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下巴埋在衣領裡,沉默地思考了一會兒。
或許正如死去的母親所說,它會為我帶來幸福。可是,那個奇怪的地圖和朝山歌為什麼會那麼有效呢?
「辰彌,我好怕!可是,我想一定是這樣沒錯。」
新居醫師說:
聽說姐姐病倒了,慎太郎和典子也跑來探望。
我爬到神台上面確認屍體之後,更加強信念。
「好吧,我盡量。反正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可是我擔心的是這件事跟最近的毒殺事件有關聯。」
「小時候埋在心底的事情是一輩子都忘不了的。即使是現在,我一想起姑婆們說的話,仍然會有一種無法平復的恐懼感。」
「辰彌,對不起,害你那麼辛苦地照顧我,你一定很累,我已經沒事了,今天晚上就請你回離館去休息吧!」
於是我便把前天晚上的事情大致說給姐姐聽,姐姐聽了驚訝得不知如何是好。
小梅和小竹姑婆也非常擔心,時常來探望姐姐。
「倒是有一件事——辰彌。」
那是距今二十八年前,也就是恐怖的血案發後後不久的事。
「唔,這我就不知道了。這種事不是我這個才疏學淺的人能夠理解的。可是,辰彌,世界上不是有許多不可思議的事情嗎?如木乃伊可保存幾千年不壞——」
「啊,那麼姑婆她們——」
當時八歲的春代目擊到她的母親被殺,從此她就一直被嚴重的恐懼感所包圍。
我大吃一驚,再度看著姐姐。
「最後便讓父親吃下毒藥——」
那天晚上,春代照例躺在小梅和小竹姑婆之間睡覺,但是兩個姑婆卻隔著春代唏唏嗦嗦地交談著,春代因而被吵醒。
啊,這不就是黃金做的金幣嗎?
金屬的一面有木紋,另一面則是粗糙不平。
「更何況那件事距離現在也有二十幾年了,在這段時間裡,他怎麼沒有腐爛一直保持著以前的樣子呢?」
「說的也是,雖然我沒有實際看過木乃伊是和_圖_書什麼樣子,至少明瞭它必須先經過防腐處理。」
這一對高齡的老太婆平日離群索居,對事情的看法有時候會很偏激,再加上毒殺父親的事沒被發現,難免再度故技重施。
姐姐的肩膀因恐懼而劇烈地顫抖著。
為了怕她胡言亂語,我始終守在姐姐身邊。
為了確認真偽,我再度進入地道。
當然,並不是每個人都會成這樣,必須是脂肪比較多的人比較可能形成,而且埋葬的地方還必須是積聚了富含大量鈣、鎂等地下水的地方。
美也子和久野表嬸也來探病,久野表嬸臉色十分蒼白,有氣無力地說目前仍然沒有久野表叔的下落。
每天晚上一到半夜她就疑神疑鬼,甚至像發瘋般號哭著,姑婆們可憐她,便每天晚上抱著她睡覺。
姑婆們一定對父親的屍體感到有種神秘的威脅感,這個犯下史無前例大罪的人竟然在死後還出現這種奇蹟,當然讓姑婆們心生恐懼和敬畏,以致於讓蠟屍穿上盔甲,當成神明供奉在這裡了。
「辰彌,絕對錯不了的,原先我也懷疑自己的眼睛,所以再三地看個仔細。記得父親是在我八歲的時候逃進山裡,可是我一直清清楚楚地記得父親的臉,清楚到只要我一閉上眼睛,腦海裡就會浮現出他的樣子。」
「姐姐,應該不會發生這麼離譜的事的,是你想太多了。噢!對了,為什麼這個家裡會有地道存在呢?」
可是,對學識不豐的小梅和小竹姑婆來,這件事情讓她們多麼驚訝,多麼恐懼啊!
