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的嗎?」加藤的眼神帶著輕蔑,「我不相信隨便去偷看別人信件的人會這樣就算了。」
「然後呢?」加藤湊上來。
「不無可能吧。」
「刑警先生!」
聽到他的回答,年輕情侶發出歡呼。晚一步進來的男子朝他瞥了一眼,視線一對上,不知為何男子竟投來不懷好意的笑容。真讓人不舒服。
「你好像還記得我啊。」
啊啊,對。——他心想,就是這種聲音。他曾被這聲音恫嚇、斥罵,那是一段不願想起的過去。
「她有甚麼反應?很驚訝嗎?」
「我很同情你啊。」加藤再次露出令人厭惡的笑容,「跟蹤女人的行為雖然不對,但一想到後續發展,就覺得濱中先生你還真是倒楣。世界上有多少人在做同樣的事,大家都瞞得好好的,但你的運氣卻沒那麼好。先是遇上毒氣案,接著竟然扯出其他女店員被莫名其妙男子跟蹤的事。不過,我對你的同情,前提是建立在那些事都不是你幹的囉。」
「理由……」
然而,相識當初,他並未如此地為她瘋狂。我是一樓皮包賣場的新海。——當她前來打招呼時,濱中只覺得她是個美麗的女孩,沒將她列入外遇對象的考慮。
「別答得這麼乾脆,麻煩你仔細想想好嗎。」加藤叼起第二根菸,卻沒點火,繼續說道:「好比新海美冬呢?」叼著的菸上下抖動。
「對吧!我也很有自信。」
「可是……」
「你去翻的只有信箱嗎?沒有搜別的嗎?」
「您是加藤先生……加藤刑警吧。」
「連名字都記得,真是我的榮幸啊。」加藤的鬍碴臉笑開了。看在濱中洋一眼裏,彷彿是帶來不幸的使者正舐著唇。
「噢。」
「好啦,大叔,不然便宜兩千好了,我付現金。」
「店裏的人會起疑的。」
「這個嘛……」濱中想了想,「應該是放在家裏,大概已經被我老婆處理掉了吧。」
「她說新海小姐可能有男朋友?」
「你那時候是這麼說的吧?被問到為甚麼要去翻她的信件時,你說她好像有了別的男人,你是想去確認。如果你說的是實話,那麼就表示有一種可能——她想和你分手。」
「是啊,真是個令人難以置信的女人啊!短短三年前,她還和你牽扯不清呢,現在已經爬到上面去了。而你呢?每天在這寒酸的小店裏,向那種沒錢的情侶兜售廉價飾品。你不覺得自己虧大了嗎?」
「所以我才問你啊。你是不是跟誰結怨了?」
他們在前店的展示櫥窗前看了許久,應該很有希望,但也不能期待太高,頂多是買個一、兩萬圓的花式戒指吧。
「哦,有紀錄。畑山彰子小姐,聲稱遭到跟蹤狂糾纏的其中一名女性。新海小姐有男友,你是聽她說的?」
「我很後悔。可是,那時候我是認真的,我不想放開那個女人,所以有關她的所有事我都想知道。那女人有一種讓男人瘋狂的力量啊。」
他的預測成真了。美冬來「華屋」才兩個禮拜,兩人的關係已進展到前往飯店幽會。
「好吧,真是拿最近的女孩子沒辦法。」
濱中歎了一口氣,「畑山小姐。」
濱中心想,這人一定沒有朋友。
這一瞬間,腦中某部份的記憶鮮明地重現了。他清楚地回想起這名男子是誰,身子不由得僵了。
「是不是啊,濱中先生。」男子又說。
「應該……告訴過吧。啊啊,對了,我告訴她hetubook.com.com了。我記得我拿照片給她看,跟她說我去看過她的故鄉。」
「是嗎。不過,在你知道『BLUE SNOW』的社長是新海美冬以後呢?應該會產生一點興趣吧?」
其實,自己的設計能否為大眾所接受,濱中一點自信也沒有,對於獨立的夢想也不抱希望,認為那終究是一場夢。即使如此,和美冬談論時,仍是滿心雀躍。
「真的。不光是異性的事,我當時的確是很想多瞭解她一點,因為我對她是真心的。」
「我甚麼都沒找到。」
加藤嘴裏說別氣別氣,一邊點起菸。
「這個世上甚麼事都有。順便再告訴你一個驚人的消息好了。新海美冬已經成了『華屋』的社長夫人了,所以她現在應該叫秋村美冬。」
