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島先生怎麼說？」

「我無法理解姨丈為甚麼偏偏那一天把小丑人偶放在裝飾矮櫃上。那天之前和現在一樣，放了『小馬和少年』的人偶。」

「鈴枝嫂，別再說了。妳去把和花子找來。」

隔了一會兒，一名年輕刑警把青江的一部份遺物和小丑送來了。他們似乎並沒有找到任何線索。

「您找和花子阿姨有事嗎？」水穗問。

「姨丈他們呢？大致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

山岸語氣平靜地說。

「青江都一直在客廳，和花子小姐快回家時，他才出門。青江離開之後，除了和花子小姐以外，沒有人離開這棟房子。還有你們出去追青江而已。」

他的用詞令水穗很在意。悟淨闔起筆記本，用指尖咚咚地敲著桌子。

「嗯，這個嘛，」悟淨看著筆記本，「他說在夫人的房間內，但不太清楚具體的時間。之後上完廁所，就去了佳織小姐的房間。」

「不，只是想瞭解清楚。——好，那我們來說不在場證明的事。」

鈴枝聽從靜香的指示，去打電話了。

「鈴枝嫂說，她幾乎都在一樓，但兩點不到的時候，曾經有事去了一下老夫人的房間。這一點和老夫人、永島先生的證詞相符。兩點之後，青江先生下了樓，準備出門去學校。鈴枝嫂看到青江先生打了電話後，把小丑塞進行李袋裏。兩點十五分左右，勝之先生來了，勝之先生把車子停在門口，在車上等夫人。」

不一會兒，他走回走廊的中央——兩條走廊交叉的位置——，然後蹲了下來。我完全不知道他在幹甚麼。

「阿姨呢？」

佳織難得露出柔和的表情看向水穗。

「老夫人在家吧？」

在佳織的注視下，山岸似乎很難回答，他乾咳了一下說：

「是喔……」

還是說，這個位置有甚麼特殊的意義？

「我不太清楚，」他說：「但可能覺得小丑比『小馬和少年』更適合吧。」

「是喔……」

水穗努力克制著內心的期待問道。她很不願意懷疑自家人是殺人兇手。

「另一個人……是共犯嗎？」

「首先是老夫人，」他從靜香開始說起，「下午都一直在房間內。一點半後，永島先生去為她弄頭髮。弄頭髮的時候，管家曾經去過她房間一次。」

水穗請悟淨去了自己的房間，向門外張望後，關上了門。她覺得此舉好像背叛了佳織和其他人，所以有點愧疚。佳織的房間傳來古典音樂聲，她可能在聽ＦＭ廣播吧。

鈴枝用hｔｔｐs://ｗww•ｈｅtubｏｏｋ.ｃｏm.ｃom力點了點頭。

「並不一定是所有人。」悟淨搖了搖頭，「也許只有兇手和另一個人說謊。」

「能夠得到妳的稱讚太榮幸了，雖然心情有點複雜。」

所有人的確都有不在場證明，考慮到從這裏到青江遭到殺害地點之間的距離，兇手在犯案前後至少要離開十字屋二十分鐘，但是，目前沒有人符合這樣的條件。

「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弄到幾點呢？」

這些都符合水穗已經掌握的情況。

「聽說所有相關人員都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場證明。」

悟淨拿著人偶站了起來。水穗也跟著起身，他張開手掌制止了她。

「我之前借給你那本益智遊戲的書，有沒有發現甚麼？」

「刑警先生走了嗎？」

「沒錯，整理鈴枝嫂的證詞後，情況大致如下。」

「山岸在小丑的事上有沒有說甚麼？」

最重要的是，悟淨為甚麼把我放在這裏？把我放在這裏根本沒有意義啊。

「有一件事讓我很在意，」他終於下定決心開了口，「我剛才也提到，所有人都有不在場證明，就像編織得很縝密的蜘蛛網。每個人的證詞中，都有極其詳細的數字，只要其中有一個人說出的數字有點模糊，蜘蛛網就會散掉。」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對啊，我真的鬆了一口氣，以後就不必為魔咒煩惱了。」

