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哪裏,是我執意要來打擾的。」曾我搖搖手,「請問,您與新海先生所簽的租約還在嗎?」
「找朝日公寓嗎?」老人邊說邊走近來。
東京都澀谷區幡谷2─×─×─306
前幾天神戶才舉行過「阪神淡路大地震罹難者追悼典禮」,首相等人好像也出席了,但受難者的現狀與「受到充分的援助」相差十萬八千里。至今仍有近十萬人住在臨時住宅、學校及公園等地。曾我的一個朋友才剛買的公寓卻不能住人,剩下的只有貸款,然而實在看不出國家真心幫助災民的樣子。政府正準備對負債的住宅金融機構投入將近七千億日幣的公家資金,難道不能撥出裏面的百分之幾給受難者嗎?
「老先生您也是這附近的人嗎?」
「在紅綠燈轉彎之後繼續走,不久就會看到左手邊有個叫『水原製作所』的工廠,再過去就是我們家公寓了。兩層樓,外表一點都不起眼。」
「大概是這一帶吧。」司機放慢了速度。
之前去拜訪的時候,在電話裏聽到新海如此說明。就是那家工廠,錯不了。
「地震前一晚?怎麼那麼……」不幸這兩個字,曾我吞了下去,因為他想起坂本也是受難者。
「房東?」
既然是南青山,一定只賣高檔貨。——心裏雖這麼想,曾我下班後還是去了一趟。整面玻璃帷幕的店內,陳列的果然都是他很難買下手的商品,而且那天美冬偏偏請假,前來招呼他的是該店的女老闆,年齡約三十來歲,沉著穩重的舉止令人感覺氣質高雅。
曾我記得她名叫美冬。他沒見過她,但曾經到她工作的店裏去過。
這次他特地來到這裏,除了獻花,還有另一個重要的目的——他要親手將一樣東西交給新海夫婦的女兒。
「謝謝。」
離開牛排館後,曾我走向逃過一劫的商務飯店。到了飯店一進房,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簾。曾經那麼美麗的神戶夜景,如今卻是一片漆黑。沒人住的大樓、損壞的霓虹燈,在那片黑暗之中沉沒。
「西宮?哦,去做甚麼?」
「新海先生?」她先是露出在記憶中搜索的表情,接著大大點頭,「哦,是不是那個住在京都三条的……」
「哦……,你請等一下。」男子走進興建中的房子。
「曾我先生現在是在東京吧?不會再回來了?」
「是啊,全都毀了。好像房子本來就蓋得不太牢靠。」
曾我道了謝,沿著來時路往回走,來到剛才興建中的房子。穿著厚工作服的男子正站在路上看著設計圖。曾我喚了聲:「不好意思,請問一下……」
「不知道啊,大概吧。」
朝日公寓這幾個字提醒了他,新海夫婦所住的公寓就是這個名字。
「啊,這樣就可以了。」
「當然。」坂本打開放在椅子旁一個扁平的皮包,從中取出檔案夾,「就是這個。」
「到這裏就可以了。」曾我說:「我再一邊走一邊找找看吧。」
人影稀疏,偶爾看到的幾個都是從事建築工程的人。看來要找到新海夫婦的住所不是那麼容易。
「很有氣質的一個人啊,頭髮全白,戴著金邊眼鏡。」
「現在還在蓋,應該沒住在裏面吧?」
得知新海夫婦的死訊時,他很想當下直奔現場,然而根據所得到的訊息和_圖_書,現場狀況實在不容許他這麼做,一方面工作也因震災而忙碌了起來,結果曾我遲遲無法成行,一年就這麼過去了。
「這樣啊。」司機歎了口氣,反應和牛排館的老闆娘一樣,「可是啊,夫婦一起走或許比較好。我這麼說大概有點沒口德,可是夫婦倆只留下一個反而辛苦。先生一個人被留下來,甚麼都不會;剩太太一個,也不知道靠甚麼過日子,這也就算了,最難過的是忘不了死去的人。」
