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所記憶的知識加以判斷。」
「因為她畢竟是千金小姐，太優秀了……讓人有點牙癢癢的……」
「具體來說，」相澤說到一半停了下來，然後抬眼看著刑警，「我不能說，因為我沒有權力擅自公開誰做了哪方面的研究。」
「麻煩你解釋一下。」刑警微微低頭拜託。
「不是很清楚，但我想應該有。他的辭職理由表面上是個人生涯規劃，但可能是這種不滿一下子爆發出來的關係。」
香月點了點頭，用原子筆敲著警察證，似乎在整理思緒。
經過兩道一整片玻璃的自動門，來到鋪著胭脂色地毯的大廳，右側是接待櫃檯，兩名接待小姐坐在那裏。男人走過去時，長頭髮的接待小姐面帶微笑地站了起來。
純子坐回香月的身旁，兩個人有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放在他們面前的茶杯冒著白色的熱氣。
刑警收起下巴，似乎在說：「可以開始了。」相澤傷腦筋地抓了抓頭，然後抬起頭。
香月拿出警察證回答說：「我沒見過他們，但轄區的偵查員應該已經找他們瞭解過情況了。有甚麼問題嗎？」
「原來如此，真的是高難度的技術。」
「原來如此。」
「不，這樣就足夠了，感謝你的協助。」
香月開著白色房車從中央電子回總部的途中，他突然打算去學生街看看。他瞥了一眼手錶，才五點多。
香月嘴角露出苦笑，「別這麼冷淡嘛，我只是來找妳聊一聊。」
JAPAN CENTRAL ELECTRON Co.
「人工智慧……ＡＩ嗎？」
「偵辦的情況怎麼樣？」純子問。
「比方說呢？」
「你已經見過開發課的人吧？」相澤一坐下就開口問道，「杉本是那個部門的人。」
「我第一次看到妳，就覺得妳很漂亮。」
「相澤先生……」
一輛車子駛入了訪客停車場。那是一輛白色房車，一個身穿白色西裝、身材高大的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用力關上門，在車窗前整理了儀容，又檢查了西裝口袋裏細長的東西後，滿意地點點頭，邁開步伐。
「沒錯。」
「由電腦記憶這些領域的專業知識嗎？」
「包括她拒絕你的求婚嗎？」
「所以，在旁人眼中，也覺得杉本是這樣的人嗎？也就是並不起眼，只是默默地完成上司交代的事。」
「我只知hｔｔｐs://ｍ.ｈetｕboｏk•cｏm•cｏｍ道名詞而已，具體是甚麼東西？」
那棟七層樓的建築物在湖畔閃閃發亮，遠看時，還以為是用鋁合金製造的，完全排除曲線的構造有一種前衛的感覺。
相澤這位技術人員補充了刑警的意見。
「要不要喝點甚麼？」
接待小姐掛上電話後，彬彬有禮地告訴男人會客室的位置，請他去那裏等候。男人分別對兩名接待小姐露出笑容道謝，轉身離開了。
「結果妳們如願成為朋友了。」
相澤偏著頭，「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聽到他辭職的消息時，我們幾個同事曾經討論過，但並沒有具體的答案。」
相澤很驚訝，「沒想到你居然知道。Artifical Intelligence——簡稱ＡＩ。」
「當事人應該很不滿吧？」
或許看到刑警和自己的意見一致，相澤用堅定的口吻說：「因為專家人數不足，所以有時候就會使用專家系統做為替代。比方說，工業國家將產品出口到開發中國家時，同時搭配專家系統，就有助於產品適應當地的環境。通用電氣公司的『火車故障診斷專家系統』就是其中一例，但這只是輔助人類而已，並非只要有了這個系統，人類就不需要掌握基礎技術了。」
「今後也必須多考慮這些感情的部份。」
「我聽說了，我覺得很意外。他自稱是……松木吧？」
「只要想像一下就好。」香月說：「你應該不難猜到偵查員會問的問題，像是杉本潤也是怎樣的人，對他遭人殺害有甚麼想法之類的，都是這種司空見慣的問題。」
「杉本在辭職的事上沒有和你商量嗎？」
刑警又想了一下，然後抬起頭，「當時杉本做甚麼工作？」
「太驚訝了，幾乎一模一樣，如果要補充的話，就是小宮課長再三強調，自從杉本離職後，他們就沒有來往，所以和命案毫無關係，但基本上和你說的完全一樣。」
他報上了拜訪對象的名字，接待小姐用內線電話通知了對方。今天已經有約在先，所以不必擔心遭到拒絕。
刑警重重地吐了一口氣，表情稍微放鬆下來。
香月遞上名片，對方也鞠了一躬，向他遞上白色名片。「我是相澤。」
相澤露出驚訝的表情。
