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預知

不料女子真的沉默下來,對直樹而言,這沉默的片刻讓他覺得極為沉重。
「說的對,那就麻煩你跑一趟了。」
「嗯……我在接待客人,待會兒再打給妳。」
「既然你不打算認真處理此事,那我也有所覺悟了!」說完後,她往後退了幾步。
他看見女子從墊腳椅上往下跳,組裝衣架也跟著搖了幾下。
「我辦不到……」
「我也不曉得,不過我們也只能盡人事了。」
「嗯,對。所以我待會兒再打電話給妳,真是不好意思。」他快速說出這些話,急忙想要掛斷電話。
後來峰村進入直樹上班的公司,才促使兩人有機會建立交情。屬於宣傳部的直樹及隸屬商品開發部的峰村,工作上雖然沒甚麼交集,不過兩人間存在著帆船這個共通點。對畢業後擁有個人帆船,每年都會和同伴一同出海數次的直樹而言,能多一名值得信任的部下,確實使他感到扎實許多。
「妳別開玩笑了!」
「嗯,有甚麼消息,我馬上通知你。」
「為甚麼你會為難?難道你這麼不想說出我的事嗎?」
「妳別鬧了好不好!我會找機會說啦……」
「饒了我好不好?妳根本是在威脅我嘛!難道看我這麼痛苦,真能讓妳高興?」
「再見。」
「她真的自殺了……」
「總之,我明天再打電話給妳,這樣可以了吧?」
話筒另一端傳來倒抽一口氣的聲音,隨後有女聲說:「是我。」他知道是誰。
「甚麼?」
「不……我剛講完。」直樹按下通話結束鈕。
「把我的事告訴你老婆。」
直樹雙手抱住自己的頭。
「那我呢?長期以來讓我過著痛苦的日子,你又有甚麼感想?我再也受不了了!與其這樣下去,那我https://m.hetubook•com.com不如死了算了。」
「拜託妳考慮一下我的狀況好不好?我老婆就在旁邊耶!」
「不管怎樣都不行?」
「我覺得我們還是打電話報警比較好吧,我想應該沒其他人發現這件事。」
直樹暗自歎了口氣。
「喂,富由子!」直樹呼喚她的名字。「這玩笑一點都不好笑!」
「要我住手,就快點完成我的心願。」
女子沒有回應,只見她拿了個東西放在組裝衣架下方,然後站了上去。她面對著直樹,並用繩圈套住自己的脖子。
「大嫂也目擊到這一幕,而且受到不小的打擊。現在大概躺在沙發上休息。」
他伸手抓住窗簾一角,拉開窗簾。
「這樣突然要我表態是沒用的,相信妳應該也很清楚……」直樹改用懇求的語氣。
峰村是直樹的大學學弟,他們同為帆船社社員,年紀相差三歲。不過兩人就讀的科系截然不同,直樹讀經濟系,峰村則是工學系。在大學時期,兩人的交情並不深,由於帆船社是運動社團,學長學弟間存在著一道無形的隔閡。
「我叫你拉開窗簾!還是你連看到我的臉都覺得討厭?」
「菅原兄你看到了嗎?」
「這是甚麼意思?」他問道。
「鑰匙在這兒。」直樹打開書桌的抽屜,拿出了暗藏的鑰匙。
「快住手,別做傻事!」
「真的,喝起來十分清爽可口,你說是吧?」一手拿著酒杯的靜子徵求直樹的同意,他隨即點頭認同。實際上,直樹並不知如何分辨葡萄酒的差別,他個人比較喜歡日本酒。
「這樣啊……」直樹緊咬著嘴唇。他腦海中充斥許多想法,要他在短時間內整理好思緒,似乎不太可能,實https://m.hetubook.com.com在太突如其來了。
餐桌上擺滿了以海鮮為主的料理。靜子不常烹煮肉類料理,因為她不喜歡吃肉。峰村英和一定熟知她的口味,才會帶一瓶口感清爽的白酒前來。直樹非常欣賞他這一點,他會注意到這些細節,又懂得變通。直樹甚至覺得他只擔任技術人員,實在委屈了。
「去叫你老婆來。」
從那之後,至今已過了十年的時光,他仍然和峰村保持著良好的友誼。在出海前幾天,峰村都會來到直樹家,和他討論航海事宜。今晚他也是為此來訪。直樹順便請他品嚐妻子親手烹調的料理,也算是對他的慰勞。
「你真以為我是抱著開玩笑的心情說出這些話嗎?」
「喔……,妳好。」
「咦?」峰村不禁瞪大雙眼。
「甚麼叫我別鬧了!」女子開始歇斯底里地大吼。「找機會、找機會……,你究竟要我等多久?我再也等不下去了,所以才會打這通電話給你!」
「嗯,是誰啊?這麼晚還打電話來……」
「喔,是菅原兄的手機。」峰村說。
下一秒,走廊傳來腳步聲,敲門聲緊接著傳入他耳中。
「你現在在書房裏吧?拉開窗簾看看……」
「嗯,我剛剛不經意地望向窗外,沒想到居然看到……」說到一半,峰村才發現書房裏的窗簾也拉開了。
「對不起,我真的覺得很對不起妳,所以……」
不祥的預感成真,直樹即刻轉身背對餐桌旁的兩人。
直樹只想儘快控制住場面,但女子完全不為所動。
「你每次都這樣搪塞我,我聽膩了!」
直樹的演技換來女子的訕笑。「你在家,對吧?」
「我再也無法相信你了,你一再敷衍我,我當然會懷疑你是否真的打算https://www•hetubook•com.com跟你老婆離婚啊。」
