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與刀子

由理子因為深受打擊,在床上躺了好幾天。兩、三天前開始,情況漸漸好轉。她還年輕,隨時有機會重新開始。
「安眠藥?」
「由理子……難道不是我的女兒?」
泰三緊握拳頭,低頭看著偵探,卻一時想不到該說甚麼,只能再度坐了下來。
「關於這個問題,我現在向您說明。由理子小姐用這種方式抽掉了資料的一部份,但應該還有其他的配套計劃,就是讓神崎吃了安眠藥。」
「由理子……現在人在哪裡?」
「從狀況來分析是這樣,但很有可能是偽裝成自殺。比方說,假設葉山用備用鑰匙潛入神崎家,當神崎毫無防備地回到家中時,用三氯甲烷把他迷昏,再用偽裝成自殺的方式殺了他。由於對方毫無反抗能力,可以任憑兇手擺佈,對身為醫生的葉山來說,在致命傷附近劃幾刀淺傷口根本不費吹灰之力。我們並沒有確切的證據,只是用這個方法證明,推翻自殺說並非不可能。」
「即使對方拔掉了電話線,這裡也會在電話中聽到鈴聲嗎?」
「這只是我們想像,不知道他是勒索金錢還是肉體,或者兩者兼有。反正,他對由理子小姐造成了壓力,所以,她必須殺了神崎。整起案件都可以用一條線串起來。由理子小姐不是您的親生女兒,因此,首先必須殺了知情的神崎。除此之外,由理子小姐也痛恨直子小姐。為了同時達到這兩個目的,他們想到了先殺死直子小姐,再嫁禍給神崎的方法。」
泰三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他已經無力站起來,只能發出悽慘的呻|吟。
「不,並非只有這個原因,由理子小姐也想殺了直子小姐。自從直子小姐來到這個家後,您的父愛幾乎都投注在她身上,也許是因為您認為讓她吃了十幾年苦的愧疚,才會表現出這種態度。對您來說,直子小姐是您的女兒,但在由理子小姐眼中,只是突然出現在這個家裡、奪走父愛的侵略者。由理子小姐應該從幾年前開始就希望直子小姐消失,直子小姐在您眼中或許像是折疊刀,讓您隨時都小心翼翼,卻完全沒有察覺玫瑰開始長刺。」
「請問動機是甚麼?」他用和剛才判若兩人的語氣問道。
她必須殺了神崎,直子也該死。
泰三氣得站了起來和*圖*書,偵探難過地皺起眉頭看著他。偵探的臉上難得有表情的變化,但很快就收起了表情。
「俱樂部的人說想見您……之前來過的一男一女。」
「開甚麼玩笑,怎麼可能因為這種原因殺自己的姐妹!」
「首先,考慮一下研究室的幾位助理——上野先生和元木先生的證詞。根據他們的證詞,命案發生當天的凌晨一點半左右,上野先生打電話給神崎,卻沒有人接電話,因此懷疑是神崎所為。但是,神崎真的不在家嗎?」
「只要請由理子小姐協助,要打一把備用鑰匙並不是太困難的事。神崎平時經常出入大原家,可以乘某個機會向神崎借鑰匙,把鑰匙壓在模型上就好。至於潛入神崎家的葉山做了甚麼事……我現在來回答您剛才的疑問。」偵探輕輕握起右手,做出打電話的動作。「即使打電話的人聽到電話鈴聲,如果另一端的電話不響,當然不會有人接起電話。」
「那由理子到底是誰的孩子?難道她母親有其他的男人?」
「可以從往年的情況推算,上野先生抵達飯店的時間大約在凌晨一點到兩點之間。他一到飯店就會先確認資料,一旦發現有短少,一定會打電話給神崎。幾年前發生相同疏失時,也曾經用這種方式處理。」
「可以,要不要實驗一下?」
「你的意思是,他們料定上野一定會在這個時候打給神崎嗎?但我已經說了,如果神崎在家,怎麼可能不接電話?聽上野說,他打電話時,電話鈴聲響了很久。」
「您說的對,您知道直子小姐母親的血型嗎?」
「您要不要親自打電話證實一下?」
「對,只要放進酒或啤酒內,應該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讓他吃下去。」
「這是調查結果。」偵探用沒有感情的聲音說。
「令千金由理子的交往對象並不是神崎,所以我們今天才會前來報告。」
「不知道由理子小姐和葉山從甚麼時候開始深入交往,應該不是最近。葉山可能試圖藉由和由理子小姐結婚,得到龐大的財產,但想要達到這個目的,由理子小姐必須和大原家有血緣關係,因此,他也有了殺人動機。這起命案發生後,他掌握了您和由理子小姐的把柄,對他來說,無疑是一舉兩m.hetubook.com.com得。」
