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謎樣的美人
神秘吹笛者

吉太郎欲言又止地看著金田一耕助,接著一把抓過金田一耕助手中的介紹信,轉身衝進千疊敷後的樹林裡,迅即自金田一耕助的眼前消失。
金田一耕助好不容易才爬上緩坡,繞到懸崖的背後,視野頓時開闊起來。
金田一耕助搖搖頭離開新在家,準備前往其他地方看一看。
對於這些在浪濤裡搏命的船伕們而言,他們最想做的便是徹底放鬆緊繃的神經,所以很多人等不及去下津井,就直接跳到機動船上洗淨殘留在身上的污垢。
看到這些,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又嘆了一口氣。
根據磯川警官所畫的地圖顯示,這一帶叫做小磯,而越智龍平打算興建海水浴場的地點就位於西邊的大磯。
突然間,他的腦中閃過吉太郎剛才說的話——
金田一耕助原本也打算在「錨屋」投宿,只是他想先到島上四處走走看看,因此不急著先卸下行李。
「錨屋」有一扇長屋門(門兩旁有長屋),此時門剛好敞開,站在外面就可以看見「錨屋」玄關裡面的情景,長屋門的左右兩邊是兩棟兩層樓的建築物,建築物的二樓的窗戶都是細小的格子窗,大概是為了防止青樓女子逃跑而設的吧!
特別是當工作告一段落時,他們最想得到的東西便是酒和女色,只要能讓他們在這兩方面得到滿足,就算是花再多的錢,他們也毫不在乎。
想必之前「錨屋」在做批發生意時,這間倉庫曾經屯積了高級貨物,如今呈現在人們眼前的卻是油漆斑駁、屋頂上鋪著乾草的破舊房舍,教人看了不禁感嘆世事無常。
難怪金田一耕助在乍見她的剎那會感到如此震驚了。
吉太郎看了看信封,又看看金田一耕助,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這些小船都是機動船,船上不但搭載著青樓女子,船腹還有一個兩疊大的房間提供北前船的船伕們使用。
此外,也有一些在船上從事危險工作的搬運工會隨著機動船到刑部島上,好好地享受難得的陸上假期。
此外,建築物的前面也有一條通向右邊的走廊,金田一耕助沿著那條走廊來到神樂殿的前面。
金田一耕助知道順著柏油路走下去,就是越智龍平最近剛興建的豪宅和高爾夫球場,他眯起眼睛往那裡看了一會兒,越智龍平建的高爾夫球場十分漂亮,地面呈現一片青蔥色澤,而且視野遼闊,人們可以一面享受打高爾夫球的樂趣,一面瞭望瀨戶內海碧綠的景緻,就連海洋上往返的船隻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其實他不過是想借此掩飾心中的恐懼罷了。)
有了這些「順風物」,搬運工就不僅是勞動階級了,他們同時也是資本家,可以從中賺進大筆金錢。
這些搬運工由於工作性質特殊,幾乎是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所以他們對金錢看得很開,花起錢來也比一般人大方多了。
(他想為誰拍照呢?)
金田一耕助如此想著。
日本琴的樂音響起不久,刑部神社裡又傳出聲音低沉的豎笛聲。
一離開新在家,道路立刻變成向上的緩坡,兩側都是層層相疊的梯田。但是從田地荒蕪的樣子來看,大概已經沒有人耕作了,就連散落在梯田中的房舍內也空無一人。
不過,因為人口外流的情況和_圖_書太嚴重,現在已經沒有人為地藏王在頸部掛上紅色的圍兜,地藏王的神像也都滿佈塵埃。
這些繪馬雖然年代已相當久遠,不過卻反映出昔日捕魚郎的生活形態。
他往前繼續走了一會兒,看見一座通向神社的石階,不過他並沒有朝神社的方向走去,反而走向石階下方的緩坡。
通往刑部神社的石階正好有二十階,左右兩旁的御影石扶手柱子上,每一根都刻著奉獻者的大名。其中有一些奉獻者是下津井的居民,不過大部分奉獻者都姓刑部。
金田一耕助繼續保持微笑,這回他的微笑顯然比剛才自然多了。
「錨屋」的隔壁是一間舊式倉庫,上面漆著與「錨屋」相同的標誌,讓人一看就知道是「錨屋」的所有物。
吉太郎先是以懷疑的口吻說:「是他?」接著又說:「難道是……」從他欲言又止的神情來看,那一定是個令他大感意外的人物。
金田一耕助細看之後,發覺裡面還有兩、三塊畫著北前船的匾額,大概是北國的船主所奉獻的吧!
