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田一的推理

「警告什麼?」
筱崎陽子等待對方的反應,並稍微動了一下手電筒,可是卻沒有任何人出現在她的視線之內。
不過筱崎陽子感到很得意,因為這裡有個連警方人員也沒發現的第三個入口,而且最近有人打開又關起來過,那就證明曾經有人從第三個入口進入過地道。
「於是你躲在後面,要柳町先生帶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進倉庫來。」
系女的身體略微顫抖,然後好像惡作劇被發現的小孩似的,顯得有些彆扭,隨後她膽顫心驚的將手掌裡的小瓶子拿給金田一耕助。
讓治似乎也想對惠美子示好,可是在金田一耕助嘲諷的視線下,他故意裝出毫不關心的樣子。
「阿系,你就依照金田一先生的話做吧!沒辦法,我就是喜歡這個人。」
系女不知道在想什麼,她還是一副少女的天真表情。
(全書完)
金田一耕助回頭看著遠處的富士山,不禁覺得這真是一幅象徵著人世間燦爛與淒涼的日本水彩畫。
因此她把兩手往左右伸開,保持身體的平衡,一步步地走過狹窄的踏板。突然她的嘴巴發出可怕的慘叫聲,因為有一隻老鼠從她的左腳爬上來,眼看著就快爬上她的裙襬了。
筱崎陽子看著金田一耕助跟筱崎慎吾,突然覺得有點不安。
「是。」
金田一耕助沉默半晌後,又搔著他那頭鳥窩般的頭髮,然後轉向系女說:「阿系,現在請你坦白說出來吧!」
「誤會?」
「金田一先生!」
讓治說著,耳根都紅了。
對了,當時我就是剛轉彎,所以沒注意到這塊磚瓦突起物。
「他說我還年輕,不懂事,但是有一點一定要做到,就是即使讓女人傷了我的心,我也不可以讓女人難過!」
系女縮皺的嘴巴,此刻正宛如少女般天真地笑著。
「阿系,那麼你當時有沒有走到倉庫裡面呢?你看到了吧?」
四點左右,僧侶們魚貫離開,警察們也回去了,只剩下筱崎慎吾和金田一耕助、筱崎陽子跟奧村弘,現場當然還有系女弓著背坐著。
「是氰酸鉀。」
五步、十步、二十步……她簡直像用聽診器診療患者胸部的醫生一般,小心地探測右邊牆壁。筱崎陽子以前就知道這地道是由天然洞窟和用磚瓦、水泥修補出來的部分所構成的。
金田一耕助瞪著系女的臉,然後笑著對她伸出手。
筱崎陽子在那條直線的老鼠洞上畫一個「X」記號,從老鼠洞到「仁天堂」並不遠,她認為這個「X」的地點很妥當。然後,她憑著恍惚的記憶在自己懷疑的地點再打上一個「X」,幾經思索、推敲,她發現那裡正是位於和式房那一側的下方,因而感到驚訝不已。
「之後,柳町先生漸漸瞭解古館先生想在這裡幹什麼了,他看著倉庫中的佈置,推測出即使是個獨臂而沒什麼力氣的男人,也可以利用滑輪的原理,將一個大塊頭的人吊起來,也就是在實際演練如何將你這樣的人物殺害後,再吊到上面……」
她依稀記得先前自己碰著那片晃動牆壁的是左手。那麼,如果從「仁天堂」這邊過來的話就變成在右邊。從「大理花之間」那邊過來,沒多久就會遇到轉彎,一轉過彎不久就會到達老鼠洞。
他眼神閃亮地看著金田一耕助說:
星期天下午她跟奧村弘走過地道的時候,途中她曾被什麼東西絆到腳,跌了一跤。她本能地用手扶著牆壁,卻覺得牆壁好像晃動了一下,不過地道的天花板突然掉了四五片磚瓦,因此她大叫一聲後跳開了,還被奧村弘數落了幾句。之後她笑著通過那裡,沒多久就到達老鼠洞。
系女說完兩手緊握在膝蓋上。她雖然說出了這麼震撼人心的一段話,表情卻還是那麼平靜。
「金田一先生,難道你對案子還有疑問嗎?」
陽子跟奧村弘離開後,系女也想起身告辭。
「要阿系講清楚?阿系,你還有什麼事情瞞著金田一先生嗎?」