「威脅恐嚇?」
「很遺憾,似乎是這樣。」
「直子小姐應該沒有走錯房間,遭到殺害時,她應該躺在自己的床上。由理子讓葉山從廁所的窗戶出來後,兩人聯手殺了直子,再把屍體搬回自己的房間。」
泰三突然想到一件事,用對講機找吉江問話。
「哪裡錯了?」泰三把報告推回到偵探面前。
泰三點點頭,補充說:「直子和由理子是B型。」
他掛上對講機,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沒錯。先說結論,這次的事件是由理子和葉山精心策劃的。」
「你在說甚麼?由理子和直子是親姐妹。」
「這棟公寓是……」這棟公寓似曾相識。
(全書完)
他的聲音微微顫抖,偵探停頓了一下,簡短地回答說:「是的。」
「有事嗎?」
「你的意思是說,神崎吃了安眠藥,所以聽到電話鈴聲也沒有醒嗎?」
偵探鎮定自若地翻開第一頁,放在泰三面前。那裡有一張照片,由理子正打算走進某棟公寓的其中一間。
泰三把話吞了下去,的確,身為父親,他的確無法斷言。
「關於動機問題,容我等一下向您報告,」偵探說:「首先要說明這次計劃的全貌,請您先聽一下我們的分析。」
「該不會是菊井的……」
「搞錯了?哪裡錯了?」
「結束之後,葉山再度潛入神崎家,把電話線插回去,然後回到自己家裡。」
她沒有後悔。
泰三想要說甚麼,卻又把話吞了下去。上野的皮包的確放在另外的房間。
從眼前的發展來看,似乎圓滿成功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每一個人都充滿同情地安慰自己。
「如果刀子直達心臟造成立即死亡,出血量相當少。如果不把刀子拔|出|來,出血量更少。」
「但是……神崎不是自殺身亡嗎?」
「很有可能,我們猜想他可能把這件事告訴了由理子小姐,當然,由理子小姐之前就可能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總之,神崎告訴了她這件事,並威脅恐嚇她。」
「沒錯,」偵探露出冷漠的眼神說:「是葉山先生的公寓。」
他在書房打www.hetubook.com.com瞌睡時,吉江用對講機找他。
兩名偵探已經離開了。
泰三的喉結動了一下,試圖吞下口水,卻口乾舌燥。
「我剛才說了,這是調查結果。」偵探又重複一遍,「上面記錄了令千金交往對象的調查結果。」
「那……那神崎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不是他殺了直子嗎?」
「不,沒事。」
她主動提出會拿掉孩子。
泰三把頭轉到一旁。
「說得更準確一點,就是在吃飯時,被由理子小姐拿走的。」
「怎麼可能有這麼荒唐的事?」他呻|吟道,「一定是搞錯了,由理子只是剛好去他公寓而已。」
「但是……要殺自己的親姐妹……」
「由理子去哪裡了?」
「不是,他也是被人殺害的,直接動手的應該是葉山。」
說著,偵探翻了幾頁資料,問泰三:「您的血型是A型吧?」
泰三顫抖不已,冷汗順著太陽穴流到了下巴。
泰三瞪大眼睛:「你說甚麼?」
「知道,她是B型,由理子的母親是AB型。」
「您錯了。」
——幸好避免了醜聞曝光。
泰三按下電話號碼時,由理子正在葉山的床上漸漸入睡。
「不,不必了……」泰三也知道自己的聲音有氣無力,他之前根本不知道有這回事。
「但是你們應該也知道,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由理子的男朋友神崎罪有應得,已經付出了代價。」
泰三抓起資料。
「不難理解您會有這個疑問。」偵探用力點頭,「我們也思考了這個問題。無論基於任何理由,能夠輕易下手殺了自己的親人嗎?血緣關係有一種神奇的威力,即使再怎麼恨之入骨,往往因為對方和自己身上流著相同的血就原諒了對方。因此,我們從另一個角度思考了這個問題,這就是——由理子小姐和直子小姐是否真的有血緣關係?」
如果父親得知自己不是他的親生女兒,更會對自己不屑一顧。
偵探繼續說:「葉山完成這些工作後,回到自己家裡靜靜等待。然後,輪到由理子開始做準備工作。」
枕邊放著電話,但m.hetubook.com.com電話的插頭拔掉了,所以鈴聲不會響。每次溫存時,他們都會拔掉電話線,沒想到在這次也派上了用場。