好幾戶民宅正在進行興建工程。由於政府呼籲各地建設耐震市區,因此有些地方是整區聯手投入重建,但這裏的腳步顯然不太一致。不過,要失去家園的人們忍耐著等到行政計劃擬定後再重建新家,也未免太過殘酷,畢竟家家戶戶的需求各自不同。
我會的。——曾我答應道,而事實上當晚他便打電話向新海報告了。
明明距離退休年限應該還有兩、三年,卻聽說新海突然辭掉工作。事情雖未公開,但當時在大阪總公司的人,大多都知道他是揹黑鍋而離職的。
「到區公所去問會有消息嗎?」
「那位新海先生之前就住西宮,後來在去年的地震往生了。」
總之,曾我很想查出美冬的下落。他想不出更有效的辦法,只好先到新海夫婦居住的地點來碰碰運氣。
「所以我也是在找他女兒,還讓你跑這一趟,真是不好意思。」
曾我自西宮車站打電話,所幸對方在家。曾我開門見山地說有些關於新海先生的事想請教。
「能聽到客人這麼說,當然教人高興,可是遲早還是得回原來的地方,還要花上一段時間就是了。曉得我們以前樣子的人,看到這裏一定覺得很寒酸吧。」
「我只知道電話。」
「啊,去世了。夫婦都走了。」
「有戶姓新海的人家之前住這棟公寓裏,不知道您認不認識?」
「曾我先生說過,以前受到新海先生很多照顧是吧。」
「所以您才到區公所調查?」

他這麼一提,曾我才注意到這是輛個人計程車。
「我在找新海先生的女兒,不知道怎麼聯絡,正在傷腦筋哩。」
他是透過電視知道的。播報員不帶感情地唸出死者的姓名,其中就有新海武雄、新海澄子的名字。
從以前每到三宮便常光顧的那家牛排館,遷至距原址約一百公尺的地方。門口掛的還是原本那塊招牌,這讓曾我多少安心了點。街上仍四處可見地震留下的傷痕,也可以算是終於開始復興的徵兆吧。
「姓坂本,前面轉角在蓋新家的就是。」
曾我笑著表示那是一定會的,一邊抄下電話住址。
詳情不明,但社長和董事們不可能「一無所知」。每次看見那些人至今仍作威作福,曾我內心總不免憤慨。
計程車開走之後,曾我仍在原地佇立了好一陣子。有些地方的瓦礫已清空,差不多可以開始重建工程了,但還沒著手清理的地方也不少;也有幾幢運氣好逃過一劫的民宅,但交通依然不便。無論如何,重建之路艱險難行,一切都必須重新開始。
男子抬起頭來。
老闆娘微微一笑,喝了一口生啤酒,一臉心知肚明那是客套話的表情。之前的店有現在的兩倍大,最難得的是充滿了懷舊風情,要以人工方式重現恐怕m.hetubook•com•com不是件容易的事。
「哦,你到啦,我們家還挺遠的吧。」

「她好像帶著父母的遺體一起到體育館避難。我們那天早上人在廣島,不知道家裏和公寓怎麼樣了,急得要命,可是電車和車都到不了,實在沒辦法。」
一家三口一起罹難。——他從沒想過這個可能性。
「您是為了甚麼事找他呢?」
「可以是可以啦,不過我也沒甚麼消息能告訴你,我知道的就這麼多了。」
繼續向前走,出現一片空地,曾我停下腳步。這片橫向細長的土地,一定是新海夫婦公寓的所在之處。空地左側還殘留著部份水泥階梯,他記得自己曾爬過這道樓梯。
「您說地震時新海先生的千金也在現場,是真的嗎?」
他想設法將東西還給新海的女兒。那東西放在自己身邊也沒意義,但他又不能擅自處理掉,更何況這對她來說一定非常重要。
「您問過這裏嗎?」他望向坂本。
「新海嗎?哦,我倒是沒聽過。」老人思索著,「我不認識這個人,不過我認識公寓的房東。」