「沒聊甚麼，我們只是在問他，最近在調查甚麼。」

「近藤勝之先生上午去了公司，下午一點多離開公司。到這裏時差不多兩點十五分左右，兩點二十分帶著和花子太太一起離開，下午三點回到家——他的鄰居太太證實了這件事。」

「是啊，我們這種身障者有自己的方式，比可以自由行走的人更巧妙的方式，但是很可惜，我不是兇手。因為我也有不在場證明，兩點半之後，我都一直和永島先生在一起，根本不可能在殺了青江之後，兩點半回到自己房間。」

「這個可能性也無法排除，所以，我們也同時向這個方向偵辦。」

「是喔……」

「是兩點三十分。」悟淨立刻回答，「但這不是永島先生的證詞，而是佳織小姐說的。永島先生不記得了，他幾天前也這麼說過。」

「理學院？」

原來是這麼一回事？是怎麼一回事？悟淨把我放在這個矮櫃上ｍ•ｈｅｔuｂook•ｃｏｍ•coｍ，到底對甚麼感到滿意的？

「對，在房間……」

他到底想到了甚麼？那個穿著白色睡袍女人自殺事件中隱藏了甚麼秘密嗎？剛才那個年輕女人——名叫水穗的年輕女人——說的話，對他產生了那麼大的衝擊嗎？

悟淨改變了話題，說話的語氣也比剛才開朗。

鈴枝斷言道，水穗也就不便再說甚麼。

山岸在水穗和佳織對面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說話時激動地揮著拳頭，他的太陽穴浮著青筋。