「您是父親,因此在這種情況下,您無法明確斷言。」
泰三抱著頭聽著偵探的話,當他放下手時,馬上挺直了身體,重新在椅子上坐好,直視著偵探,似乎終於決定面對事實。
「不,如果安眠藥的藥效這麼強,在神崎回到公寓之前就可能睡著。而且,即使睡著了,也沒有人能夠保證聽到電話鈴聲不會醒來,讓神崎服安眠藥只是為潛入他家裡做準備。」
偵探低頭看著資料,然後,微微偏著頭。「您搞錯了。」
「謝謝你們的體諒,關於我之前委託的事,也算是用這種方式解決了,所以可以結束了。接下來,還有費用的問題,希望你們可以列一張必要經費的清單給我……」
「你們在胡說甚麼?她們當然有血緣關係。」
直子的頭七結束後,大原家終於恢復了平靜。泰三從書房眺望著窗外,從腹部深處發出重重的歎息。
「是喔……原來是菊井的女兒。」
自己的所做所為沒有錯——
「是嗎?」
「並不用這麼大費周章,目前的電話線前端都做成插頭式,可以輕鬆地從電話上拔掉。只要拔掉電話線,這麼一來,電話的鈴聲就不會響了。」
偵探沒有點頭,只回答了一句:「菊井副教授的血型是B型。」
「殺直子的準備工作嗎?」泰三滿面愁容地問。
他始終沒有放下電話。
泰三仍然握著電話,耳邊的電話鈴聲持續響著。
「神崎知道由理子不是我的女兒?」
「我正打算聯絡你們,這陣子忙了很多事。」泰三輪流看著走進書房的偵探和他的女助理說。
「這麼說,直子也是被葉山……」
「應該是的。」偵探的聲音不帶有一絲感情。
「葉山是幫兇……」
泰三以為這就是今天偵探此行的目的,但偵探對他的話充耳不聞,默默地從皮包裡拿出資料。
他命令吉江讓他們進來。
由理子在葉山的胸前閉上眼睛。
「由理子小姐的母親不是AB型,而是A型,這是去她生由理子小姐的那家醫院調查得到的結果,所以絕對不會錯。」
「通常是這樣,但上野先生遺失的那一頁資料直到今天都沒有找到,離開研究室時,明明https://m.hetubook.com.com把所有資料都放了進去,到飯店時卻發現缺少了。到底在哪裡消失的?這個問題顯而易見。」
「你的意思是在這裡吃飯時不見的嗎?」
泰三看了看那疊報告,又看著偵探,然後,用嚴厲的眼神看著他問:「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瞭解,所以才等到今天。」偵探口齒清晰地說。
偵探終於說完了,他喝著冷掉的茶潤喉。
聽到他有規律的心跳。
「和朋友去逛街了。」
偵探把報告的第一頁再度放在泰三面前,那是拍立得拍下由理子走進葉山公寓的照片。
偵探說:「我們認為,由理子小姐他們首先想要殺的是神崎,直子只是為了殺他而佈局的犧牲品……」
「有一個簡單的證據可以讓您同意我們的觀點,雖然在您這位遺傳科學的權威面前說這種話,實在是班門弄斧。」
連日來,她都夜不成眠。她擔心計劃被人識破,警察第二天就會來找她,這種恐懼揮之不去。
直子奪走了父親所有的愛。
「如果他在家,不是就可以接到電話嗎?」
「所以……」他好不容易才擠出一句話,「懷孕的事也是虛構的?」
A型和A型的父母不可能生出B型的小孩,這一點千真萬確。
泰三肩膀重重一垂,用力吐了一口氣後說:「血不是會濺得到處都是嗎?」
他低聲說了一句:「請繼續。」
關於這件事,泰三已經交代葉山,找個適當的時機極機密地把這事情辦妥。葉山回答說會設法處理,泰三不知道有甚麼方法可以處理,但既然要秘密進行,他已經做好了必須破財的心理準備。
「再容我補充一句,神崎曾經在菊井副教授的手下工作。」
說到這裡,泰三恍然大悟。二十年前,泰三搶了同事的女朋友結婚,那個同事就是已經去世的菊井副教授。
「潛入他家?他家的門不是鎖著嗎?」
泰三腦筋一片空白,眼前浮現出二十年前妻子的身影,但很快消失了。他們結婚後一年才生下由理子,這代表妻子在婚後也和菊井來往。這時他才發現,由理子完全不像自己。
「你是說,他們在電話鈴聲上動了手腳?」
「還有其他照片。」偵探面無表情地說,「比方說,有兩個人一起進飯店的照片,物證要多少、有多少。」
偵探瞥了報告一眼,然後,又抬頭看著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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