證詞

「真遺憾。」
「是嗎?我叫山瀨,在前面開鐵工廠。他媽媽再三拜託,我便借了一些錢給她。但期限已經過了,她仍然沒有還我,所以上門來收錢。」
「今天聽老師說的。」
或許是因為高間不說話,武志主動問他。還真難得,高間心想。
「所以沒有參考價值嗎?」
勇樹也說,但武志悶不吭氣地走過高間身旁進了屋。由於他個子很高,頭快撞到橫樑了。他在勇樹旁坐了下來,脫下棒球衣問:「老媽呢?」似乎根本不把刑警放在眼裏。
高間忍不住自言自語道。武志的身影在他的視野中越來越小,隨即消失在黑暗中。
「不,很少聊……大家差不多有點膩了。」
「唷。」高間向他打招呼。
說完,他發現自己說得太大聲了,微微紅了臉。他的舉動讓高間對他產生了好印象。
原來是這樣。高間不禁有點失望。他原本以為北岡會告訴武志那天沒有去練球的理由。
「手塚老師說,她沒有看到兇手的臉。」
山瀨嘴上這麼說,但已經開始穿鞋。
「對,我有事想要問他。」
「不,我只是想問他一些情況。」
「嗯,也許吧。現在都在聊甚麼話題?」
這是他第一次去須田家。須田家附近的窄巷錯綜複雜,簡直就像迷宮,沿途有很多矮小的房子,他問了好幾個人,才終於找到地方。
「你是上門來要錢的吧,不要隨便進我家。」
「你真用功,」高間發自內心地稱讚。「你哥哥怎麼樣?」
他叫了一聲拉開門,沒想到一個人立刻出現在他面前,高間嚇了一跳。仔細一看,就是之前見www.hetubook.com.com過的少年——須田勇樹。
「只要哥哥在,他就不敢耀武揚威了。」
「提到須田投手,大家都說他是天才,但我想他應該也比別人更努力。」
勇樹一臉訝異,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一下。
勇樹放下鉛筆,從裏間拿出坐墊,遞到高間面前。可能是他媽媽交代過,家裏有客人時,要拿坐墊給客人。
「有人在家嗎?」
「不會讓你等太久的,我們也不想再和你這種人打交道。」
高間只好拿出警察證,男子頓時臉色大變。
高間說:「聽說你每天晚上都會去練球。」
「媽今天要加班。」
高間抬頭看了一眼門牌。舊木板上寫著「須田武志」。他想起須田家是單親家庭,門牌上寫著武志的名字,一定是他們的母親認為讓人從門牌知道家中無父親,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這麼做的吧。
「對,好像是因為光線太暗了,所以沒看到。她沒有打開腳踏車的燈。」
中年男子問勇樹。原來是來找勇樹的母親。
高間把坐墊放在門邊,坐了下來。勇樹搖了搖頭。
高間說。很難想像那種人遇到高中生就退縮了。
——真了不起。
「而且,之前也聽到了傳聞,包括她和領隊的關係。」
他道謝後離開了須田家,慢慢回想著來時的路徑往回走。太陽已經下山,路更加不好找。最後花了比來時多一倍的時間,才終於回到大馬路上。
「不,我不知道。」
「看到他的體格,暴徒恐怕hetubook.com.com不敢隨便惹他。」——一名偵查員這麼說道,高間也有同感。他認為是熟人趁北岡不備時動手攻擊。
「果然是這樣。那天晚上他沒有去神社,你事先知道嗎?」
高間發現勇樹不悅地皺起了眉頭。
「原來如此,今年是東京奧運年。」
「是嗎?那我就等她回來。」
武志抓著山瀨的肩膀。看到山瀨回頭時害怕的表情,高間有點驚訝。
但是,包括高間在內的幾名偵查員反對暴徒隨機殺人說。北岡明身高超過一百七十公分,而且是運動員,即使遭到突襲也不可能輕易刺殺他。
高間看著勇樹面前的矮桌上放了一本舊的英文教科書,在一張白紙上寫了密密麻麻的英文。那張白紙是附近商店的廣告單,他利用背面當練習紙。
武志緩緩點頭,回答說:「沒錯。」
「要不要晚一點再來?您住在附近吧?」
「很傷腦筋啊。」他據實以告。
「我也有同感。」高間皺著眉頭。
高間也在報紙上看到,四月十七日開始發售的紀念幣很受歡迎,民眾在金飾店門口大排長龍搶購。
手塚麻衣子的證詞相當重要,但偵辦工作並沒有大幅的進展。兇手是男人,從昭和町的方向走來。然而,光靠這些資訊無法進一步鎖定嫌犯。目前持續在現場附近查訪,但沒有得到任何有關麻衣子看到的那個男人的進一步資訊。
「不知道?所以他放你鴿子嗎?」
高間正在思考,玄關的門突然打開了,一個陌生男人出現在門口。高間嚇了一跳,對方也吃了一驚。兩人互看了幾眼後,那個中年男子走了進來和*圖*書
「之後有沒有甚麼新情況?你們有沒有聊命案的事?」
勇樹說,但中年男子自顧自地準備脫鞋子。這時,高間開了口。
「你好。」
