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不過我有寫信給根津,希望他幫我調查是誰在勒索洋子。」
「你怎麼說?」
一柳忠彥的臉上浮現一抹倦怠的笑容回答:
「原來如此。」
「那是一場匆促的婚禮,婚禮完成後,我們展開為期三天的旅行。一直到十月一日的傍晚,我突然接到洋子打來的電話。說她急著要見我——我當時感到很驚訝,甚至有點害怕,因為這跟她以前的約定不同,再加上我才剛結婚,於是我回答她現在不方便見面,她卻說:『你跟誰結婚都與我無關,可是我現在有危險,而且這種危險可能會波及你或你的太太,如果你愛你太太的話,就跟我見一面。』」
「我在旅館前下計程車,她正好也走到那裡,我們便一起走進旅館。」
「於是你依約前往『臨海莊』旅館和洋子夫人見面?」
於是金田一耕助開始述說,平淡的語調像在唸經似的。
一柳忠彥不安的眼神往金田一耕助那裡看去。
一柳忠彥沒有回答,他似乎不想回答這類問題。
「洋子——」
「她在『日出社區』也有同性戀愛人吧?」
金田一耕助一副戲弄人的表情,使得一柳忠彥的臉都紅了。
(原來白色繃帶代表這個意思。)
「原來如此,於是你按照指示前往該地?」
「也不完全是這樣——我本想天一亮就去找根津,結果反而接到根津的電話,那是十一日早上八點左右。」
「什麼意思?」
「假設洋子是個同性戀者,除了跟同性之外,都無法得到滿足;而且洋子不希望女兒知道這件事情,如果只是為了簡單的理由就離婚,你們的女兒絕對無法接受,因此她乾脆製造死亡事件,如此一來就可以滿足自己的慾望。不過她也真是可憐,找不到身為女性的生存意義——」
「你不禁悲從中來嗎?對不起,警官,請你繼續。」
「直接回白金會館睡覺。」
等等力警官還來不及說完,就被金田一耕助打斷了。
「那是戰後政治家、企業家組成的社交團體,根據地就在日比谷的三www.hetubook•com•com光大樓。我並不是會員,不過我的朋友——東邦石油的立花隆治是會員,他帶我去過兩、三次,擁有進出那裡的資格。」
「請容許我把自己的妄想說出來——」
「既然根津答應要保守秘密,我就放心了。為了報答他,我提出每個月供應他五萬元的建議,我發誓這不是根津提出來的,他甚至對這項提議露出不愉快的表情呢!既然我得知洋子的消息,我希望能暗中保護她,萬一出事的話,旁邊也有個人可以幫助她。因此我就拜託根津,然後硬放下五萬元轉頭就走,我作夢都沒想到,那些錢會變成他吸毒的導火線。」
「為什麼你認為夫人會死得非比尋常?」
「我承認男人和女人之間,有時候會因為某些利害關係而結合,可是不能因此就否定其中完全沒有真心的成分。剛才這位刑警說的話,是因為他只在意利害關係,才會將事情想得這麼卑鄙吧!」
「因為她是金毛九尾狐狸嗎?」
這個固執、堅強的女人竟然會亂了方寸,是不是伊丹大輔的性|愛技巧無恥至極,因此她願意提供金錢,只求能盡快逃離他的魔掌?
「三天後,十月七日晚上,我又在澀谷的電影院交給她五萬元,那是我們在橫濱旅館約定好的,同時也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洋子。」
「應該有,因為我一直在吧台喝酒,或去撞球室打撞球,那裡是使用傳票制度,傳票上會記錄日期和時間。我去吧台兩次,第二次是十點半到十一點之間,十一點我便離開俱樂部。」
(「白與黑」是這個意思嗎?)