「快把手機拿給你老婆!」
「你看到了嗎?」
「菅原兄,開個門好不好?大事不好了!」是峰村的聲音。
「為甚麼?」
「我是說我會找機會對她說。要講這種事,也需要看時機啊!」
「就是這麼回事。」直樹點了點頭,他覺得全身無力。
「我再也不相信你了。你現在就把手機拿給你老婆,讓我親口將這番抱著必死決心的想法告訴她。」
「她救得回來嗎?」直樹無力地回答。峰村的提議雖然帶給他一絲希望,不過他仍覺得眼前一片黑暗。
「啊!富由子!」直樹大聲呼喊。「喂!喂!富由子!」
「完蛋了……,一旦警察進入她的住處調查,肯定會得知她自殺的原因。我有外遇一事,公司也會知情……,唉……」
「雪爾莉是以提前採收的葡萄釀製而成,喝起來據說帶有一點年輕的味道。只是說真的,我喝不太出來就是了……」峰村對他帶來的酒進行說明,一聽便知他一直謹慎地選擇用詞,為的是不讓聽的人對這段說明感到不耐。
「現在就講。」
後面擺著一個管狀組裝衣架,衣架的底部附有輪子,可以推動。而她似乎把衣架的高度調至最高。只是衣架上並未吊掛任何衣物,直樹看見掛在上面的東西後,不禁倒抽一口氣。那是一條前端打成圈狀hetubook.com.com的繩子。
「我不會騙妳啦,麻煩妳別再意氣用事了好不好!」直樹低聲回答,他很擔心隔牆的靜子會聽見。
「你先等一下……」直樹叫住正要轉身離開書房的峰村。「靜子她人呢?」
「我的老天……」峰村也不知該說甚麼才好。
直樹心中忐忑不安,這女人究竟打甚麼主意……?
正當峰村帶來的葡萄酒即將見底時,放在電視櫃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結果女子用出乎意外的聲音回應:「你不是答應我,要跟你老婆說明我的事嗎?既然這樣,藉這個機會讓她知道,不是再好不過嗎?」
「我不可能這麼做!好啦,明天我們再好好談談。妳說約在哪裏見面比較好?」
「不好了!住在對面的女人企圖自殺耶!」峰村的雙眼充血。
「啊,對不起。你還在講電話嗎?」
直樹注視著手中的鑰匙,這簡直是一支帶來惡夢的鑰匙啊。
「誰跟你開玩笑了!我說過,我已經有所覺悟了!」
「告訴你……,你最好認真看待此事……」女子的聲音變得十分低沉。
「你人在哪?」
由於直樹遲遲沒有回應,峰村逕自打開房門。看見直樹手中還拿著手機,他臉上露出遲疑的神色。
「直接進去不太好,我還是請公寓管理員幫我開門好了。」
「好……我會跟我老婆說,近期內我一定開口,妳千萬別做傻事啊。」
「既然你不敢說,那我來開口,你只管把手機拿給你老婆。」
「菅原兄,快報警!」
直樹將手機抵在耳邊,開門來到走廊。他並未轉頭看峰村及靜子,因為他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
「咦?」
「先等一下!」直樹伸出右手制止他。「那個女人……,我和她交往過。」
手機鈴聲響個不停,再不接聽,峰村及m.hetubook.com.com靜子可能會起疑。直樹勉為其難地接聽電話。「喂,請問哪裏找?」
「這本來就……」
「妳這是幹甚麼?不要這樣為難我啦!」直樹坐下後,馬上出聲抱怨。
直樹雖然起身,卻不急著接電話。他心中有一股不祥的預感,同時也對自己忘記關掉手機電源感到生氣。
不過峰村卻搖了搖頭。
「呃……嗯……」
「啊,你說的對。」峰村的考量一點都沒錯。
眼前有一棟公寓,從房裏能看見正對面房間的陽台。那邊的窗簾也是拉開的,屋裏有一名女子正對著他。她手上拿的,應該也是手機。
「好,我知道了。那妳稍等一下。」
直樹感到全身燥熱起來,女子的表現和平時大不相同。
電話另一端再也沒有傳來任何聲音,直樹注視著對面的房間。只見女子的身體吊在房間中央,頭部無力地垂向前方,雙手也癱軟地下垂,看起來一點都不像是在演戲。
峰村走出房間後,並未折回客廳,而是直接走向玄關。大概他不曉得怎麼向靜子交代吧。
「不行!」女子語氣堅決地拒絕了。
「不准你掛我電話,你敢掛斷,我就會一直打電話給你。就算你關機也沒用,你一關機,我就換打你家的電話。我知道你家的電話號碼嘍。」
「我現在沒空說明詳情,總之就是這樣。剛剛那通電話是她打來的,說甚麼如果我不對老婆說出她的事,她就要死給我看。我以為她只是嚇唬我,不料……」
「喂!妳打算幹甚麼?」
「這樣好了,菅原兄,總之先去她的住處再說。說不定現在送她去醫院,還有機會救回她一命。我幫你跑這一趟吧!」
「我只知道妳現在很激動,何不先冷靜下來再說呢?」
直樹走進隔壁房間,這是他的書房。
「妳這話甚麼意思?」
上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