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麼這位叫真野信也的人在星期五下午來了嗎?」
金田一耕助突然想起剛才讓治說的話,他說前古館伯爵辰人也來這裡了,不過,倒是沒聽說過他會吹長笛。
筱崎慎吾後面站著一個五官端正的老婦人,她操著不符合年齡的年輕聲音,指著筱崎慎吾前面的坐墊說著。這位老婦人是誰呢?倭文子就坐在筱崎慎吾旁邊,但她只是低著頭,不出聲說話,讓人覺得十分冷淡。
「關於這件事情……」
金田一耕助現在泡的公共浴池,正好位於和式客房與洋式客房中間,剛才在房間裡的時候,長笛的聲音聽起來好像很遙遠,可是來到浴池這裡卻變得很近,吹笛者想必就在這附近。
金田一耕助不太自然地說著應酬話。
這裡是名琅莊裡眾多迎賓廳的其中之一。筱崎慎吾正坐在上廳的地板上,斜靠在靠肘用的小茶几上,緩緩拿起裝著洋酒的玻璃杯。
金田一耕助看過筱崎慎吾的筆跡,跟名片上的筆跡很像,但是細看之下還是有一些地方不太一樣。
金田一耕助想到這兒,不禁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因為他覺得這個想法對倭文子太不禮貌。
「這間房間真是有趣。」
「夫人,你對於這點有什麼看法?」
「聽說過,當筱崎慎吾先生購買這棟名琅莊的時候,我曾聽風間提過這些事。那時候我立刻跑去圖書館查閱當時的報紙,也許是我多事,不過我只是單純對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有興趣。」
倭文子的態度還是相當冷淡,金田一耕助看到她的臉,不禁聯想到能劇中的「小面」,在她的冷漠中,似乎隱藏著一抹嘲諷的微笑。
「是富士沼。在西邊更遠一點的地方,不過那個沼澤的水全乾了,只剩下一個湖的形狀而已。」
筱崎慎吾的態度有些遲疑,他探身向前說:「這裡發生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阿系感覺很不舒服,所以才一大早就打電報給你。」
儘管長笛的聲音十分美妙,然而,笛聲卻帶著某種奇妙的憂鬱與哀傷,這讓金田一耕助想起了昭和二十二年椿子爵家發生的那宗悽慘的連續殺人事件。
金田一耕助對於自己提出的問題,感到很不好意思。他只要一不好意思,就會習慣性地口吃,然後手指就會亂抓頭髮。
帶有公卿貴族血統的倭文子,外表十分纖細柔弱,美得有如一件細緻的陶瓷品,令人有些懷疑她是否承受得了筱崎慎吾這種野性男子的擁抱。但是說不定這種外表柔弱的女人,內心更加堅強,更具有如蔓草般的生命力。
「窗戶也都從裡面上了鎖。」
這個健壯的男人給人的第一印象好像是一塊大岩石,他身上那襲華麗、考究的和服,是金田一耕助這類土氣的男人所無法欣賞的。而且他還敞開長滿濃密胸毛的胸膛,以待客之道來說,這是很沒有禮貌的行為。
「這……可能……是他天生神經過敏吧?」
金田一耕助現在聽到的長笛演奏,無疑是具有專業以上的水準。
「沒過多久,阿系前來『大理花之間』要跟客人寒暄問好的時候,門卻從裡面鎖住了,怎麼敲門都沒有人回應。
「我聽不太出來。」
金田一耕助坐在上廳,俯看著下廳大聲說道。
「完全……不知道。」
筱崎慎吾似乎想要保護他美麗的妻子似的,屈著膝前進說:「一個家庭中發生了這種血腥的事件,對於後代來講,都可能成為長期的噩夢。」
寄居在大森松月旅館的金田一耕助,今天早上九點左右收到這封電報後,十點才跟風間俊六聯絡上。風間俊六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甚至他並不知道筱和_圖_書崎慎吾在名琅莊。
