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謎樣被害人
柏油屍體

「好,我也趁這機會去看看。」
「應該是。我剛才也說過,昨天這個鍋子還在隔壁的屋頂上用過。」
「那個男人大約幾歲?」
負責「日出社區」的建造工程是高柳建設公司,金田一耕助常常在很多工地看到這家公司的招牌。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到底是誰把柏油淋在屍體上面?」
「藤野,你說你們昨天傍晚來這裡裝這個鍋子嗎?」
垃圾箱高約一公尺,長、寬也大約一公尺,上面覆蓋著水泥製成的堅固箱子。另外還有宛如煙囪一般的丟棄口從地上延伸到五樓,每一層樓都有用水泥固定的直立丟棄孔,各樓層的住戶可以直接從那個孔丟擲垃圾。
「昨天傍晚,我們搬器材到二十號大樓的屋頂上裝設,以備隨時可以使用,藤野還檢查過所有的器材,他說當時鍋底絕對沒有破洞。」
「今天早上,二十號大樓的屋頂在鋪柏油——咦?」
「好,第十八號大樓三樓,從右邊數來第六個房間。」
「在這之前,都沒有人注意到這裡有屍體嗎?」
「雖然她的腳從垃圾箱裡伸出來,可是被草蓆蓋住了,這附近又這麼亂,就連金田一先生也在距離這裡很近的對面房間裡往這裡看,卻一點都沒有發現——」
「你確定當時把鍋子裝設在這個位置嗎?」
「這樣嗎?那麼——」
「怪事?」
「真是的,烏鴉打斷我的話——我剛才說今天早上這裡的屋頂在鋪柏油,而煮柏油的鍋底就對著垃圾箱頂端的洞。工人們發現鍋裡的柏油一直減少,覺得很奇怪,因此檢查一下現場的東西,才發現鍋底破了個洞,煮滾的柏油就這樣流進垃圾箱裡。」
「警官、金田一先生——」
「社區裡有些人看到我們在吊鍋子,啊!對了,那個男人——」
「金田一先生,你為什麼會在那個房間裡?」
大家慌忙走避,目送著烏鴉飛走。
「竟然把屍體浸在柏油裡面!這恐怕是世界犯罪史上,從來沒有見過的案例吧!如果是謀殺的話——」
厚厚的柏油下面有兩隻穿著尼龍襪、修長的腳。
突然間,一陣激烈、尖銳的鳥叫聲傳來,竟然是烏和-圖-書鴉的鳴叫——
這時,金田一耕助在一旁插嘴道:
「怎麼會出這種事情?我剛才還在那邊跟工人們說話,大家都說不可能會發生這種怪事。」
等等力警官見狀,不禁瞪大雙眼,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
「出川,驗屍結果呢?」
垃圾場位於入口和入口的中間,以垃圾場為中心的左右兩戶人家,都把垃圾往那裡丟,所以垃圾箱的容量非常大。
一個小時後,金田一耕助和等等力警官一起重新檢視這具倒臥姿態很奇怪的女屍,屍體|位在一樓到五樓住戶共同使用的垃圾場。
負責粉刷屋頂的藤野紅著臉說:
等等力警官不理會志村刑警的話,看向垃圾箱裡面。
「那是烏鴉。」
一行人來到屋頂上四處張望著,柏油只鋪設大約五分之一,角落還擺著大起重機的頭和二十幾個黑漆漆的大圓桶。
「她是對面商店街一家叫『蒲公英洋裁店』的老闆娘,叫片桐恒子。」
這棟二十號大樓北側有五個入口,一走進入口便是樓梯,樓梯呈閃電形狀彎曲直達五樓,左右兩邊各有五間房,也就是說,一個樓層可以住十戶人家。
「你說的是不是那個男人?那裡有人在畫圖,就是對面公寓三樓,從右邊數來第六間,在那邊——」
只見二十號大樓的內部大約有八、九成已經完工,只剩下鋪設榻榻米和安裝門的工作。
「這樣啊——」
藤野神情有點緊張地說:
「所以,不論我們再怎麼小心把柏油從屍體上剝掉,還是看不清楚她的臉。要調查這具沒有臉的屍體,就看金田一先生的本事了。」