「聽北岡的媽媽說,他也不時出門說要去練球,地點也在石崎神社。他是不是和你一起練球?」
「石崎神社喔……」
武志走去廚房,喝了一杯水又走回房間,才終於在高間面前坐了下來。「找我有甚麼事?」
如果不是森川,就有可能是棒球社的其他成員,但這也僅止於想像而已。偵查員無法想像他們會殺了自己的隊友。
「聽說手塚老師看到了兇手。」
「是喔。她不必那麼辛苦,早點回來就好。」
男子已經脫了一隻鞋子,瞪著高間問:「你是誰?」
但問題在於動機。目前沒有發現北岡和任何人結怨,也沒有發現任何人因為他的死可以得到甚麼好處。
他身穿鼠灰色工作服,臉色紅潤,稀疏的頭髮抹了髮油後,緊貼著頭皮,像西瓜一樣鼓起的肚子很奇怪,渾身散發出酒味。
勇樹露出緊張的表情,但似乎立刻想起高間是誰,對他露出了笑容。
說完,他打量著高間,似乎在問他是甚麼人。
武志經過身旁時,高間對他說道。武志輕輕舉起右手回應了他。
「我媽媽要加班……你找哥哥嗎?」
那天晚上,到底誰知道北岡明會去森川家?這個問題也討論了多次。最有可能的是森川。雖然他聲稱不知情,但說謊的可能性並非完全不存在,只是他和手塚麻衣子在一起,有不在場證明。有人認為可能是森川和手塚麻衣子共謀,但目前這種說法並沒有根據。當hetubook.com•com其他偵查員討論這些可能時,高間沒有表示任何意見。
「目前偵辦的情況怎麼樣?」
「她還要很久才會回來。」
高間以為山瀨會反駁,沒想到他只是撇著嘴,甚麼都沒說。然後用力打開門,搖晃著肥胖的身體離開了。
「還沒有,今天會很晚回家。」
「那當然,」勇樹加重語氣說道,似乎對別人的這種說法不以為然。「雖然哥哥的才華不同凡響,但他的努力更驚人,別人根本不可能像他那樣練球。我不太會說……反正他很厲害。」
「是嗎?」
「不,北岡並不是每天都來。原本是我一個人在那裏練習,北岡知道後,只要他有空,就會來陪我練球,所以,那天晚上我只覺得他又沒來而已。」
「他好像很怕你。」
現在的高中生活多采多姿,和自己無關的事很快就會被遺忘。
「你真拚啊。」
「你在這裏幹甚麼?」
正當他鬆了一口氣時,後方傳來有節奏的腳步聲,回頭一看,武志穿著運動服跑了過來。現在似乎是他訓練的時間。
「甚麼怎麼樣?」
「會啊,」勇樹說,「他幾乎每天都去,在附近的石崎神社練習。」
「就是這麼一回事。既然我已經來了,當然不能空著手回去囉。」
「只有你一個人在家嗎?」
「你走吧。」武志靜靜地說,「只要一有錢就會還你,還會加上利息。這樣你滿意了吧?」
「你怎麼知道?」
「須田太太還沒回家嗎?」
說話的聲音很低沉,已經一腳踏進房間的山瀨嚇了一跳。
「嗯,不如預期。」
高間回想起之前看到勇樹時的情況。那個少年曾經說,自己家和*圖*書裏沒那麼多錢,可以讓他們把打棒球當遊戲。
原來如此——他看著搖搖欲墜的木造小屋,不由得嘀咕道。
雖然高間沒有把他們兩個人的關係說出去,但可能有偵查員透露給報社記者了。高間心情有點鬱悶。
「甚麼話題……」勇樹偏著脖子。「對了,今天大家都在說東京奧運紀念幣的事,聽說有人特地排隊去買。」
高間之前從北岡里子的口中聽過這個名字,北岡明也去那裏練習。這代表他們果然一起練習。
高間驚訝地看著他的臉。
「我向你弟弟打過招呼了……」
「是刑警嗎……喔,是為了開陽學生被殺害的事吧?和須田家的孩子有甚麼關係嗎?」
高間不理會男子擠出難看的笑臉,轉頭看著勇樹,勇樹盯著矮桌。
須田兄弟的家在一條沒有鋪柏油的窄巷內,和鄰居家的間隔很狹窄,房子幾乎快靠在一起了,玄關前有一條粗陋的水溝,只要稍微下大一點的雨,可能就會淹水。
十天過去了,搜查總部漸漸出現了焦慮。目前已經調查了所有關係人,卻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認為暴徒隨機殺人的聲音開始浮上檯面。
高間看著裏面的房間。紙拉門敞開的裏間只有一坪多大。
「但我要知道甚麼時候能還錢。」
武志立刻轉頭看著弟弟,勇樹縮著頭。可能武志平時警告過他不要亂說話。
山瀨脫下了另一隻鞋子,打算從高間身邊走進屋內。這時,玄關的門又打開了。
「是喔……」
「他放學回家之後,也會自己去練習吧?」
勇樹正坐在矮桌前寫功課。
「……」
這天傍晚,高間終於決定再度找須田武志談一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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