「嗯,然後呢?」
尾形靜馬也真是薄命,生前不僅被嫉妒心作祟的古館辰人中傷,蒙受不白之冤,又被發狂的一人伯爵砍斷了左手臂,蒙上殘殺主人的污名埋藏在那洞窟的深處,他像螻蟻一般死得如此不值得。
筱崎慎吾不高興地哼著鼻子。筱崎陽子見狀笑了出來,系女跟奧村弘也覺得很有趣。
夕陽西下,殘雲如血。
「咦?有什麼事是我們不能聽的?」
筱崎陽子之前就是從這裡走來,轉了一個彎,然後走沒多久就絆到東西,左手因此用力扶著牆壁,結果在她感到牆壁晃動的那一剎那,天花板就掉了幾塊磚瓦下來。
他喘著氣,神情十分嚴肅地說:「你的意思是說,在這段時間,柳町先生根本沒有時間去倉庫?」
「你不會介意這輛馬車嗎?」
她彎身細看,發現翹起的這片磚瓦的角落好像少了一小片。
筱崎陽子的後腦部遭到強烈攻擊,手電筒的燈光還亮著滾落到旋轉門的另一邊。緊接著,旋轉門又緩緩轉動,四周又被黑暗包圍,筱崎陽子只記得自己又慘叫了好幾聲。
「首先是沙袋掛在上面,然後古館先生倒在地上,柳町先生和-圖-書拿著社長的藏刀手杖,茫然地站在古館先生旁邊。」
「好啦!既然你這麼說就原諒你啦!」
當時她私下揣測從地道通往和式房的小路,應該位於老鼠洞跟「大理花之間」中較靠近老鼠洞的地方。
出席安葬儀式的人有建墓者筱崎慎吾,還有系女、筱崎陽子跟奧村弘。雖然先前筱崎陽子後腦部遭到重擊,還好沒有留下任何後遺症,後來她回東京本宅,還精力充沛地去上學呢!
安葬儀式由筱崎陽子執行,然後由筱崎慎吾請來的幾位僧侶進行盛大的祈禱活動。直到這一刻,尾形靜馬的靈魂終於在此安息了。
尾形靜馬的屍骨埋在土裡漫長的歲月,如今已成一堆白骨,挖掘者看了不禁黯然落淚。
「不過,阿系,我要拜託你一件事情。」
「啊!這件事情……」
「你不講話我也知道你在那裡……好!我們就一直耗下去吧!反正從『大理花之間』下來的刑警們很快就會來到這裡了。」
「刑警對他的自白很滿意,不過我卻仍有疑問……這段自白中有我無法理解的地方。」
後來她看不見人影,也聞不到氣味了,但她確定有人想要殺害她。掉了手電筒的筱崎陽子開始根據模糊的記憶,拚命地往「仁天堂」前進。
「找到了!」
筱崎慎吾聽到這兒,眼睛突然睜大,他似乎漸漸知道金田一耕助感到疑惑的地方是指什麼了。
「喔喔,好可怕喲!金田一先生,請你務必手下留情。」
「你也深有同感嗎?」
「對,柳町先生並不知道馬車的事情,可是我把馬車也算進我的計劃中,證明那裡沒有屍體的證人,不是越多越好嗎?」
「到這裡還好,大致上都還合情合理。可是,我一直覺得不解的是柳町先生後面的自白中,在時間上很不合理。」
金田一耕助點了點頭,接著說:「對了,陽子小姐,奧村先生,我還有事情要跟筱崎先生談,可以請你們先離開一下嗎?」
筱崎陽子往右轉,回到原來的路上。而且一轉過彎,就到了她先前被磚瓦絆倒的地方,她用力地用左肩膀撞牆。
「謝謝。」
她站著等待回聲停止,不……筱崎陽子等待的不是回聲消失,而是等自己的心跳不要那麼快,待情緒稍微平靜後,她再拿出手電筒,開始檢查左側的牆壁。
當筱崎陽子想到可能是誰在另一邊開門的時候,竟然沒有感到害怕。因為比較過那個人跟自己的身體之後,她相信自己的力氣絕對不會輸給她。只不過筱崎陽子根本沒想到對方竟然手持武器。
系女口氣平靜地講著這些話,不禁令筱崎慎吾跟金田一耕助感到寒氣逼人。寬敞的宴客廳裡光線開始暗下來,晚秋的涼氣令人倍覺寒冷。
筱崎陽子想到當時那片牆壁摸起來的感覺,又想到昨晚天坊邦武遭到殺害,玉子又失蹤了……而且,天坊邦武被殺害的房間是緊閉的密室,玉子也很可能是被關在地道的某處,因此她認為很可能還有一個沒人知道的地道入口。