「對對對,這個很可愛。」
「紅色寶石?是哪個?」
濱中心想,反正他一定是不懷好意地笑著,便抬起頭來,然而他看到的卻是加藤嚴肅的表情。
她的感想聽來不是奉承。
被警方釋放後,公司先是命令濱中在家反省一段時間,之後回公司被調去做閒差,形同對他施以無言的壓力逼他自動辭職。或許當時應該堅持下去的,但他已經沒有那份精神和體力了,至少公司還願意撥給他一筆資遣費,便提出了辭呈。
分明是故意的。——濱中暗罵。
「那時候我就說過了,我和她當時正在交往。」
「咦——,再便宜一點啦!」
「哦。」他從內側拉開玻璃門取出商品,將東西擺到女孩面前,「是這個嗎?」
濱中歎了口氣,看向外面,心想客人怎麼不趕快上門呢?不管多低俗多不入流的客人都好。
「可以不要加稅。」
一想起當時,濱中就全身發燙,氣自己那時候為何會對那個女人如此投入,一方面也因為事到如今還不得不坦言面對那些行徑而感到懊惱。
他的視線轉向展示櫃,櫃面上有加藤留下的「華屋」傳單。他扭曲著臉,打算把那東西扔進垃圾筒,但拿在手上又改變了心意。他做了一個深呼吸,把傳單攤開。
「這件事你告訴過新海美冬嗎?」
「您是為了損我而特地跑來的嗎?」
「你翻過垃圾吧?一定也跟蹤過她。」
「可以了吧?刑警先生。我不知道你想調查甚麼,但是現在不管是『華屋』還是美冬,都跟我沒有關係了。請你放過我吧!」
「是啊,這我記得,我還寫在報告裏面,可是新海美冬否認了。」
加藤也點點頭同意濱中的話。不知為何,他臉上沒有剛才那種譏諷的神情。
「她為甚麼要否認?」
「她有別的男人吧?」
「打擾了。」說著,走向出口。
情侶接過商品走出店門後,他猶豫著一直沒上前招呼男子,但不久男子便靠了過來,低著頭說:
濱中原本茫然地望著傳單,乍然間目光變得嚴峻,拿著傳單的手也開始發抖。
「也不是懷疑……,就是想確認一下。我會去翻信箱,是因為想看看有沒有關西那邊寄來的信。」
才買兩萬圓的東西付現金有甚麼好炫耀的,但不管如何,他一心只想先送這對情侶出門。
「尤其是這個,寶石上下疊了兩層呢。」
加藤開了店門,臨走前又回過頭來。
濱中看向加藤滿面鬍碴的臉。「不會吧……」
「……她究竟做了甚麼?為甚麼現在還要這樣窮追不捨?」
「對。」
「這是甚麼?和圖書
女孩對中央的寶石似乎不怎麼感興趣。本來如果女孩想進一步瞭解,他正準備告訴她那是人工染色的,也不想說了。看來女孩很喜歡圍繞寶石的那條小蛇,一旁她的男友一副反正妳趕快買完就好的神情,正閒得發慌。
咖啡色頭髮的女孩聽到他的回答皺起眉頭。
濱中看著加藤。刑警迎上他的視線,點了兩、三次頭。
加藤把煙吐出來。
「問你甚麼,你答就是了。還是怎麼?你希望我再去弄那些麻煩的程序嗎?我是無所謂,倒是你,反而會更困擾吧?」加藤把原本叼在嘴裏的菸夾到指尖,就以那隻手叩叩有聲地敲起展示櫃,「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你一定不希望以前的事又被翻出來吧!所以,能不能麻煩你實話實說?」
公寓和孩子被搶走,還被迫同意支付贍養費。那整個事件對他沒有任何好處,還把他推向人生的谷底。他甚至考慮過自殺。
「我沒印象……」
「關西腔啊。」加藤一臉陷入沉思的表情,「聽了畑山小姐的話之後,讓你想到甚麼了嗎?」
「被討厭得這麼徹底啊。」加藤苦笑,「濱中先生在這裏工作的消息,我是聽你太太說的。啊,抱歉,應該說前妻才對噢。」
「上面有一顆紅色寶石,被一隻小小的蛇圈住的那款。」
「你覺得新海美冬另有男人的理由何在?」
「就是因為已經結束了,所以現在我也不想拿你怎麼樣,你只要老實說就好了。」加藤低沉的聲音彷彿震動著胃部,「剛才我也說過,你一定很想保住現在的生活。要是這邊也把你開除,你就真的走投無路了。」