但傳聞難辨真偽,就算是真的,曾我也相信那並非新海所願。真心誠意、腳踏實地,才是成為一個有用的商社人的捷徑。——新海總是這麼說。新海部長揹起貪瀆嫌疑的污名退休,曾我想像得到他內心必然有無限遺憾。新海之所以願意承受,一定是出自於對公司的一片忠心;他會過著隱姓埋名般的生活,也是為了避免遭到追查。
「有朋友在那裏。」說完,他搖搖頭,「應該說是『生前在那裏』吧。老闆娘,妳記得新海先生嗎?」
「聽說夫人也一起走了,所以我想去獻個花。」
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去到「WHITE NIGHT」。這次他為了找美冬而二度前往時,那裏已變成一家餐廳了。他心想,可惜了那位氣質出眾的女老闆,畢竟是敵不過這波不景氣的浪潮。
一幢小屋前,有一名中年女子正在替盆栽澆水。那房子看來不像是新建築,所以一定是屬於運氣好的那一群了,但水泥牆上有修補的痕跡。
「這次她說要在南青山的精品店工作,一家叫作『WHITE NIGHT』的店,我也不知道是賣甚麼的,你要是有空,就去幫我看看她吧!甚麼都不用買。」以前新海曾在電話裏對他這麼說。
也許是剛才看到那戶興建中的房子。
關燈後閉上眼,卻遲遲無法入睡。可能是想著新海的事吧,精神很亢奮。
曾我自紙袋裏取出花,放到空地一角,合掌默禱。閉上眼睛便感覺到風聲,彷彿死者們的低語。
「這麼說,坂本先生也沒能見到新海小姐?」
鐵板可是這家店的財產吶。——說著,老闆娘伸手撫摸閃著銀光的板子。
他下計程車時,手上除了皮包還拿著一個紙袋。這時司機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說:
「是啊。」
「工作上該怎麼做都是他教我的。他辭職之後,好像和夫人過著兩人生活,沒想到會遇上那種事。」
「我家在那邊。幸好只是歪了一點,沒倒。」
「這棟公寓還沒地震的時候一直空著,沒打掃也沒整理,但是有得住就謝天謝地了,我趕緊搬了過來。那時候大家都搶著要租房子,我做夢都沒想到,我和圖書租房子給別人,自己卻沒地方住。」
「我住尼崎。運氣還不錯,住的地方沒事,可是車壞了,有好一陣子沒辦法工作,過得苦哈哈的。」
曾我主要負責的是產業機械,今天在大阪開會,他是在工作結束後才來到神戶,這是他一開始便計劃好的。
曾我從上衣口袋取出記事本,「我可以抄下來嗎?」
曾我並不認為司機先生這段話是沒口德。他才剛看過一則新聞,內容報導因震災而變得無依無靠的老人在臨時住宅中衰弱而死。他們需要的不只是金錢和食物,最重要的其實是讓他們努力活下去的動力。
「我覺得這裏也很不錯啊。」
曾我任職的商社總公司位於大阪。他雖是埼玉人,但一直到三年前都待在大阪總公司,後來才調往東京分公司。東京那邊雖名為分公司,其實公司大樓和業務規模都超過總公司,因此他調往分公司實質上是升遷。分公司預定近期內便會更名為東京總公司了。
「照理說是吧。」
曾我只是隨口附和。其實以最新的預製住宅工法建造的房子是最為堅固的,但沒必要特地指正就是了。
他來到中年女子所說的地方,果然這裏也一樣,大多是建築空地。在曾我的記憶中,當年這一區的小型大樓比住宅要來得多。幾處建地已經展開基礎工程,戴著安全帽的男子們操作著重型機具。
「我知道。」曾我道謝後便告別了那戶人家。
「到頭來,還是從前人蓋的房子比較結實。我們之前的店是洋人住過的大洋房改裝的,哪像附近新蓋的房子,全都震倒了。」
但到最後卻死於地震。一想到一定有不少人得知他的死訊後暗中竊喜,曾我就覺得無法忍受。