剛開始她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可是門的另一邊確實有喀嚓喀嚓的金屬碰撞聲繼續響起。
筱崎慎吾也帶著探詢的眼神看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說:「陽子,聽金田一先生的話到外邊去,奧村也去。」
「沒辦法,今天我一定要講清楚,不過不是針對筱崎先生,而是針對阿系。」
筱崎慎吾的聲音很小,他還不太明白金田一耕助想說什麼,只好以探詢的眼神注視著金田一耕助的臉;而系女也不可思議地看著金田一耕助。
一個月後,金田一耕助收到一封信,內容是說尾形靜馬的新墓將在十一月二十八日完成,屆時請他務必出席重新安葬儀式。
「呀!」
筱崎陽子的意思是說爸爸有危險,可是她只說完這幾個字就昏倒了。
「是!」
「你誤會我了!」
昭和二十四年的醜聞鬧得越大,他就越沒臉在商場上立足。再加上他受了傷,子彈雖然順利取出來了,可是森本醫生勸他不要有過度激烈的活動,因此他才繼續在名琅莊休養。
「是的,柳町先生可能真的沒有洗澡,只洗了一下臉和手,就來到娛樂室。可是,柳町先生並沒有去倉庫,他留在娛樂室試吹《匈牙利田園幻想曲》至少數分鐘……」
陽子心跳加速,奇怪的是,她卻不感到害怕。
系女疑惑地看著筱崎慎吾的臉,而筱崎慎吾則更是不解地看著金田一耕助。
金田一耕助露出煩惱的眼神,搔了一下那鳥窩頭後,訥訥地開口道:「筱崎先生,做偵探這一行很令人討厭,一有什麼不解的事情,就算要上刀山、下油鍋,都非得徹底查清楚才肯罷休。」
「金田一先生……你是說我爸爸以前就不帥了嗎?」
可是人在緊要關頭,往往會萌生出強烈的求生意志。筱崎陽子的姿勢在一剎那間好像要往前傾似的,但在下一瞬間又馬上往後一仰,背部因此撞到地道的另一邊牆壁,跟著有四五片磚瓦掉下來,她發出慘叫聲應該就在這時候。
之後她來到「仁天堂」這邊,還好,這裡沒有人看守。可是這個入口是不能和*圖*書從外面打開的,筱崎陽子也知道這點,所以才到倉庫去拿來柴刀。
「是的,金田一先生。」
「這是當然了。不過,關於這件案子的所有真相,金田一先生還有什麼不解的?」
「當時倉庫裡是什麼情況?」
這道旋轉門寬約四尺,所以即使只轉半圈也足以讓一個人通過。
金田一耕助笑著說:「筱崎先生,休養一段時間後,你不僅皮膚更白,精神也更好,越來越帥了!」
筱崎慎吾幽默地回答道。
筱崎慎吾的聲音好像從肚子深處擠出來似的,那眼神簡直就像看到怪物似地注視著系女。系女則若無其事地繼續說:「社長,我剛才也說過了,只要有人問我,不管任何事情我都會老實說的。可是先前並沒有人問我這件事情啊!」
「什麼話嘛!」
在手電筒燈光照射的範圍之外,是一片漆黑,使得大膽的筱崎陽子頓時感到一陣窒息般的痛苦。
「那我們就失陪了……」
「我上次被社長警告過了。」
安葬儀式在下午一點左右舉行,當時晴空萬里,風雖然很冷,不過陽光很溫暖,初冬的富士山景色非常美麗。
「這些我也聽過,其中有什麼地方讓你不解呢?」
她大聲尖叫著,兩手伸向前方,左腳用力地把老鼠甩落,然後拚命地奔向「仁天堂」的出口處,直到她上半身爬出自己打破的壁板時,遇到了奧村弘,她急忙喊道:「爸爸……爸爸……」
「是的,我還有一個疑問。」
不久,金田一耕助特別指定由讓治駕馬車送他到富士車站。途中讓治背對著金田一耕助說:「金田一先生,你真是個奇怪的人。」
筱崎陽子繼續移動手上的手電筒,尖聲而顫抖地問道。
系女的眼睛露出騰騰殺氣,可是口氣還是那麼平淡。