「那我去打聲招呼，就這樣把人偶帶走太失禮了。」

悟淨一隻手拿著我走上樓梯，把我放在矮櫃上的「小馬和少年」旁，然後小心翼翼地走到南側的陽台，從那個位置看著我。

「但是目前還沒有任何發現吧？」

水穗問，山岸立刻皺起眉頭。

「不知道……可能有，只是沒有告訴我們。」

「你好像鬆了一口氣。」

「調查人偶的刑警和我混得很熟，在閒聊的時候告訴我的。」

「不清楚……」

「青江先生到底掌握了甚麼？他為甚麼會知道？他是否掌握了甚麼證據？如果是物證，他又放在哪裏？」

「很遺憾，我無法否認自己在懷疑你們。」

「青江的事有沒有甚麼進展？」

「聽說陷入了膠著。」

他問。他的語氣很平靜，卻很沉重。

山岸告訴她們，今天之內會把包括小丑人偶和青江的物品歸還。

「錢不是被拿走了嗎？那也可能是搶匪殺了他啊。」

「姨丈沒有進來嗎？」

「這種事還是馬虎不得。」

「你們好像聊了很久。」

山岸抓著後腦勺。

「推翻？」

靜香說話的聲音很小聲。

悟淨一進門就這麼說。他是指警方的偵查工作。

「在之後得知發生命案為止，鈴枝嫂都沒有見到任何人嗎？」

鈴枝收拾完後，停下手問道。她剛才似乎在廚房看到山岸在和她們說話。

「既然他和命案無關，代表水穗姊也和命案無關吧？刑警先生，是不是這樣？」

佳織似乎在問水穗，但山岸回答了她的問題。

水穗含糊其詞地回答。

「這個人偶的確很可怕。」

水穗驚訝不已。

「那倒是。——那我今天就帶走了。」

「是啊，怎麼了嗎？」

水穗很期待下次和悟淨見面。因為她已經偷偷把那本益智遊戲的書交給他，希望他去查一下青江對書中的哪個部份產生了興趣。

山岸張著嘴笑了起來。

「我能夠理解。——有沒有方便說話的地方？」

「我和圖書也認為很難做到，因為目前判斷青江先生是在出門的兩點二十分，到屍體被發現的兩點三十分之間遭人殺害。」

「她在聽ＦＭ廣播，永島先生進去她房間時，ＤＪ剛好報時，她還記得之後播放的樂曲。警方向電台確認後，發現她說的完全正確。」

「怎麼了？」即使水穗問他，他也沒有反應。幾秒鐘後，他再度注視著小丑，立刻張大眼睛。

「對，鈴枝嫂說，然後我們就出現了，那時候差不多兩點二十五、六分。」

「小丑人偶的事呢？有沒有甚麼進展？」

「好像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水穗回答。

「去我房間聊吧。」

「雖然他有點令人在意，但根據我們的調查，他和青江先生完全沒有任何交集，應該和命案無關，而且，他當時一直和水穗小姐在一起。」

「是啊。」悟淨點了點頭。

悟淨聽了水穗的話，露出了凝望遠方的眼神，然後又把視線移回她的臉上。

「但是大家都在這棟房子裏啊。」

水穗努力用輕鬆的口吻回答。

他的手很熱。

「是啊，如果無法推翻這些不在場證明，就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他在這件事上很堅持。

「是啊。他用對講機告訴鈴枝嫂，自己已經到了，鈴枝嫂就去和花子夫人的房間通報。夫人去廚房喝了一杯水就出門了。青江先生早一步出門。勝之先生在車上看到青江先生走去散步道的方向，之後就載著夫人回家了。」

水穗不難想像眼前這位現實主義者的刑警，對悟淨那些超自然的話感到不知所措的樣子。

「這我就不知道了，也可能基於某種理由袒護兇手。既然兇手是自家人，袒護也情有可原。」

「所以才會把人偶歸還回來啊。」

佳織的語氣有點激動。

悟淨說到這裏，深呼吸了一下。

「除非輪椅裝了引擎。」

悟淨拿起人偶，首先從正面端詳，然後觀察了細部，好像在檢查，最後又看了一眼正面，滿意地點了點頭。

「時間呢？」

他最後無力地總結道。

「不，我們離開後，她和上完廁所的永島先生說過話。永島先生之後去了佳織小姐的房間。」

雖然靜香說，金額不重要，只要趕快把人偶帶走就好，但悟淨還是調查了賴子當初購買時的價格，又額外加了一些，一起裝在信封中。

「刑警先生，你似乎很希望兇手是我們自家人。」

「勝之先生來接她之前，她都留在自己房間內換衣服和化妝。」

佳織說完，露出了笑容。水ｍ.hｅtｕbook•coｍ.ｃｏm穗覺得她似乎特別高興。

水穗請悟淨坐下後，先問了自己最在意的事。

悟淨停下腳步看著我，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兩條走廊交叉的位置，然後再度回到我面前。