「罹難的大多是老人家。好不容易可以逍遙自在地過日子,沒想到……。真是太殘酷了。」或許是想起了甚麼人吧,老闆娘拉起圍裙按住眼頭。
水原製作所的工廠看上去勉強算是倖免於難,鋼骨雖有些傾斜,依然豎立著。但往裏面一看,只見水泥地板裸|露,甚麼都不剩。地板上留下了種種不同形狀的痕跡,負責產業機械部門的曾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工具機留下的。
老人說話了,但聲音太小,曾我沒聽清楚,「咦?」了一聲。
「是嗎。不好意思,沒幫上忙。」
坂本邊向曾我奉茶邊說。自己的住家燒毀,經營的公寓也倒塌,這種狀況實在叫人笑不出來,但他的口吻卻聽不出灰心喪氣。坂本說他在梅田還開了間咖啡店。
大約三十分鐘後,曾我來到大阪的福島區。坂本告訴他的公寓大樓位在距大阪環狀線野田站走路幾分鐘的地方,他說這裏是出租公寓,地震發生後,旋即由認識的不動產商介紹過來的。
而傳聞少不了加油添醋,封口費便是其中之一。有一說是,新海領取的金額是正規退休金的兩倍以上,甚至有人因此認為部長被迫辭職其實很划算。
「不過真了不起呢,才一年就讓餐廳恢復得這麼好。」曾我拿著紅酒杯,環顧店內。時間將近晚上十點,已經沒有別的客人了。本來九點半就不再接受客人點菜,但曾我事先打過電話來,店家是專程等他的。
計程車行駛在瓦礫處處的市街之中,幾家店只搭了帳篷便做起生意來,每個人都努力地求生。
「司機先生和圖書也是這裏的人?」
曾我打開皮包,將賀年卡收進內袋。內袋裏還有另一樣重要的東西,他確認東西還在之後才合上皮包。
他在大阪總公司待了七年,在這邊有很多朋友,成為震災受難者的據他所知就超過十人,但確定罹難的只有新海夫婦。
看到路邊有塊掉落的招牌,曾我停下了腳步。招牌上寫的是「水原製作所」,幾個字刺|激了他的記憶,新海武雄的聲音在腦海裏響起。
「看這住址,應該是那棟房子後面那邊。」女子指著一幢灰色的大樓,「不過,那邊的房子幾乎都沒了。」
當時是泡沫經濟鼎盛時期,某大汽車製造商蓋了新工廠,廠內絕大多數的生產機械都透過曾我的公司仲介購買。那筆生意之大,在目前不景氣的狀況下是無法想像的天文數字,因此回扣也極其驚人,關係到的人數也隨之增加。然而其中一人出了紕漏,於是這不當的金錢交易可能會牽連出大批人士,該如何斷尾求生?最後,新海被選為犧牲者。
「不好意思,可以請你告訴我怎麼聯絡坂本先生嗎?我想向坂本先生請教一下關於他出租的公寓的事。這是我的名片。」他遞出名片。
「真是辛苦你大老遠跑來,我們兩個一直盼著你來呢!」
「那一帶是災情很嚴重的地方啊。我朋友也是在那邊,火災把房子全燒掉了。」
據她說,之前的店在地震中並沒被震倒,但四周的房子一一起火,最後只能眼睜睜看著整家店燒毀。她說能把重達幾十公斤的鐵板搬出來已經算是很幸運了,這話想必不誇張。
「你說的公寓,是本來蓋在那邊的那棟嗎?」
「可以是可以,可是去那裏也沒用吧?」坂本歪著頭,「要是你找到新海家的女兒,可以叫她和我聯絡嗎?」
「今晚要住這邊?」
合掌之後他仍站在那裏。不久感覺身後有人,一回頭,有個老人正看著他。老人身穿毛衣,套著厚厚的大衣,還戴了毛線帽。
不久男子返回,手裏拿著一張紙條。
新海是曾我在大阪時的部長,由於畢業自同一所大學,對曾我相當厚愛。
曾我很失望,因為這正是他想打聽的。他照實說了之後,電話那端也傳來失望的歎息聲。
「全部就只救出這塊鐵板哦。」老闆娘驕傲地說。豐腴的體型和略帶粉紅的臉色和從前沒兩樣,但想必是經過相當一段時間的平復,臉上才能再出現這樣的神情吧。