「我的確覺得很奇怪。因為美冬說她在地震中失去了雙親,而且離開關西也很久了,所以在那邊完全沒有朋友。如果她的話屬實,那她應該不會有以關西腔說話的對象才對。」
「之後你曾跟她談過嗎?」
減價當然可以,標價就是以此為前提而定,至於能減到甚麼程度,他有權定奪。
「這麼說也是……。所以她才設計陷害我?」
濱中舔了舔乾澀的嘴唇之後才開口。
「所以你才懷疑她有男人?」
「真實的自己?怎麼說?」
「將寶石平面排列的設計多不勝數,卻沒一個是做立體配置的。這搞不好可以申請專利哦!」
「我還特地交代過她不要傻乎乎地隨便告訴外人的。」
「這個,就是上面的價錢嗎?」女孩問,商品還拿在手裏。最近的年輕人很習慣殺價,來到這家店之後,他對此有很深的感觸,這在之前的店裏是未曾有過的體驗。
「每個都好棒哦!全都是以前沒看過的!」
男孩說再便宜個三千。看來他要是不幫著說點話,也許離開這裏之後會挨女友的罵。
「不是我幹的。——你想這麼說吧?我都知道。」
「我還曾經利用假日造訪她的故鄉,不過當時那邊地震剛過,重建工程也沒多大進展就是了。我想找找看有沒有人認識她或至少聽過她的名字,四處走了一整天。」
「你剛才不是說了嗎,那女人會讓男人瘋狂。這就是新海美冬幹的好事。」加藤笑了笑,說聲我下次再來便走了。
「誰會這麼做?」
「詳細的來龍去脈我也不清楚,不知道新海美冬是在『華屋』工作期間被社長看上的呢,還是因為『BLUE SNOW』的關係認識的。無論如何,新海美冬現在在公私兩方面都成和圖書功掌握了『華屋』。」
「這……怎麼會這樣……」他呻|吟般喃喃地說。
美冬說想看看他的設計,有天,濱中便將幾款設計圖從家裏帶出來讓她看。美冬一看,雙眼熠熠生輝。
「刑警先生,我要生氣了。」濱中瞪著對方,「事情都已經結束了不是嗎!現在還有甚麼好說的?」
「關於毒氣案,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懷疑濱中先生。事情都過去了我才敢說,當時那個毒氣的裝置相當精巧,外行人是做不出來的。」
「咦——,一定是騙人的啦!」女孩嘟起嘴說。
刑警連名帶姓地稱呼美冬,讓濱中感到有些突兀,但現在要緊的是他還有話要說。他仍低著頭,開口說道:
「美冬那通電話好像是用方言講的,就是關西腔,而且語氣不像是對朋友說話,比較像是在撒嬌。這是畑山小姐的形容。」
「三年前的案子雖然讓你不好過,我們就算扯平吧!當時濱中先生你也有很多地方逼得我們不得不懷疑你啊。」
進門的是一對二十來歲的情侶,兩人都染了一頭咖啡色頭髮。女方是短髮,男方卻長髮及肩,還蓄著稀疏的鬍子。
正當他心想就少算三千吧,店門開了,來了別的客人。他反射性地說了聲歡迎光臨,一看到對方的臉卻心頭一驚。
「也不算驚訝,只是有點生氣,問我為甚麼要這麼做。我還記得我回答她:只要是關於妳的事我都想知道。你一定認為我很蠢。」
「『華屋』好像轉型了,你聽說了嗎?『華屋』和一家叫『BLUE SNOW』的公司合作,推出與過去概念截然不同的珠寶飾品。」
「總有甚麼根據吧!所以你才會去翻她的信箱跟蹤她不是嗎。」加藤的話每一句都帶刺。
「不過濱中先生,你倒是承認了跟其中一個人有關係。新海美冬小姐。你跟蹤她是事實吧。」
身為樓層經理的濱中,有權對人事提出要求。他想了一個計策,好讓美冬調到三樓的珠寶飾品賣場。這個計策立刻生效了。
「可以了吧?再問下去也問不出甚麼了。倒是想請你告訴我,都這麼久了,為甚麼還要調查這些?她做了甚麼?是和哪個案件有關嗎?」
「就說都不是我幹的!」濱中瞪著刑警。
「可是跟蹤狂的案子也……」
