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手雖然不知道被他調包的藥,外公和哥哥究竟會在什麼時間吃下去,但遲早都會吃下去,因此他也很放心。
「其實這件事並沒有絕對的對與錯,只能怪慎太郎的父親修二太好了,因為他是田治見家的次子,卻比身為長子的要藏——我們的父親更成熟穩重。他是一個實實在在的人。」
當我往這個方向思考時,就不覺得這件事是因我而起的。
姐姐落寞地微微一笑。
「繼承家業的長子窩囊無能,可是次男別無選擇地繼承別家的家業,他卻偏偏很優秀。
到現在我對哥哥死前的樣子,還是記得很清楚。哥哥咳得很嚴重,要求姑婆們拿藥給他,然後他們其中一位(我不清楚拿藥的人到底是小梅姑婆還是小竹姑婆)從枕邊的盒子裡取出一包藥。
我覺得不管是那一種情形,兇手絕對是不慌不忙的。
但是,如果事情真的演變成這個局面,我就必須更加小心謹慎。
「除了丑松和美也子之外,沒有其他村民離開過村子。不過,我雖然不太出門,但是女傭阿島常常會告訴我村子裡大大小小的事,所以村子裡如果發生什麼事,應該會傳到我的耳裡,只不過村子裡實在也沒什麼大事可談。」
到神戶調查我的那個人算不算敵人呢?
聽了這些話語之後我大為吃驚,我一直認為大家都憎恨慎太郎,可是現在竟然有一位充滿同情心、默默付出愛心的人出現在我跟前。
因此,久野表叔的藥局裡,一直預備著許多已經配好要給哥哥的藥包。
「這種事說出來只會傷害到死去的父親和哥哥,因此對我而言,每當提起這件事,便有如刀割般痛苦,但是你硬要我說出來——」
到底誰是敵人呢?
剛開始久野表叔m.hetubook.com.com
一次包一週分量的藥,後來他覺得很麻煩,再加上這個藥方不必擔心會變質,所以,他改成一次配一個月分量的藥。但是,一次給一個月分的藥,感覺上有點不負責任,所以才又改成一次給一週分量的藥。
「如果兄弟兩人都同樣有才幹,就不會有問題產生了,或者是哥哥無能,弟弟也同樣無能,當然也不可能有爭奪家產的情形發生。然而,我們的父親和修二叔叔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我要戰鬥下去。但是,要和誰呢?
老實說,我也曾經對慎太郎沒有好感,也許那是受到小竹、小梅姑婆和哥哥的影響,此刻我才知道自己的看法實在是太主觀了。
我開始思索哪些人對我懷有惡意。
因為這裡是鄉下地方,久野表叔的藥局大門一直是敞開著,任何人都可以自由進出。
第一點,外公丑松和哥哥久彌是他殺的,可是這和我回八墓村有什麼關係呢?
說起來實在好笑,我竟然莫名其妙地變成整個兇殺事件的中心人物。
「叔叔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做任何事都面面俱到,絕對不會丟田治見家的臉,相反的,我們的父親卻一無是處,因此姑婆們常常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
於是我繼續假裝若無其事地問姐姐:
剛開始她不肯說,後來在我苦苦逼問之下,她終於將原因一五一十的告訴我。
我知道我有許多事必須去做,只是我不曉得該從哪裡著手。最後我決定先把所有的事情好好研究分析一下。
一次是把放在枕邊盒子中的藥包換掉,另一次是在久野表叔的藥局把藥掉包——假如是後者,要調查就不容易了。
後來我才知道那是由久野表叔為他準和圖書備的藥,藥的配方很古老,現在就算是鄉下的醫生,也已經沒有人調配這種藥了。
當警方懷疑哥哥是遭人毒死的時候,立即將所有藥包沒收了,但是並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我只是偶然被捲入這個漩渦之中,是個被弄得暈頭轉向的可憐受害人罷了,可是我背負著父親深重的罪孽,就算純粹只是偶然的巧合,別人也不會認為我是無辜的。
姐姐的心臟不好,話說到這裡時氣都喘不過來,臉色變得很蒼白,眼睛下也浮出黑眼圈來,我深深為她感到可憐。儘管身體如此痛苦,她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說:
「慎太郎最近是否有到別處去旅行?」
這樣一路想下來,我除了自己以外,沒有別人可以依賴了。
關於這一點久野表叔也不知道。
住在這種鄉下,只要有人一晚不在家出去旅行,馬上就會傳遍全村的。
由於姐姐平日不太出門,所以她回答說:
整個八墓村裡,只有美也子站在我這一邊。但是,美也子她是女的,況且村民對她也沒有好感,到底她是不是個可靠的人,還是個問題。
我的恐懼感日漸加深,整個人被這種感覺圍繞、煎熬著,日子過得十分痛苦。
田治見家有沒有找到我,我有沒有回來這裡,都和整個事件無關,不論我存不存在,這兩件殺人事件還是會發生。
難道問題出在這裡嗎?
還有一點必須提的是,自從哥哥的死被判定是他殺的同時,身為親屬兼主治醫師的久野表叔就被警方調查得很厲害。現在處境最艱難的,莫過於久野表叔了。
可是如果當初他們沒有登報找我,或者就算他們登報找我,只要我拒絕回來,是不是這種事就不會發生了呢?