一想到這裡,金田一耕助開始為自己先前的莽撞行為感到懊悔不已。
刑部島上最熱鬧的街道位於新在家,雖然道路兩旁只有二十戶人家,而且都是一些並排的小房子,但其中有一家就是金田一耕助此行的目的地——「錨屋」。
從松藏的談話中得知越智龍平和巴御寮人相差五歲,那麼巴御寮人現在應該是三十九歲,而刑部守衛已經五十幾歲了,這對夫妻的年紀差距如此大,若不是在刑部大膳的強迫之下,相信巴御寮人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點頭答應這件婚事。
他看見那個男人衣服的背後印著一排英文字——
前殿的人形屋頂兩端的頭瓦上刻著兩個大大的「巴」字圖案。
(從那人走進「錨屋」的行徑看來,他應該不是島上的居民,那麼他到島上究竟有什麼事呢?)
如果連島上的居民都這麼認為,那麼……當時的越智龍平應該多少也知道一些端倪吧!
金田一耕助一面想,一面側耳傾聽日本琴和豎笛合奏的樂音。
「是他?」
穿過鳥居之後,金田一耕助發現神社的範圍相當廣闊,除了最左邊有一座神輿藏是由越智龍平建造的之外,其他部分都是原本就有的設置。神輿藏的隔壁是一間繪馬堂,裡面的繪馬和匾額都相當古老,不過繪馬堂的外觀倒是十分新。

始終緊閉雙唇的吉太郎一看見信封上的名字,不禁吃驚地看著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懷中有一本夾著鉛筆的筆記簿,筆記簿裡有磯川警官畫給他的刑部島簡圖。其實不拿出來看也無所謂,因為金田一耕助早已將簡圖記在腦海裡。
金田一耕助好不容易定下神來,張著一雙大眼睛望向巴御寮人的身後,卻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蹤影。
「能在這裡遇見你真是幸運,我正好有事想拜託你。」
沒想到此刻出現在他眼前的巴御寮人,看起來不過是個三十歲左右的美人,實在不像站在她身旁的雙胞胎姊妹——真帆、片帆的母親。
(可是他為什麼會寫一封介紹信給刑部大膳,要他好好招待我呢?)
照金田一耕助之前的推算,巴御寮人已經https://m•hetubook.com.com三十九歲了,就算長得再怎麼美,應該也有個限度。
從磯川警官畫的地圖中可以看出,刑部島東西長四公里,南北長三公里,略成長方形,港口朝北,南端高出海平面約一百公尺左右。
金田一耕助面露笑容,卻笑得十分僵硬。
沒想到這座懸崖比想像中還要險峻,它整個壁面幾乎是垂直的,而且山崖底部還有一顆突出的大石頭,若是從這裡摔下去,絕對必死無疑。
「喂,吉太郎,不好意思,我想麻煩你幫我到『錨屋』的大老闆那兒跑一趟,不知道你現在方便嗎?」
神樂殿的規模不大,不過從奉獻箱所散發出的原木味道,不難猜出這些都是花費不貲的物品。
不過千疊敷和剛才看到的懸崖一樣,上面都長滿青苔,金田一耕助的雙腳踩在上面,彷彿走在質地柔軟的被褥上一般。
正當金田一耕助仔細打量眼前這棟建築物時,和他一起在碼頭下船、一直在他身後保持些許距離的年輕人卻逕自走進「錨屋」裡面。金田一耕助不由得看傻了眼。
這裡猶如一百疊大的舞台一般,一邊是櫓樹和梁樹混合生長的樹林,另一邊則是波光粼粼的瀨戶內海,當地居民稱這裡為千疊敷。
「錨屋」世世代代的老闆都以此為業,他們不但利用酒、女色討這些搬運工的歡心,還利用他們帶來的「順風物」大賺一筆。
這時,日本琴和豎笛的樂音正好停下來;過了一會兒,建築物裡面的玻璃窗由裡向外打開。