一具女屍仰躺在垃圾箱裡,臉孔被埋在垃圾與黑色的柏油裡面。
「煮滾的柏油?」
穿著尼龍襪的兩條腿從垃圾場丟棄口裡露出來,腳上穿淡紫色的半高跟鞋,鞋面的心型圖案周圍還鑲嵌著法蘭斯鑽,令人印象深刻。
「從那件防塵外套、裙子的花色,還有鞋子的裝飾品等特徵,大概可以猜得出死者的身分。」
從這裡看過去,須藤順子的房間是從右邊數來第五間,剛好正對著命案現場。可是由於和十八號大樓之間綠和圖書地部份的整片土都翻了起來,到處都是土石堆擋住視線,因此從須藤順子的房間陽台,連蓋著屍體的草蓆都看不到。
「警官,這案子跟仇殺或臨時起意殺人不同,因為金田一先生從一開始就介入了!」
「志村,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二十號大樓旁邊的道路雖然已經鋪好,但綠地部份正如剛才提過的,整片土都被翻了起來,昨天的一場雨不但使泥土潮濕,而且還出現水窪。
「提供我們這些特徵的,就是金田一先生帶來的那位女性朋友。」
「是誰?」
「現場的工作人員在什麼時候發現屍體?」
志村刑警說到這裡,看了金田一耕助一眼,露出一口白牙笑說:
「山川,這麼說來,這具屍體從昨天晚上就躺在這裡了?」
藤野回答得不是很有自信。
「那麼——如果有人在這個鍋子上鑿洞的話,也是你們離開這裡之後的事了?」
「這個洞果然不是粗心弄破的,而是故意鑿出來的。」
志村刑警露出一臉厭惡的表情。就在這時,烏鴉啪的一聲飛走,接著有個白色的東西掉落下來。
那個男人後面站著一個穿紅色毛衣的女子,她正看著畫布和斜下方的命案現場。
那隻討厭的烏鴉沒有嗚叫,消失在十八號大樓的另一邊。它應該有飼主,其中一隻腳上還捲著繃帶。
因為是從上面往下俯瞰,所以看不到那個男人的臉,不過他穿著類似俄羅斯服裝的立領上衣,斜戴著鴨舌帽,是否有留小鬍子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在這種時候還對著畫布作畫,難怪大家會說他裝腔作勢。
「也許最近經常和金田一先生一起工作,我的想像力也變發達了。」
「是的。」
「我不是記得很清楚,不過昨天它的位置好像更接近垃圾箱一點——」
「然後呢?」
新井刑警從圍牆探出身,看著下面說:
山川警官苦笑著說:
他說著,突然不解地蹙起眉頭,因為垃圾桶頂端出現一個黑點。
「事實上,昨天我們原本打算連這邊一起弄好,可是卻因為下雨而延後;等到傍晚雨小一點,我們才把器材從十九號大樓的屋頂移到這裡。m•hetubook.com•com
這個鍋子下面裝了一個小小的滑輪,所以任何人都可以輕易地移動它。
從新井刑警所指的方向可以看到第十八號大樓的南側。那個房間的陽台放著一個畫架,有個男人正面對著畫布作畫。
「藤野,麻煩你帶路了。佐山,你也一起來。」
鍋子的下方是個圓筒型的焚燒口,可以焚燒木材或石炭,內部有一面沾滿黑色的柏油,底部破了一個直徑三公分左右的不規則圓型洞。很明顯的。這不是因為粗心碰到哪裡而裂開,而是用尖銳的挫刀鑿出來的洞。
「志村,你是說兇手刻意讓柏油從上面流下來?」
「山川,被害者的身分查得出來了嗎?」
「你們把鍋子裝在這裡之後就離開了嗎?」
(這種不祥之鳥這麼快就聞到屍臭了嗎?)
等等力警官從垃圾箱裡伸出頭問道,但他馬上發現自己問了一個愚蠢的問題,因為屍體目前的狀態根本無法勘驗。
此外,她的上半身被埋在裝滿柏油的垃圾箱底層。
煮柏油的鍋子裝在第二個垃圾箱的正上方,三個男人往鍋子裡面看去。
莫非那名男子正在畫那具可怕的屍體?