「嗨。」香月打著招呼走進店內，在她旁邊坐m.hetubook.com.com了下來。
「為了解釋清楚，要先介紹一下ＫＥ。ＫＥ是 Knowledge Engineer 的縮寫，是專家系統中不可或缺的。因為在製作專家系統時，必須向專家蒐集知識，變成電腦能夠處理的方式，檢討如何運用這些知識。ＫＥ就是實際執行這項工作的人。」
相澤欲言又止，抱著雙臂。「他的確不會讓高層留下印象，因為他只是助理而已，有機會和高層接觸的重要會議都由小宮課長和津久見參加，從這個角度來說，他並不起眼，但即使是其他部門的人，也有很多人認識杉本。不光是因為大家和我一樣，和他是朋友，更因為他是很厲害的技術人員，大家都說，他在電腦軟體方面的品味簡直是天才。」
「總覺得，」香月再度打量店內的裝飾，「很難想像她在這裏上班。」
「我絕對不會說出你的名字，我向你保證。」
相澤微微攤開手掌。
「只是協助人類嗎？」
「沒有。雖然我們關係不錯，但他不是那種會找別人傾訴煩惱的人，簡單地說，就是那個人很堅強。」
這裏遠離鬧區，交通也不太方便，應該有不少員工開車上下班，建築物旁設置的大停車場證實了這一點。
相澤舔了舔嘴唇，然後似乎在調整呼吸。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
「這麼說，以後都不需要專家了嗎？」
相澤回答說：「沒錯，其實具體的工作不光是輸入知識，而是使系統能夠高效率地做出判斷。」
相澤抱著雙臂，輕輕呻|吟了一下，抬頭看著刑警。
訪客停車場和廠區之間有一道小門，他在那裏領取了許可證，走向建築物的正門。
「不，但是……不同的人可能會有不同的回答，上司和同事當然會有不同的看法。」
或許是因為改變了話題，他說話的語氣完全不一樣了。
相澤的名片上橫向印著「日本中央電子株式會社 技術本部 系統開發部 設計課 相澤高顯」，背面也用英文印著相同的內容。
「以前，我向來都是她的陪襯，包括你在內，所有的男人眼中都只有廣美，我和她當朋友多年，受到了好的影響，漸漸開始有人說我漂亮。」
「不……，」相澤欲言又止地摸了摸人中，「我在想，他們不知道說了些甚麼。」
「我猜想他ｗwｗ.heｔuｂｏoｋ•ｃｏm•ｃｏｍ用假名，是想隱瞞他的真實身分，杉本有這個必要嗎？」
「進度緩慢。」刑警彈了彈菸灰，她用托盤拿過來兩個杯子，他拿了其中一杯，說了聲：「謝謝。」
香月看著相澤，重新坐了下來，反問他：「你認為他們說了甚麼？」
「簡單地說，電腦系統擁有專家掌握的知識。用更嚴謹的方式解釋，就是讓電腦記憶某個特定領域的原理、法則，以及該領域的專家所掌握的知識，在這些知識的基礎上進行推論和判斷，解決問題。」
「內容嗎……？」
純子輕輕笑了笑，雙手捧著茶杯暖手。
「比方說小宮課長，我猜想他會回答對杉本印象不是很深刻，因為杉本只是眾多研究員之一，其實也只有十幾名而已，所以，小宮課長應該會說，對杉本沒有留下特別的印象，當然也不可能對命案有甚麼想法。至於津久見，恐怕會說杉本很聽話，工作也很認真，因為他們是主研究員和助理的關係。」
純子看著正前方，喝了一口茶問：「為甚麼？」
「所以，當有人委託製作系統時，ＫＥ就會前往客戶的公司，將對方派出的專家擁有的知識輸入電腦……是不是這樣？」
嗯。相澤點了點頭，閉上眼睛沉思片刻。「好吧，我會在不觸及機密的情況下告訴你相關的情況。」
「老實說，我覺得有點意外。他被殺當然也很意外，但他在學生街過那種不起眼的生活更令人意外。因為他總是夢想一夜致富。」
「爆發的契機是甚麼？」
「完全正確，嚴格地說，他是助理。」
「我也說不清楚，」他回答，「也許是因為我從小就認識她，第一次見到她時，她還是初中生。」
「她精通琴棋書畫——你對她只有這種印象。」
「關於杉本的工作內容，我只能夠告訴你這些，其他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我無法想像，」相澤毫不猶豫地否定，「雖然他感覺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的人，但也不會違法亂紀。」
「為甚麼？」香月問。
「因為他的主研究員是津久見的關係，」不知道為甚麼，相澤突然壓低了嗓門。「津久見和杉本是一組，通常助理有一定的實力後，就會讓他獨當一面，但杉本始終沒有機會出頭。這或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看在旁人眼中，會覺得是津久見不肯對杉本放ｍ.hｅtubｏoｋ.cｏｍ•coｍ手。」