這時,金田一耕助拎著一隻旅行袋走出碼頭,放眼望去,刑部島昔日的繁華已不復見,只剩下一些零零落落的住家分佈在附近。
他原以為刑部島是一座盛產烏鴉的島嶼,後來才知道烏鴉在這座小島上是刑部神社差遣的使者,所以島上嚴禁泛殺或捕捉烏鴉。
在日本,地藏阪、地藏嶺都是常見的地名,不過這座小島的地藏阪倒是非常名符其實,因為道路兩旁處處可見大大小小的地藏王廟。
最特別的是,這七塊大石頭的大小正好可以讓一個人坐在上面。只可惜石頭上已經長滿青苔,若真要坐上去,可能會有滑倒的危險。
金田一耕助的第六感覺告訴自己危險將至,他頭也不回地趴在地上急速向後退了兩公尺後,緊緊抱著旅行袋,膽顫心驚地回頭看去。

不過這時他身上穿的衣服前面一定也印著相同的字樣——
那對雙胞胎姊妹——真帆、片帆雖然也長得非常漂亮,卻遠不及巴御寮人有如仙女下凡一般超凡脫俗,美得教人不敢逼視。
「你是吉太郎吧?」
最後,金田一耕助開口道:
一想到這裡,金田一耕助的眼中不禁再度浮現驚訝和疑惑的神色。
他邊走邊觀察週遭的環境,一隻手還不時抓緊戴在頭上的瓜皮帽,深恐一不小心帽子就會被風吹跑了。
想到這裡,金田一耕助不禁又嘆了一口氣,拎著旅行袋開始登上地藏嶺。
雖然這幅可怕的地獄圖上的色彩已經斑駁,然而,金田一耕助還是可以從畫中感受到一股令人頭皮發麻的顫慄之氣。
(的確,這裡距離日本本土不遠,離下津井也不過八分鐘的距離,如果有了設備完善和_圖_書的高爾夫球場,一定會吸引倉敷、岡山或神戶、大阪的高爾夫球迷來這裡享受揮杆樂趣。

吉太郎仍小心翼翼地緊盯著金田一耕助看。
金田一耕助獨自來到拜殿外面,試著朝刑部神社的北邊走去。
當金田一耕助看見吉太郎正以小跑步穿越地藏阪時,不禁露出微笑。
不論金田一耕助從哪個角度來推敲,刑部大膳都可說是越智龍平不共戴天的仇人。
球場旁邊則是一棟類似俱樂部的建築物,以及一棟像是飯店的兩層樓洋房,現在都已經接近完工的階段。
每當這個時候,就是刑部島最忙碌的時刻,只要一有北前船在淺水域停泊,就會有幾十艘小船像是螞蟻見著蜜糖似地蜂擁而上。
斜坡的兩旁立著許多地藏王的石像,金田一耕助愈向前走,石像就愈少,最後甚至看不到半尊石像,只見他右下邊的杉木林中出現一棟像是神社的建築物。
金田一耕助一爬上石階,就看見刑部神社前面有一個古老的石製鳥居(立在神社入口處的門),左右各坐著一隻降魔犬,而且不論是鳥居還是降魔犬,年代都已經相當久遠。
沒想到刑部神社北邊的視野竟出乎意料的好,在那裡幾乎可以鳥瞰全島,不但可以看見右下方一大片寬廣的高爾夫球場,就連新在家和越智龍平停靠在碼頭的私人汽艇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金田一耕助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走向崖邊;懸崖上風大,為了避免自己一不小心被吹落崖下,他甚至將外套和寬鬆的長褲一起捲起來,趴在地上匍匐前進。
這個問題金田一耕助很快就有了答案,因為他看見三位女性跟在年輕人的身後走出來。
一聽到豎笛的聲音,吉太郎不禁整個人跳起來。
正因為這個緣故,刑部島的地勢是由北向南陡然攀升,現在金田一耕助所在的位置,就是連接兜山和新在家的斜坡,叫做地藏阪,其中坡度最陡的一帶就叫地藏嶺。現在為了行車方便,地面都已經鋪上柏油,可是狹窄的通道依舊只能容納兩輛車子經過。
可是,越智龍平在這座島上投下如此龐大的資金,難道真的只是從生意的角度來考量嗎?)
