常生病,早就習慣了。」
俊介搜尋著英里子的蹤影。她手上拿著葡萄酒杯,和坂崎似乎聊得很愉快。
因為這番經過,坂崎帶著四個小孩和英里子一起離開了藤間的別墅。他們讓小孩走在前面,兩人尾隨在後。
「可是是你說一定要參加讀書集訓的呀。」
「甚麼嘛,難道我不可以打網球嗎?」
「妳還真清楚。」
「我讓他玩足球。運動神經雖然不錯,頭腦就沒那麼好了。我擔心他會連累大家。」
坂崎打開流理台旁邊的冰箱。
坂崎聽了妻子說的話,深吸一口氣後才問:「妳說甚麼?」
「真不知道在想些甚麼?」不知道甚麼時候起來到身邊的美菜子在俊介耳邊說,「以為只是專程來送個東西而已,突然就出現在這裏了。」
「手術?」
「總沒好事吧。妳幹嘛來這裏呢?鬼扯說我忘了帶東西專程趕來,妳是怎麼跟事務所的人交代的?」
「說的沒錯吧?但是這社會上還是有很多姿勢不好的英才呀。」
「長了惡性腫瘤,子宮和卵巢都摘除m•hetubook•com.com了。」
「為甚麼將行動電話關機?我打了好幾次。」
「挺愉快的一群人嘛。」英里子抬起眼睛看著俊介。
「謝謝你。」英里子邊走邊點頭致謝,然後看著走在前面的孩子們說:「拓也看起來運動神經不錯,有玩甚麼運動嗎?」
「那麼妳是找到了甚麼囉?」
「你那種表情,別人會起疑的。你太太正在看著這裏。」英里子的視線看著他背後的方向。「詳細情況以後再說。這附近有家湖濱飯店,你知道嗎?」
「有甚麼關係呢,沒問題的。」坂崎看著其他人說。
「可是我也說了,照顧拓也我一個人就夠了。硬要跟著來還發了燒,豈不是給大家添麻煩嗎?」
「所以呀,」英里子唇間稍微露出粉紅色的舌頭。「該調查的我全都調查了,為了最後的了結,我才來到這裏。」
「不知道呀。」
「要喝點甚麼嗎?聽說這裏好像有放一些飲料。」不等英里子回答,他拿出兩瓶罐裝果汁,看不見任何含酒精類的飲料。
「男朋友呀,有嗎?」
「當我太太已經不是女人之後發生很多事情,很辛苦呢。」坂崎皺著眉頭,飲用罐裝果汁,然後看著英里子問:「剛剛的問題,妳還沒回答。」
「要做幾頁?」
「算是吧。」英里子一邊的嘴角微微上揚。
「睡覺之前,是不是有該做的事?」藤間問兒子直人。他們面對面坐在庭院裏的桌子前。
俊介吸了一口氣,但是在他說話之前英里子已經快步離去了。
「甚麼剛剛的問題?」
俊介先是避開了她的視線,然後又再度看著她的臉說:「那個時間我不好找離開這裏的藉口。」
到了八點,孩子們又要回去租來的別墅。於是家長們聚集在大門口送他們。
「對方是誰?是津久見吧?」聲音雖小,語氣卻很堅定。
「是呀,很自然就是這麼回事……」坂崎故意含糊其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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