「我也是這麼想,但是畑山小姐很肯定說那通電話的對方一定是男的……。那時候畑山小姐大概還沒遇到跟蹤狂,隨口就把這件事告訴我了。她說,女人只有在喜歡的對象面前才會顯露真實的自己……」
「很不錯吧!是瑪瑙呢。」
加藤彷彿完全瞭解他的心情般,大大地點了好幾次頭。當然,其中揶揄的意味也相當濃厚。
「大叔,怎麼了?」
再也不會遇到像她那樣的女人了吧。——濱中心想。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連串的事件當中毀了。
「濱中先生,」加藤直直地凝視著他,「你是不是跟誰結怨了?」
「看你的表情,顯然是不知道了。」
濱中喃喃地說:「真令人難以置信。」
「華屋」,邁向美麗新境界——先是這句標語進入眼簾,下方排列了幾張最近發表新款戒指的照片。
「說的也是。」
濱中搓了搓臉,視線轉向店門口,依舊不見客人的影子。
「都沒有了……」
「這樣啊……」他覺得刑警似乎吐了一口煙。
「咦!」濱中睜大了眼睛,「和秋村社長結婚……。她嗎?」hetubook.com.com
加藤從口袋取出手冊,翻開某一頁,手指在上面滑動。
那家合作公司的名字以及「華屋」推出新商品的事,濱中都一無所知。他一直極力避免接觸任何與「華屋」有關的消息。
「如此而已。」濱中攤開雙手,「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找到她父母住過的地方。那時候就連進出那一帶的交通都很不方便,我拍了一大堆瓦礫堆的照片就回來了,沒有遇到半個認識她的人。」
「可是,她怎麼知道新海美冬通電話的對象是男友?也許只是跟女性朋友約好見面而已。」
「所以啊,」加藤顯得不耐煩,往菸灰缸裏按熄了菸,「不是你幹的,又不是巧合,結論就是有人想陷害你吧?」
「好想和你在同一個崗位上工作哦。」美冬在濱中懷裏呢喃,「我想隨時都和你在一起。」
「可是明明就不是我啊。」
美冬那細膩精巧的臉蛋,漂亮勻稱的肢體,至今仍歷歷在目。在他所經歷的女子當中,無疑地,美冬是最誘人的一位。
「所以都得怪你啊,也可說是時機不巧吧。這頭發生毒氣案,另一頭又冒出跟蹤狂,一般當然會認為有關吧。」
「都這麼久了,問這些做甚麼?」
在職場裏,他們徹底扮演能幹的樓層經理和新來的店員;在床上,濱中將這些壓抑全部甩開,貪戀著她的肉體。濱中很滿足這樣的狀態。他不想破壞家庭,也不願失去美冬。
「這還用說嗎。」濱中大大地歎了一口氣,「因為跟蹤狂的案子我有嫌疑,她當然不想跟我址上關係吧。跟一個騷擾所有女店員的男人交往,就算只是暫時,天曉得周遭的人會拿甚麼眼光看她,在公司裏立場也很難堪啊。」
濱中才開口,加藤從上衣內袋取出一樣東西放到展示櫃上,看起來像是一張摺得小小的傳單,上面有寶石和金屬飾品的照片,還印有「華屋」的商標。濱中一點都不想伸手去拿。
加藤離去之後,濱中發了好一陣子的呆,也許是被胸中積鬱一吐為快之後的虛脫包圍。他回過神來,往椅子上一坐。
「我?您怎麼會這麼說?」
但見過幾次面之後,便逐漸被她吸引。看似堅強的她,在瞬息之間閃現的脆弱、無助,令人忍不住想伸手幫她一把,然而她卻又頑固地不肯讓人幫她。有時令人感覺冷漠,有時又感到她的堅強,其中分寸她拿捏得恰到好處。再加上她的眼睛具有一種其他女子模仿不來的魔力;她的凝視,令人感覺連心底都被看穿,整個人似乎被吸進去一般。
「前面那個有紅色寶石的項鏈,可以給我看一下嗎?」女孩問道。
「那個女店員叫甚麼名字?」
加藤叼著菸,狡猾地笑了,「這你不必知道。」
「我有個夢想,希望將來能推出自己的品牌。」他在床上攬著美冬的肩,不止一次地說道:「所以我在學金工,家裏也有工作台,我還想了好幾款設計。」