由此可見姐姐是一個心和圖書地善良,慈悲為懷的人,我聽了非常高興。
照這情形來看,兇手就有兩次調包的機會。
「田治見家沒有一個人有出息,不論是哥哥或我,我們都無法獨當一面的撐起家業。不,你什麼都別說,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你是不是想為我辯護?但是我和哥哥同樣都繼承了父親的遺傳基因呀!」
「由於姑婆們嫉妒叔叔如此能幹,再加上對愚蠢的爸爸充滿哀憐之心,使她們將所有的不平衡心態轉成憎恨,甚至到了慎太郎這一代,這種心態更加強烈了。」
只要藥吃完了,他就叫下人去幫他拿。
「為什麼除了你之外,家人都對慎太郎懷有敵意?」
那個時候,她並沒有刻意選擇哪一包藥,只是從許多藥包之中,拿出最靠近手邊的那包給哥哥吃。
因此在那個時候,姑婆是從許多藥包之中,偶然挑中唯一含毒的那包藥。
但是,哥哥好像很習慣吃這種藥,三餐飯後固定都吃,一次不少。
我假裝無所謂地問姐姐:
根據在神戶的朋友的形容,他看起來像鄉下人,如果他是八墓村的村民,要查出是誰應該不會太難。
姐姐的臉上充滿了哀傷的表情。
自從哥哥被毒殺以來,我還是搞不清楚原因。其實兇手大可以放過哥哥不殺他,他遲早也會死,因為他根本不知道可不可以平安地渡過這個夏天呢!
最後,姐姐叮嚀我不能把這件事告訴小梅和小竹姑婆。
姐姐聽到這個問題嚇了一跳,但是她還是不慌不忙地告訴我沒有。
「如果慎太郎曾經去旅行,她不可能不知道,原因是典子小姐的身體非常虛弱,只要稍微做了點事就會累倒,因此,我瞞著小梅、小竹姑婆和哥哥,暗地裡派阿島去幫他們洗衣燒飯。所以,和圖書只要慎太郎有一晚不在家,阿島都會跟我報告,我不可能不知道的。」
聽到姐姐如此稱讚我,原本疲憊不堪的雙眼,剎那間為之一亮,而姐姐卻紅著臉低下頭去。
因此,與其說誰有機會下手,倒不如說知道哥哥服用的藥放在藥局的什麼位置的人,才有可能是兇手。
「辰彌,雖然時代改變了,但是在鄉下地方,家族的傳統力量強過一切,自古以來都是由長子繼承家業,只要長子不是傻瓜或精神異常,次男、三男是無法頂替哥哥繼承家業的。儘管他們只差二、三歲,而且非常的優秀,還是不能違背傳統。
兇手這麼做只是讓他死期提早來到而已,有必要為了這一點原因而冒這麼多的危險嗎?
所以就第一種的情形而言,只要從這個人身上去調查即可,然而第二種情況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換句話說,兇手一直都是採取最合理、最安全的方法。我只能說,這兩件事發生時,我湊巧在場只是一種偶然的巧合罷了。
這些藥包到底是怎麼來的呢?
這些人當中包含了小學生、國中生在內,就算久野表叔保密不說,他們也可能把事情說出去,或許整個村子裡早就已經有許多人知道了。
往壞的地方想,這兩個連環殺人事件,有可能是以我為中心而設下的圈套,這件事只不過是整個圈套中的一環,也可能是這件事和我根本沒有關係,兇手別有用意。
姐姐撐著額頭,痛苦地說:
但是對一個剛到這裡的外地人來說,要找出這樣的人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一點我必須仔細地想一想。
「但是,我很高興你能回來。你很實在,不,是很優秀,所以我很高興。」
「最近是否有村民曾經出去旅行?」
雖然這是鄉下地和圖書
方,但醫師也不會隨便開藥給病人。
預先配藥包好這件事,久野表叔一直保密沒有跟任何人說,只是一個月分的藥包起來至少也有百來包,全部由一個人把藥包好,實在也是辛苦的工作,所以通常都是由家裡的人幫忙一起包。
到底他為何要殺死外公呢?他這麼做也不能保證我一定會離開神戶,要不是美也子去接我,我恐怕不會回來。
姐姐深深嘆了一口氣說:
「我真沒用,連才剛到這裡的你都看出來了。」
至於兇手的想法與目的,我一點都不瞭解。不,不僅是我不瞭解,對大家來說,這都是個謎。
「但是,里村家的慎太郎卻很優秀,儘管戰爭為他帶來許多的災難,他並沒有一厥不振,哥哥實在無法和他相比。姑婆們把全部的希望都寄託在哥哥身上,卻見田治見家的繼承人無法獨當一面地撐起家業,所以,當她們看到別人做得到而他們不能時,心裡自然有種被壓迫的感覺。對哥哥而言,面對像慎太郎那樣獨立能幹的人,無形的恐懼感便油然而生。換句話說,姑婆們和哥哥對慎太郎的憎恨,都是由低劣者對優秀者的嫉妒心理衍生的。」
首先,哥哥和一般的病患相同,疑心病非常重,他的房間除了小梅、小竹姑婆和姐姐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准進去,當然,主治醫師久野表叔又另當別論。
由於隔間的關係,久野表叔家的客廳在診療室的後面。所以從大門到客廳一定會經過診療室。當有病患在的時候。訪客就得通過診療室旁的藥局直接到客廳。
難道是因為我要回來,或是因為我有可能回來才發生的嗎?
我將心中沒來由的陰影趕走之後,重新詢問姐姐:
所以,只要是和久野表叔熟悉的人,都可能有機會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