我不由得渾身打顫,急忙想將石棺的蓋子蓋起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有件東西攫住了我的視線。
姐姐提到的事情深深震撼著我的心頭,使我覺得腰部底下像冰一般寒冷。
為了讓姐姐放心,我很乾脆地答應了,但是我當然不可能就此罷手。
「姐姐,你怎麼了?聽到什麼嗎?」
「辰彌,就算真和*圖*書的是這樣,你也不能怪罪她們。姑婆們一定是考慮到我們家的名聲和世人的眼光,以及父親的立場,所以才這麼做的。父親是姑婆們心愛的人,她們疼愛父親的程度簡直到了縱容的地步,要她們向這麼寶貝的父親下毒藥,一定非常痛苦。想到當時姑婆們的心情,我就覺得她們好可憐。」
姐姐發燒的原因是在地道受到巨大的衝擊,她經常在夢中說出盔甲、父親、隧道等等夢話,因此我非常擔心地道的秘密會洩露。再其次,在這個家裡姐姐是我最信賴的人,所以我只能不分晝夜地守在姐姐旁邊看護著。
我睜大了眼睛,把這個東西放在手掌上定定地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一股無名的戰慄竄過我的背脊。
「嗯,聽姑婆們那時候說話的語氣,好像是每個月的忌辰都會去參拜。」
我有一種恐怖的感覺。
確認這件事之後,我終於獲得十足的滿足感,可是我仍然有一股強烈的好奇心,便輕輕地挪開了父親的屍體,打開棺蓋窺探裡面。
對心臟孱弱的姐姐來說,那天夜裡的驚人發現,實在是個太劇烈的刺|激。
「什麼事。」
「大概錯不了,而且還定時為他送飯送菜去。」
「姐姐,到底是什麼事呀?」
回到久違已久的離館,我馬上倒在床上休息,說到累還真是相當累,可是我卻一直沒有睡意。
我的牙齒喀喀作響,全身不停地顫抖著,我用顫慄的手指再度搜尋著棺底。
那是一個長正寸、寬三寸左右、四個角落都凹陷的橢圓形金屬,拿在手上沉甸甸的。
「啊!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我們的祖先中曾有一位很漂亮的女人,有一次前往城主那兒辦事時,遭城主姦污了。後來不知道發生什麼複雜的內情,兩人不得不分開,可是城主卻忘不了那個女人,有時候會偷偷潛進這座宅邸。聽說這座離館正是為了這個緣故而建造,m•hetubook•com.com所以那條地道也是為以防萬一才修鑿的。不過,辰彌——」
石棺中有一管老舊的獵槍和一把日本刀,還有三個壞了的手電筒。
每次有客人來訪時,我最擔心姐姐又說夢話。
當天晚上,我們嚴格要求典子三緘其口,並與典子在岔道口分手,再經由長方形衣箱底部回到離館。
大概是想到什麼事情,她猛然抬起頭,面孔淒慘地扭曲著,銳利的眼神中浮起了非比尋常的色彩。
我跟典子說,在這種情況下,我暫時沒辦法去見她,她也很乖巧地點頭答應,然後她要我轉告姐姐說她絕對不會把那件事情說出去,請姐姐放心。
「姐姐,你確定那人真的是父親嗎?」
在照顧姐姐的那段時間內,那個沒有腐朽的屍體一直困擾著我。
我終於鬆開了緊鎖著的眉頭,姐姐滿懷感激地對我說:
姐姐懷疑雙胞胎姑婆毒殺了父親之後,也可能再毒殺他的兒子,也是有原因的。
「父親一定是在逃進山中後不久就在地道裡迷了路,而後死在那裡的。」
那個百科辭典的解說,屍體被葬在充滿地下水的環境下時,體內的脂肪會分解產生脂肪酸,脂肪酸和水中的鈣、鎂結合,就形成不溶於水的脂肪酸鈣及脂肪酸鎂,簡單說就是化成肥皂,可以長久保持原來的形狀,這就是所謂的蠟屍。
姐姐害怕地顫動著肩膀,然後用襯衣的袖子輕輕拭去淚水。
「不,不是的,她們應該不會殺害別人,可是,我一想到哥過世時的情況——」
啊!對八墓村的人而言,這不就是那個恐怖之夜的可怕紀念品嗎?
