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長?」
「原來如此,果然。」望月點點頭。「來,請進,不過地方很小就是了。」
「我只是照律師的吩咐去做而已。律師說,由受害最大的人出面比較有效果。」
「島原社長。您對於他沒有下台有甚麼想法?」
「呃,你想問關於亞紀的事?」
「其實,」他舔舔嘴唇,「有馬汽車的員工經常接到騷擾電話,目前並沒有明顯受害,但還是決定調查一下。」
「要問是可以,可是怎麼這時候才來問?」
「這我也聽說了,不過,我認為和我們受害者團體無關。有時候我們不免會有些衝動,但不是要報仇,我們要求的無非就是有誠意的回應。打那種電話的人,一定跟我們無關,只是想出風頭而已。」
這段經過,七尾也從小坂給的資料上得知。
「我在賠償協商時第一次見到那個人,雖然跟他打過招呼,心情還是很複雜。本來應該是加害人和被害人,結果變成雙方都是被害人。他跟我說甚麼一起抗爭的時候,我實在有點生氣,我也知道對方的話合情合理,但畢竟……。我是很同情買到問題車的人,可是那是他們自己要買hetubook•com.com的,有些地方也不能怪別人。我們可不一樣,我們根本是無辜的,跟有馬一點關係都沒有。可是,我女兒卻白白賠上一條命。一句運氣不好,怎麼交代得過去?」
「是啊,真可憐。」望月垂下眼睛。「亞紀是搭朋友的便車,正在等待右轉時,被對面來的車子撞到的。那輛車也是準備右轉,車子突然失控,來不及打方向盤。本來是依照一般交通事故處理,結果保險公司發現有馬汽車的瑕疵,整件事就往完全不同的方向發展了。我那時候一心痛恨撞人的駕駛,他們跟我說,其實事情不是那樣,我腦筋一下子也轉不過來,不知如何是好。」
「這樣啊。」
「那,你想知道甚麼?」
「真的不用客氣。」
「所以目前算是勉強接受嗎?」
那戶人家就在離戶越銀座不遠的地方,是一棟木造民宅,門面窄小,看起來屋齡應該超過三十年,掛著「望月」的門牌,七尾按了門上的對講機。
「事實上,是因為我們在調查別的案子,在想會不會有關聯。」
七尾伸手拿茶杯。這一類的抗議是無可反駁https://m.hetubook.com.com的。
「不好意思,百忙中還前來打擾。」七尾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站起來。
「我的意思是,有沒有人會採取偏激行動。」
「令千金當時是二十五歲吧,有男友嗎?」
「不知道呢,我沒聽說。」
在七尾看來,望月不像在演戲。
「打擾了。」
七尾拿出名片,對方只是看了一眼,並沒有接下的意思。
「啊,好的。」
「不好意思啊,有時候有人跑來自稱是警察啦、區公所的人啦,結果來推銷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家裡只有兩個老人,好像就被當成肥羊。」
「甚麼案子?」
七尾很猶豫,當然,他不能說真話。
「就您的感覺,是不是每個人都對交涉結果還能接受?」
「啊,關於這個,現在還不能對外透露,因為我們必須盡保密義務。」
「和有馬的協商已經結束了吧?」七尾確認。
「小心一點總是比較好。」
「您還有其他子女嗎?」
望月喝了一口茶,歎了一口氣。
「以前偶爾會聯絡,不過,也不是我主動跟他們聯絡,是律師要我們聯絡才聚在一起的。」
「對社長有甚麼看法?https://www.hetubook.com.com」
七尾從玄關走進室內,隨即被帶到右側的和室。那是一個簡樸的房間,只有一張小矮桌和一個碗櫃,打掃得很乾淨。
七尾在坐墊上跪坐等候,望月以托盤端著茶出現。
「一個上班族,說是開自己的車去拜訪客戶。他也受了傷,但意識很清楚,在醫院裡堅稱是車子的引擎突然加速,後來才查出來的。」
「您是望月先生吧。對不起,突然過來打擾。」
「喂。」對講機傳來一個男聲。
「想向您請教那起車禍,當然也包括令千金的事。」
「不要客氣,我馬上就走了。」
「我是剛才打電話過來的人。」七尾說道。
「哦,因為只有令千金不幸身亡啊。」
望月的語氣帶著幾分揶揄,顯然是得知自己遭到懷疑而感到不快。
「偏激?」望月皺起眉頭,盯著七尾看。「怎麼說?聽你的問題,好像受害者之中有些人在打甚麼不好的主意。到底發生了甚麼事?可以透露一下嗎?」
「我也不曉得。賠償金額每個人都不一樣,而且情況也不同。」
望月搖搖頭。
「用不著道歉,你們大概是有這樣的規定吧。我那時候覺得,和_圖_書原來警察也跟區公所一樣。」
「開車的是……」
「原來如此。真是非常抱歉。」
七尾嘴裡謙辭著,心想,或許他猜錯了。這個人只是個孤單老人,因為妻子白天不在,沒有說話的對象。至少,不是想為女兒報仇的那種人。
「不是,不過我祖父聽說在那裡出生。」
「是啊。我女兒開始工作沒多久,就搬出去住了。說是我退休一直待在家裡,她覺得很煩。」
七尾從懷裡掏出警用手冊,翻開身分證明那一頁給對方看。望月移開老花眼鏡,凝神細看之後,點點頭。
「不過,也真稀奇啊,倒是很少聽說這樣就會出動警察。果然一扯上大企業,警察也得唯命是從啊!」
「七尾先生是吧?你是輪島那裡的人嗎?」
「沒有,就亞紀一個。」
「恨……,這個嘛,說到恨,我也恨啊。」
「也許是的。」
「您和其他受害人仍保持聯絡嗎?」
「麻煩你出示一下手冊好嗎?」望月說道。
「這裡就您夫婦倆?」
「啊,好的。」
「接受啊?」望月笑了,臉上是種自虐的表情。「我看,到死都沒辦法接受吧,無奈啊!」
「望月先生,您曾擔任過受害者代表吧和-圖-書。」
「我老婆出去工作,傍晚才會回來,家裡應該還有茶點,只是我不知道收在哪裡。」
望月一定以為退休之後,總算有時間可以和女兒好好聊一聊,沒料到女兒會搬出去住,而且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不久,玄關門打開,出現了一名身穿開襟羊毛衫、年約七十的男子,白髮稀疏,體型瘦小,或許實際年齡沒有外表那麼老。
「在金錢方面是的,我們又不是想要錢才怪有馬的,可是被問到還要怎麼樣,也只能說以後不要再讓這種事發生……」
這不是假話。小坂給他的資料裡的確有這一段。只不過,現在似乎不再發生了。
「下台啊,他下了台,我女兒也回不來了,下不下台都一樣。」
「有沒有人表示無法接受,特別痛恨有馬汽車或島原社長?」
七尾點點頭。光看資料會認為事情並不複雜,但牽連其中的人,內心卻百感交集,這不是責怪賣問題車的公司就能解決的。
「是嗎?警察總是這麼說。」望月稍微撇了撇嘴角。「亞紀那時候也是這樣。我們只想知道車禍的調查結果,警方卻表示不能說,結果幾乎甚麼都沒告訴我們,一直等到律師來了,我們才知道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