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格推理證物之開運鑑定團

「原來如此,原來這就是兇手所使用的詭計啊!的確,大家常用『鋒利得可割傷手』來形容新鈔,這招真是令人意想不到啊。呃……這麼說來,這張一萬圓紙鈔就是命案中的那張一萬圓紙鈔囉?」主持人指著本山元雄手中的畫框。
「呃——這個嘛……」穿著雙排扣西裝、打著蝴蝶領結的綾小路道彥動了動他那招牌小鬍子。
主持人一說完,全場馬上一陣爆笑。本山元雄就在這陣笑聲中縮起背來,無精打采地離開現場。
「是,呃——是、是這個。」
「是的,正是如此。這張紙鈔就是當時的凶器。」本山的表情依然極為僵硬。
本山將手上的畫框立在胸前,由於拿反了,助理還急忙幫他拿正。
「請看VTRm。」曾任模特兒的助理笑盈盈地說道。
「唉呀,是一萬圓紙鈔呢。這張紙鈔有甚麼玄機呢?是印刷有錯誤呢?還是流水號特殊?若真是如此可能價值不菲,不過拿去別的節目可能會比較適合喔。」主持人這番話令全場哄堂大笑。
在諧星出身的藝人和前模特兒結束開場白後,節目便堂堂開始。兩人接著介紹一字排開的鑑定專家陣容,今天的特別鑑定專家是對天下一案件瞭如指掌的專家壁神辰哉,這時所有觀眾直覺認為今天應該會出現天下一案件的相關證物。
相關證物就這樣逐一鑑定完畢,目前已經出場了四人,卻依然沒有出現估出高價的證物。
「呃——這個嘛,第一,在這件命案中撒在屍體周遭的一萬圖紙鈔共有五千張,而這五千張紙鈔的價值並不能一概而論,必須依據它們在命案中扮演的角色來估價。最有價值的就屬割斷頸動脈的那張一和-圖-書萬圖紙鈔,現在市價約一百萬圓,我記得已被大阪的推理古董商收購。這張紙鈔約有三分之一沾滿血跡,也附有法院的證物證明書。至於其他紙鈔,就必須視狀況估價了。若想得到高估價,紙鈔上必須沾有受害者的血跡,而且重要的不是數量,而是端看血跡的美醜。說到本山先生帶來的這張紙鈔,很遺憾地上面完全沒有血跡,這種紙鈔大約有三千五百張吧。如果沾上血跡,紙鈔便擁有了獨自的魅力,價格也高,但沒有血跡的話就只是一張普通的紙鈔。蒐集狂是不會想要這種東西的。嗯,大致上就是這樣。」
「可是,這不是很奇怪嗎?普通的一萬圓至少也該有一萬圓的價值吧?怎麼會是九千五百圓呢?」可能是為了幫垂頭喪氣的委託人找台階下,主持人對綾小路如此反駁。
「您是說『小竹料亭命案』嗎?」主持人誇張地擺出吃驚的模樣,接著轉頭看向助理。「它是怎樣的命案啊?」
鑑定結果如所有人所料,是膺品。專精於這領域的鑑定專家判定它是「戲劇用的小道具」,沒有估價。這個節目有個不成文規定,那就是不為膺品估價。
「噢?真是如此嗎?不囉唆,我們趕緊來鑑定吧!」
「您好,本山先生。不用緊張,今天您為我們帶來甚麼東西呢?」主持人問。
懸掛在他們上方的LED電子看板顯示出了數字,上面寫著九千五百圓。
「只要各位看了流水號就明白了。」
「您說得沒錯,因此若將這張紙鈔用在購物上,確實擁有一萬圓的價值。但是,若將它以『小竹料亭命案』中的凶器為名目出售,結果會如何呢?蒐集和圖書狂不會買;一般人也會害怕觸霉頭而不買,到頭來只能到銀行兑換,但前往銀行又必須花上車馬費。所以就變成這個價格了。」綾小路冷笑道。
「哇!這個案件真是不得了啊。這是高屋敷秀麻呂系列之一,主題是『消失的凶器』吧?那麼,真相究竟如何?」
「這主意真不錯,但建議您到自動售票機購買,否則若是在售票口被售票人員發現它是張不祥的紙鈔,說不定會遭到拒收呢!」
「各位觀眾,『本格推理證物之開運鑑定團』即將開始!古今中外發生了數起既不可思議、又戲劇化的本格推理案件,而本節目的目的便是蒐集那些相關證物,來請各位學有專精的鑑定專家一辨真偽。我是主持人黑田研二。」
「節目接近尾聲,這位是最後一位委託人了。」
「請繼續看VTR。」助理笑容可掬地說道。
依照慣例,一名三十來歲的男子伴隨著乾冰的煙霧現出身來,手上拿著一根棒子。
「詳細調查屍體之後,高屋敷發現兇手用了兩個步驟行凶。兇手首先使用堅硬的物體毆打社長的後腦杓使之昏厥,之後再以利刃割斷其頸動脈,也就是共有兩件凶器。既然沒找到刀具,那麼毆打後腦杓的鈍器就非找到不可。辦案人員紛紛面露焦躁之色,只見這時高屋敷秀麻呂伸出食指,說了每次出場必說的固定台詞:『神探杜邦(註:C.Auguste Dupin,知名小說家愛倫坡(Edgar Allan Poe)筆下的名偵探。)的靈魂在我身上甦醒了!現在我要解開所有的謎團!』他接著說道,『我們一開始就看到凶器了。其實凶器就在和-圖-書我們面前,只是後來成功地改變外觀——不,應該說是回到原本的模樣,才會被我們忽略。睜開眼睛看仔細吧,這就是那兩樣凶器!』他指向點綴著屍體的大量一萬圓紙鈔。『捆得紮實的紙鈔是鈍器,而一張新鈔則能化為刀刃!使用後只要丟在屍體旁邊就行了,即使沾了血也不會引人懷疑。這樣一來,兇手的範圍就縮小了,那就是和受害者一同帶著紙鈔進來的人,也就是……你!』高屋敷指向社長秘書,秘書於是垂下頭來,跪倒在地。這就是有名的『小竹料亭命案』。」
