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

「你真奇怪。」
織田的話讓她驚訝地抬起臉。
「中野先生曾經說過很危險,阻止我這麼做。不過我還是強迫他,讓我開一下子就好。」
織田安慰她:「不過情況和妳相反,日本駕駛人到國外去的時候也會這樣。一碰到突發狀況,以前的習慣就會跑出來。」
「是妳說妳想開車的嗎?」
首先,一定要先製造由利子不在車上的假象。所以,高倉應該會先打電話給丸山。在告訴丸山事情原委之後,他大概拜託丸山,請丸山說造訪研究室的只有中野一個人吧……
「嗯,我現在清楚知道了。但是那個時候,我覺得沒關係……因為半夜車子很少。」
「不為甚麼,這次就別租了。」
「報告書甚麼的,全都已經送到檢調單位去了。嫌犯就是中野先生。」
「甚麼啊?」
他說的是中野。結果,由利子便直接說道。
她點了一下頭。
「我以為會沒問題的。我已經回到日本很久了,也經常坐別人的車,所以我以為自己已經習慣左側通行了。」
直到最近之前,她一直在美國留學,然後在那裏考取了駕照。那張駕照可以轉換成國內駕照,但她還沒去辦手續。不過,這次最嚴重的問題並不在於此。日本和美國不https://m•hetubook.com•com一樣,是左側通行,然而她並不習慣這樣子的駕駛方式——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不過話說回來,為了選手而犧牲自己,這種舉動還真是了不起呢。」
幾年前好像也發生了類似的事件——織田在記憶中搜尋。那是冬季奧運,目標摘下金牌的日本名跳高選手,因為釀成傷亡事故而請辭選手權。當事人當然後悔不已,不過擁戴者們更是替選手覺得惋惜。
開了一會兒之後,織田看到了公共電話,於是便停下車子。
織田下車,繞到駕駛座幫她打開車門。她下車的時候,白皙的頸子從訓練服的衣襟露了出來。
原來是這樣啊,織田瞭解了。
「我急急忙忙地下車,結果騎機車的那個人已經躺在地上、完全不動了。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才好,竟然在這麼重要的時期,發生這麼嚴重的事……」
「別租車子了吧。」
掛上電話,織田一邊哼著歌,一邊回到車子裏。
「直行的時候啊,可是在十字路口必須轉彎。」
「只是我自己不能接受而已。總之,我是為了確定真相,才到這裏來的。如果我現在在這裏把大家都安排好的事情推翻,誰也不和*圖*書會高興的吧?」
「那我就告辭了。」
「我和中野先生……有婚約。」
「然後中野先生就說他會留在現場處理,叫我先逃走。」
坐上車之後,織田便開車離去。由利子站著目送車子離開停車場。
「重要的時期,妳是指明年參加奧運的事嗎?」
「三上先生目擊了事故的情況,也看到我逃走,而且他還知道我是誰。他說事情他都知道了,叫我快點上車,他會送我回住處。」
「我只有那個時候開車而已,其他時間都是中野先生開的。」
這了不起的團隊合作讓織田深感佩服。在聽到由利子說明狀況那一剎那,高倉就知道中野的目的了吧。然後,他就開始安排接下來的行動。
「如果造成傷亡事故的話,我想不管成績再怎麼優秀,還是無法參加奧運。就算被甄選上了,我也不得不請辭選手權吧。」
她用雙手掩住臉,眼淚從她指間流了出來。
由利子淚眼婆娑、聲音哽咽。
「原來如此啊!」
即使是爭奪奧運選手權的選手,內在一樣是個普通的年輕人——織田一邊看著她的側臉,一邊這麼想。
「最後再提醒妳一點,」織田說,「在傷口癒合之前,別在人前露出脖子比較好。」
「他想要裝成開和*圖*書車的人是自己。」
「是的……我希望能夠儘早在這裏開車。」
「喔,怪不得。」
由利子哭著說道。
「關於蜜月旅行的事,我有一個要求。」