才抽了幾口煙,阿杉就來叫他了。
就在這種極度沉靜的氣氛中,不知從何處傳來淒厲的慘叫聲。這陣慘叫聲越來越近,在座的所有人不禁面露驚慌,面面相覷。不久,慘叫聲伴隨著啪答啪答的腳步聲走近「入側」。
「啊哈哈!很有意思吧!阿系,是不是?」
金田一耕助指著眼前那杯倭文子幫他倒的酒,玻璃杯裡的金黃色液體還剩一半多。
金田一耕助從剛才就注意到筱崎慎吾在說話時,系女的臉龐飛上兩朵紅霞,看起來就像個小女孩似的,而倭文子的表情卻非常複雜。
「陽子,怎麼了!幹什麼這麼大聲?」
聽著這美妙的笛聲,金田一耕助雖然身在溫泉浴池裡面,全身上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著。
金田一耕助驚訝地看著筱崎慎吾跟系女的臉說:「古館家的人,誰會怕他回來呢?」
衝進來的人是筱崎慎吾前妻的女兒——筱崎陽子,她那襲明亮的洋裝使現場的氣氛整個開朗起來。然而,筱崎陽子好像在懼怕什麼似的,臉部的線條顯得十分僵硬。
「也、也、也不是啦!我、我、我只是剛好想到。」
筱崎慎吾停頓下來,眾人都陷入一片沉默中。
筱崎慎吾想也不想就直接回答。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的腦海中立刻浮現出剛才在馬車上看到的那個在樹林裡奔跑的男人的背影,那個男人身上穿著西裝的左袖子,十分怪異且輕飄飄地晃動著。
在這一剎那,倭文子回頭看著丈夫的臉,好像在尋找些什麼,她的目光再度讓金田一耕助感到印象深刻,久久無法忘懷。
「殺、殺人?」
「你聽說過這件事嗎?」
遠處傳來幾聲鳥叫,更顯出現場的沉靜。
金田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坐哪裡,便四處張望著。
他跟著阿杉在一條條走廊上迂迴穿梭,心想:要是自己一個人出來亂走的話,肯定會迷路的。然後女服務生手指著「入側」,往前走了幾步後,便停在一扇門前說:「我把客人帶到了。」
「說的也是,我都忘了道謝了。那輛馬車可真讓我嚇了一跳,這是我第一次搭乘這麼豪華的馬車,既興奮又有些不好意思……我算過時間,剛好花了二十五分鐘。」
當金田一耕助正想走出浴室的時候,又傳來長笛的聲音。
筱崎慎吾跟系女交換了一下眼神後,才說:「既然你知道當年這件事情的話,就好說多了,你知道那件血案發生之後,有個人失蹤了嗎?」
金田一耕助笨拙地發出類似要把喉嚨裡的痰咳出來的聲音,然後說:「剛才好像有人在吹長笛?」
「是的,以前見過夫人一次。」
「可以的,我只是個被社長買下來的女人……呵呵呵……」
金田一耕助在溫水中再度感到全身顫抖,他馬上搖搖頭,想藉此安撫心中的不安,說服自己沒事。
「而這老婆婆……不,阿系是這個家裡不可缺少的人。對了,你聽說過這個房子的事情嗎?這裡面有很多機關。」
系女顧慮到倭文子的立場,避重就輕地說。
「想必種人伯爵也是喜歡上這片風景,才在這裡蓋別墅。今天天氣真好……」
金田一耕助按順序看著這三個陷入沉默的人。
金田一耕助搔著他那頭鳥窩頭髮,有些猶豫地回答。
「說的也是。」
這些字是用粗鋼筆以零亂的筆跡寫下來的。
「這棟房子總共有多少間房間?」
「有三個人。事實上,名琅莊旅館近期內就要開始營業了,於是我就想把跟這個家有關係的人聚集起來,緬懷一下過去,並一起討論以後的事情。」