她彎身檢查那門跟地板的接觸面,果真有一點點的縫隙,門的中心部位好像拴著一條粗鐵棒,深陷在地板裡面。
樓梯好像也是用磚瓦構成的,那邊也長滿青苔跟隱花植物。
系女的臉上依然浮現出無邪的微笑,口氣不急不慢地談論著世間最可怕的謀殺過程。可能是她早有心理準備了吧!因此語氣才能如此平靜,而筱崎慎吾的眼神中卻包含著深深的擔憂之色。
她一個人劈開了壁板,毫不猶豫地走進去,在黑暗中靠著手電筒的光往前摸索,在走過老鼠洞的時候,她發現腳下有很多老鼠在吵鬧著。當她知道這些老鼠好像正在咬什麼東西,以及她確認這名可憐的犧牲者是誰的時候,筱崎陽子全身的神經緊繃,感到恐怖不已,連骨髓都像是結凍了似的。
「他吊在上面,喉嚨硬著說不出話來,手腳亂動,真是死得很難看。我一下子把他吊得高高的,一下子又往下放,簡直把他當玩具玩。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兩腳一伸,死了!我為了以防萬一,又吊上吊下地弄了兩三次,確定他是真的斷氣了,才輕輕地把他放到馬車上面。」
金田一耕助不理會他,繼續說:「阿系!」
這時她來到轉彎的地方,彎過那裡,筱崎陽子的步伐更加慎重了。她用手電筒照射右邊的牆壁,伸手觸摸著牆壁,並敲敲看,以測試聲音的異同,有時候她還用力地壓壓看。
「給我吧!你不要那東西了。」
門決不是自己開的,一定是有人在牆壁那邊操縱……
除了名琅莊一族之外,參加安葬儀式的還有偵辦這次殺人事件的相關警察,包括田原警官、井川、小山兩位刑警,其他還有這個城鎮裡的有關人士和看熱鬧的人們。
「當然看到了,金田一先生,因為他們弄出很大的聲音,我在想到底是誰在裡面,於是就去看了一下。」
「這時候讓治牽著馬車回來了。」
她畢竟是筱崎慎吾的女兒,也是個意志力不輸於筱崎慎吾的戰鬥者。筱崎陽子閉著眼睛,一口氣踩過老鼠洞上的那塊踏板,心裡為可憐的玉子禱告,而這時候也因為胸中湧出那份復仇的心情,使她毫無畏懼地前進著。
「你不能理解的地方是指什麼?」
筱崎慎吾在鬼岩屋懸崖上面開闢出三百坪左右的土地,在中央立了一塊墓碑,墓碑高約一丈多,上面刻著:尾形靜馬之墓,墓碑上還有筱崎慎吾寫的碑文,詳細記載著事情的來龍去脈。墓碑的左右兩邊分別立著古樸的石燈籠,一向精於生財之道的筱崎慎吾,可能是要把這裡改造成一處名勝之地吧!
「當時我在那裡聽到的長笛曲目是《匈牙利田園幻想曲》,可是並沒有完整的吹完,而是像練習吹奏似的,然後沒多久,才開始一段完整的吹奏。可是後來柳町先生卻說完整吹完《匈牙利田園幻想曲》的話,需要十一二分鐘,那麼我聽到的第一次吹奏時至少也吹了數分鐘。」
寄信人當然是筱崎慎吾,他目前仍住在名琅莊。
筱崎陽子不敢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奧村弘,可能是因為她對某個特定人物感到強烈的懷疑。
門的另一邊好像發出什麼聲音,使筱崎陽子嚇了一大跳。她倒退一步,用手電筒照著門,等待接下來會發什麼事。
「金田一先生,現在你打算怎麼處置阿系呢?」
「阿系!」
「我當時在浴池裡面,曾經聽到hetubook.com.com兩次長笛演奏《匈牙利田園幻想曲》。」
「好,那我就要問了。那天……古館先生被殺害那天,你下午照往常的習慣去睡午覺,可是陽子小姐與奧村先生去查看過你兩次,你都沒有發現嗎?」
這時候,金田一耕助將他那天來到名琅莊,馬上就被帶去房間,然後到浴池洗澡,在那裡聽到長笛吹奏的事情大略說了一下。
可是,為什麼敵人有手槍這麼強有力的武器卻不用呢?為什麼她猛力一擊就使陽子失去平衡的時候,不繼續再攻擊呢?
