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河直之之章

神林美和子被人群簇擁,周圍多為女客,遠遠望著她的我,想起了浪岡準子。準子也穿著她的結婚禮服,白色的連身洋裝及白紗,手上拿著捧花。她是以甚麼樣的心情決定以那身裝扮自殺?我想像著準子在那間小公寓內,照著鏡子選衣服的情景。
「我也是女人,是不是口紅,一看就知道。」雪笹香織仍朝著前方回話,嘴唇幾乎不動。在旁人看來,應該只是分別負責打點新郎和新娘的兩個人在討論吧。
「原來如此。」
喜筵從下午一點開始,親戚以外的客人,一般只要十二點半到,時間就非常充裕,但由於請帖上面印有歡迎到教堂參加結婚典禮的字句,所以大家才會這麼早就來。
「他是唯一的血親,這是當然的吧。」
四處打招呼時,外面忽然騷動起來,響起類似歡呼的聲音。
她往後看,她的後進西口繪里站在聽不見我們對話的地方。
聽雪笹香織一說,西口繪里應了一聲,打開包包取出藥盒。
有人說新娘準備好了,正從休息室出www•hetubook.com•com來。大家聽到這句話便往出口走,我也跟隨在後。
不經意往旁邊一看,我發覺還有另一個人恐怕也是以複雜的心情望著新娘——神林貴弘。神林離簇擁新娘的人群有點距離,雙手抱胸凝視著妹妹,那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揣測著此刻他的心中思潮如何澎湃,緊張興奮的好奇心湧起的同時,也感覺到窺探墓碑底下的恐怖。
「是妳啊……」
「總之,我只能祈禱今天的婚禮平安結束。」我仍看著前方說。認識的編輯從前面經過,我微微點頭致意。
「將來神林美和子的工作,也是由穗高企劃負責不是嗎?這樣她也可以節稅。可是以後我們就越來越難拿到她的稿子了。」
「拐走?怎麼說?」
「用不著掩飾。我一樣也是心驚膽跳的。」
「看起來很平靜,不過眼睛有點紅。」
我和主持人以及飯店人員結束最後的討論後,到來賓休息室露個臉。業務上有來往的編輯和戲劇公司的人,各自形成小團體,手裏拿著水割威士忌或雞尾酒等飲料,談笑正歡,幾個和穗高有交情的作家也來了。我繞了一圈,向這些人打招呼。www.hetubook.com•com
雪笹香織朝我剛才的視線看去,似乎很快便找到目標。
「那時候,他嘴唇上有紅紅的東西……」
「我們也走吧。」我對雪笹香織說。
「目前沒有,我想。」我也學她,微微露出笑容回答。
「你在看哪裏?」旁邊突然有人對我說。這才發現雪笹香織的臉幾乎就快碰到我的肩膀了。
「少數派。對了。你等一下。」
「上次說的鼻炎藥嗎?」我打開形似懷錶的藥盒盒蓋,裏面有一顆白色膠囊。「可是我也得馬上進教堂啊。」我蓋上盒蓋,放進口袋裏,環視四周,一個年輕侍者從旁邊經過。
「關於神https://m.hetubook•com.com林小姐的工作,目前主導權還是在雪笹小姐手上。」
我叫住侍者,把藥盒交給他。「請把這個送去給新郎」我說。
「你和穗高先生談過這件事了?」
「不,我只是在發呆,剛好視線朝向那邊而已。」
「駿河先生,你們這樣不行啦!怎麼可以用這種做法拐走神林美和子!」按理說只喝一杯水割威士忌不可能醉,但一名算是資深的文學線男編輯,說這幾句話時卻有點結巴。
「唉。」我歎了一口氣。
在此之前,我從來沒有和雪笹香織提過神林兄妹的關係。但我們現在的談論,是以彼此都已知道為前提。雪笹經常與神林美和子一同行動,我想她不可能不知道那對兄妹間異常的愛情,她顯然也認為我一定早就發現了。
雪笹香織壓低聲音。
「你先請。我等新郎的龐大親友團就座後再入場。」
「心驚膽跳?」
她微微點頭說:「口紅,是美和子的口紅。」
「妳把剛才保管的東西交給駿河先生。」
「你在看新娘子的哥哥啊。」
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的密談進行到這裏時,身穿黑衣的中年飯店人員大聲說了幾句話,意思是婚禮即將開始,請觀禮的來賓前往教堂。客人三三兩兩開始移動。教堂就在樓上。
「那是現在,可是你們家穗高誠哪可能老是讓一個編輯獨占金雞母。」資深男編輯搖晃他的酒杯,威士忌的冰塊喀啦喀啦作響。
「要是被發現了,一定會亂成一團。」
「還用問嗎?」或許是怕自己如果以難看的臉色望著新娘會很不自然,所以雪笹香織微笑作答。
「妳是說昨天那件事?」我右手捂住嘴問。
「我們很識相,先出來,讓他們兩人獨處。」
一來到休息室外,背對玻璃牆站立的神林美和子便映入眼簾。身穿純白新娘禮服的她,宛如豪華花束。平日不覺得她的長相有多艷麗,今天在專業化妝師的巧手下,她被打扮得有如洋娃娃。
這位編輯原本是穗高的編輯,今天也是以男方賓客身分出席。然而他的注意力顯然集中在神林美和子身上。而且,這或許可以說是大部份出席人士的共通之處。即使hetubook•com•com排除「婚禮的主角是新娘」這個常識,今天的主角仍無疑是神林美和子。正因為知道這個道理,穗高才會不計任何手段要得到她。
「然後呢?」我催她說下去。我不知道雪笹香織究竟想說甚麼。
穗高離開後,我續點一杯咖啡,在交誼廳待到十一點十分左右,才前往會場。雙方的親戚朋友已經陸續到了,話是這麼說,但絕大部份都是穗高的賓客。
「對了,那件事,後來有沒有變化?」雪笹問道。
「對哦,妳是新娘那邊的客人。」
「大概五分鐘的時間,休息室裏就只有他們倆,後來貴弘先生先出來了。」
「剛才談了一下。那傢伙還是一樣樂觀,認定一切都會朝有利於自己的情況發展。」
「紅紅的東西?」
「對。怕他不知道會做出甚麼好事。」她以別有意味的神情說。「剛才他進了新娘休息室。」
「怎麼可能。妳看錯了吧?」
「這是剛才美和子託我交給穗高先生的。不過我很難走到新郎那邊。」
「神林美和子的情況如何?」我也幾乎不動嘴唇地問。
「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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