跟種人伯爵時代相比,名琅莊的格局倒是改變了不少。首先是那些婢妾的房間被重新打通了,改建成日本式的客房。金田一耕助被帶到其中https://www.hetubook.com.com一間附有小客廳和臥室的豪華和式房,他只要走到屋側的走廊上,馬上就可以看到富士山聳立在面前。
金田一耕助低頭看看手錶,正好是四點。
筱崎慎吾的大手掌把小小的玻璃杯整個握住,笑得眼角都泛起了魚尾紋。
金田一耕助打斷他的話說:「那麼阿系在星期五之前就來這裡了?」
「尾形靜馬如果還活著的話,現在大約多大了?」
「嗯,他真的來了。倭文子,請把名片拿來。」
讓治拿著手提袋來到和式房,跟金田一耕助談了約五分鐘的話之後就退下了。接著,一個名叫阿杉的中年女服務生,拿來一個裝有供換洗的棉袍跟浴衣的無蓋箱子。
金田一耕助再度搖搖頭,站起身把水弄得波紋四起。他踏到瓷磚地上,開始用隨身帶來的老式安全刮鬍刀剃除稀疏的鬍子。
「這麼說來,尾形靜馬並沒死,他還活著嗎?」
不過剛才距離較遠,而且馬上就停了,所以金田一耕助沒注意。可是這一次的聲音好像是很近的地方,又持續很久,他不禁側耳傾聽著,這首曲子似乎是多普勒的《匈牙利田園幻想曲》。
「啊哈哈!金田一耕助先生,這裡如何?我自己都覺得坐在這裡,有點像是貴族在享受一般呵。」
金田一耕助驚訝地看著筱崎慎吾,筱崎慎吾則迎視他的目光,在一片沉默中,金田一耕助察覺到倭文子的身體有點顫抖。
「那他的彈簧跟旅行箱呢?」
「好的。」
「對,有人被殺死了!」
金田一耕助保持原來的姿勢待在浴池裡,想在這片安靜中尋找一些蛛絲馬跡,他側耳細聽,可是卻聽不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爸爸,殺人了!有人被殺了!快點!」
到底是誰在吹奏長笛呢?
筱崎陽子嚇得有些語無倫次。
「電報上提到的事件,就是指這件奇怪的事情嗎?」
筱崎慎吾的語氣令人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使得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他。斜眼看著丈夫的倭文子,臉上迅即罩上一層恐懼的陰影,讓金田一耕助留下深刻的印象。
「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金田一耕助滿心驚訝地看著在場的所有人,他注意到倭文子還是冷淡地坐在一旁。
上次遇到倭文子的時候,她是穿著洋裝;而眼前的她則是穿著結城綢的和服,別有一番風味,她應該是那種適應能力很強的堅強女人。
金田一耕助把身體浸泡在寬敞的瓷磚浴池裡面,在清澈的溫泉裡充分地伸展四肢,懶散的感覺延伸到手指、腳趾……他現在連刮鬍子都嫌麻煩了。
「玉子拿名片給我的時候,只說是個沒有左手的客人。」系女一臉後悔的表情,嘴巴皺成一團地說著。
「對了,你找我來是……」
筱崎慎吾呢,登時啞然失聲,全身都鬆垮下來。
筱崎慎吾神情驚訝地看著金田一耕助,然後略微低了一下頭說:「這件事是我沒說清楚,我先從阿系的事情開始說吧!她是這個家的人,當初我買這房子時連同她一起買下來了。」
「你不記得你曾打過電話?」
《惡魔吹著笛子來》殺人事件中的主角,椿英輔子爵也是一位長笛演奏家,這當然可以說是一種巧合。可是在勢力、名望已經日漸走下坡的貴族當中,竟然會有這麼多音樂愛好者,也許不能說是偶然。
「關於這一點,因為阿系怕嚇到女服務生們,所以輕描淡寫地跟她們說,客人是因為突然想起有事而出去了。不過,根據玉子的說法,真野信也這個人從肩膀處開始,整隻左手都沒有了。」
