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件

「雖然不太想說,但我要是隱瞞的話,會有麻煩對吧?」講了一段開場白後,澤村才道出實情。昨天他和女友約會,對方是名女大學生。
詳情澤村也不清楚,不過公司提供了相當高額的補助費。就像在印證此事般,日星滑雪隊擁有別隊望塵莫及的工作人員陣容。澤村他們所屬的冰室興產,在這方面已算是相當充實,但除了教練、指導員外,只有一名運動防護員。相較之下,日星汽車除了這些工作人員外,還有專屬醫生、心理諮詢師、營養師,陣容堅強。甚至還配置有科學訓練專門技|師。這麼多的工作人員,全都只是為了照料包括杉江翔在內的三名選手。
據聞日星汽車滑雪隊原本就是為杉江泰介量身打造。泰介是日星汽車社長的親戚,這樣能達到替公司宣傳的效果,所以才在三年前成立。
翔拆下滑雪板,走出減速道之後,身穿一襲黑色防風外套的杉江泰介朝他走近。就像是要以氣勢壓倒對方似的,昂首闊步,踢起不少雪花。來到翔面前之後,泰介大聲咆哮,向他示範蹬地跳躍的動作。
「那可真是辛苦啊。你剛才說九點左右離開這裏,在那之前,你在做甚麼?」
刑警揚起他那犀利的目光。「怎麼了嗎?」
「根本沒有關係。」理應在聽隨身聽的池浦開口了。他閉著眼睛接著說:「飛行的人只有你自己。」
「對了。」澤村在思索藥的事情時,突然想起某件事,不自主地叫了一聲。
「那就去參加吧。我也有這個打算。」田端一本正經地頷首。
在那一剎那,刑警的眼珠往左右晃了一下。接著應hetubook.com.com了一句「應該是吧」。
但事實上,此事已引發軒然大|波,根本無暇舉辦喪禮。
「峰岸先生是個很嚴厲的人嗎?」
「哦,這倒有意思了。」刑警果然很感興趣,眼睛為之一亮。「後來找到了嗎?」
「有,我看到了。他是這樣拿起藥來。」澤村做出以食指和大拇指拿起東西的動作。「裝模作樣地把藥放進嘴裏。他常動不動就做這種誇張的表演。」
「大約兩個星期前,榆井大呼小叫,說他的藥遺失了。聽他說,好像是飯後服完藥,才稍一不注意,擺在桌上的藥袋就不見了。」
「刑警先生,請問一下……」
「你認為我們之中,有人是兇手嗎?」
「我想去參加他的喪禮。」池浦說。「雖然他是個怪人,但很厲害。俗話說,天才與白癡只有一線之隔,看了他之後,我深深覺得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澤村吁了一口氣,他早就隱約有這樣的感覺。如果不是這樣,不可能每位選手都接受這樣的約談。況且,今天搭車返回時,池浦說的話他也一直掛在心上。
「不,沒找到。當時餐廳裏的客人比較多,大家都說沒看見。我還記得,當時榆井還四處向一些無關的客人詢問。最後他只好重新再回醫院領藥。」
「你和誰約見面?可以告訴我對方的名字嗎?」刑警是一名目光犀利的男子,散發出一股野性。他姓佐久間。
杉江翔是日星汽車滑雪隊的選手,是教練杉江泰介的兒子。聽說他從小便以滑雪跳躍選手為目標,接受菁英教育,指導者當然是他父親泰介。早年和圖書的熱血運動片,就此真實上演。
日野甚麼也沒說。
「就算回到我那骯髒的單身公寓,也好不到哪裏去。我老家離得很遠,待在這家飯店的時間又長,所以我的替換衣物幾乎都擺在這裏。」
「做出門前的準備。不過,也只是換衣服而已。」
「警方好像有他們辦案的步驟,可能得等一切都結束後吧。我想,應該會辦喪禮。」
「看起來不像。不過,榆井對峰岸先生說的話,絕對會遵守。雖然他個性有點馬虎。」
前天是HTV杯。比完賽到隔天晚上,採自由活動。
他也記得榆井將藥袋交給藤井加奈江的事。他提到這件事,佐久間刑警很滿意地點了點頭。
「晚上八點左右,我送她到家門口。她可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呢。」
澤村離開上蠟室後,坐進車身上寫有「冰室興產滑雪隊」的廂型車內。他的前輩日野和池浦早已坐在後座。
「甚麼事?」對方筆直地回望澤村雙眼。澤村不自主地想別過臉去,但他極力忍住。
「表演是吧。」刑警嘴角輕揚,但眼中不帶半點笑意。這微妙的表情,令澤村頗感在意。
「榆井選手服用維他命的事,大家都知道嗎?」佐久間刑警再度提問。
刑警對他的提問保持緘默。澤村將它解讀為「沒必要回答這個問題」。他迅速在腦中思索,看誰有這個嫌疑。
「喪禮是吧……三好先生有說甚麼嗎?」田端望向駕駛座的方向,濱谷應了一句「沒有」。
「昨天早上是嗎?」澤村望向窗外搜尋記憶,很快便想起當時的情景。「啊,沒錯。我吃完飯喝咖啡時,正好榆井走了和圖書進來。」