水穗也想起這件事，那天佳織說，任何人都不可能在平時生活時，隨時注意幾點幾分做了甚麼事。

「水穗姊，妳有沒有聽到？沒想到這位刑警心地很善良。至今為止，我遇到的所有人都認定我甚麼都做不了，但是他肯定了我的可能性。」

「只剩下鈴枝嫂了。」

「那時候差不多兩點二十分吧？」

「殺害青江的兇手果然是隨機犯案嗎？」

「我也想知道。」水穗左顧右盼後，小聲地說，「老實說，我並不知道大家的不在場證明，但也不能一直追問他們。」

悟淨拿出一本小型筆記本。一問之下，才知道他隨身攜帶小筆記本，以便隨時進行一些簡單的素描。今天在上面記錄了命案關係人的不在場證明。

她又問了一次，這次他終於抬起頭。

「你真瞭解狀況。」

「也沒甚麼特別的事。」靜香說話時顯得有點吞吞吐吐。

「不用了，我只是去打一聲招呼而已。」

我完全搞不懂。

水穗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山岸把手指伸進耳洞，轉動了幾下，然後吹著指尖。

刑警山岸幾乎每天都來竹宮家報到，他仍然認為此案和宗彥、三田被殺的事件有關。根據他的推理，青江可能知道了竹宮家命案的某些事，被兇手發現，才會慘遭殺害。

「你的意思是，」水穗舔著嘴唇，「所有人都在說謊嗎？」

青江慘遭殺害已經過了四天，刑警在命案現場徹底展開調查，但至今仍然沒有查到任何線索。因為現場是雜木林中的散步道，附近沒有民房，所以沒有目擊者，也沒有人聽到動靜。

「他也是嫌犯嗎？」佳織問。

山岸離開後，水穗送佳織回房間，順便去探視靜香。靜香這一陣子身體欠佳，也沒有食慾，臉頰都凹了下去。水穗去她房間時，鈴枝剛好來收拾碗筷。

「根據我們的調查，他算是小有名氣的人偶師，自己開了店，和他表哥一起經營。別看他那樣，他還是一流大學理學院的高材生。」

「對，今天好像沒甚麼特別的事。」

「也許吧，總之他的興趣向來有點古怪，當初也是他說要把外公的肖像畫掛在走廊角落。」

水穗回答後，他立刻走上樓梯。

悟淨說完，再度露出憂鬱的眼神看著小丑。

他們為甚麼聚集在hｔｔｐs://ｍ•ｈｅtuboｏk•cｏｍ.ｃｏm這裏？他們到底有甚麼目的？又想要幹甚麼？

「應該也可以排除我的嫌疑吧？因為我這種身體，根本不可能殺人。」

「那警方一定認為有人離開時，妳沒有看見。」

這棟房子太異常，這家人也很異常，我無法理解他們所有的行為。不光是我，我相信誰都無法理解。

「老夫人說是兩點二十五分左右。永島先生離開時，她看了時鐘。在得知發生命案為止，她都獨自在房間內。」

「太莫名其妙了。」鈴枝用強烈的語氣說道，「那天我一直都在樓下，任何人都不可能有嫌疑。」

他深深歎著氣說道。

悟淨從老婦人的房間走了出來。和剛才相比，他的額頭微微發紅。我很瞭解他，當他產生強烈的想法時，額頭就會漲紅。

「是嗎？」水穗有點驚訝。

「雖然可能有點困難，但並不能斷言。妳雖然行動不方便，但搞不好有甚麼巧妙的方式。」

「嗯，是啊，因為她有不在場證明。」

靜香說那個人偶很不吉利，所以請悟淨立刻上門帶走。水穗打電話到悟淨住宿的飯店，轉達了靜香的意思。他在電話中回答，馬上就會上門去取。

但是，他聽不到我說話的聲音。他緩緩點了點頭，把我拿在手上。

「只不過他在三年級的時候退學了，是大家口中的怪胎。他說的人偶的魔咒也不是胡說八道，的確曾經捲入幾起命案，也許他自己才是瘟神。」

「目前我們正針對這些問題展開調查。」

「喔，妳是說那本書，」悟淨坐了下來，「不，目前還談不上發現了甚麼……那本書原本是在佳織小姐那裏吧？想要借給妳看，卻被剛好在場的青江先生借走了。」

「佳織怎麼會記得正確的時間？」

靜香憂鬱地嘀咕道。

佳織的語氣有點冷漠。

「接下來要查，接下來才是關鍵。」

「我們進行了多方調查，仍然無法找到其中的關係。唯一的關係，就是宗彥他們遇害時，那個人偶也在現場。問了那個姓悟淨的人偶師，他說的話也很玄。」

「雖然我不相信迷信，但覺得這個人偶的魔咒很可怕。從賴子阿姨到青江，都接二連三發生不幸。」

「所以，佳織之後一直和永島先生在一起嗎？」

悟淨的眼睛看著半空靜止不動。

「怎麼了？」

「那個刑警還認為是我們家的人殺害了青江嗎？」

他終於站起來時，眉頭深鎖，然後把我留在那裏，敲了敲老婦人房間的門。老婦人回應後，他走進了房間。

「和花子小姐嗎？是，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