志村刑警的外號叫「小猿猴」,並不是因為他長得像猿猴,而是他的身材瘦小,身手敏捷,腦筋也非常靈活。
已經完工的建築物都會在垃圾箱前裝上鐵門,但由於第二十號大樓尚未全部完工,因此垃圾箱還沒裝上鐵門。
金田一耕助在旁邊插嘴說:
「那個男人是誰?」
「啊!鳥糞掉下來了。」
「現場的人應該都知道。因為昨天傍晚大家都看到起重機在吊這個鍋子——可是怎麼會有人做這麼蠢的事情?」
山川警官和志村刑警以前都跟金田一耕助一起工作過,有時會彼此開開玩笑。
「警官,要不要上屋頂看看?有必要去查看一下鍋子的破洞吧!」
負責現場監工的佐山豐遞了張名片給等等力警官。
藤野想起一件事,用力彈一下指頭。
「那時候幾點?」
「那麼柏油幫助兇手行兇豈不是太巧合了嗎?」
「是的,不可能會有人一大早搬運屍體來這裡。」
「啐!可惡!真是討厭的和圖書鳥!」
「等等力警官,這個由我來說明。」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不過好像是這個社區的居民,他常常帶著素描本來畫我們工作的情形,應該是個畫家吧!」
「是誰認出她的?」
「抱歉——除了在工程現場工作的人,還有沒有其他人知道昨天這裡要鋪設柏油?」
在發現屍體之後,「鍋底破洞」這一點引起工人們熱烈的討論。
「啊!就是他!」
等等力警官把頭鑽進垃圾箱裡面,抬頭往上察看,卻看見垃圾箱內部都是黏稠的柏油,箱口還垂掛著凝固的黑色柏油柱。
藤野身後四、五個全身是柏油的工作人員證明他所說的話屬實。
佐山豐擦拭著額頭的汗說。
志村刑警提出反駁。
「沒有,我想等警官上去後再跟著上去。」
志村刑警再度露出一口白牙笑著。
「你是說滾燙的柏油淋到屍體上是嗎?」
「警員,就如我剛才說的,由於柏油把死者的臉孔弄模糊,使人無法辨識,我們只能憑服裝或身上的東西來判斷死者的身分。過路殺人魔會考慮這麼多才行兇嗎?」
等等力警官驚訝地回頭看著金田一耕助,然後將視線移向對面的房間。
「我看看。」
「警員,煮柏油的鍋底有可能碰巧破了一個洞,而鍋底的洞正對著垃圾箱的投擲孔或許也是巧合;可是,屍體剛好躺在柏油流下來的地方,這未免也『巧』過頭了吧!」
「剛才保科法醫來過了,他一看到屍體的樣子,便氣鼓鼓地回去了。他說,首要之務就是把屍體從那一層柏油中挖出來。」
「五點——因為五點就下班了。」
「金田一先生,你爬過屋頂嗎?」
山川警官向金田一耕助、等等力警官介紹站在他身旁的兩名男子。
「警官,這件事情以後再說。我覺得這個案子有點奇特,目前先不要讓媒體知道。」
「是的,警官。」
金田一耕助探視鍋底直通垃圾箱的洞口,只見長方形的洞口垂直延伸到一樓,黑色的柏油像瀑布一般往裡面流下去。
等等力警官回頭問道。
「金田一先生在那個房間裡?」
「知道這個鍋子昨天會搬到這裡使用的,除了你們這些https://m•hetubook.com.com工作人員之外,還有其他人知道嗎?」
山川警官率先走去,大夥一起從二十號大樓左邊的第二個入口進入。
(那個女人是不是京美?應該不是——他身上穿的毛衣顏色不同,而且似乎比京美更胖一點。)
「警官,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現場監工——佐山先生,而這位是負責粉刷屋頂的藤野先生。」
只見柏油宛如漏斗倒蓋般堆在垃圾箱裡面,一部份還沒有完全凝固的柏油從箱子裡流出來,有如黑色洋菜凍一般。
等等力警官也看到報社的採訪車來了,他馬上理解金田一耕助的想法。
她身上淡紫色人造絲綢的防塵外衣裙襬掀了開來,露出裡面的裙子,裙子的花色是濃紫與淡紫的線所織出的樹葉花樣。
「昨天我們也使用那套器材粉刷十九號大樓的屋頂,當時一點問題都沒有,佐山先生後來用起重機把那些器材吊到二十號大樓的屋頂。你們可能會問這些器材有沒有撞到哪裡,但是我可以保證,絕對沒有這種事情。那麼大的機器如果撞到的話,建築物上應該會留下痕跡,而且在場的人也都會知道。」
「這是——」
「四十到四十五、六歲左右,他總是叼著煙斗,戴一頂鴨舌帽,留著一撮小鬍子,看起來裝腔作勢,講話嬌聲嬌氣的,大家都很討厭他。」
在旁邊回答的是轄區S警局的搜查主任——山川警官,他指著屋頂說:
山川警官苦笑著說:
「等一下!藤野——」
志村刑警在旁邊回道,並打岔說:
「嗯,現場的工作人員下來查看,居然發現一具屍體躺在那裡。」
等等力警官看著被害者穿的鞋子,只見鞋子已經被紅土弄髒了。
「下午一點半左右。」
「有可能是被害者昨天晚上經過這裡時,被最近囂張的過路殺人魔所殺,然後再把屍體丟進這個垃圾箱逃走。」
女人好像講了一些話,因此男人立即往這邊看,他的鼻子下面果然有一撮黑黑的東西。
站在鍋子邊的是比等等力警官早一步從警政署趕來的新井刑警。
S警局的志村刑警在一旁說道。
「果然就像藤野所說的。」
S警局的三浦刑警從口袋裡拿出筆記本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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