「金田一先生還不知道嗎?這位是第一代古館伯爵,也就是明治時代位高權重的種人伯爵的愛妾。她可說是這裡的活文化,對名琅莊的一切瞭若指掌,相當於名琅莊的主人。」
「東京到這裡的交通也挺方便的嘛!」
「對了,歷史上記載平https://m.hetubook.com.com家軍隊聽到水鳥拍翅的聲音而敗走的地點,就是在這附近嗎?」
「這就要看你自己的判斷了,現在還是談談星期五下午的事情吧。真野信也這個人來到這裡的時候,如果是阿系出去接待,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可是當時是由一位叫玉子的女服務生去接待,來者把名片傳進去給阿系看,於是阿系就命令玉子帶他去『大理花之間』。
系女到底多大了?以她曾經侍候過種人伯爵的資歷來計算,現在應該已有八十歲高齡了,但她外表看起來猶有一股掩不住的豔麗,令人可以想見她昔日婀娜多姿的風采。
「有人被殺?是誰?」
「洋式房有十間,和式房有八間,目前先做做看,以後還會再擴充,我還想找風間來投資。」
「不用了。」
「是的,那是有人假借我的名義打的,而且電話內容……」
「金田一先生……」
「金田一先生,這邊請。」
「我先聲明一下,這裡用西洋花草命名的只有洋式房的部分。
「金田一先生,你應該認識倭文子吧?」
「原來如此,古時代的貴族就是在這裡接見客人的吧?」
「我覺得這附近的景色很棒,這還是我第一次這麼近看富士山。」
這時倭文子便展現出一個炫人的笑容,然後紅著臉把目光轉向別的地方。
「金田一先生,社長說要見您。」
「附近有很多名勝古蹟,這也是我看中這個地方的原因……對了,金田一先生,你是坐馬車來這裡的嗎?從車站到這裡共花了多少時間?」
「跟這裡有關係的是……」
一個年輕女孩的尖銳聲音漸漸接近。
「陽子……陽子小姐嗎?」
老婦人呵呵呵地低聲笑著。
從新橋坐火車到這裡要四個小時,車上相當擁擠,而且可能是因為風向的關係,煤煙一直吹向金田一耕助的臉,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系女大聲喊叫著,此時所有人都嚇得站了起來。
「可是,阿系……啊!我可以叫你阿系嗎?」金田一耕助說。
金田一耕助至今仍不知道今天來到這裡,到底是因為已經有事發生?或者是正在發生什麼事?但從剛才讓治的態度跟神色看起來,似乎還沒發生什麼重大事情。
「金田一先生,請進、請進。」
「玉子也講得不夠清楚,只說戴著大大的黑眼鏡,嘴上戴著防止傳染感冒的口罩,身上穿著一套黑色西裝。右手拿著彈簧,上面掛著一個旅行箱,頭上戴頂黑色鴨舌帽,不太說話,也看不出來年紀有多大。」
「那應該是柳町善衛。他是辰人繼母的弟弟……柳町善衛是有名的長笛演奏家。金田一先生,你沒聽過他的名字嗎?」
金田一耕助露出似乎瞭解卻又迷惑的神情,注視著這三個人。
筱崎慎吾上前一跨步,捉著筱崎陽子的肩膀問道。
筱崎慎吾又加強語氣說:「金田一先生,後天二十日就是當年橫死的一人伯爵跟加奈子,亦即辰人的親生父親跟繼母的二十週年忌日,我們來這兒就是想要商量這天的祭拜事宜,也難怪阿系會對真野信也這個怪人感到擔心。」
長笛聲持續很久,原本平緩的旋律好像要發洩積蓄許久的怒氣與怨恨似的,轉變成激烈的節奏,然後倏地戛然而止,只剩下黃昏般的靜寂。
「是啊!而且很多機關我們都不知道。建造這棟房的種人伯爵,在房子一蓋好的時候,就把設計圖燒掉了,所以只有他清楚這棟房子的所有機關。一直到辰人繼承這間房子時,才開始尋找這所房子的秘密。關於這件事,你不可以對別人說哦!」
「請你立刻告訴我這件奇怪的事情。」