相澤撥了撥瀏海，不時瞥向天花板，「在日本，研究人員曾經嘗試在故障診斷、室內設計、設計和經營管理的領域使用這個技術。」
我就知道。相澤的表情似乎在這麼說。
「這個問題真難回答。」
「不好意思，在你百忙中打擾，我是搜查一課的香月。」
「請你分別假設一下兩者的情況，」香月說，「上司的話就是小宮課長，津久見先生代表同事回答了刑警的問題。你可以想像一下這兩位的供詞內容嗎？」
「很奇妙的緣分。」她回答說：「第一次見到她時——那時候還在讀高中，我覺得她和我完全屬於不同的類型，很有魅力，功課又好，家裏也很有錢，我一直希望能夠和她交朋友。她簡直是我的偶像。」
「這個嘛……」
相澤想了一下後說：「那時候他已經加入了開發人工智慧的團隊。」
「嗯，」刑警想了一下說：「我要日本茶。」
「也不盡然……不知道從甚麼時候開始，我慢慢不瞭解她了。」
來到大學門前的那條路，看到許多學生從正門走了出來。他們幾乎都直奔車站，這條路才是新學生街。
相澤吞吐了一下，又接著說：「但並不是電腦取代人類的意思，只是支援、輔助人類做出決定的工具。」
純子獨自坐在吧檯前抽菸，看到香月，她的動作僵在那裏，但隨即嘟著嘴吐出了煙。
刑警探出身體。
「大家都討厭之後被人猜測，到底是誰洩漏的。」
刑警闔起警察證站了起來，「我最後還想問你一個問題。相澤先生，你對這件事有甚麼想法？也就是對杉本被殺這件事。」
「沒想到我們很合得來，無論對時尚、音樂和喜歡的男人，都像姊妹一樣情投意合。唯一的不同，就是她是千金小姐，我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女生。」
「杉本負責開發專家系統，你知道甚麼是專家系統嗎？」
「有何貴幹？」純子問。她的聲音沒有起伏。
他邁步時抬起視線，但並不是在意烏雲籠罩的天氣，而是看到了建築物屋頂上的招牌。
「沒錯。」相澤回答。
「對，比方說，目前很受矚目的醫療診斷專家系統，可以根據病人的症狀提示疾病名字和治療方法，但醫師並不會聽命於這種提示，專家系統只是向醫師提供『不和-圖-書妨從這個角度思考』的推論結果，越是高水準的系統，越需要和醫師之間的共同作業，最終仍然必須由醫師做出決定。也就是說，醫療診斷專家系統只是補充醫師的專業性，並不具有否定醫師專業性的權威，因此，無論ＡＩ再怎麼發達，醫師只要隨時自我磨練，就不會淪為ＡＩ的奴隸。」
在純子泡茶時，他緩緩打量著店內，點了一支菸。
「但妳們還是共同經營一家店，一起應付醉鬼。的確是很奇妙的緣分。」
刑警向他低頭道謝。
「表面上看起來是往這個方向發展……」
「但他仍然只是助理嗎？」
她在手上把玩著茶杯，歎了一口氣。
「原來如此。」
日本中央電子株式會社——這是這家公司的正式名稱。
聽了他流暢的解釋，刑警連連點頭，終於瞭解了相關的知識。「如果只用電腦來診斷，病人也會很不安。」
純子問，但香月沒有回答，轉移話題說：「妳和她也當了十二、三年的朋友，還真久啊。」
他在用霧面玻璃隔開的會客室等待，五分鐘後，聽到了敲門聲。一個三十歲左右，穿著整齊西裝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瘦瘦的，皮膚白淨，三七分開的頭髮看起來也很乾淨。
「這種程度的事並不難猜。」
相澤吞吞吐吐，似乎有點猶豫，「好吧，既然你會保密，那我就告訴你。而且，杉本已經死了，應該不至於有太大的問題。」他低語著，似乎在告訴自己。
刑警出聲地唸出筆記的內容，看著相澤的臉。
「你知道杉本用假名的事嗎？」
香月突然降低音量，語氣平靜地說：「這是在調查殺人命案，我知道所謂的企業機密，但可不可以請你提供協助？不瞞你說，我們在開發課那裏一無所獲。」
「電腦做出判斷嗎？」
他在「莫爾格」前停了車，下車走了過去。門口掛著「準備中」的牌子，但他視若無睹，打開了店門。
「杉本是ＫＥ嗎？」
「意思是說，可以使用專家系統，但不能成為它的奴隸。我瞭解了，杉本之前負責的內容是甚麼？」
聽了相澤的假設，香月驚訝地搖了兩、三次頭。
「所以，」刑警按著太陽穴，「名叫ＫＥ的人是專家和電腦之間的媒介。」
看到他一臉嚴肅，純子覺得很滑稽，忍不住笑了笑，但很快收起了笑容，一臉難過地說：「她和我一起開店是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