教練和選手啊——這也是常有耳聞的事。
回想起和丸山見面時的事之後,織田想到了幾點:第一是丸山刻意強調去找他的人只有中野一個;另外,他不小心說溜了嘴,對織田說了「如果太晚回去的話,隔天的練習會很吃力的」這些話。如果去找他的人只有教練中野,他應該不會說這種話。還有,在他說了「一流選手的資料也是很寶貴的」之後,彷彿覺得自己說太多似的,表情立刻沉了下來。如果要擷取資料,選手就得親自去研究室。他應該也注意到自己話中的矛盾了。
「右駕對我來說,倒是沒甚麼問題,不過對向來車是從右邊開來這一點,讓我覺得有點害怕。但是在直行的時候,就不太會注意到是左側通行了。」
她的聲音雖然很小,不過卻感覺得到強烈的決心。
「啊……那……」
將電話卡插|進公共電話以後,他按下號碼。靖子立刻接起電話。
「那和真的開車上路完全是不同的。」
「全部都是我的錯。明明在奧運之前,我應該要忍耐住自己想做的事情https://m.hetubook.com.com才對。」
「妳覺得開起來怎麼樣呢?」
「回到這裏之後,我馬上就告訴負責人。他大罵了我一頓,之後,他就叫我裝作甚麼都不知道……」
「瞭解。」
不知道是不是會想起當時情景的關係,由利子閉上了眼睛。
她「啊」的叫了一聲,用手按住脖子右側。那裏有一個面積很大的擦傷,是安全帶的痕跡。而脖子右側的傷痕,就代表她當時坐在駕駛座上。當這個傷口在電視上出現的時候,織田就開始懷疑由利子了;那個時候,古川應該也注意到了,只不過他選擇了保持緘默。古川也選擇了守護由利子的未來這條路。
「咦?為甚麼?」
「是。」
織田會看到三上,或許只是偶然。不過,三上在那時就聯絡了高倉,告訴高倉交通課的警官來找他問話,他則是裝成事故目擊者。在聽完三上的證詞之後,高倉他們便陷入不安。因為過度強調打滑的聲音,只會讓警方更加懷疑他們而已。於是三上便打電話給警方,訂正了關於打滑聲的證詞——情況大概就是這樣吧。
「是的。我覺得自己非離開現場不可,於是就跑走了。結果,有人在半路上叫住我。我嚇了一跳,朝著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有一個我不認識的人坐在和*圖*書車上叫我。」
織田的那本旅遊書上也有寫到,有很多駕駛人會在前進和左轉的時候開進左側車道。反過來說,在美國拿到駕照的駕駛,在右轉的時候便經常闖進右側車道,而由利子就是這樣。畢竟方向盤的位置和車道全都跟照鏡子一樣,是相反的,所以會發生這種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
三上的目的究竟是甚麼呢——織田思忖。只是單純的女子馬拉松迷嗎?織田覺得事情並非如此。他應該是打算先幫她的忙,之後再以獨家專訪或是其他的形式要求她回報吧。畢竟那個男人的工作是自由撰稿人。
雖然覺得很可疑,靖子還是笑了。「好啦,那就別租了吧。喂,今天晚上來我家吧,我煮飯給你吃。」
不知道是不是不曉得該回甚麼,由利子咬住了嘴唇。
「這是常有的事。」
「馬拉松比賽要好好加油喔。」
「在開進十字路口之前,我一直對自己說:轉彎之後也要開進左側車道。可是在我注意紅綠燈的時候,就慌張地開進了對方車道。等我發覺不對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我知道。不管怎麼說,他也不能讓沒有駕照的人駕駛那麼久嘛。」
「那個人就是三上先生嗎?」
「妳要把這件事當作教訓,謹慎行事喔。不然大家的辛苦就全泡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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