「有人可以證明你在俱樂部嗎?」
後來依據根津伍市的告白,他並沒有要勒索一柳忠彥,可是結果卻變成跟勒索沒兩樣。
「可惡!啊!對不起——」
(難怪那些怪信總是指出受害者與性|愛有關的把柄,道出「檢查處女膜」——等下流字眼。水島浩二慾求不滿,他知道老闆娘有同性戀人,卻又跟男人一起進旅館,所以才故意揶揄和*圖*書
她:「你喜歡白的還是黑的?」
「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沒有,我在那裡等到十一點。」
他發現金田一耕助好像知道「內情」,隨即不愉快地皺起眉頭。
「根津說到中午就可以知道他的安排如何,如果我想知道結果,就到帝都電影公司前面的平原上,從那裡可以用望遠鏡看到『日出社區』,如果我看到腳上綁白色繃帶的烏鴉在社區上方飛的話,就表示一切順利。」
「你離開俱樂部之後去哪裡?」
「根津先生有跟你報告過威脅者的事嗎?」
「跟洋子夫人久別重逢的感覺如何?」
「當然不只是這樣,他另外還說了一件事。我曾經對根津提過洋子說的話,她說:『人隨時都會因為意外災難而死亡,不過我會死得讓人不知道我是一柳忠彥的妻子!』可是洋子被人殺害時,卻沒有這方面的準備——根津向我報告他如何處置洋子的屍體。」
「可是——」
「我記得。那天晚上我遇到一件奇怪的事情,現在想起來,那件事情反而讓我擁有不在場證明。」
志村刑警再度在心裡吶喊著:
「就是用灼熱的柏油把臉弄得無法辨識嗎?」
「然後呢——洋子夫人找你有什麼事?」
「我去了,大約快八點的時候到達。」
「剩下的五萬怎麼辦?」
「一柳先生,如果是我弄錯的話,那我先道歉,我想請問——洋子夫人是不是同性戀者?所以她不想保持正常的夫妻關係。」
「她要我先給她十萬,要是現在沒現金的話,希望我幫她籌到這筆錢,其他的事情以後再談。感覺上,她似乎已經有心理準備,屆時搞不好會有很大的損失,說不定又要躲起來——」
過了一會兒,他抬起悲痛的臉說:
「是的,中午一過,我就來到指定地點,那裡有一座隆起的小山丘,我從那裡用望遠鏡偵察『日出社區』的狀況。」
他覺得有點不安,但還是冷靜地說:
(唉!日正恭助不小心做了一件罪惡的事——不過一柳忠彥也因此有了不在場證明,這hetubook.com.com對他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他還沒來得及向我報告就發生命案了。」
金田一先生一定發現到這一點,才會那麼在意水島浩二的去向,可能想從水島浩二口中問出老闆娘的同性戀人是誰吧?)
等等力警官狐疑地看著他們倆對話,突然被金田一耕助催促,於是慌忙說:
「他向我報告命案的事情。」
「你認為打電話給你的男人,跟威脅你前妻的是同一個人嗎?」
「然後呢?」
志村刑警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憤怒,他知道「玻璃圈」裡習慣將女同性戀稱為「白」,男同性戀則稱為「黑」。
「你們夫妻為什麼要採取那麼激烈的行動呢?你明明有不祥的預感,為什麼還答應洋子夫人做那種草率的事?」
「什麼是『俱樂部組織』?」
「十一點?」
只見一柳忠彥眉宇之間緊鎖著,表情悲痛地說:
在場所有人沉默了一會兒,等等力警官又轉回原來的話題問道:
當「蒲公英」老闆娘的屍體被發現時,大家都有看到那隻烏鴉,而且那隻烏鴉的腳上確實綁著白色繃帶。
接下來,等等力警官看著一柳忠彥說:
「你準備參加競選,所以一定要先結婚吧?」
剎那間,一柳忠彥呆若木雞、嘴巴張得老大,他看著金田一耕助的眼睛毫無生氣,整個人差點從椅子上滑落下來。
「這——我當時的心情實在無法用三言兩語來說明,不過,那時我強烈地意識到:『事情終於來了!』早在在三十二年的船難事件發生後,我就有預感洋子會死得非比尋常,因此——」
「沒什麼、沒什麼,志村,你閉嘴!一柳先生,接下來呢?」
「你在九月結婚了?」
志村刑警的訕笑,再度讓一柳忠彥皺起眉頭問道:
「是我太自私了,我想她已經失蹤三年了,完全沒有消息,會不會已經死了——這些念頭有如噩夢般糾纏著我,但我的確也抱著這份希望——但是在看到『蒲公英』的老闆娘時,不一會兒又被殘酷的現實打碎了。」
