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史立刻通知了須藤,智彥陷入了長眠狀態。須藤臉色大變地趕到後,命令崇史和麻由子,不得向任何人透露這件事。
「但智彥不是也陷入了相同的狀態嗎?」崇史指著沉睡的智彥說。
一回到家,崇史立刻走去臥室,拿起放在書桌上的東西。
「你只要告訴我,我們可以去拿。」
「難怪智彥家裏那麼亂……」
「但是,」須藤看著崇史說:「你自己也同意了啊?如果當事人不同意,記憶篡改不可能成功。」
「這就不知道了。既然你這麼說,也許是這樣,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重現了長眠狀態。於是,我調查了三輪的研究紀錄,奇怪的是,有關長眠的紀錄資料全都刪除了。我們去他家徹底翻找,也沒有找到。」
崇史內心湧起窒息般的感動和自責。智彥以為自己陷入沉睡後,崇史會立刻看到這封信。他在極限狀態下,在最後關頭,仍然想要維持和崇史之間的友情,甚至希望崇史也改變記憶。
聽到動靜,崇史抬起頭。麻由子站在臥室門口。
當我醒來時再見面,先暫時向你說再見。
崇史回想起篠崎在派對上的混亂,那果然是凶兆。崇史又想起自己回老家時,想起智彥最後的樣子後,就連續昏睡了數十個小時這件事。原來那也是一種徵兆。
須藤聳了聳肩。
「你最好不要這麼說,因為她也很痛苦。」
「我說要自己去拿。」崇史瞪著須藤的臉說。
「從津野口中得知這個消息時,我震驚不已,因為之前完全沒有想到記憶會自然恢復。篡改記憶的技術在各方面還不成熟,但這絕對是拯救陷入沉睡的他們很大的機會。從那天開始,我們hetubook.com.com監視你所有的行動,對我們來說,最重要的就是你甚麼時候想起三輪交給你的資料。」
崇史咬緊牙關。他無法否定這一點。
至於麻由子,我一直告訴自己要趕快放棄她,因為我之前就發現,她更喜歡你,但無論如何都放不下她。我這輩子再也無法遇到像她那樣的女人,即使能夠遇到,對方也不可能像她那樣喜歡我。
「甚麼意思?」
「如果能夠這麼做,我們也不必這麼辛苦了。但我剛才也說了,當實驗對象深信自己擁有的記憶是真實的,如果用強硬的方式讓他意識到記憶的偏差,是極其危險的行為。篠崎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崇史坐著須藤開的車,回到了自己的租屋處。兩個陌生男人坐在後車座,但崇史認識其中一個人。之前去智彥家時,就是這個男人從對面的房子監視。
從去年秋天開始,我為了兩件事煩惱不已。首先是篠崎的事,其次是麻由子的事。
「這是百迪科技的最高機密。」
「這已經不只是百迪科技的問題了,世界各地的研究機構都積極蒐集有關篡改記憶的資訊,你知道太多,反而害了你。」
「所以,必須讓你自然恢復記憶,不是由第三者告訴你,而是靠自己發現記憶的矛盾,回想起正確的往事。你瞭解嗎?任何人都不可以告訴你真相。」
她默默接過信看了起來,崇史發現她的眼睛越來越紅。
麻由子站在他面前,握住了他的手。
「那時候剛篡改你的記憶,把篡改的記憶恢復原狀的技術還有很多未完成的部分,如果勉強進https://m.hetubook.com.com行,可能會引發造成第三名受害者的危險,最後,我們只剩下一條路可走,就是再度靠自己的雙手,發現三輪找到的長眠狀態的條件,拯救陷入沉睡的他們兩個人。雖然完全沒有公開,但這是百迪科技今年最大的研究課題。」
交給了誰?只有一個人。
「我搞不懂,」崇史說完,搖了搖頭,「根本不必這麼麻煩,只要告訴我真相,也許可以成為喚醒記憶的契機。」
我覺得很對不起篠崎,我太投入研究,完全沒有顧及安全性的問題,因此奪走了他寶貴的未來。我認為即使犧牲自我,也有義務要拯救他。
「這是唯一的可能,但那時已經太晚了。」
「不可能沒有,一定放在某個地方,至少在最後一次實驗時,他需要這些資料,於是我在想,他是不是在最後那次實驗之前,把相關資料交給了誰。」
「總之,我們卯足了全力,日以繼夜地進行許多實驗、分析數據,你也參與了這項作業。」
我在意的是你的想法,我想要確認你對麻由子的感情,所以故意說了一些讓你不舒服的話,我要為這件事向你道歉,但當我得知你真心愛她時,我感到放心了。希望你代替我帶給她幸福。
崇史回想起房間內亂成一團的樣子。磁碟片、錄影帶、MD,所有的記憶體都被帶走了。
「沒想到藏在這種地方,」須藤撇著嘴角,「那張紙呢?」
「對,沒錯。」
因為即使改變了這一年,也不會影響我們的友情。
淚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了下來,落在崇史的手上。
忘記一切,重新開始吧——hetubook.com.com
崇史接受了她的提議,因為他深陷痛苦,無法不接受。
「我帶你們去。」