池浦拿起擺在身旁的隨身聽,戴上耳機,闔上雙眼。
「榆井是遭人殺害嗎?」
但佐久間刑警卻揮了揮手。「你沒必要知道那麼多。就算你知道也沒用。」
雖然蹬地跳躍的時機有點沒抓好,但還是跳出很遠的距離。不只剛才那一跳。杉江翔最近的成長令人為之瞠目。
「沒有,就我一個。和我同寢室的池浦先生,從前天晚上就回自己家裏住,日野先生也不知跑哪兒去了。」
他們是在抵達集訓住處後才知道,因為有大批刑警在圓山飯店等候他們。
「還沒聽到任何消息。」濱谷以不帶任何起伏的音調說道。
「這可是出了名呢。」澤村如此強調。要是只有他被懷疑,那怎麼行。「因為峰岸先生好像很嚴格地吩咐他這麼做,他總是定時服藥。」
三人的交談告一段落時,教練田端與指導員濱谷坐進前座。開車一向都是濱谷的工作,他發動了引擎。
「當時你房裏有其他人嗎?」
到底是怎麼了——在底下觀看杉江翔今天最後一次跳躍的澤村亮太,扛著自己的滑雪板,忍不住如此喃喃自語。
「感覺有點詭異。」池浦蹙起眉頭,接著又向他們問:「會舉辦喪禮嗎?」
「選手對指導員的信任是吧?」刑警以原子筆的筆尖在桌上敲得叩叩作響。看不出他在想些甚麼。不過話說回來,那維他命裏面有毒,就表示……
「原來是這樣。」刑警摸摸下巴,視線落向打開的記事本。「我聽說,榆井選手在吃早餐時,你也在這餐廳裏,沒錯吧?」
m.hetubook.com•com看來,果然是工作人員的關係。」澤村說。「你看人家東德的正規選手,背後不是有八名工作人員嗎?若不是有這麼多人支援,一定沒辦法得金牌。」
「藥就此不翼而飛啊。」刑警頷首,一副瞭然於胸的模樣,握緊手中的原子筆。「原來是這麼回事。沒錯……非得這樣才行。」
就算是非賽季,國家代表隊還是會每個月展開集訓。此外,一些企業們聯合舉辦集訓的次數也一樣多。一次都大約十天左右,一年有多達兩百五十天以上都在集訓。
「小杉江的狀況好像還不錯。」池浦雙手交叉置於腦後,如此說道。他是冰室興產的中堅選手,曾在上次的奧運中出賽。他說的小杉江,指的是杉江翔。
「榆井的事查出甚麼了嗎?」池浦朝他們兩人背後喚道。田端一臉不知所措的表情,向濱谷求援。「情況怎樣?」
「是那個藥,對吧?那個維他命。」
「你有看到榆井選手吃完早餐後服藥嗎?」
「去年他還不成氣候,但是今年水準卻提升了許多。他竟然能在這麼短的期間內,有如此大的轉變。」日野以平淡的口吻,自言自語般地說道。
日野是滑雪跳躍界的老手,明年就三十歲了。也許是已作好覺悟,明白這一、兩年是自己最後的機會,本季他的狀況絕佳。
澤村在上蠟室裏換好裝,這才看到翔像是解脫似地走進。他膚色白淨,容貌端正,如果是兩、三年前,肯定稱得上是位美少年。如今他白淨的臉蛋變得蒼白,兩頰顯得凹陷。
真教人受不了,澤村如此暗忖,搖著頭邁步走開。
「翔的技巧進步不少。」之前一直保www.hetubook•com.com持沉默的日野低語。
「是啊。不過他老爸好像不太滿意哦。」澤村朝兩位前輩中間坐下,如此說道,池浦突然噗哧笑出聲來。
然而,最近他突然開始在意起翔的成績。澤村之前一直努力想追上榆井,但猛然回頭,這才發現有新的競爭對手緊追在後。
「杉江先生的理想太高了。想必是看自己兒子和其他選手的落點一樣,心裏很不是滋味吧?畢竟他以前有過一段光榮歲月,正因為這樣,有個曾是滑雪跳躍選手的老爸,實在很難應付,翔還真是可憐。」
澤村隔著車窗望向上蠟室,翔正好扛著滑雪板走出來。他低著頭默默行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不久前,日星汽車這支隊伍在滑雪跳躍界並不起眼。剛成立時,感覺就像是隨便找來一些沒沒無聞的選手充數。當時的選手如今已一個不剩,幾乎都是待不下去而自動請辭。就連澤村以前也不太注意翔,雖然從高中時代就認識他,但並不覺得他有多大的威脅性。最重要的是,最近出了榆井明這位滑雪跳躍的超級明星,其他選手自然看起來都差不了多少。
「你為甚麼不回家?」
翔在暖爐前坐下,靜靜凝望自己的手掌。一動也不動。在那詭異的氣氛下,身旁的人都不敢叫他。但這並不是只有今天才這樣。翔最近一直都是這副模樣,大家都覺得有點陰森可怕。
「昨天我吃完早餐,便到札幌車站去。應該是九點左右離開這裏。因為我和人約好九點半在車站碰頭。」在「紫丁香」餐廳最裏頭的餐桌,澤村亮太與刑警迎面而坐。不只有他。日野和池浦也坐在一旁的餐桌旁,接受同樣的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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