他是在去年底發現那樣東西,在整理公司辦公桌時找到的。本來就不是曾我的東西,好像是有一次新海借放他這邊,之後一直沒拿回去。
曾我環視四周,不見任何足以喚醒記憶的景象,一切都改變得太多了。
曾我說聲不好意思,伸手接過。
「真是不好意思,讓您特地跑這一趟。新海小姐很少請假,可是剛好今天說有事不能不處理。」女老闆似乎打從內心過意不去,「她在店裏的表現非常好,請您務必轉告她的父母親。」
曾我出聲叫了那名女子,她緩緩朝他轉過頭來。曾我拿出新海寄來的賀年卡。
「對對對。」
「寄那張賀年卡的人沒事吧?」
曾我取出賀年卡是為了讓司機確認地點。之前他只拜訪過新海夫婦的公寓一次,但當時的記憶並無法成為參考,因為市街的面貌與當時已截然不同了。
www•hetubook•com.com新海夫婦倆的面容先後浮現腦海。那天晚上,他們真的是由衷歡迎曾我的造訪,新海夫人親手做的菜便道盡了一切。
「哎,這樣啊。不好意思,就像我剛才說的,我也是甚麼都不知道。」
「我想他們也不知道。我去查過了,區公所沒有他們女兒的住址。地震的時候,她好像是跟父母一起在公寓裏。」
「難怪,原來是這樣啊。我就覺得有股香味。」
司機確認地圖之後開車。
「是的。我朋友本來住這裏,好像震倒了啊。」
男子一臉困惑,看看名片又看看曾我。
「說到朝日公寓啊,現在成了那副德性,得把押金退還給租戶才行。其他人都退了,只剩新海先生他們家。」
「請問這裏是坂本先生的房子嗎?」
「打過電話,不過那裏好像已經沒人了,電話語音說那個號碼是空號。」
「沒關係,麻煩您了。」聽筒緊抵著耳朵,曾我直接對著電話行禮。
「請問,坂本先生,我現在方便過去打擾一下嗎?我想多瞭解一下狀況。」
一看電話號碼,區域碼是06,不在西宮市內。看來是住在大阪。
翌日早晨,離開飯店來到西宮之後,曾我搭上計程車。他將一張賀年明信片拿在手裏。新海退休後每年仍會寄賀年明信片給他,而且一定都是親手寫的,從端凝穩重的字跡用心寫下的文句中,看得出他誠懇篤實的人品。
「是啊。我在電話裏也說過,去了甚麼都沒查到。」坂本摸了摸稀疏的頭頂。看他一副精打細算的模樣,卻規規矩矩地要將押金還給承租人,可見他是個好人,或者是同為受難者的同伴意識不容他起歹意呢?
沖了澡鑽上床,要關床頭燈時,發現旁邊牆上有個小小的裂縫。不知是不是地震造成的,就算是,一定也通過地震的災後檢查了吧。
「是嗎。」老闆娘皺起眉頭,但臉上並沒有驚訝的神色。想來對於經歷過那場大地震的人而言,有人罹難早不是新聞了。「真可憐,他走了啊……」
電話號碼 03─××××─××××
「是的,朝日公寓。我的朋友住在裏面。」
「我沒見到。不過,新海先生的鄰居說他們曾在避難所打過招呼。聽那個人說,新海小姐好像是在地震前一晚到公寓的,因為從沒聽見新海家那麼熱鬧過。」
「這麼說,新海小姐也遇到震災了?」
曾我對他報以一笑。紙袋裏裝的是要拿到現場祭拜的花。
「你是新海先生的朋友?那正好,我也有事。」男子說道。
新海美冬(長女)
他把希望放在保證人那一欄上,心想上面也許會填親戚的名字,然而那裏卻是空白的,只填寫了緊急聯絡人攔位。
「是啊,暫時都會在那邊吧。」
「嗯,我明天打算到西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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