「由於春代的心臟衰弱,所以才會持續發高燒,至於發病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過照目前的情況看來,應該不會有危險。」
聽到糾纏著這個家族的可怕故事,我不禁不寒而慄。
「嗯,當時我都躺在兩位姑婆之間睡覺。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姑婆們一到半夜
m.hetubook.com.com就不見人影了。我曾經因為這樣而害怕不已,一邊哭一邊找遍整個家。後來她們知道了,就不再同時不見人影,但總是輪流消失,每天晚上一定會有一個人消失。我問留下來陪我的姑婆,她們的答覆總是:『另一姑婆去上廁所,馬上就會回來。』當時我的年紀還小不懂事,也就沒再多問,可是有一次我卻聽到她們提到可怕的內容。」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那個地道口的?」
「這麼說來,她們早就知道那邊有父親的屍骸囉?」
「是,我知道。」
姐姐先把這些話說在前頭,然後開始說出以下的事情:
「姐姐,我知道了。這件事我絕對不會任何人說的,我也會叫典子絕口不提這件事,請姐姐把這件事給忘了吧!」
姐姐的臉色越變越差了。
父親的體質跟被埋葬的地方完全符合這些條件,以致於變成了蠟屍。
這種安排對父親來說,應該算是慈悲的處置,可是,儘管如此,我的心卻無法擺脫陰霾的氣氛。
一開始我不很清楚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用燈籠一照,那個東西閃著金色的光芒,我趕快從棺底抓起它。
為什麼我的護身符裡有地下迷宮的地圖呢?
小梅和小竹姑婆掃墓的原因揭曉了,卻又因此衍生出沒變質的屍體和猿腰掛的秘密。
「你不要再進去那個地方,我們家不能再發生不幸的事情了。」
姑且不談這個,那天晚上我太專注於談論其他事情,以致於始終沒有機會把地圖的事情告訴姐姐。
「謝謝你,哎,心臟不好真是不幸,可是,事情實在太令人驚訝了!」
姐姐只要一見不到我,就會感到不安,立刻叫阿島來找我,於是我只好時時刻刻守在她身旁了。
金幣一共有三枚。
幸好田治見家有百科辭典,我把辭典翻了又翻,終於得到答案。
就這樣,十天的時間一晃而過,姐姐的病情也轉好,同時也不再說夢話了。
「辰彌。」
姐姐hetubook.com.com突然靠了過來。
「辰彌,只有對你,我才敢說出來,你絕對不能跟任何人講哦!」
可是在明亮的地方仔細一看,我才發覺姐姐的臉色壞得讓人吃驚。
「大概是吧!或許把盔甲穿到父親身上,並且定期膜拜的也是姑婆她們。」
姐姐的聲音顯得很艱澀。
「姐姐,這麼說來,你認為姑婆她們——」
引發那種恐怖事件的爸爸,也會令她如此懷念嗎?
「可是,姐姐,那不是很奇怪嗎?據說父親逃進山裡那年他是三十六歲,可是那個死屍看起來不像已經存放了那麼多年啊!」
幸好那天晚上我沒有遇見任何人,在沒有受到別人的干擾之下,我平安地到達神台那兒。
「長久以來我就一直對這件事感到困擾,尤其是最近——你看,村子裡死了那麼多人,他們都被可怕的毒藥害死。這些事情發生以後,我就更加會想起以前我無意中發現的事了。」
由於兩個姑婆談話時態度十分神秘,好像防著四周有人竊聽一樣,因此春代便假睡覺,無意中偷聽到「毒藥」這個字,然後又斷斷續續地聽到「總不能老是這樣下去」、「被抓到的話會被處死刑的」、「偏偏看他那個樣子不像會死」、「如果再引起騷動就不好了」等等,最後當春代聽姑婆們說「乾脆就在便當裡下毒」這一句話的時候,因為極度的恐懼而嚇出一身冷汗。
而姐姐從那天晚上開始就發高燒病倒了,所以有一陣子我只好不去想這些。
就這樣,有一個禮拜之久,我因為全心看護姐姐而把兇殺事件給忘了,再加上案件的調查工作也沒什麼進展,金田一耕助也不曾再露臉過。
才剛剛解開一個疑問,沒想到另一個新的問題就又產生。
姐姐怕的是這一點。
姐姐的眼眶裡泛起了薄薄的淚霧。
「姐姐,請你振作一點!你的臉色真的很差,最好躺下來休息一下——」
「姐姐,這麼說來,姑婆們在案發後就將父親藏在地道裡了?」