「你不必擔心,我們會處理。」須藤走向崇史,然後把手放在他肩上,「以上就是事實真相,其他的都不需要再說了吧?因為你已經全都想起來了。告訴我,三輪最後把資料交給了你嗎?」
「沒錯,也就是說,他發現了長眠的條件,然後用自己的身體證明了這個條件。」
相較之下,我呢?崇史咒罵著自己,為了逃避悲傷和痛苦,選擇了篡改記憶——
當只剩下崇史一個人時,他坐在床上,看著智彥寫給他的信。看著看著,眼睛深處發熱,他終於忍不住流下了熱淚。淚水模糊了信紙,但他看了一次又一次。
不久後抵達的廂型車將智彥運走。那正是篠崎消失前,崇史曾經看到的那輛廂型車,於是他確信,篠崎也陷入了和智彥相同的狀態。
心靈的螢幕上出現了記憶中的最後一幕。
崇史的腦海中浮現出幾個象徵和麻由子共同生活的場景,但他決定現在不思考這些。
那是麻由子的照片,是智彥送給他的。
「辛苦了,我會聯絡你。」須藤說完,也消失在門外。
兩個人相互凝視。崇史有很多話想說,也有很多事想問,卻甚麼都說不出來,但他把手上的信遞給她。
「但她監視我的行動也是事實。」
「麻由子和我一起生活,也是為了監視我嗎?」
「在哪裏?」
「我也參與了嗎?」崇史驚訝不已,但立刻想到了。「使用黑猩猩烏皮做的實驗也是……」
「沒有篡改麻由子的記憶嗎?」
「原本打算篡改,但情況發生了變化。」
須藤點了點頭,「沒錯,因為那已經是第二次意外,所以我們比較能夠迅速處理。」
「所m•hetubook•com.com以麻由子也消失了,還有你、智彥的父母也都消失不見了。」
崇史推開了須藤放在他肩上的手。
「只是請她提供協助,為了幫助你。」
聽到崇史這麼說,須藤緩緩搖著頭。
「所以你利用了麻由子。」
「我……太懦弱了。」崇史終於說出這句話。
「那應該是寫給我的信,你該不會要我把這個也給你吧?」
「……結果,不久之後,我開始恢復記憶。」
崇史覺得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他之前搞不清楚研究的方向,是因為他並不知道真正的目的。
「就是這樣,但其實發生了讓我們嚇出一身冷汗的狀況,尤其沒有想到你會和直井雅美接觸。」
「你當時也這麼說。」
「我的記憶已經遭到了篡改。」
崇史打開相片夾,看到了摺起的紙和一張像是卡片的東西。卡片是微型光碟。如果當初聽智彥的話,更換相片夾,應該早就發現了。
這幾個月來,這兩個煩惱始終困擾著我,最後,我終於想到了可以同時解決這兩個煩惱的方法。我要成為實驗對象,重現篠崎的意外。須藤先生和其他人一定能夠參考這個結果,開發出拯救篠崎的方法。在我陷入沉睡的這段期間,你可以和麻由子在一起。根據我的計算,我的記憶會遭到篡改,當我醒來時,一定可以衷心祝福你們。
「說來話長,」須藤站在篠崎躺著的床邊,「你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察覺到這件事。去年秋天,我們面臨了第一個考驗,那就是篠崎陷入了昏睡。雖然一切順利,但在某個時期之後,他的記憶出現了混亂,最後失去了意識。可能是自我防禦本能發揮了作用,保護思考迴路受到記憶矛盾的影響。我和三輪想盡各種
和-圖-書辦法,努力摸索讓篠崎的腦部恢復原狀的方法。我認為首先必須找到引發長眠狀態的條件,只要瞭解這個條件,就可以想出解決方法。但問題沒這麼簡單,因為我們發現,引發長眠狀態的條件並非單一,而是許多偶然的結合,或者說,必須是許多不幸同時發生,才會引發長眠狀態。真是太諷刺了,從這個角度來說,篠崎的運氣實在太差了。」
須藤點了點頭。
「同時達到自殺的目的嗎?」
「好啊,那就請你帶路。」
須藤微微偏著頭,向另外兩個人使了一個眼色,那兩個人轉身走了出去。
「因為你沒必要知道,我們反而希望你可以忘記一切,忘記記憶篡改的事,和三輪陷入長眠狀態這件事。」
當時,麻由子提出篡改他的記憶。
「難怪刪減了其他計畫的預算。」崇史回想起桐山景子告訴他的事說道。
「之後就立刻把智彥送來這裏了嗎?」崇史看著床上的智彥問道。
「那次之後,我就不知道任何詳細的情況,也完全沒有告訴我智彥在哪裏、在做甚麼,是否有可能醒來。」
「話都可以隨你說。」
「那也是記憶篡改技術的一個環節,讓你參加研究有兩個原因,首先需要你在實境工學方面的才華,另一個原因,當然就是隨時監視記憶遭到篡改的你。」
「我嗎?」
「必須向她說明真相。」
「幸好她的記憶還沒有遭到篡改,但你不要誤會,是她主動希望陪在你身旁。」
「原來是這樣……」
我很希望只要慎重使用篡改記憶的系統,就不會發生意外,你們是否也願意改變這一年的記憶?如此一來,我們就能夠像以前一樣繼續當朋友。
「這應該就是你們要找的東西。」崇史把光碟交給了須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