「我不是警察,只是筱崎先生請來調查這件案子的人。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收過謝禮,也覺得自己已經盡力協助警方偵辦這件案子了,就算我再挖掘到什麼事情,也沒有義務向警察報告的。至於這個……我就收下了。」
筱崎陽子一發現到這點,不禁全身打起寒顫。她注視著這張自己畫的平面圖許久,再也無法壓抑想要親自去調查第二個「X」的地點的念頭。只是,筱崎陽子不能把這件事情告訴奧村弘,她不敢讓任何人知道自己的懷疑。
有西五塊磚瓦散落在這裡,稍遠的那一邊又有用磚瓦鋪設的地板,有二片往上翹起,形成尖銳的突起物,而另一邊則是轉彎處。
「誰?誰在那裡?」
在鬼岩屋深處由系女一手埋葬的尾形靜馬的墳墓,在二一十年後被撬開了,墓冢底下挖出了一具少掉左手的人體骨骼。
筱崎陽子小聲地喊著。
如果是普通女性的話,這時候早就尖叫出聲,循著原路逃回去了!可是筱崎陽子並沒有這樣做,她強自忍著連血液都要凍僵似的恐俱,同時也有股無法壓抑的憤怒自胸中湧出。
「然後你怎麼做的?」
地道裡充滿了空氣跟水,以致牆壁上長滿了青苔,還有白色的隱花植物。而這些青苔、隱花植物有的被摘掉,有的被壓扁了,還有些被夾在牆壁與牆壁的縫隙中,筱崎陽子憑著它們找到了一個隱藏著的門。
「筱崎先生在事業上是個豪爽、很有遠見的人,可是對於女人的鑑定上,很可惜,他卻不及格。而且筱崎先生還年輕,當然需要娶個老婆來照顧他,所以下次筱崎先生要娶妻子的時候,你可要好好地幫他參謀一下。」
「我希望你能誠實地回答呀!」
「這是很好的決心,希望那一天早點到來。」
筱崎陽子慘叫了幾聲,是她走過老鼠洞的時候。因為只要稍微小心一點,就馬上可以知道老鼠洞在哪裡,在寂靜的黑暗中,可以清楚地聽見到處奔躥的小老鼠的吵鬧聲,以及它們吃東西的聲音。陽子一想到這些老鼠,就忍不住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宴客廳裡一片靜默,而後打破沉默的是筱崎慎吾。
「關於柳町先生的自白那一部分。」
金田一耕助留下因為感動而身體僵硬的筱崎慎吾,以及含淚發抖的系女,飄然離席而去。
「古館先生被吊在半空中的時候手腳拚命舞動,眼睛睜得大大地瞪著我。他好像知道要發生什麼事似的,喉嚨裡不知道在吼什麼,不斷用力地揮動手腳,而我在下面喊著:『去死!去死!你這個瘟神,死了反而對這個世界好!讓你活下去的話,你就會用這種方法吊死社長。去死!你去死吧……』我不斷拉著繩子。說真的,我活到這把年紀,倒真還沒做過這麼痛快的事情。呵呵呵呵!」
高原的風把金田一耕助寬鬆的褲子吹得一飄一飄的,他沉思著,並常常意味深長地看著坐在末席的讓治。幾個禮拜不見,讓治身邊多了個十七八歲的可愛少女,名叫惠美子,聽說是系女最近從東京帶來的,要填補玉子的空缺,惠美子是個長著一對可愛酒窩的天真少女。
「您還這麼對我開玩笑!」
不過筱崎慎吾不可能就此沉寂下去,總會有捲土重來的一天吧!現在算是他的休養時期,他也利用這段無聊的時間,積極建造尾形靜馬的墳墓。
「您的意思是……」
筱崎陽子終於來到打開呈直角的旋轉門右邊,她深呼吸一下,踏進旋轉門內。基於人類的本能,任何人都會先把頭往裡面探望一下。
她決定一個人去探險,於是若無其事地來到「大理花之間」,可是卻發現那裡有警察看守,她不得不放棄由此處進入地道。
大概是因為任務結束了,筱崎慎吾的心情感到異常輕鬆,便將大島和服的前襟敞開,毛茸茸的胸毛全都露了出來。