「是他?」
「你看,這裡寫著『金田一耕助先生親赴』的字樣,金田一耕助正是我,剛才我經過『錨屋』時,因為天色還很明亮,我便想先參觀一下島上的風景,現在能遇見你正好,我想麻煩你代為轉告一聲,說我會在太陽下山之前抵達『錨屋』,可以嗎?」
(這應該是巴御寮人和她的雙胞胎女兒正在彈奏日本琴。但是,吹豎笛的又是誰呢?)
(究竟會是誰?)
墓園的入口處有一間小小的寺廟,它的正面安了細小的斜格子鐵窗。金田一耕助若無其事地朝裡面看了一眼,只見寺廟正面的牆壁上畫了一幅「血池地獄和針山」圖。
繪馬堂的後面是一間拜殿,拜殿前面有一條走廊通向另一棟建築物,之前悅耳的日本琴、豎笛合奏聲就是從那裡傳出來的。
金田一耕助記得磯川警官說過,當地居民都稱這裡為「七人冢」:而「七人冢」的下面,應該就是落難淵了。
雖然金田一耕助不諳日本琴這種樂器,也不清楚對方彈奏的是什和-圖-書麼樂曲,不過他覺得樂曲的旋律聽起來十分和諧,而且是來自三座不同的日本琴所發出來的聲音。
金田一耕助站在林子裡聽了一會兒琴昔,順便平撫一下緊張的心情。
愈接近地藏嶺,坡度就愈陡峭,最後道路岔成兩條,鋪著柏油的路面和地藏嶺分道揚鑣,朝東南的方向延伸。
根據金田一耕助這一陣子調查的結果,他發現從前的刑部島一直是北前船到下津井港之間的中繼站;雖然下津井港近在眼前,但如果潮水和風向不對,船隻便無法行駛。因此,許多北前船在到達刑部島之後,都會暫時休息幾天,等待適合的潮水和風向再繼續向前行駛。
金田一耕助想起剛才無意間聽見松藏說越智龍平以前曾經和巴御寮人一起私奔,後來由於堂兄弟——吉太郎背信出賣,兩人的行跡因此暴露,結果巴御寮人被帶回島上,越智龍平則應|召入伍。
好不容易到達崖邊,金田一耕助一手將旅行袋抱在胸前,一手按住頭上的瓜皮帽,整個人趴在崖邊往下看。
就在這時,背後的懸崖上忽然傳來日本琴(類似古箏的樂器)的樂音,兩人都不假思索地朝聲音的來源望去。
金田一耕助知道那一定是前幾天在鷲羽山遇見的那個年輕人,當時他背了一個背包,因此看不清楚他背上的英文字。
(他或許因為從小生長在島上,對島上以外的事物一概不清楚,所以才會一看到外人便產生警戒的心理。
金田一耕助一面說,一面解開外套的鈕子,從懷裡取出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筆記本裡夾著一封信,那是越智龍平寫給刑部大膳的介紹信。
他一回頭便看見吉太郎站在他的身後。
他滿臉好奇地往其中一間販賣外國貨的小店裡瞧,發現老闆無聊得坐在椅子上打瞌睡。
當金田一耕助看到其中一個女人的時候,身體就像被通上電流一般,頓時感到極度震撼。
I WILL DO EVERYTHING ONCE
金田一耕助一路向前走,發現石階沿著懸崖鋪設,懸崖上佈滿青苔,岩石的縫隙中則長滿蕨類植物。
I WILL DO EVERYTHING ONCE
「難道是……」
日本琴的樂音是從部神社裡傳出來的。
至於巴御寮人的丈夫——刑部守衛,他一定知道巴御寮人和越智龍平過去曾經私奔的事情。
爬上地藏嶺之後,金田一耕助發現地藏嶺的左邊是一片平地,上面豎立許多墓碑,有如島上的墓園。
他們兩人之間相距不到五公尺,四周又沒有其他人,如果吉太郎想要殺害金田一耕助,一定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但是金田一耕助對這類樂器不熟悉,他聽了半天也聽不出個所以然,只好拿起放在腳邊的旅行袋,緩緩地穿過樹林,離開千疊敷。
大戰結束後,越智龍平好不容易回到這座小島,卻發現巴御寮人已經嫁作人婦,當時他一定感到非常氣憤。
毋庸置疑的,那個女人正是巴御寮人。
時間經過一分鐘、兩分鐘……兩人仍是一語不發地互看著對方。
他很快地離開墓園,接著又登上斜坡。
金田一耕助默默地搔頭想著。hetubook.com.com
吉太郎把手放在七塊大石頭中最靠近金田一耕助的那塊石頭上,兩隻眼睛直盯著金田一耕助看。
(咦?不妙!)