「十月十日傍晚五點左右hetubook.com.com,我在宿舍接到一通電話;那個人故意改變聲音說他在橫濱的『臨海莊』看到我,還說他認識當時跟我在一起的婦人,希望跟我談談那件事情;他約我十日晚上八點在日比谷三光大樓的俱樂部組織見面,說完馬上掛斷電話。」
等等力警官重新審視對方的臉,然後將目光移向金田一耕助那邊。
「聽完電話後,你怎麼做?」
「這段期間你有離開過俱樂部嗎?」
一柳忠彥再度抱住頭,不一會兒又抬起臉,一口氣說下去:
等等力警官急忙轉移話題。
「事情是這樣的。她沒說出名字,只說有個男人在威脅、勒索她,那個男人好像還不知道洋子的來歷,只猜到片桐恒子不是她的本名,以及她應該有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
這時,金田一耕助在旁邊插嘴說:
志村刑警露出一臉悻然的表情。
「我的未來都賭在這樁婚姻上,最近我就要跟繁子結婚,因此根津的話讓我大受打擊。根津看到我如此震驚,便後悔自己多管閒事,他沒有問原因,反而是我自己對他說出來——我之所以會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他,是因為他讓我感受到過去那個體貼部屬的長官所具有的親切與信賴感。根津說這個秘密對他而言,是一個相當沉重的負荷,不過他不會把這個秘密講出去,叫我放心。」
「你以什麼樣的心情聽他報告?」
「她要我決定見面的地點、時間,我一時之間想不出來,於是跟她約定明天再聯絡之後,便掛上電話。後來我向朋友打聽消息,第二天早上她一打電話來,我就指定橫濱的『臨海莊』旅館,約好隔天中午一邊吃飯一邊談。」
「結果如何?你有看到綁白色繃帶的烏鴉嗎?」
「對於洋子夫人遇害一拿,你在看到報紙以前都不知道嗎?」
一柳忠彥喘了一口氣之後說:
金田一耕助一插嘴,一柳忠彥立即驚訝地轉頭看他。
「你有對洋子夫人提到根津先生的事情嗎?」
洋子說的「威脅者」一定就是伊丹大輔。他已經擁有不少財產,居然還做這麼和_圖_書醜陋的事情!
「有這種可能,他可能是我跟洋子『臨海莊』旅館見面時,偷偷跟蹤洋子,然後因為看到我而得知洋子的身分,因此心想與其勒索洋子,還不如勒索我比較有利可圖。」
一柳忠彥擦拭額頭上的汗水說:
「我說如果答應那個男人的要求,以後會沒完沒了的,洋子對這一點也很清楚,可是她想先封住對方的嘴,當時她也亂了方寸——」
志村刑警瞪著一柳忠彥。
聞言,金田一耕助的嘴角又笑開了。
志村刑警講話很不客氣,一柳忠彥不是很高興,不過口氣還是沒變。
「只有這樣嗎?他只說洋子夫人被人殺死了?」
「簡直就是威脅嘛!」
「只看到一隻很像烏鴉的小鳥,可是沒看見繃帶——」
「早先就在『日出社區』看過她——我覺得她很可憐。」
「那個男人到處調查洋子的事,如果任憑他繼續這樣下去可能會給我帶來困擾,因此她跟那個男人談過,那個男人答應如果她願意給錢,他就不再提起這件事,所以洋子希望我能把她先前留下的遺產還給她。」
一柳忠彥茫然地自言自語著:
「是九月十六日。」
「洋子好逞強的性格讓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這個問題讓一柳忠彥難以啟齒。
「一次都沒有,你們只要調查傳票上記錄的時間,就知道我沒時間往返日比谷和『日出社區』之間,何況我一直不安地等待『威脅者』——」
十月十日晚上,根津伍市看到「蒲公英」的後門開了一道縫便進去察看,這也是因為接受一柳忠彥的委託。
「她平常都很溫順,只是一碰到事情比較容易激動。」
等等力警官催促道。
(可惡!即使是同性戀,處女膜也會破——)
山川警官露出困惑的表情。
金田一耕助想著想著不禁笑了。
「根津先生說了什麼?」
「請問你十月十日命案發生那天晚上的行蹤,你還記得嗎?」
「是的。」
「然後呢?」
「那你怎麼辦?」
山川警官苦笑著說。
「對方來了嗎?」
「我當場就把身上的五萬元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