「把他放在馬車上面這一部分,是我突然想到的。我本來是想讓他直接吊在半空中,可是又覺得這樣對他太可憐了,於是我想到用他祖父喜歡的這輛馬車載他的孫子踏上黃泉路,也挺適合這個愛裝腔作勢的男人的死法,這是我對他最後的一點點心意。」
儀式過後,主人在名琅莊的宴客廳答謝來賓。
金田一耕助將小瓶子收進袖子裡面。
「是嗎?哈哈哈……」
「當時柳町先生是這樣說的:回到名琅莊後,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說要聽他吹奏長笛,於是他們一回名琅莊,先各自回房間沖洗,這段時間需要幾分鐘。柳町先生也回房間洗臉、洗手,洗好後就直接回到倉庫,拉出被藏在工具堆後面的古館先生,並勾住他頭上https://m.hetubook•com•com的繩子,利用滑輪輕輕地把古館先生的屍體吊起來,並讓他坐在馬車上,便急忙回到名琅莊。柳町先生在調長笛的音時,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正好洗好澡出來,然後他就根據他們兩人的要求,吹奏《匈牙利田園幻想曲》。」
「對,我要柳町先生全部照我說的去做。」
「什麼事情?」
「我這輩子最討厭說謊了。」
金田一耕助雖然也住在和式房那邊,可是他的房間跟倭文子的房間離得很遠。而且,筱崎陽子在一條直線上畫下第二個「X」的地方,正好就是倭文子住的那間和式房下面。
當時在金田一耕助跟當地警方的合作下,揭開了事情的真相,筱崎慎吾洗清了所有的嫌疑,可是他的聲譽損失很大,因此在發生那樣的事件之後,一向堅強的筱崎慎吾便把自己關在名琅莊,足不出戶。
她想,我懂了,這門就是以鐵棒為支撐點來旋轉的!
「玉子的四十九天都還沒過啊!」
「那你怎麼樣呢?」
當牆搖晃的時候,天花板又掉下來兩三片磚瓦,其中大片的磚瓦落在地上,接著又有兩三片磚瓦跟著掉了不來,發出很大的聲響,聲音在牆壁間迴蕩著。
「哪裡奇怪?」
她這樣小心翼翼地邊走邊摸索,總算大致分辨出天然洞窟以及修補的部分。不久,她走過用磚瓦跟水泥修補的路段,來到一處稍微平緩的轉彎處。
她確定那裡有人,而且是自己想像得到的那個人。當她們沉默對峙的時候,確實壓迫感很大,她感到很痛苦。但筱崎陽子不會敗給這份壓迫感,這時候她反而更大膽,而且對自己的體力有自信。
這件事情筱崎慎吾之前就聽過了,不過現在經由金田一耕助這麼明白地講出來,還是令他冒出一身冷汗。
「社長將這句話奉為金科玉律!」
安葬儀式選在十一月二十八日,一個秋高氣爽的天氣裡舉行。在這座海拔很高的高原上,與其說這時候是晚秋,還不如說是初冬更適宜。
「不!阿系,請你留在這裡。」
筱崎陽子伸手去壓旋轉門,並用全身力量去撞它,可是不論她如何嘗試都沒用,旋轉門雖然搖晃了一下,可是卻沒辦法打開。
「那我就此告辭了……」
她也知道名琅莊過去發生的事情,建造這棟房子的種人伯爵應該比較常利用和式房這邊。而且一想到目前住在和式房的只有金田一耕助跟繼母倭文子時,筱崎陽子更加害怕了。
「筱崎先生果然厲害。」
系女縮皺著嘴巴,笑得猶如少女般天真地說:「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必須先向金田一先生說,我畢竟是種人伯爵嚴格調|教出來的人,我不會提到別人沒問的事情,或說沒有必要的話。剛才你問的問題,我會誠實回答,只要有人問我就會答,老年人就是這樣……他們倆來看了我兩次,我是知道的。」