倭文子表情僵硬,機械般地點點頭。
「當然是辰人了。他一直很在意這件事情,所以才會叫人去井底尋找屍體。而且自從他知道井底沒有屍體之後,就一直對這件事情相當煩惱。」
房內傳來一個粗獷、厚實的男人聲音。m.hetubook.com.com
名琅莊旅館採取洋式客房由男服務生服務,和式房則由女服務生服務的制度。
金田一習慣性的看看手錶,現在正好是四點二十分。
「抱歉,話題岔開了。這件事情是這樣的,有人借我的名義打電話來說,傍晚會有一個叫真野信也的客人來投宿,請帶他到『大理花之間』,要好好招待他。」
「你確定不認識這個人?」
倭文子突然被指名,原本冷淡的表情立刻顯得有些慌亂。
「等一下,我想先問一件事情,請問你聽說過昭和五年在這房子裡發生的血腥大慘劇嗎?」
「金田一先生,『大理花之間』有地道這件事情我也知道,是倭文子告訴我的,當時我還帶著好玩的心態去走過。所以,真野信也這個人從『大理花之間』消失,並沒有什麼神秘的。問題是真野信也是誰?為什麼他會知道那條地道?」
阿系,這位是先前電話聯絡過的那位真野信也先生,請好好招待。
「等一下!」
那次的事件中,也有長笛的聲音作為配樂,長笛的樂意後來甚至成為破解謎團的重要關鍵,金田一耕助對於當時自己沒有及早發現這一點,深深感到悔恨不已。
「這件事我聽風間提過,他說這房子有很多機關、地道……等等的。」
這只是金田一耕助的個人意見,在場沒有人能夠回答這個問題。
筱崎慎吾
筱崎慎吾喝了一口洋酒後,招呼金田一耕助說:「金田一先生,要不要再來一杯?」
筱崎慎吾用笨拙的手勢,放下玻璃杯說:「我們是一個星期前就說好要來這裡,原本打算昨天抵達這裡,好好歡度週末,可是,這時候卻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前天……也就是星期五早上,她……就是這位阿系,說接到我從東京打來的電話。」
「通通都不見了,他到底來幹什麼?真令人感到奇怪,搞不好還藏在這棟房子裡呢!」
筱崎慎吾笑得眼角都浮現出魚尾紋,系女則紅著臉說:「要是把我趕離這裡,我就沒地方可去,因此我才向社長拜託,請他連我這個一點用處都沒有的老太婆一起買下來,呵呵呵……」
「是的。」
系女刻意縮小嘴形說明,她微笑著說:
「金田一先生對歷史很有興趣嗎?」
「阿系起初並沒有很在意,以為客人去外面散步了。可是到了吃晚餐的時候,依舊沒有看到那位客人,而且,旅館裡也沒有人看到他。這時候阿系感到很不安,於是用備用鑰匙打開房門,裡面卻空無一人,只有鑰匙還放在壁爐台上。」
「那麼,電話裡的聲音跟筱崎慎吾先生的聲音一樣嗎?」
一旁的系女則是表情呆滯,靜靜地看著筱崎慎吾和金田一耕助兩個人。人活到這把年紀,多少都帶點老謀深算的陰險,很難讓人看清她的內心深處。
「那個房間是不是有地道?」
他後來才知道,名琅莊旅館內每間洋式客房都會有廁所跟浴室,和式客房的衛浴設備則是在外面,除了現在金田一耕助泡的公共浴池之外,另一種是可以從裡面上鎖的雙人小浴池。
金田一動也不動地躺在浴池中,四周一片寂靜無聲,突來的幾聲鳥叫聲,更襯托出周圍的寧靜。在這片寂靜中,長笛時而低聲嘆息,時而狂怒如翻滾的大浪,即使沒回想起椿子爵家那件充滿亂|倫與不道德的事件,也會讓人覺得充滿哀傷之情。
「我知道,就是左手被砍斷的尾形靜馬。可是,他不是已經跳到鬼岩屋內的井裡了嗎?」
倭文子打從以前就知道金田一耕助這種習慣,她用一種瞭解的眼神看著金田一耕助,掩嘴輕笑。
金田一耕助從手提袋裡拿出盥洗用具。
金田一耕助以好奇的眼光直直盯著老婦人看,筱崎慎吾先是一愣,後來才明白似地解釋:
金田一耕助第一次見到倭文子的hetubook.com.com時候,她是筱崎慎吾的左右手,負責接待美國客戶。她那時的身份還是古館辰人的夫人,現在想來,她可能在當時就跟筱崎慎吾發生過關係了。
手提袋內另外還有一本手冊,裡面夾著一封電報,內容是:
更衣間放置著阿杉幫他拿來的浴衣跟全新的棉袍,可是金田一耕助依然穿上他那破舊的毛織和服以及皺皺的和式褲裙,回到原來的房間抽著煙。
「沒錯,當時房間是由內部上鎖的。」
「不認識。」
「他一定會很樂意參與的。對了,現在有幾個客人在……」
沒什麼的,不會發生任何事情的。
「好的。」
系女的嘴又縮成一團笑了起來。
筱崎慎吾用他的大手撫摩臉龐,別有所指地轉動著眼睛說道。
於是金田一耕助馬上回電,連鬍子都來不及刮,便搭上早上十點三十二分從新橋車站開出的東海道線下行列車了。
對了,剛才在房間裡,好像也聽到了長笛的聲音。
「就是這個房子的前任主人,以及古館家的親戚們,其實也不多啦!有辰人、辰人的舅舅天坊先生,他是辰人生母的弟弟,以前也是一位子爵。還有另一個是辰人繼母的弟弟,名叫柳町善衛,他以前也是子爵。金田一先生,我也是跟她結婚後,才認識了這些人。」
「喔,好!」
「正好四十五歲。金田一先生,辰人曾搜尋過那口井,自從他知道井底沒有發現任何人的屍骨之後,這個剩下一隻手的男人就成為古館家的噩夢,大家生怕他哪一天會再回來,揮舞著染血的武士刀闖進來……」
有急事,請立刻前來名琅莊。
如今頭髮全白,背部略駝的系女端坐在那裡,活像一尊放在地板上的裝飾品。
筱崎慎吾的年紀約在四十五六歲之間,他敞露的肌肉與胸毛,顯示出他對事業的強烈野心。此時,他可能已喝了不少酒,眼白上滿佈著紅色血絲。
倭文子從地板上拿起一張筱崎慎吾的名片給金田一耕助,旁邊空白處寫著:
「那麼星期五早上打電話來的這件事情……」
「那個男人的長相呢?」
金田一耕助故意乾咳了一聲說:「阿系,那房間確實是上鎖的嗎?」
「爸爸!爸爸!」
「以後火車的速度會更快,我還想在這附近建高爾夫球場呢。」
金田一邊說邊踏進紙拉門,他不由自主地睜大眼睛看著房內的設計。
「是的,所以我就決定供養這個人,並且委託她來經營這間旅館。你也看到了,她雖然老,卻很有精神。」
金田一耕助又重新慵懶地浸在浴池裡聽著長笛的聲音,這聲音似乎是從房子外面傳來的。
金田一耕助終於談到問題的核心了。
隱隱約約地,不知從何處傳來一陣長笛聲。
「古館先生,是古館先生被殺啦!」
這旅館目前還沒有開業,而現在住在這棟建築物裡面的只有筱崎慎吾,以及他的親人、工作人員而已。工作人員中,不可能有人能夠把長笛吹得如此美妙。
儘管他對先前發生過的事情不在意,但可以用絲毫不帶嘲諷意味的語氣說出這些話,實在了不起。
「謝謝,承蒙您的邀請……」
「這位真野信也……」
筱崎慎吾立刻插嘴說:「不!到了辰人這一代,曾經派人到那口井底找過,卻沒有發現任何類似人類骨骸的東西。這件事情別說是阿系了,連倭文子也很清楚。這好像是辰人跟倭文子結婚之後沒多久的事情。」
「窗戶呢?」
「搭汽車的話,只要一半時間就可以到達。」
「爸爸!」
在這裡還需要對名琅莊的現狀作些介紹。
「請您先去洗澡消除疲勞,社長說四點要跟您見面。」
「我想請問阿系,辰人為什麼會怕尾形靜馬?就算一人伯爵懷疑尾形靜馬和加奈子有不軌行為,而將他左手砍斷,可是他也已經報仇,殺死一人伯爵了,哪還會懷恨一人伯爵的遺族或是他的繼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