「怎麼可能!」濱中搖搖頭,「我好幾次想和她聯絡,都沒聯絡上。我怕要是逼得太緊反而會讓我自己的立場更糟,也就死心了,反正到最後也改變不了甚麼吧。」
這是他竭盡所能想得出來的一點諷刺,但刑警似乎沒聽懂。加藤一邊點頭,一邊拿出菸盒。濱中想起這人是個老菸槍,偵訊室裏老是被他搞得烏煙瘴氣。
「因為我沒興趣。」
包裝著商品的指尖在發抖。這時候他來這裏做甚麼hetubook.com.com?找我有甚麼事?想來找碴嗎?還是來翻舊帳?——種種不祥的想像一一浮現。那男子是他一點也不想見到的人。
「你們這裏連長野奧運的紀念獎牌也賣啊!這次日本的表現很不錯吧!紅日飛行隊的傑出表現,有沒有讓這裏的東西值錢一點啊?」加藤望著展示櫃說:「我知道御徒町這裏有很多銀樓,不過還是第一次走進來。和一些名店比起來便宜很多呢!連剛才那種年輕情侶也敢進來。」說著,他抬起頭來,「跟銀座的『華屋』一比簡直就是天差地遠嘛。」
「別這麼說。」
「這樣我們就沒賺了啊。」他笑著說。
看濱中不說話,加藤把新的菸點著。
他認得這張臉。完全未經整理、放任生長的頭髮,沒刮乾淨的鬍子,銳利的眼光,瘦削的臉頰。他在哪裏見過這個人。是地下珠寶商嗎?不,不對,應該是在別的地方見過,而且對自己來說不是甚麼好對付的人,這一點他十分確定,所以才會心驚。
「太可笑了。」濱中搖著手否定,「她何必那麼大費周章?我有老婆,她只要開口說想分手,我也只能答應呀,可是她卻完全沒跟我提。雖然最後我們是分了沒錯,但那是因為發生了那個案子……」
「她?怎麼會……。不可能……」
濱中本來就花心,也曾對打工女店員下手,但從未與正式職員有過出軌關係。然而新海美冬是特別的,或者應該說,他對她的感情是特別的。而且濱中也感覺到美冬渴望著他,他十分確定只要他採取主動一定能成功。
「只要再多調查一下,應該就查得出來。當時我們正在交往,這是千真萬確的。」
然而加藤彷彿沒聽到他的話,繼續問下去。
「好久不見了。唔,三年……是吧?」
然而,朝他襲來的一波波惡夢並未就此打住。沒多久,妻子順子便要求離婚,揚言若不答應就要聘請律師。一旦鬧上法院他是沒有勝算的,因為他已親口向警方坦白自己與新海美冬交往。
「這樣的話也太巧了,不管是毒氣案還是跟蹤騷擾,幾項狀況證據都指向你。這會是巧合嗎?」
「啊,沒有,不好意思。」
「這個……我不知道。事到如今,誰曉得呢。」濱中搖搖頭。
加藤看也不看他,把菸和打火機收進口袋。
「我是聽其他女店員說的。」濱中說:「『華屋』的員工。」
「當時拍的照片呢?」
「現在還不會啦,我才剛進來,他們不會懷疑我們的關係的。」
「不過您卻整我整得好慘。」
「所以啊,濱中先生,」加藤的語氣突然平和下來,「不管是甚麼樣的小事都可以,以前你在調查新海美冬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甚麼有意思的地方?與異性無關的也沒關係。」
加藤沒回答,而是報以淺笑,臉上寫著:對,你是很蠢。
這番侮辱的言語濱中聽在耳裏當然氣憤,然而他連回嘴的力氣也沒有了。有人爬著階梯卻一腳踩空,也有人幸運地搭上直達電梯。這他也曉得,但自己實在太悽慘了。
沒辦法他只好抬起頭來,視線一交會,他忍不住眨了眨眼,「是的。我記得。」
「請問有甚麼事?我跟你們應該無關了吧!」
「她沒說得那麼白。她好像是聽到美冬講電話,說美冬好像在跟男人約定碰面的時間。」
「歡迎光臨!」即使如此,他仍堆起笑容迎向兩名年輕人。
濱中別過頭去,他不想回想起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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