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幹麼,我也要喝可樂啦。」重治說。
重治胖得和不倒翁一樣的身材,和兩年前見到時一樣。頭髮變得更稀疏了,已經可以稱得上禿頭。不同的是,他現在拄著拐杖。恭平想起敬一說過的話,因為體重太重,膝蓋不堪負荷。
「為甚麼沒人住呢?」恭平問。
節子不禁苦笑。
恭平脫下鞋子,換上室內拖鞋。大廳小歸小,但還是五臟俱全。裏面擺著籐製長椅。
「這樣啊,生意興隆是好事呀。」
「我也不知道。」節子偏著頭說:「成實是擔心,真的開發以後海洋可能會受到污染。」
「啊,對了。」恭平打開背包,拿出一個紙包的東西。「我差點忘了,這是伴手禮。我媽媽說要交給姑姑。」
周遭的景色,看來和兩年前沒甚麼兩樣。坡道下方,有一棟曾經是旅館的大型www.hetubook.com•com建築物。屋頂和外牆都如燻過的灰色,巨大招牌的塗料也斑駁脫落了。恭平想起上次坐車經過時,父親敬一說了一個詞「廢墟」。
聽到「哦哦」的沙啞男聲,恭平轉頭一看,重治出現在裏面的走廊上。「歡迎歡迎,你來了啊。」
恭平拉開玄關的拉門,走了進去。裏面冷氣很強,真的很舒服。恭平朝裏面喊:「有人在嗎?」
「我在車站遇到成實喲!不過她說還有事要忙。」
「就是好玩的地方呀,比方說迪士尼樂園或夏威夷之類的。」
節子是敬一的姊姊,但母親是不同人。節子的母親,在她年幼時車禍過世了。之後,父親再娶,生下了敬一。因此節子和敬一差了九歲。
恭平喝光了可樂。節子見狀立刻問:「要不要再來一杯?hetubook.com•com」恭平只是「嗯」地點點頭,她就把空杯拿走了。如果是在自己家裏,媽媽可能會說:「想喝就自己去倒。」
「為甚麼不來了呢?」
「哦,那個啊。」重治似乎不太關心。「是嗎,真的會有這麼好康的事?反正一定是騙人的吧?」
「你別站著,因為姑丈也想坐下來。嘿咻!」重治在恭平的對面坐下,嘿嘿嘿地笑了,笑得一臉像財神爺。「怎麼樣?你爸爸和媽媽好嗎?」
這條坡道,怎麼這麼長啊。恭平停下腳步,不耐煩地眺望四周。以前來的時候,也經過海水浴場好幾次。只不過那時是坐父親開的車,這次第一次走路經過。
「你在說甚麼呀,感覺好見外。來來來,快進來吧。」
「就是那個呀,海底甚麼的那個。要從海底挖出金啦銀啦的事情。和_圖_書
於是恭平心想,在這裏度過剩餘的暑假也不錯。
父親「嗯」地沉吟之後答道:「因為,還有其他更好的地方。」
恭平起身向他打招呼:「姑丈好。」
恭平喝了口可樂,因為很渴覺得很好喝。
「這種地方就叫廢墟,漢字有點難寫。指的是沒人住,已經荒廢的建築物。這以前應該是一棟氣派的旅館吧。」
「可樂啊。好的。」節子用手指比出V,往櫃台後面走去。
「嗯。」恭平點點頭。「兩個人都忙得要命!」
櫃台後面的布簾晃動,姑姑川畑節子笑容可掬地走出來。
恭平連忙行了一個禮。「姑姑好,從今天起麻煩您多照顧了。」
「嗯哼。」
恭平沒去過夏威夷,但很喜歡迪士尼樂園。跟朋友說要去玻璃浦,也沒人知道是甚麼地方,一點都不表羨慕。
「哎呀,是恭和*圖*書平啊,你好。你長這麼大了呀。」第一句話,和成實說的一模一樣。她們大概認為對小孩子說「你長大了」,小孩就會高興吧。
「外頭很熱吧?我這就去倒冰飲料給你喝哦。有果汁和麥茶,你要哪一種?也有可樂喲。」
「哎呀呀呀,真是不好意思。你們實在太客氣了。」節子眉頭輕蹙,但也面帶笑容地收下,隨即打開包裝紙來看。「哎呀,是滷牛肉耶!這間店可是很出名呢!我也得回禮給由里才行。」
「這是因為啊,已經賺不到錢了。因為客人都不來了。」
「那,可樂。」
節子用托盤端著水壺和玻璃杯出來。可能是聽到重治的聲音,玻璃杯放了三個,其中一個裝了可樂。
「海洋啊……這可不行啊。」重治嚴肅了起來,喝著麥茶。
「你不行喝。你要控制糖分。」節子將水壺裏的麥茶倒m.hetubook.com.com進玻璃杯。
恭平想起那時和爸爸的對話,再度起步走上坡道。走著走著,恭平心裏湧現一個疑問,到底為甚麼要在這種地方蓋這麼大的旅館呢?是不是以前有很多人來呢?
「更好的地方?」
恭平卸下背包,坐在籐椅上,隨意環顧室內。一幅描繪近海的油畫,裝框掛在牆上。油畫旁邊貼著附有插畫介紹的周邊觀光景點地圖,不過褪色褪得很嚴重,幾乎看不清楚了。牆上掛的古老時鐘,指著下午兩點。
前方終於出現眼熟的建築物,和剛才的廢墟相比,不到四分之一。唯獨老舊這一點不輸廢墟。經營者是恭平的姑丈川畑重治,但他是第二代,打從十五年前繼承以來,未曾重新裝潢過。敬一常說:「反正沒甚麼客人來,那種破舊的旅館,乾脆早點收起來吧。」
「有事?甚麼事?」重治不知道,於是問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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