「也沒怎麼樣啊!我想一定是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這兩個愛惡作劇的小鬼頭,看他們這麼要好的樣子,可能是要進地道去,我想當場去把他們逮個正著,於是我就去『仁天堂』那裡等他們。」
「對了,讓治,名琅莊好像又來了個可愛的女孩,叫惠美什麼的……你也會把她弄到手吧?」
「我?」
筱崎陽子則嘟著嘴巴站起來說:「奧村先生,我們走吧!金田一先生,你可別太欺負我爸爸喔!」
「呵呵,我也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沒說的呀!」
「我要先說清楚,當時古館先生還沒有死,他只是後腦勺被打到,一時昏過去而已。我叫柳町先生把古館先生的身體先藏在工具堆後面,再放下沙袋,跟藏刀手杖一起藏到繩子下面,然後我把柳町先生趕到倉庫外面。這時候,柳町先生可能做夢也沒想到是我殺了古館先生……」
「您的意思是……」
「不是,我是說他越來越帥!而且經過一番磨練,更有男子漢氣概了。」
「是什麼呢?」
「你等到讓治卸下馬的頸圈之後,就開始行動了。」
剛才一直不可思議地看著兩人對答的筱崎慎吾,恍然大悟地叫道:「金田一先生!」
「為什麼?啊!因為這輛馬車上有過屍體嗎?我不會太在意這種事情的,而且汽車隨時都有機會坐,可是要坐這種馬車可就不是天天有機會喲!況且有你這麼帥的馬車伕服務,坐起馬車來心情更愉快了。」
金田一耕助顯得相當煩惱,他看著筱崎慎吾跟系女說:「根據我們後來的推理和實際演練……也就是說,柳町先生離開地道後,從『仁天堂』到外面來,這時候,他突然覺得倉庫裡面好像有人,基於好奇心就進去看看,結果看到天花板上掛著沙袋,古館先生轉動著滑輪,而且,古館先生還將左手綁在自己的身體上,裝扮成獨臂男子的模樣。柳町先生出面指責,於是古館先生就拿出藏刀手杖打他,兩人扭打了一陣子後,柳町先生搶到藏刀手杖,反擊回去,結果不小心打到古館先生的後腦勺,致使他昏倒。」
可是,筱崎陽子內心的震動比這些回聲還要大。
筱崎陽子恢復意識後不久,便說出了自己的那段經歷。
有人議論著這次的殺人事件是尾形靜馬的陰魂在作祟,但這只不過是庸夫愚婦www.hetubook.com.com的牽強附會,無證可考。
「對啊!所以關於惠美子……她也跟我和玉子一樣是戰爭孤兒,可是除非我有自信讓她幸福,否則我絕對不會對她有任何不軌的舉動。」
「那麼這件案子還有其他共犯?」
「我大略的聽柳町先生說了當時的狀況後,馬上就瞭解了古館先生的企圖。我雖然年紀大了,腦筋還是轉得很快的,而且也很清楚古館先生的本性。古館先生綁著一隻手,把跟社長重量差不多的沙袋用滑輪吊到上面,我一看到這種情況就憤怒不已,同時還想到二十年前在名琅莊慘死的加奈子夫人和靜馬……大概就是這個時候,報仇的念頭充塞了我整個腦子,可是我又不希望把柳町先生牽扯進來,這時我剛好聽到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從『仁天堂』那邊出來的聲音,於是我就想要利用他們。
「筱崎先生是真的這樣講嗎?」
「咦?」
筱崎陽子稍微動了一下身體,往前走向半開的旋轉門。對方依舊沒有反應,她又前進一步,這時候她手上的手電筒可能使對方摸清了她的位置,但筱崎陽子沒想到這一點,因此讓自己處於劣勢。
「仁天堂」的壁板很堅固,但筱崎陽子的決心更加堅定。
「金田一先生!」
系女驚訝地緊緊握住雙手,又看著金田一耕助。
奧村弘恭敬地向筱崎慎吾行了個禮。