(看來那裡應該是宮司一家居住的地方。)
金田一耕助認為其中必定有不為人知的交換條件。
(他是在什麼時候,又是為了什麼緣故要來到這座小島呢?)
依據磯川警官所畫的簡圖來看,這裡位於落難淵的後面,而金田一耕助目前最想看的正是那個地方。
金田一耕助苦笑著安慰自己。
碼頭附近大部份都是漁夫的住家,但由於漁業沒落,前不久都變成空屋,最近因越智龍平將那些曾經離開刑部島出外謀生的人們全都找回來,這附近又恢復人聲鼎沸的情景,看起來好不熱鬧。
金田一耕助一看見站在窗子後面那男人的背影,霎時瞪大眼睛,慌忙躲在旁邊的石燈籠後面。
除此之外,繪馬裡面有一幅在骰子和賭具上面掛一把鎖的圖畫,這大概是某位太太希望自己沉迷於賭博的丈夫不要越陷越深而奉獻的。
正因北前船運來的貨物中,有些是船東委託的東西,也有的是搬運工自己出資合買的,因此船東並不反對他們這種私下買賣,大家都稱這些貨物為「順風物」。
金田一耕助一面思考,一面盯著那名年輕人看。
金田一耕助看見對方眼底露出凶光,不禁全身顫慄起來。但是,他依舊動作迅速地從地面上站起來,評估眼前的情勢。
(不知道在那個男人的眼中,我是個什麼樣的人。)
金田一耕助自從到達刑部島後,就時常聽到烏鴉的叫聲,不管是在碼頭還是當他從地藏阪爬上地藏嶺時,沿路都有看到一大群烏鴉從他的頭頂上飛過。
他以懷疑的口吻說著。
年輕人一走進去,坐在櫃檯裡面的女服務生便走出來和他交談了兩、三句話,接著叫他脫下鞋子走上板間(只搭著板子的房間)。
(這麼說,剛才吹豎笛的人……就是眼前這位不論什麼都想看一看、做一做的年輕人嘍!)
這時,原本停在刑部神社屋頂的兩隻烏鴉也嘎嘎地振翅飛起。
(那大概就是刑部神社吧!)
千疊敷的一角有七塊大石頭並排在一起,這些大石頭還圍成一個圓圈,像在開會似的。
(吹豎笛的人是誰呢?)
(想必是為了紀念在這裡跳海自殺的平家七位武士,才特地排成這樣的形狀吧!)
綜上所述,刑部島在下津井的庇蔭下著實發了一筆不小的橫財。不過一旦外在情勢改變時,它也隨著下津井的沒落而蕭條了。
金田一耕助接著又看看四周,只見附近有一些賣蔬菜、雜貨、酒的小商店,可是卻看不到顧客的身影。
對刑部島上的居民來說,越智龍平是船主的子嗣,理應可以免除徵召,然而入伍的召集令竟然會下達到他的手中,可見這一切都是刑部大膳搞的鬼。
他發現年輕人之所以背對著他走出來,是因為他手上拿了一架照相機。
在這種情況下,刑部守衛為什麼會答應這門婚事呢?
刑部島上就有一個專門為這些人設立的青樓——「錨屋」,這裡的女子個個都非常有錢,她們不只賣身,還兼做批發生意。她們會事先買好北前船所需的物品,然後再和北前船運來的貨物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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