「這件證物會是真品嗎?本節目中之前出現的白羅系列相關證物幾乎都是膺品,不知這次鑑定結果如何?」連主持人也壓根不相信委託人的說詞。
「命案發生在東京下北澤的小竹料亭。有一天,一名建築公司社長和熟悉的眾議院議員約在這裏見面,而他也一如往常地提早十分鐘到達餐廳,待在最後面的包廂等候。年輕的男性社長秘書也如常在別的包廂待命,但議員卻一反常態地晚了十分鐘才抵達。老闆娘將議員帶到最後面的包廂,不料一到,就驚見社長慘死。社長的頸部大量出血,四周散佈著無數的一萬圓紙鈔,而這些錢正是社長那天要交給議員的東西。這時富豪警部高屋敷秀麻呂正巧在別的包廂舉行宴會,獲知命案發生後,即刻命令餐廳內的人留在原地,逕自展開調查。調查過後,他查出了一個重要的關鍵,社長獨自留在包廂的這二十分鐘內沒有人走出餐廳,也就是說兇手依然留在店裏。高屋敷命令隨後趕到的部屬搜查店內,並對在場所有人進行搜身,因為他認為要破案必須先找出凶和-圖-書器。然而很不可思議地,不管他們怎麼找都找不到凶器。最可疑的就屬廚房的刀具,但那兒的目擊者眾多,兇手不可能有機會使用廚房的刀具行凶。凶器消失到哪裏去了?兇手又是誰呢?」
「唉呀,九千五百圓!這個價格真令人意外呀!」
討論終於結束,鑑定專家紛紛回座。主持人見狀後開口說:
助理將裝了一萬圓紙鈔的畫框送到鑑定團面前,鑑定專家旋即圍著它開始討論。不過,高屋敷系列的鑑定工作是由固定班底之一的綾小路道彥負責,其他人大都只是傾聽他的見解。
「既然如此,為何只估價九千五百圓呢?」
「喔,原來是這樣啊。那麼,您如何證明這張紙鈔就是命案中的那張呢?」
「那麼,我們有請第一位委託人出場。請——」
「唉呀,真令人同情啊。」主持人對助理說道。
「不,不是的。這、這個呢,呃,是那樁『小竹料亭命案』中使用過的紙鈔。」
「這位是來自岡山的山田史朗先生!」
「不過,這就是鑑定秀的醍醐味啊。那麼,我們來接著看下一位委託人的證物吧。第二位委託人,請——」主持人重振精神,開朗地說道。
第二位委託人是名女性,帶來的證物是手槍,聲稱是在白羅系列的《尼羅河謀殺案》中出現的凶器。委託人才說到一半,棚內觀眾已經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節目常有人拿出白羅系列或福爾摩斯系列中的相關證物,但沒有一項是真品。若這把手和-圖-書槍是貨真價實的凶器,那可是件大發現。
「喔,原來是這樣啊。呃……本山先生,您聽了覺得如何呢?」主持人滿懷歉意地問委託人。
旁白的聲音傳入耳裏,模擬影片已經開始播放。
「我明白了,我就用它來買回程的車票吧。」本山沮喪地答道。
模擬影片在此暫告一段落,鏡頭帶回現場主持人的臉。
「呃——其實呢,當時的鈔票全部都被警方當作證物沒收了,結案後便送到銀行兑換。我表哥正巧在那間銀行工作,於是我就請他幫我留了一張。」
「本山先生,為甚麼這張紙鈔在你手中呢?」
畫框中有一張一萬圓紙鈔。
「好,看來結果終於出來了!這張曾在『小竹料亭命案』中被當成凶器的一萬圓究竟有多少價值呢?」
「這是怎麼回事呢?」主持人望向鑑定團。
「我來自飯能,我叫本本本、本山元雄。」男子報上姓名。他相當緊張,連聲音都顫抖個不停。
「從流水號來看的確是真品,它正是『小竹料亭命案』中一萬圓鈔票之一。」
「我是助理白山亞里沙。」
模擬影片播完後,鏡頭帶到主持人和助理正在鼓掌的畫面,而來攝影棚參觀的觀眾也跟著陪笑拍手。
「是呀,原本他那麼自信滿滿的。」
在助理那口齒不清的介紹詞下,後方的布幕打開,一名穿著灰色西裝的中年瘦小男子伴隨著乾冰煙霧現出身來。
主持人說話的同時,鏡頭也帶到了委託人的臉部特寫。本山元雄的眉毛垂成八點二十分的角度,目光渙散,看起來可憐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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