金田一耕助繼續說:「柳町先生正在茫然不知所措的時候,聽到『仁天堂』那裡有人講話的聲音,也就是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邊談笑邊走出地道。這時候柳町先生急忙放下沙袋,將藏刀手杖放在繩子下面,把昏倒的古館先生用繩子勒死,並將屍體拉到倉庫存放的工具後面,然後自己衝出倉庫,假裝若無其事的樣子在後門外走著的時候,陽子小姐跟奧村先生來了。於是他又裝作若無其事地帶他們倆去倉庫裡面,表示倉庫裡沒有任何可疑的情況,然後三個人一起回到名琅莊……對了,三個人正要走出倉庫的時候,讓治牽著馬車回來了。」
但正如筱崎陽子所猜測的,那扇旋轉門是以貫穿中央的粗鐵棒為支撐點慢慢地轉動起來,並且發出沉重的、令人害怕的嘎嘎聲。
「謝謝,我也會好好努力的!駕……」說完,讓治用力一抽鞭,「富士之雄」突然加快了速度,輕快的馬蹄聲響徹整個秋季的天空。
筱崎陽子移動著手電筒,只看得到旋轉門那邊一小段地道,以及在地道裡面類似樓梯的東西。她沒辦法捕捉到自己心中想像的那個人物,於是她往左邊照去,結果看到的也跟剛才一樣,只有潮濕的地道及裡面的樓梯。
筱崎陽子又退了一步,滿臉驚恐地注視著長滿青苔跟隱花植物的牆壁,結果那片牆開始慢慢地動了起來。
沉重的旋轉門嘎嘎地旋轉著,終於和牆壁形成直角而靜止不動了。緊接著,筱崎陽子將手上的手電筒往磚瓦門那邊照去,只見另一邊好像也是跟她這邊一樣的地道,隨著手電筒焦點的移動,她看到不遠處有個樓梯與地道連接在一起。
「咦?你們年輕人也會拘泥於古禮啊?」
「金田一先生,你要我坦白說什麼?」
「阿系,請把你手掌裡的東西給我。」
這一刻,她知道是誰做了這麼殘忍的事情,也認為絕對是那個知道地道第三個入口的人!
她在興奮之餘,想要立刻回去向調查小組報告。她仔細記住了那個位置,轉身就要離去,可是這時候卻發生了一件事情,使她無法移動腳步。
系女笑著說:「有滑輪的話,即使是我這麼一個老太婆,也可以輕易地把那個男人吊起來,畢竟是他自己用沙袋教會我的。因此我就把掛在滑輪上的繩子,緊緊地捆在他的身體上。當時古館先生還沒死,他還有呼吸,身體也還溫熱。我使用滑輪把我這二十幾年來的怨恨,還有加奈子夫人跟靜馬的怨恨全部發洩出來,我一直拉著繩子,就算把手掌心拉得破皮流血了也不放……」
她利用手電筒的光,循著這些部分找出一個類似拱型門的痕跡。而且,從青苔或隱花植物被摘掉或被壓扁的痕跡來看,一定有人最近曾經打開過這個門,又關起來了。
同時,她警告自己不要變成第二個老鼠餌,因此小心地摸索著踏板前進,猶如走鋼索似地謹慎通過,周圍一片漆黑,後腦部又遭受重擊,她的身體逐漸失去了平衡。
起先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慢慢地,眼前出現的景象證實了她的想法是錯誤的。
而後她避開奧村弘,自己關在房間裡,先畫下整個名琅莊的平面圖,然後在平面圖上將「大理花之間」跟「仁天堂」畫成一條直線。雖然那條地道不是直線,其中有好幾個轉彎,可是她仍然先以一條簡單的直線來看待。
恐怕這扇門的裝置也是只能從內部開啟吧!
「金田一先生,這裡有什麼奇怪的?」
「金田一先生,你真是的!」
後來金田一耕助指出,筱崎陽子的後腦部不是被槍柄打出的傷痕,不過絕對是遭到金屬製品的強烈攻擊,而使得她頭暈目眩,不由自主地往前傾,跌進旋轉門裡面。大家一聽到這兒,都以為她搞不好就這樣完蛋了,在失蹤一段時間後,很可能也會變成老鼠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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